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隐瞞的路先生
離開工作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董曉傑幾個人嘻嘻哈哈地打鬧着,問舒瑛要不要一塊兒去吃飯。
舒瑛有些遲疑。
岑涔一把推開董曉傑,“外面館子裏的都是地溝油,舒姐,不要跟他去!”
董曉傑被岑涔拉着,不情不願地走了。
只剩舒瑛一個人,她竟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一如往常一樣開車出去吃晚飯,下班高峰時期,車水馬龍,行至繁華處,更是堵得水洩不通。
不知不覺,離熙園越遠的,舒瑛幹脆把車開向熱鬧的商業中心。
以往只要她在,就能看見路屹的身影。自那晚分別後,路屹倒是消失了幾天。
她從未主動找過他,也不知除了他的家和公司以外,該去哪裏找他,所以就去了醉生夢死。
這清吧生意正好,今晚的主題竟是十裏桃林。
清吧門口兩位年輕的侍女身着仙女裝,亭亭立在兩株煙霞似的桃樹下。一有人進入,便笑意吟吟地微笑。
清吧內,更是桃花蔽目,灼灼芳華,滿地落蕊,延綿無垠。連客人的酒,都泛着桃花香。
舒瑛找了處位置坐下,扮成小仙童的侍者過來推薦酒水。
今日主打桃花酒,喝了會有桃花運。
舒瑛喃喃自語:“桃花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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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懇切地點頭,很是熱忱,“是。”
桃花酒端了上來,小小一杯,面上飄着幾朵桃花,舒瑛看了價格,竟不低。這麽一杯普通的鮮花酒,到了這清吧,身價竟漲了數十倍。路屹這朋友,果然是會做生意的。
她喝了幾口,便有人靠近她。舒瑛神色冷漠,氣質清冷,這人反而不退卻。
剛要坐下,那人就被人攔住了。
“對不起,這位小姐有主了。”有人閑涼地說道。
舒瑛擡頭,見這人是白俊峰,向他舉了舉杯。
被攔下的男人悻悻地走了,白俊峰坐下來,雙手輕輕一合,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束桃花,“送給你,舒小姐。”
舒瑛爽快地接過來,開門見山地問:“路屹來過嗎?”
“路屹?”白俊捷愣了愣,立刻明了,“這幾天倒是沒來,不過沒關系,你一句話,他一定屁颠兒屁颠兒就來了。”
舒瑛點點頭,“那你就告訴他,我在這兒。”
白俊捷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問,直接給路屹打了個電話。
“我就說,他一聽是你,立刻就來了。”
舒瑛抿唇一笑,漫不經心地把玩桃花。
白俊捷往樓上看了看,說:“我這清吧還有更好的地方,我帶你逛逛。”
舒瑛端着酒起身,說:“你帶我去路屹的休息室就好。”
白俊捷也沒多想,也暗暗猜出她如今和路屹的關系,帶她去了路屹的休息室。
“恰好,路屹的老板也在,你要是無聊,可以讓他陪你喝喝酒,說說路屹的事情。”白俊峰對舒瑛很是熟絡,“我去叫他。”
兩人到了休息區,這層樓有幾間房,是專門為路屹幾個人準備的,不接待外客。
舒瑛還沒到路屹的房門口,迎面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這男人她認識,是駿馳的大股東,也算是路屹的合夥人。
白俊捷立刻上前與他勾肩搭背,“正好正好,你幫我招待招待她,我要去看場子了。”
說完,他向舒瑛露出一個痞帥的笑容,“我先去幫你們拿點兒吃的。”随後就離開。
李凱東與舒瑛對視一眼,都有些尴尬。
“舒小姐,幸會。”李凱東說。
舒瑛向他舉了舉杯,“李先生平時愛來這裏喝酒?”
李凱東年紀稍長,為人沉穩,說話的不緊不慢,“我們幾個單身男人,平時沒什麽消遣的。回了家,一個人也冷清。所以倒更喜歡來這兒喝酒。”
舒瑛笑了笑。
李凱東說:“別站着,去客廳裏坐着等。”
舒瑛跟随他去了客廳。這休息室像個套房,客廳卧室一應俱全,收拾得也很幹淨。
進入客廳,舒瑛一眼就看見了牆上挂滿了照片,也一眼就看到了衆多照片中的路屹。
李凱東沒說話,沒打擾她欣賞照片。
照片讓時間定格,能讓人找到時間流逝的線索。
舒瑛看到了十幾歲的路屹,那時的他還很青澀,眉宇五官清俊,卻有幾分桀骜張揚。
不似如今這樣,深沉些、內斂些。
他穿着軍裝,面無表情,可那雙眼睛溢着笑,很明亮。
舒瑛又長出許多張路屹的照片——
在部隊訓練,滿身是泥,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
扛槍射擊,雙目如隼,篤定堅毅。
滿臉油彩,與戰友打成一團,仿佛能看見他的笑聲。
脫了軍裝,露出健碩結實的身軀,笑得很疲。
身上挂彩,臉上紅腫,笑得龇牙咧嘴……
舒瑛也不由得笑了,“他還真愛笑……”
李凱東輕笑,“是,那時候他年輕,有一股子沖勁兒,被打碎了牙也笑得出來。”
舒瑛越看越喜歡,說:“這些照片能給我一份嗎?”
李凱東沒說話,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舒瑛只當他是同意了,又繼續選照片。
在這一堆全是男人的照片裏,終于看到一張很突兀的。
舒瑛定住,把照片摘下來。
這是一張男女合照,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路屹。照片裏,他身量很高,但精瘦,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身邊的女孩兒,也一身校服,一頭柔順披肩的長發。畫面裏,有校園、操場、綠樹……
充溢着青春的氣息。
舒瑛眯了眯眼,問:“這是路屹和誰一起拍的?同學嗎?”
李凱東過來看了一眼,有些驚疑,“這張照片我以前沒見過,還以為路屹那小子不願意擺出來。”
他輕笑着,或許是喝多了酒,面色有些泛紅,繼續說:“路屹這小子挺有福氣的……”喟嘆一聲,“雖然他這些年,跌得很重,險些一無所有。但……還能留着這份感情,難能可貴……”
舒瑛捏緊照片,“這個女孩兒,是……”
“是他的青梅竹馬,”李凱東深深地看了過來,說:“也是他的未婚妻。”
舒瑛目不轉睛地盯着照片,雙眼微微顫了顫,“未婚妻?”
“路屹在入伍之前,就跟她訂婚了。”李凱東說得很平淡,“這麽多年了……”他一頓,發現舒瑛變了臉色,沒再說話。
舒瑛重重放下照片,似笑非笑,“入伍之前?那時路屹才十七八歲吧?這麽早就訂婚?”
她的口吻很尖銳,像利刺一樣。
李凱東遲疑,斟酌着說:“這個,你得去問路屹。”
空氣一瞬間凝固,舒瑛許久沒說話,沉默地将照片放了回去。剩下的半杯桃花酒,她一飲而盡,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剛走出門,白俊捷恰好端着兩盤水果片進來。
“舒小姐,怎麽要走了?”他很是詫異,“路屹馬上就到了。”
“路屹”兩個字很是刺耳,舒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奪門而去。
她難以平靜,難以消化路屹已有未婚妻的事實。走路時,渾身虛浮,帶着幾分沖撞。
白俊捷沒搞清楚狀況,舒瑛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他把水果盤放下,困惑質疑地問李凱東,“她怎麽了?”
李凱東面色為難,指了指那張照片,說:“我只是給她介紹了……這張照片裏的人。”
“卧槽!”白俊捷一拳捶在牆上,又指着李凱東,“你闖禍了……你闖大禍了!”
李凱東愣住,“不至于吧?”
白俊捷很是煩躁,急得抓扯自己的頭發,“這張照片不是已經扔了嗎?怎麽又放回來了?我……這……”
他一把抓住那張照片,翻來覆去地揉捏。
李凱東把照片從他手裏抽出來,放好,“等路屹來了再說。”
夜色無星,清吧氣氛不錯,惬意卻不孤寂。
路屹來得很快,夾着一身夜的涼,進門時,腳步生風。
見房裏只有白俊捷和李凱東,他站定,厲眼看向白俊捷掃了過去,“人呢?”
白俊捷沒吭聲,挖了李凱東一眼。
李凱東說:“走了。”
路屹高大的身軀有些僵硬,二話沒說,便要轉身離開。
“那個……”白俊捷趕緊攔住她,“有件事得和你說清楚……”他輕咳一聲,把那張揉成一團的照片塞了過去。
路屹蹙眉,胡亂看了眼,目光發直。
白俊捷連忙退後幾步,幾句話把剛才的經過交代清楚。
路屹神色諱莫,眼神晦暗,高大筆直的身軀像一棵幹枯的白楊似的,靜立着。
“調監控!”他說。
這張照片有問題。這裏的确有過一張這樣的合照,但早被路屹收起來了。
其次,這裏的照片大多老舊,不會像這張一樣新。除非是新沖洗的。
白俊捷倒是雷厲風行,三兩分鐘就把監控調出來了。
路屹想抽煙,拿出了舒瑛留給他的打火機,按了幾下沒按出火來,所幸放回衣兜裏。
“能出入這裏的,除了你和我,只有清潔阿姨了。”白俊捷很快找到了幾個清潔阿姨的監控。
很快鎖定了目标。
路屹給舒瑛打了幾個電話,舒瑛毫不猶豫地挂斷。
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
他起身,說:“把這個人看好,想辦法撬開她的嘴。”
幾人都在風雨泥水裏打過滾的,知道這事情不簡單。
清潔阿姨為何會放照片進來?
誰能挖出路屹陳年的照片?
一張照片對路屹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背後指使的人,有什麽目的?
路屹匆忙地離開後,白俊捷無奈地嘀咕,“這兩個人啊……好事多磨。”
李凱東“嗯”了一聲,“兩人都太硬,就看誰先服軟。”
白俊捷與他碰了碰杯,“來來來,你得自罰三杯,婁子可是你捅的。”
李凱東也沒推辭,自飲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