第51章 攻略五十:
舅舅和舅母威風不減當年。
房門打開,陸昊是恹的,像朵偃旗息鼓的喇叭花。
康澎手足無措的站着,于溪在低聲勸解抹眼淚的舅母。
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陸昊這慘樣,舅舅都不忍心再揍他,反正疼也疼過了,“錦上添花”不是目的。
“爸……”
“別叫我爸!”舅舅坐凳上氣的刀口疼,他對同性戀抱持理解卻不能接受的态度。
這下好啦,兒子一出櫃,他現在不能接受更無法理解了。
這是一輩子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陸昊,你給我聽清楚,你一天不回學校不分手,你就永遠別給我回……”
“舅舅。”于驿川出聲的時機卡的剛好。
陸昊暗自松氣,又不知道他哥怎麽給他救場,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場死局。
于驿川瞥他一眼,“陸昊說要考大學。”
——完。
陸昊心涼了半截,這跟他上學戀愛搭嘎嗎?
槍打歪了啊我的哥。
陸昊不抱希望的擡頭,卻見他爸目露狐疑,“你哥說的是真的?”
Advertisement
……诶?有戲?
陸昊死灰複燃,連連點頭,青紫的臉有礙他表達出“真誠”的情緒,就死瞪着眼,看上去有點兇。
總算有點校霸的模子了。
舅舅面色稍緩,于溪半抱着舅母,在背後豎起大拇指。
于驿川半眯着眼小幅度點頭,過獎過獎,再誇就驕傲了啊。
陸昊不清楚,舅舅為了安排他上重點高中,可遠不止花了幾十萬。好不容易把人送進校門,不是讓他處對象去的,是希望他近朱者赤。
但三年間,陸昊用行動給他爸驗證了後半句“近墨者黑”,打架、滋事、早戀,哪兒有違章亂紀,哪兒就有校霸陸昊。
舅舅對他的标尺一降再降,到現在,所求不多,能考上大學就行。
陸昊咽咽口水,等待他爸的結論。
舅舅沉默着,心裏打着小算盤。
兒子才17歲,毛都沒長齊哪懂什麽情啊愛的,在他看來是誤将朋友間的感情扭曲了。
與其現在鬧得不死不休,不如先讓兒子考個大學,反正人康澎是985,異校戀可不靠譜。
這麽一想,舅舅也就松口了。
于溪從醫院出來,仍念叨這事,“昊昊就是性子虎,那高利貸的混混是能随便招惹的嗎?小年輕憋着股義氣,最容易出事兒。”
念了半響,沒得到回應,于驿川單手插兜走着路,心思也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于溪頓了下,“你有聽我說話嗎?”
于驿川不走心道:“聽着呢。”
于溪考他,“我說什麽了?”
于驿川滿分作答:“陸昊是個二愣子,用生命在玩耍,哪天把自己耍沒了……”
“停停停!”于溪拍他一掌,瞪道:“別給我添油加醋。”
于驿川縮着鈍痛的肩膀,他翻譯過來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到了停車場,在上車前,于驿川猶豫後問了個問題,“姐,你對GAY怎麽看?”
于溪扶着車門,眸光閃爍,“樓經行?”
他姐的反問超綱,于驿川一時無法接話,“人是言情小說的男主,直的。”
也不知是說服于溪還是說服自己。
于溪關上車門,“昊昊初中還跟女孩子談過戀愛呢。”
陸昊的事也給她提了個醒。
于驿川無話可說。
大學畢業後,于驿川一直兢兢業業在穿書。
現在得了空,每天約上以前的同學好友,KTV、酒吧、網吧到處打卡。
慢吞吞的崩掉瞄準鏡中的人,屏幕半黑。
——大吉大利,晚上吃雞!
“川哥把最後的人幹掉了?”
“牛逼啊,一條胳膊也能帶我們吃雞。”
“咱們多出來的右手哪是用來玩游戲的。”
黃腔一開,青年們默契的跟着起哄。
于驿川跟着笑,整個人卻顯得安靜得多。
沒意思。
真的。
明明跟上學時一樣的活動模式,卻找不回那份初心。感受過抵至魂肉的默契,這種浮于表面的愉悅已經無法滿足他。
還不如不休假呢。
于驿川推開椅子,起身。
有人問:“川哥,去廁所啊?”
于驿川披上外套,“不是,我先回去了。”
“啊?”朋友看看電腦右下角,“才一點鐘,再打兩局我們下午還打算去KTV嚎兩嗓子。”
“你們繼續玩吧,我有點累,回家補個覺。”
“那川哥,我們下次再約啊。”
揮揮手,于驿川出了網吧,冷風無孔不入。
戴上衛衣帽子,緊緊衣服,也不打車,就這麽緩緩朝家走。
同時想起昨天去局裏報道的事。
昨天米柯難得大方的組織一次聚餐,國家機關也應有人情味兒不是。
大家踴躍發言的時候,于驿川提議吃麻辣小龍蝦。
米柯當即問:“小龍蝦還可以少點你的一份,這麽給我省錢吶?”
于驿川不明白了,“我怎麽給你省錢了?”
局裏這麽多人,一頓麻辣小龍蝦吃下來可不便宜。
米柯點點他的石膏,好心提醒:“你要吃,誰給你剝?”
于驿川嗤笑,“不是還有樓經……”
對了,他是在現實世界聚餐,不是穿書世界。
沒人給他剝小龍蝦。
【笑容漸漸消失.jpg】
而米柯眸子幽深,突然意味深長道:“于驿川,還記得國家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嗎?”
人的第一次記憶最為深刻。
第一次打的游戲,第一次高考,第一次穿書……
國家給他上的第一堂課是——
“《穿書後,必須謹記不能被穿書世界同化》。”
于驿川低聲念着,似在提醒自己,不過已經晚了。
他的生命中有了于振海,有了劉珊,有了趙卉彤,有了于定錫,還有樓經行。
深呼吸,冷氣通入五髒六腑,于驿川仰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快落雨了。
“還有兩個月啊。”
—
于驿川在淋成落湯雞前回到家,屋子空曠又寂寥。
打開燈,換上室內鞋,一轉身他愣住了。
牆邊擺放着兩個34寸的行李箱,上面貼着心形的便簽紙。
TO:驿川
兩箱都是這季發售的衣服,最新款,穿衣搭配都給你用照片拍好了,在穿書世界也給我注意點形象,別丢于家的臉。
将每個字記在心裏,從中汲取的溫度沖散了吸附于身的冷意。
于驿川知道自己狀态不對,于溪也看出來了,替還在踟躇的他做出了選擇。
“于家”,說的是現實世界只有他和于溪的家。
亦指穿書世界的家。
将便簽紙小心的收存,于驿川終于決定提前結束自己在現實世界的假期。
【穿書世界】
于驿川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拉開嚴實的窗簾,陽光争先恐後的擠入房間。
窗外的天空碧藍如洗,世界不一樣,天氣也不同。
将兩個行李箱打開,衣服分類排放,都是奢侈品牌的新款,他鐘愛的潮牌也有。
于溪用拍立得記錄下服裝的搭配,于驿川就着照片找衣服穿就行。
将帶來的衣服挂到衣櫃裏,過季的就丢到床上,等他回現實世界時再帶回去。
單只手委實不方便,于驿川發現自己真的快被樓經行養廢了,有什麽事就想叫他的名兒。
剛開始整理行李,屋外傳來細微的動靜。
于驿川抱緊衣架,心吊到嗓子口。
這個家只錄入了他和樓經行的指紋,而樓經行去國外參加會議沒回來,現在又是誰在外面?
門稍稍打開些許,客廳一片狼藉,果盆、枕頭、椅子等等東西翻落一地。
于驿川抿唇,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喊道:“樓經行?”
沒人回應,窸窸窣窣的動靜驀地停止。
呼吸猛然間急促起來。
家裏有人,這個認知讓于驿川心跳加速。
《未來預可期》中,“于驿川”墓碑式的開局猶如懸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喚醒了他深處的記憶。
悄聲阖上房門,落鎖。
國家多次模拟訓練的效果出來了,于驿川左手捂唇,盡力保持冷靜。
動靜是樓經行房裏傳來的,好像在找什麽東西,而他房間整齊,那人還沒搜到這兒來。
拿出手機,先調靜音,影視劇中不知多少危機關頭都是由手機鈴聲引起的。
随後,他第一個撥通樓經行的號碼。
等待電話接通的幾十秒時間極度漫長,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操!
于驿川又打了一遍,依舊沒人接。
他握着手機,給于定錫發了條消息。他做不到短時間連續穿梭兩個世界,現在只能靠自己。
鉚足了勁掀起床板,摸出藏在最深處盒子裏的槍支。
安裝子彈,上膛。
腦袋抵着門版,于驿川收到國家送的禮物後,雖然有想過會有使用它的一天,但這到這一刻還是會手心冒汗。
危急時刻,像是劃下明确的分割線,頭腦混亂之餘,某個部分是從未有過的清晰。
于驿川有槍在手,多少有點底氣。
做好心理準備後起身,他玩游戲從來是主動出擊、把敵人全部殺光的潛入式的選手。
身體貼着牆,于驿川突入前的觀察動作猶如教科書。
屋裏的人跪在過道的裏側,身體被床遮擋,黑色的兜帽遮住他的面龐。
于驿川眉頭緊鎖,猝不及防的,那人直起身子,眼皮微擡。
兩人對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