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寧王爺在襄陽?”

容螢點頭說是,心中卻也有幾分過意不去。

爹爹已經不在了,借他的名頭騙人雖然不大好,可是如今為了自保,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杜玉果然很高興,想也沒想當即應下,随後就張羅着收拾行裝。

作者有話要說: QAQ這男主為什麽讓我如此的心疼……

一定是我寫過最可憐的男主了!

陸陸快到我懷裏來啊!!

看完本章請不要怪女主,畢竟她還是只是一個孩子。

雖然現在有點傻,可是以後長大了是非常的叼,吊炸天的叼!

【我是指的性格……

【感謝】

溫白喜的地雷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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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原來大家有送營養液,雖然不知道是幹嘛的,還是一并感謝一下。

麽麽噠!

☆、【亂莺啼】

啓程的時間容螢催得很急,因為怕陸陽找上來,恨不能立刻就上路。

如今她心裏認定了陸陽和端王那邊是串通一氣的,至于有什麽理由,暫時還猜不到。也許是想牽制她,也許是要從她這裏得到什麽和父親有關的東西,總之目的不純。

容螢覺得自己還是太年幼,有些事情參不透,想不明白,更看不懂人情世故。若是她能再大一點就好了,再大一些,就不怕被人騙了。

一聽說她下午就想出城,杜玉不免有些吃驚,“這麽早?會不會太倉促了,夜裏可能趕不到驿站。”

“頂多就是在馬車裏睡一夜,之前同爹爹上京的途中好幾晚都是這麽過來的,不要緊。”

“可是……”他還在猶豫,似乎在顧及什麽,來來回回的踱步,半天沒個答複。容螢不由奇怪,“你不是老嚷着想見王爺麽?早些到襄陽不就能早先見到他了?”

“話是這麽說,不過也太趕了……”

她不以為意,“當然要趕了,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可是……”

到底拗不過她,杜玉琢磨了一陣只得答應下來。

将近傍晚的時候,一架不起眼的平頭車從荊州城北門駛了出去,迎着風,卷起滿地煙塵。

杜玉和車夫一同坐在車外,容螢則在裏面斜斜靠着,一徑出神。

車子颠簸,冬天黑的早,窗外早已看不見什麽光亮。她捧起水袋灌了一口,冷水順喉而下,激得渾身戰栗。

視線不經意落到身上的這件衣衫,容螢攤開手,仔細瞧了瞧袖擺。

其實,也沒有她說的那麽壞。

繡紋繁複而精致,面料很厚實,穿上去略顯隆重,但是挺好看的。

不得不承認,陸陽在許多小細節上很遷就她,他似乎對她的了解不僅僅是在喜好上,那種感覺……像是相識了很久一樣,說不明白。

容螢爬到窗邊去,撩開簾子,立刻有冷風灌進來。

乍然想起數日之前,相同的舉動,相同的地方,母妃還輕輕将她抱回懷中,擔心她受涼。

只可惜,現在無論她做什麽也不會有人來責備她了。

原來物是人非,是這麽個意思。

她索性把整個頭都伸出窗外,貪婪地吹冷風。

荊州城已消失在身後,官道兩旁的農家燈火闌珊,黃昏在天邊留下一抹淺淡的顏色,頭頂上的鳥雀呼啦啦飛過去。

不知為何就想到那天夜裏,他躺在床上嗓音低低的哼着那首曲子。

容螢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把這首歌唱出如此哀傷的語調,在那個低吟聲中,像是藏着很多心事,突然回憶起來,竟莫名生出些許心酸。

他會不會正在城裏找自己?

容螢把簾子放下,坐回車內。

陸陽這個人有太多的秘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和他走一起。

等到了襄陽就好了。她寬慰自己,到了襄陽,找到舅舅……一切就能雨過天晴吧。

前路有些灰暗,容螢心中并沒有底,但是又別無他法,因為從那天夜裏開始,就注定了她今後的人生必須得一個人撐下去。

馬車行了兩日,天公不作美,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使得行進的速度也變慢了許多。

礙于身份的緣故,杜玉基本上是在車外呆着,容螢獨自坐在車內,沒有人陪她說話,時間一長也感到十分難熬。

等到第三天日落西山之際,車子才搖搖晃晃進了一座小鎮。容螢在窗前望了一會兒,打起車簾問道:“這是哪兒啊?”

杜玉聞聲回頭,“江陵境內的白雲鎮,天色太晚了,咱們在這裏歇一宿。”

容螢自沒有異議,喃喃道:“原來到江陵了。”

她不識路,對這些地名也沒什麽概念,只聽他說是何處,那便是何處了。

街上冷清得很,鮮少看見路人,紙糊的燈籠在風中搖曳,隐隐透着陰森之氣。杜玉尋了家客店打尖,要了兩間房,先把容螢安置進去。

室內很潮濕,不太幹淨,但勉強算得上整潔。他一面替她鋪床,一面解釋:“小地方簡陋,缺東少西的,郡主您暫時将就一夜。”

馬車都睡過了,再破爛的客棧也覺得無妨,容螢嗯了一聲,“我有點餓了,能不能叫他們快些準備飯菜?”

“好好好,您稍等。”杜玉推門往外走,她就在屋裏打量,閑不住,伸手四處摸摸看看。

樓下的車夫把馬匹交給小二喂草料,旁邊還有好幾匹棗紅馬,瞧着膘肥體壯,大約是店中其他客人的。

正瞧着,杜玉提了壺茶折返回來,“已經吩咐小二了,說是還得等個一炷香的時間。您先喝口茶吧,潤潤嗓子。”

方才喝飽了冷水,容螢沒覺得有多渴,不過他已經倒上遞了過來,只得接了。

“咱們這麽走,幾天能到襄陽?”

杜玉呃了半天,含糊道:“……兩個月吧。”

“兩個月?上次陸陽說一個月就能到的。”

他一愣,忙改口:“唔,那就是一個月了。”

容螢狐疑地瞪他:“到底是幾個月啊?你連這個都沒把握,之前也沒去問問車夫麽?”

杜玉撓頭打哈哈,“問過,就是忘了,沒記清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這人真不靠譜,迷糊成這樣,也不知是怎麽做上她爹的門客的。容螢無奈地喝了口茶,因為太燙,只小啄了一下,捧在手中暖着。

杜玉眼瞅她喝了,方才起身,“我再去催催飯菜。”

“好,謝謝啊。”

房門吱呀關上,容螢坐在桌前晃蕩着兩條腿,等得百無聊賴。不知過了多久,眼皮漸漸發沉,沒來由的開始犯困。

“奇怪……”她揉了揉眼,慢悠悠往床邊走,“之前在車上不是睡了一天麽,怎麽又困了。”

剛要爬上去,腦中猛然一震。

是茶!

茶水有問題!

怪不得之前吃着味道不對勁,難道是有誰往裏面加了料麽?

容螢強撐着想保持清醒,奈何雙腿似有千斤重,一步也邁不開,神識越來越恍惚,視線裏天旋地轉,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瞬間暈了過去。

朦胧中感覺到有人走進屋,伸手在臉頰旁狠狠拍了幾下,似乎是在确認她是否睡着,不多時又起身離開。

容螢睡得稀裏糊塗,再睜開眼時,房內靜悄悄的。還是之前的客棧,還是那張床,但頭有點沉,因為那杯茶她本就吃了一點,所以轉醒得很快。

水是杜玉送來的,想起此前他甚是殷勤的一定要讓自己喝茶,必然是他做的手腳。驚愕之餘容螢不禁感到一絲恐慌,看來這世間上無緣無故來巴結的人,都沒安什麽好心。

夜已漸深,她認真聽着周圍的動靜,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步子很輕,不仔細聽很難察覺。容螢忙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将門推開了一道細縫。

杜玉正在廊上站着,樓下有人往上走,一身跑江湖的打扮,頭上一頂大鬥笠,遮住了面容。

“你怎麽才來!”他壓低聲音,“我都等了你兩個時辰了。”

“信送得那麽遲,誰知道你有什麽事!”

兩人一面說一面進了隔壁房間。

杜玉掩上門,那人懶散地在桌邊落座,摘下鬥笠,徑直提壺倒茶。

“說吧,這麽急着找我,到底做什麽?”

杜玉轉過身,理了理袖子,唇邊含了一抹不明的笑意,“我這兒如今有個買賣要同你做。”

對方茶杯才送到口,聞言颦眉,“買賣?我竟不知,你也做起生意來了……我和你之間能有什麽買賣?”

杜玉慢悠悠地在他對面坐下,“前些時日,聽說你們在查南平郡主的下落,整個常德都快被翻了個底兒朝天。”有意頓了頓,笑着看他,“偏不巧,小弟近來剛好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不止郡主,還有端王府的陸陽。”

那人猛然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你此言當真?”

“真不真,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杜玉把五指朝他攤開,“我就要這個數。”

“五十兩?”

“五百兩。”

“你搶錢呢!”

他冷笑:“五百兩換兩條命,這價格難道不值?若是叫王爺知曉你們辦事不利,屆時五千兩都沒得補救。自己掂量掂量吧,是要錢還是要命。”

那人沉吟了許久,忽而問道:“這麽說,陸陽是和郡主在一起的?”

“嗯,不錯,瞧着關系還挺親密。”

“這個叛徒!”他咬牙切齒,“若讓我抓到,必将他碎屍萬段!”

是那晚在鹧鸪嶺刺殺他們的黑衣人!

容螢靠在門外,聽到此處不由倒抽了口涼氣,出聲後才覺察不妙,趕緊捂住嘴。

“誰?!”

房門猛地推開,外面沒有人,卻見得一個瘦小的身影,踢踢踏踏飛快從樓梯跑下去。劍客心下生疑:“那是什麽人?”

杜玉暗道不好,趕緊上前一步把他擋住,笑嘻嘻道:“一個小孩子罷了。”

劍客立時反應過來:“是郡主?!”

“不是不是,你看錯了,那是個男孩兒……”

肩膀驀地被人摁住,那力道幾乎快捏碎他的骨頭,杜玉登時疼得龇牙咧嘴。

“你若再攔我。”他語氣不善,“我連你一塊兒殺!”

地上有些泥濘,容螢沒命地往前跑,冷風像是帶了刀子,生疼的從臉頰邊刮過。

子夜街上空無一人,黑暗,冷清,無邊無際的恐懼把她瞬間淹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四周充滿了死寂,有血腥味,有腐臭味,滿目都是屍首。

冷氣吸進嘴裏,胸肺隐隐作痛,她張口想喊娘,眼前卻只有一幕腥紅閃過。

剎那間心頭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恨不能大喊大叫出來。

腿腳跑得發了軟,正踩在一塊石子上,容螢在地上滾了兩圈,喘着氣坐起身,手肘有些疼,掌心擦破了皮,血混着泥土,在視線裏模糊不清。

嗖嗖幾聲輕響之後,對面落下幾個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刃握在手上,似乎還有血跡,慢慢地走到她跟前。

淩厲的氣息漸漸逼近,容螢顫巍巍地擡起頭,那柄大刀就在她上方高高揚着,冰冷的眸子裏聚滿了殺意。

刀光閃得刺目,她剛準備閉眼,一股鮮血正從那人胸口濺出來,灑了幾點在她臉上。

容螢睫毛微顫,看着那個挺拔的背脊,幾乎落下淚來。

“陸陽……”

作者有話要說: 杜玉這個一聽起來就像路人甲的名字,你們到底是怎麽把他當成男二的?

快醒醒啊少女們!

男二的出場怎麽會這麽簡陋!

【杜玉:你這樣說會失去我的……】

【路人甲:龍套也有尊嚴的好麽……】

好的……那我換個角度。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男主這樣有蘿莉控的癖好,怎麽能看到一個帶名字的NPC就誤認為他是男二呢!(正色

【陸陽:……】

果然!

每一個強大的反派最後都會是神助攻的相信我!

比如說這位殺手!

真是毫不刻意的給男主制造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成功刷上了女主的好感度,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繩命!

配角的心真是好寬宏,好大量,好令人感動!

【刀客:在下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刀客們:大哥,我們又死了一次……】

終于趕上周四換榜了。

從明天開始,更新時間改為【晚上8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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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薄】

因為背對着,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不知為什麽,容螢卻有種想哭的沖動,拼了命才把眼淚忍回去。

殺手不止一個,突然出現的陸陽讓他們幾人的動作驟然停下來,冷風在空蕩的街道上飒飒而過,煙塵四起。

為首的刀客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往前邁了兩步,提刀對準他,“陸陽,真的是你!”

他朝前虛劃了一刀,質問道:“王爺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他?”

容螢讷讷地注視着他的背影,心頭瞬間五味雜陳。

陸陽橫劍在手,冷聲開口,“想知道的話,下輩子吧。”

話音落下,劍光倏然閃過,但聽砰的一聲,刀劍相交碰撞,輕響铮铮不絕。冷清的長街俨然成為一處戰場,道路兩旁的紙燈籠忽明忽暗,淡淡的黃光,映着劍鋒閃爍,人影亂晃。

原以為以一敵多,他們總是占在上風的,不承想陸陽出招淩厲狠辣,完全不似從前。刀客倍感愕然,短短數日,他功夫竟精進到這般地步。待仔細琢磨他的劍法,根本不像是殺人的招式,一招一式仿佛都自屍山血海裏出來,有烽火狼煙,千軍萬馬。

陰沉夜色之下,陸陽肅着臉,面容森然可怖。他是歷經過沙場的人,哪怕人數再多一些,也不會顯露半分畏懼,然而就在此時,猛地聽到容螢的聲音,身子一震,手臂便狠狠挨了一刀。

陸陽迅速起劍将來者斬殺,随後急急回頭——慘淡的月光映照着那柄長刀,白刃明晃晃地架在她脖頸上。

刀客伸手摁在容螢肩膀,語氣森冷,“陸陽!”

“背叛王爺的下場你是知道的,識相的随我們回去交差,否則,可別怪我的刀太快。”

陸陽握緊劍柄,雙唇抿着,未發一語。

她正看着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哭喊,瘦小的身子立在風中,單薄而羸弱。

容螢的命,這些人勢在必得,哪怕自己服軟最後也絕不可能生還。

背後隐約聽到弓弦緊繃的聲音,陸陽不再猶豫,提了口氣,舉劍而上。

容螢還在發怔,眼前驀地一花,什麽也沒看清,只覺脖子上的鋒利突然撤去,腰間一緊,陸陽飛快俯下身來,大掌一伸将她整個人掩在懷裏。

她尚不知出了什麽情況,但聽“嗤”的一聲,羽箭從他心口旁穿過,箭尖帶着血絲,赫然映入眼簾。

“陸、陸陽……”

他喘了口氣,毫不遲疑地拔出箭,一手摟着她,另一手挑起地上的長刀,朝身後一擲。

大樹高處登時聞得慘叫,有人應聲栽倒在地。

陸陽摁住傷處,艱難地站起身,“今日之事不能留活口,你在這兒等我。”

容螢擔憂地望向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點頭。

街邊的燈籠不知幾時滅的,周圍暗得陰沉,慘呼聲連連傳來,熟悉的血腥味慢慢在四處溢開。前面橫着三兩具屍首,不用細想也猜得出是何人。陸陽返回時,喘息比之前更重了,他彎下腰,輕輕将她雙眼遮住,“別看。”

因為知曉她害怕屍體,這句話的語調便格外溫柔。

“此地不宜久留,再行數十裏就能到壽安城,我送你過去。”

這次容螢沒有半分抗拒,在他探出胳膊之時,順從地伸手去将他脖子摟住,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這片是非之地離開。

長夜漫漫,天還不見亮,通身漆黑的駿馬在鎮子口拴着,低頭噗嗤噗嗤打響鼻。

陸陽抱她坐上去,随後用腳夾了夾馬腹,自鎮西方向奔馳而去。

官道上未置燈火,遠遠近近的山巒峰林鬼魅一般可怖,子夜的城郊荒涼且寂靜,馬蹄聲在如此環境之下顯得尤為清晰。

容螢靠在陸陽懷裏,前面的路模糊不清,他心跳如舊,結實的胸膛卻散發着寒意,有些冰涼。她轉過頭,箭傷就在右側,鮮血早已打濕了陸陽半邊衣衫,在馬匹的颠簸下,血流不止。

容螢不知該怎麽辦,想給他止血,又擔心弄疼他,但光這麽瞧着只讓人心驚膽戰。她顫着手摸出一方繡帕,輕輕覆在他胸口,很快,深色的殷紅便漫了上來……

走了一陣,容螢漸漸發現他開始體力不支,身形晃得厲害,好幾次險些就那麽倒下去。

“陸陽……”她輕輕牽了牽他衣襟。

耳邊聽到一聲低低的回應。

“你歇會兒吧。”

“沒事。”他拽住缰繩,将她圈在臂彎之間,“就快進城了。”

天邊泛出微光時,壽安城的城門開了,他們的馬從門洞中駛過。冬日的早晨依舊昏暗,街上還沒多少行人。風在身側吹拂,陸陽終于踉跄了一下,從馬背上翻身滾下來。

“陸陽,陸陽!”

容螢跟着跳下地,撲到他跟前。

由于失血過多,他嘴唇蒼白得可怕,勉強靠在巷子邊的矮牆上坐起身,擡眼皮掃了她一眼,說道:“容螢你過來……”

她忙湊上去。

陸陽伸手在懷中摸索,取出一個錢袋,塞到她手裏。

“拿着,雇一輛車,自己去襄陽吧。”

那袋錢沉甸甸的,容螢從未有哪一刻的心情有現在這般複雜,她雙手捧着,只聽他輕聲叮囑:“錢不多……省着點花。”

“那你呢?”她忙問。

陸陽偏頭倚着牆,言語間滿是倦意,“我睡一會兒……”

“不行,你不能睡。傷得這麽重,要趕緊去找大夫。”容螢去拉他的手,陸陽卻搖了搖頭,伸手将她往前一推,“不用管我。”

“走得匆忙,也不知蘇望帶了多少人在附近,再磨蹭下去我擔心又會節外生枝。”他口裏的蘇望便是昨夜為首的刀客。

容螢揉着眼睛,蹲在他跟前,“他們是端王府的人?”

“嗯。”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兒的?”

陸陽艱澀笑了笑,“那日你們出城起,我就一直在後面跟着了。”

她聽完不由愕然,原以為他不過是偶然路過,竟沒想到這些時日,他都在,“你跟了那麽久?為什麽不來找我啊?”

他并未回答,只接着道:“杜玉是個文弱書生,關鍵時候不頂事,此去襄陽路途遙遠,你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凡事提防着些,最好……扮成個男孩兒吧。”

容螢鼻中一酸,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又自責又懊悔:“幹什麽對我這麽好?你也見到了,我爹已經死了,我什麽好處都給不了你。”

陸陽颔了颔首,口氣平淡:“我知道。”

“我沒有錢,值錢的首飾一樣也沒帶。”

“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麽拼命?你究竟圖什麽啊!”

“不圖什麽。”陸陽淡淡一笑,“沒辦法,上輩子欠你的……”

容螢咬着下唇,狠狠抹了一把眼淚,“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我沒有說笑。”他斂去笑意,虛弱且認真地重複道,“我沒有說笑。”

他不是在說笑,只是,大約無人能明白。

視線已有些模糊,疲憊如洪水般湧上來,三日沒有合眼,傷處已疼得麻木,陸陽實在是擋不住困倦,偏頭昏了過去。

眼睜睜見他閉上雙目,容螢趕緊伸手去推,“陸陽,陸陽……你醒醒啊!”

“別睡,不能睡……”

她哭得滿面淚痕,摸到他的手冰涼一片,忙捧在掌心裏給他捂熱,“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我往後都聽你的話,我再也不向你發脾氣了。”

四下裏死氣沉沉,無人應答。

怎麽辦。

容螢緊緊抱住他脖頸,恐懼感蔓延至全身。這世上最後一個待她好的人,也要離她而去了……

爹娘離世前走得快,盡管傷心卻不曾有現在這樣莫大的悲痛。陸陽不一樣,真真切切在她身邊,能感覺到溫度的流逝,生命的消散。

老管事臨終前的模樣乍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容螢咬咬牙,把心一橫,拉住陸陽胳膊拼命往外拖。只可惜太沉了,僅憑她的力氣根本拽不動。

容螢在原地裏緩了口氣,晨色熹微,已有早起上工的人在附近走動,她探出頭左右張望。茶肆門前正有幾個腳夫在吃早食,看上去十分悠哉,各自端着一碗豆漿邊喝邊擺條。

“這雨再下下去,員外家的親事又得延後了。”

“延後才好啊,秋天困得厲害,幹什麽都使不上勁。”

“喝點兒酒吧,精神頭好些!”

“呸,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一行人說說笑笑,冷不丁跑來個小丫頭,氣喘籲籲地站在身後。

發覺到衆人都在看自己,容螢猶豫了片刻,“我朋友受傷了,能不能幫幫忙,送他去醫館?”

昨夜折騰了一宿,她臉上身上皆是污泥,瞧着很是狼狽。

腳夫們怔了怔,對望了幾眼,只拿她當乞丐,說話間頗有輕嘲之意:“小姑娘,找你爹去吧,咱們哥幾個忙着呢。”

容螢跺了跺腳:“你們明明很閑,哪裏忙了?”

“忙不忙還是由你說了算麽?”對方不客氣道,“要我們幫你?你誰啊,憑什麽。”

她深吸了口氣,正色道:“我是寧王之女,今上欽封的南平郡主,皇室宗親。”

在場的都呆了一呆,随後哄堂而笑。

那人指着她鼻尖,“你是郡主,我還是天王老子呢!”

情況遠在意料之外,容螢有些不知所措,着急地解釋,“我真的是郡主!”

“也不拿鏡子照照,咱們大郕若有你這樣的郡主,周涼關早該守不住了。”

“真以為錢那麽好騙?張口就來啊,省省心吧!”

……

茶肆裏的人還在笑,那笑聲令她毛骨悚然,怔了許久,倒水的小二嫌她礙事,抖抖巾子上前來趕她。

“行了行了,不吃茶別在這兒擋着,人家還要過路呢!”

容螢被推推搡搡地攆出來,立在風口裏,滿心荒涼。

她喃喃自語:“我真的是郡主,為什麽不信我呢……”

朝陽初升,日頭冰冷地照下來。容螢看了看街口,又轉身去望街角,人潮如水,卻一點也沒有讓她覺得熱鬧。

就這麽瞧了一陣,她折回去,坐到陸陽身邊,小心翼翼探他的鼻息。

索性還活着……

容螢取了件袍子給他蓋上,而後緊緊握了握拳,起身朝巷子口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更新啦!!!

女主此時的好感度:-100+1000

【導演,機器要壞了……】

【少女,你要控記住你記幾啊!!】

我要來發福利了!

前方熒屏初吻!

是的,你沒有看錯!男女主的本文第一次麽麽噠要來了!

這絕對是我所有文中第一個這麽早麽麽噠的男女主呢!

還有一丢丢啪啪啪!

是不是覺得好污好禁斷!

歡迎收看下集。

厲害了,word爹!!

……

【感謝】

壽司晴的地雷X1

☆、【夢魂中】

身體在半空中浮沉,視線裏什麽也看不見。

陸陽睜開眼看着渾濁的四周。

又回到這個地方了?

自己大概是死了吧,和上次一樣,每當死的時候,總會到這裏來一趟。

他望向前方,昏暗的遠處忽然投射出一道亮光,由細變粗,由小漸大,驀地沖破漆黑——

極目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偶爾飛過幾只鳥雀,天氣好得有些不像話,大約是仲春時節,隐約能聞到一縷花香。陸陽收回目光,風裏飄來一小朵嫣紅,打着旋,娉娉婷婷地落到他跟前。

他攤開手掌,那瓣花兒便緩緩停在掌心。

“将軍。”

身側一個端茶的丫頭在他跟前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長廊蜿蜒曲折,陸陽回過神,才想起來這是他在京中的那座将軍府。

怎麽回事?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腦海裏蹦出一個異樣的念頭,猛然心跳如鼓,他握緊拳,沿着游廊徑直往住處而行。

繞開繁茂的花木,穿過回廊,一切和都從前一樣,陸陽終于在院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肩背纖纖,大紅的洋绉裙豔麗奪目。

是他記憶裏的眉眼,一點也沒變。

容螢在桃樹下站着,微風拂面,衣袂飄飛,似乎正在曬太陽,一旁的石凳上還坐了個人,只是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陸陽!”

一看見他,她立時轉過頭,提着裙擺往這邊跑。遠處的人也随即站起身,沖他施了一禮,識相的走開了。

走到跟前,容螢踮着腳,兩手勾住他脖頸,長長的睫毛,眼光流轉,妩媚動人,“今天回來得這麽早?不是說方校尉會留你吃酒的麽?”

陸陽半晌沒說話,伸手撫上她臉頰,這一瞬只覺得恍如隔世。

“怎麽?”她也順手摸了摸,“我臉上沾什麽東西了?是不是……”

話音還未落下,他用力一拽,将她擁入懷中。

四下裏都是她的氣息,陸陽将頭深埋在她頸窩,有些眷戀地嗅着那發間的清香。

回來了,總算回來了。

經歷了漫長的一段時光,如今的重逢顯得何其不真實。

他還活着,那寧王一家呢?之前的一切又是什麽?腦中有無數個的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

隔了許久,耳邊忽聽她低低喚道:“陸陽……”

“嗯?”

她失笑,“你抱太緊了……”

他周身一僵,這才慌忙松開手,眸中帶着幾分局促。

容螢靠在他身上,指尖在下巴上摩挲,笑得狡黠,“舉止這麽反常,你莫非有事瞞着我?”

他無奈一笑:“不是。”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若叫我知道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她眼角一彎,湊上前來,“看我饒不饒你。”

陸陽只是垂下眼睑,靜靜地瞧着她的一颦一動,心中一片平安喜樂。

“對了,剛剛天儒來過了。”容螢牽住他的手,回頭笑道,“帶了兩壺好酒,我嘗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錯,你也去試試。”

“好。”

陸陽一路由她拉着朝卧房中走去,屋內兩個随侍的丫鬟見狀,默不作聲地颔首避讓,順便将門掩上。

尚沒反應過來,容螢忽然将他衣襟一拽,仰頭吻住他嘴唇。微燙的舌尖細細地在唇邊描繪,柔膩的觸感一下一下撩着他,唇齒相依,肆意掠奪。漸漸地,耳畔的呼吸聲也開始起了變化,粗濁而陌生。

溫香的氣息萦繞在鼻尖,陸陽俯身将她摟得更緊了一些,克制了許久,才輕輕推開。

容螢仍舊倚在他胸前,妖嬈地輕笑道:“剛剛喝的什麽茶?怪好聞的。”

“不記得了……”

“自己喝過什麽都不記得了?”

說話間,衣帶已被她解開,随之落地的是他的佩刀,纖細的指腹直探入衣內……陸陽把她手握住,“我有話對你說。”

“一會兒再說嘛。”她不以為意,在他唇邊親了親,“先把酒喝了。”

精致的玉盞捧了上來,酒水并不清澈,容螢哄着他喝下去,随手把杯子一丢,張開雙臂環住他腰身。

“怎麽樣?口感如何?”

他點頭:“不算烈,你少喝些,當心吃醉。”

容螢捏住他下巴,“我酒量好着呢,哪有那麽容易醉。”

她擡手又倒了一杯,含了一口,湊上前來吻他。酒水從她口中随着溫軟的舌湧進來,像個绮麗的夢,微弱的星火能燃起整片草原。

冷酒入喉,冰涼的液體在腹中流淌,寒意太重了,一絲絞痛鬥然而起。

“陸陽。”她聲音突然低沉,“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陸陽微微一驚,顫抖地垂下頭,短刀正刺在他心口,殷紅的鮮血染滿雙手。那段記憶瞬間浮現在腦海……

“容螢……”

痛感無比的清晰,他艱難的喘着氣,胸膛的傷仿佛疼入骨髓,視線模糊成一團。

是了。

當時就這樣死在她手裏的。

周圍再度陷入黑暗,壓抑的疼痛有增無減,灼熱排山倒海的襲來,幾乎快要将他淹沒。朦胧中仿佛聽到有人在喚他,不甚清晰。

“陸陽,陸陽……”

眼前的重影慢慢疊在了一起,他眨了眨眼睛,景象豁然開朗。

“你醒了!”容螢正坐在床邊,憔悴的面容上帶有喜色。

巴掌大的臉,腦袋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是年幼時候的她,五官充滿了稚氣。陸陽不由澀然一笑,不知是無奈還是遺憾。

如今,早已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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