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一個人是在演戲),目瞪口呆地望着身邊的人,一瞬間,好像所有人都成了嫌疑犯。
那聲音像是算準了衆人的反應一般:“你們還是以後再花時間慢慢猜測我是誰吧。我現在要你們知道的是,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向你們餘下的13個人做一個公平的挑戰。自然,我到時也會講一個故事,然後等待着你們評分。但是,我要你們聽清楚,如果最後勝出的那個人恰好是我的話——”
那聲音驟然停下了,大廳裏靜得可怕。而那恐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後背發冷。
“假如結果是這樣,那你們剩下的人一個也別想活着出去。”
兩個女士都驚恐地捂住了嘴,事實上,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音箱裏的聲音繼續道:“所以,唯一能活着離開這裏的方法就是,按我的規則講好你們的故事,并公正地為每個人打分。最後獲勝的那個人,不但會獲得這個故事的寫作權,還能獲得所有活着的人的生存權——打開這扇鐵門的鑰匙,只有獲勝的那個人才能得到。當然,如果你們評選出來的那個獲勝的人是我,你們就只能到地獄裏去後悔了。”
“好了,該交代的我都說了,最後提醒你們幾點。第一,你們應該看出來了吧,這裏是一所舊監獄改造成的,除了打開大門能出去之外,別無他法。你們不用枉費心機地做各種逃生嘗試了;第二,在大廳西北方向的那個櫃子裏,有供你們半個月生存的食物和水,只要你們不浪費,捱過半個月完全沒問題;最後一點,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你們的生命掌握在我的手裏,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既然能把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請到這裏來,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你們的性命。游戲從今天晚上就開始了,各位好自為之吧。”
等了好一陣,音箱沒有再發出聲音。
“呼……”荒木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毫無疑問,這是個瘋子所為。”
“可怕的是,這瘋子現在就在我們中間。”萊克說。
“對了,我們剛一坐下來。那音箱就響起來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房子裏還有人,在暗處觀察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徐文緊張地環顧周圍。
白鯨緩緩搖着頭說:“那聲音多半是事先錄好的,用遙控的方式控制音箱。我們全都坐下來後,當中的某人就悄悄按動了隐藏在某處的遙控器。”
“這麽說,我們現在只要搜出誰的身上有遙控器,就能将‘那個人’找出來?”尉遲成瞪着雙眼說。
“如果是微型遙控器的話,可以藏在身上的很多小地方,根本搜不出來。”白鯨無奈地說,“況且怎麽搜?由誰來搜?現在的關鍵就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該相信誰。”
聽了這話,大家都感覺到一陣寒意,彼此警覺地互望着。
這樣可不行。在這種困境中,如果大家不團結的話,那情況會更糟。南天呼了口氣,說:“我覺得,我們不要互相猜測、疑神疑鬼。畢竟我們14個人當中,有13個都是無辜的。”
“這小夥子說得對。”夏侯申說,“也許那瘋子告訴我們這一點,就是為了達到讓我們互相懷疑的結果,我們別中了他的計。”
低頭沉思的北鬥,忽然咧嘴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千秋凝視着他。
北鬥擡起頭來,發現大家都望着他,“唔”了一聲:“沒什麽,我只是沒想到,我居然能跟克裏斯、荒木舟老師他們一起被當作‘最優秀的14個懸疑小說作家’之一。”
千秋翻了下眼睛,譏諷地說:“真榮幸啊。”
南天望着夏侯申說:“現在幾點了?”
夏侯申看了下手表:“上午10點36分。”
南天點了下頭,将頭扭到一邊,凝望着牆邊的那個小木箱。
徐文說:“難道我們真要按照那人說的那樣去做嗎?”
“要不然呢?你覺得我們還能怎樣?”龍馬說。
“我們這麽多人,就沒辦法對付那瘋子一個人?”暗火說。
“問題是,你能分辨出我們當中誰是那瘋子?”龍馬問他。
“他的聲音……我們當中,有沒有誰的聲音跟那人相似?”徐文說。
荒木舟冷笑一聲:“別犯傻了,你覺得能策劃這種計劃出來的人,會蠢到用他(她)真實的聲音跟我們說話嗎?那顯然是使用變聲器之後的聲音,我一聽就知道了。”
克裏斯轉了下眼睛,望着荒木舟問道:“叔叔,您用過變聲器嗎?”
荒木舟一怔:“……沒有用過。”
“那您怎麽知道使用變聲器後的聲音該是什麽樣的?”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荒木舟的身上,荒木舟露出不自然的神情,解釋道:“我以前在電影裏看過……應該就跟剛才發出的聲音差不多。”
克裏斯“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龍馬說:“看起來,我們真的只有按照那個人說的那樣去做了,否則的話,我們可能無法活着離開這裏——正如他所說,現在我們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裏,沒有選擇的餘地。”
“主要是他在暗處,而我們在明處。只要找不出這個人來,就意味着我們要一直處于被動。”白鯨補充道。
“那我們就如他所願,來玩這個游戲吧——最後贏了的那個人就能獲得鑰匙,救大家出去。我不相信,我們13個人的智慧還比不過那一個人。”南天說。
“可是別忘了,他早就在策劃這件事,是有準備的。”歌特提醒道。
南天托着下巴想了幾秒,居然和克裏斯一起異口同聲地說道:“不,他不可能事先準備好故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為什麽?”徐文問道。
“按照他說的那種規矩,我們抽簽決定順序是随機的。而後面故事的內容又不能和前面的雷同。那麽,如果他的號碼排在後面,而之前又恰好有人講了個跟他差不多的故事,那麽,他想好的故事就不能用了。”
紗嘉“啊”地低呼了一聲:“這麽說,我們誰都無法提前把故事想好?只有輪到自己那天才可以開始想?”
“就是這樣。”南天望着她說,“所以正如他所說,這是一個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比賽,那個人想用自己的真正實力來挑戰我們13個人。”
“不,有一點是不公平的,對後面的人來說。”克裏斯說。
大家都望向他。
“規則是——前面的人講過的內容和題材,後面的人就不能再用了。這意味着,越到後面,故事的題材就會越狹窄,顯然對後面的人是不利的。”
“你說得對。”白鯨微微點頭。
“也許,他認為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南天若有所思地說。
夏侯申再次看了一眼手表:“我提醒大家一點,那人說游戲從今天晚上7點開始,也就是說,我們當中抽到‘1’的那個人,只有不到9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了。”
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一起,用眼神做出了決定。
“我去拿那個木箱。”北鬥朝大廳的角落走去。不一會,他捧着那小木箱回來了。這是一個類似商場抽獎那樣的箱子,頂端開了一個圓洞,剛好能讓人把手伸進去。
“誰先來?”北鬥問。
“我先來吧。”龍馬走上前去,手伸進木箱裏,摸出一個乒乓球,上面寫着數字“6”。他轉過身,把號碼展示給衆人看了一下。
南天跟着走過去,從木箱裏摸出一個小球,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心中顫抖了一下。
什麽?這麽巧?
小球上的數字是14。
我是最後一個?這到底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在他發怔的時候,其他人都挨着走上前來,分別從木箱中摸出小球。
所有人都拿完之後,北鬥說:“裏面剩下的那一個就是我的了。”他伸手進去拿出那最後一個乒乓球,看了一眼——9。
現在,每個人的號碼都确定了,這将是未來14天晚上講故事的順序。
尉遲成轉動着手中那個寫着“1”的小球,有些緊張不安地說:“我居然是第一個。”
“那還不好嗎?第一個講的人,可以任意選擇題材和構思,不用擔心會和別人的重複和雷同。”歌特揚起自己手中那個寫着“12”的小球給尉遲成看了一眼,“我就沒這麽幸運了。”
“可不是嗎?越到後面,故事的題材和情節就會越受限制。”白鯨說。
尉遲成聽他們這樣說,似乎放松了許多,他微微點頭道:“這倒也是。”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那麽,我到房間裏去構思我的故事了。”
“等等。”克裏斯忽然開口道,“我想問各位一個問題——你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衆人都愣了一下。千秋問道:“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嗎?反正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裏了。”
“我想,也許我們能通過各人被帶到這裏來的不同時間和方式,發現其中的一些端倪。”克裏斯沉靜地說。
南天一怔:“你是說,也許能推測出誰是那個神秘的‘主辦人’?”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覺得可以試試。”
“我贊成。”夏侯申望着衆人,“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就分別說一下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可以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千秋說。
“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回憶一下出現在這裏之前,自己在做些什麽。”夏侯申說。
“好吧,就這樣。”荒木舟說,“我們現在就按照這個順序來依次說吧。”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小球。
從尉遲成開始。“嗯……我記得,我昨天下午是從一個朋友家出來,然後開車回家。開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疲倦,就把車停到路邊,想稍微休息一兩分鐘。結果居然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的一個房間裏了。”
“你睡着之前有沒有看時間,那時是幾點?”克裏斯問。
尉遲成思索着說:“我從朋友家出來是下午三點半左右,之後開了最多十分鐘的車……”
“就是下午三點四十左右?”
“差不多。”
尉遲成說完後,拿着號碼“2”的徐文皺着眉頭說道:“我昨天下午在自己公司的辦公室裏看文件,看累了就閉上眼睛想養會兒神,結果——後面不用說了吧?”
“具體時間你記得嗎?”克裏斯問。
徐文想了想:“應該是下午四點過一點兒。”
號碼“3”的主人是夏侯申,他說:“我昨天下午在公園的長椅上冥思,尋找創作靈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麽樣,反正睜開眼睛就已經在這裏了。”
“時間?”
夏侯申聳了下肩膀:“我不知道,當時我沒看時間。”
“大概是什麽時候你能判斷嗎?”克裏斯問。
夏侯申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說:“我記得當時公園裏打拳的老人們準備回家了,大概就是快五點了吧。”
“嗯。”克裏斯應了一聲。
後面的人挨着說了下去。
萊克(號碼“4”):“我在家裏上網,莫名其妙地就失去知覺了。時間……大概是五點半左右。”
暗火(號碼“5”):“我和朋友在一家餐館吃飯,喝了些酒……我去上衛生間,後來就不知道了。具體時間我沒看,但吃晚飯的時間,應該就是六點過吧。”
龍馬(號碼“6”):“我昨天七點在外面吃完晚飯,坐地鐵回家,忽然覺得有些頭暈,之後就跟你們差不多了。”
千秋(號碼“7”):“我昨天晚上到一家美容中心做全身保健按摩,那個按摩師的手法相當到位,我非常舒服,很自然地就睡着了。”她攤了下手,表示後面的不用講了。
“時間呢?”克裏斯提醒道。
“這個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按摩前我看了一下手機,剛好七點半。”
“喂!等一下,這……這是怎麽回事?”一直在旁邊認真傾聽着的南天突然驚呼一聲,露出驚愕的神色。
“怎麽了?”徐文詫異地望着南天。
“難道你沒發現嗎?從號碼‘1’的尉遲成開始,每個人失去知覺的時間順序,跟我們随機抽的號碼順序一樣!”南天大聲喊道。
幾乎每個人都驚詫地,感到匪夷所思。
“難道後面的人也是這樣嗎?”夏侯申愕然地望着餘下的幾個人。
“聽他們說完吧。”克裏斯說。
白鯨(號碼“8”):“我昨晚和一個朋友在咖啡廳裏喝咖啡、聊天。後來她出去接電話,我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失去知覺的。時間是八點左右。”
北鬥(號碼“9”):“我昨晚和一群高中同學在外面喝酒,一家普通的燒烤攤。我們大多數人都喝醉了,幾乎記不得後面發生了什麽事——直到我發現自己躺在這裏的一張床上。我清醒時看的最後一次時間是晚上九點十五分。”
荒木舟(號碼“10”):“我昨晚哪兒都沒去,就在自己家中。我妻子在客廳裏看電視,我在卧室看書。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失去知覺的,時間也不敢肯定,只能估計是十點以前。”
紗嘉(號碼“11”):“昨晚,有個朋友來我家找我聊天,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她走之後,我躺在床上聽音樂,不一會兒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我朋友是接近十點時走的,嗯……那我失去意識的時間應該就在二十分鐘以內(十點二十左右)。”
歌特(號碼“12”):“昨天晚上,我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看到中途不知怎麽覺得很疲倦,之後就漸漸沒意識了。我記得電影是九點四十分開始的,我看了大概一半,那時應該是十點五十左右吧。”
歌特說完之後,沒有人說話了。南天(號碼“14”)以為自己已經是最後一個了,他說道:“我昨天晚上在家裏寫小說,寫到十一點半,然後在客廳看電視,沒看多久就睡着了。”
南天剛一說完,北鬥就叫了起來:“天哪,真的是這樣!我們随機選出的順序,就是每個人失去知覺的先後順序!”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詭異的狀況?”夏侯申眉頭緊鎖,“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難道我們每個人的‘順序’,是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的?”尉遲成驚愕地猜測道。
“我們被帶到這裏來的先後順序,是可以控制的。但我們剛才每個人挨着在那小木箱中號碼,是完全随機的,這怎麽能控制?”白鯨也感到不可思議。
就在大家惶恐地談論、猜測着的時候,荒木舟說道:“先別忙,我們當中還有一個人沒說自己是怎麽來這裏的呢。”
大家扭過頭去,見荒木舟的眼睛盯着克裏斯,這才想起一開始提出這個問題的克裏斯自己還沒有說。
但此時,所有人都盯着克裏斯,他卻緘默不語了。
“怎麽了,天才少年,你自己提出的這個問題,我們都說了,你卻不願意說?”荒木舟用審視的眼光注視着克裏斯,“難不成,你來這裏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
克裏斯沉默許久,目光迎向荒木舟,說道:“對。”
荒木舟眯起眼睛:“那你是怎麽來的?”
“我不是昏迷後出現在這裏的。”克裏斯說。
衆人全都,白鯨說:“難道你……”
“對,我是在清醒的時候走進這個地方來的。”克裏斯平靜地說。
“什麽!”衆人驚呼起來。
面對一片懷疑的目光,克裏斯沉着地說:“你們別誤會,我不是那個神秘的‘主辦人’,如果我是的話,就會編一個謊話,而不會把真實情況告訴你們了。”
“很難說。”荒木舟凝視着他,“你也許就是利用我們的這種思維,才故意這麽做呢?”
克裏斯沒有說話。
南天伸出手比了一下,望着克裏斯說:“那請你告訴我們,你具體是這麽來這裏的?”
克裏斯說:“昨天晚上,我按約定來到指定地點,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那裏等着我。我上車之後,被黑色布條蒙住了眼睛。車子開了大約半小時,停了下來,我被一個人帶着進到一個室內場所,當然,就是這裏。我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帶我進來的那個人不知道哪兒去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樣,而門已經鎖上了。”
所有人都屏聲斂息地盯着克裏斯,像在聽一個奇幻故事。紗嘉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從大廳來到二樓,發現14個房間有13個的門都是緊閉着的,只有一個房間的門開着。我走了進去,将門關上,躺在床上睡覺。直到早上聽到你們的聲音,我才起來——就是這樣。”
克裏斯說完後,衆人凝視他足足有一分鐘。
“你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所以才會如此從容地面對此種狀況,是嗎?”夏侯申問道。
“對,我知道。”克裏斯低頭沉思,“但是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這可能是個圈套。”
荒木舟說:“你不妨把話說清楚吧。究竟是什麽吸引你到這裏來到?你來幹什麽?和你約定的人是誰?”
“對不起,這些我暫時不能說出來。”
荒木舟瞪着眼睛問:“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的事,和你們沒有關系,對不起。”
大廳裏短暫地沉默了一陣,南天說:“那你總可以告訴我們,你昨天晚上到這裏的時間吧?”
克裏斯點了下頭:“那個人沒把我的手表收走,我進門後看了時間,剛好十一點十分。”
“你的號碼是?”
克裏斯展示手中那個寫着“13”的小球。
南天深吸一口氣:“沒錯,你在時間上的順序也剛好是第十三個人,在歌特(十點五十)和我(十一點半)之間。”
“真他媽見鬼了。”暗火低聲罵道。
龍馬這時想起了什麽,問克裏斯:“對了,你之前是怎麽想到這個的——我是說,你怎麽會想到從我們每個人到這裏來的時間順序中看出端倪?”
“因為和我約定的那個人非常強調時間,他在車上跟開車的人說了一句‘我們必須在十一點十分之前到達那裏’——所以我覺得時間順序對這個神秘的‘主辦人’來說,可能有某種特殊的意義。”
衆人面面相觑,臉上露出各種複雜的表情。
“那麽,通過我們剛才所有人的敘述,你有沒有推測出……誰可能是‘那個人’?”千秋緊張地問道。
克裏斯搖頭道:“不可能,那個人隐藏得很深,不會這麽容易暴露的。我現在只能肯定一件事——”他頓了一下,凝視着衆人,“這件事情絕不是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
南天躺在“牢房”的床上,思索着這一起詭異莫名的事件。
這件事情絕不是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克裏斯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什麽內情?為什麽不願意說出來?
現在看來,最值得懷疑的,就是他了。但是,這可能只是表象。
在這裏無所事事地呆了一下午,南天已經感到心煩意亂了——各種猜忌、推想困擾着他,擔憂和焦慮也讓他難以平伏。他想象自己遠在他鄉的父母拿起電話,撥通兒子的電話號碼,卻發現無法聯系到的時候,他們會着急成什麽樣。不用說,他們會立刻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來,這時發現兒子失蹤了……南天用手按住額頭,他不願再想下去了,這種想象令他心中絞痛。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南天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是誰?”
“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
南天走到門口,将門打開,紗嘉站在門外,手裏拿着一盒午餐肉罐頭和一瓶礦泉水。
“都六點過了,你不餓嗎?”紗嘉把手中的食物遞給南天。
“謝謝。”南天接過水和罐頭,沖紗嘉笑了一下。他見紗嘉還沒走,就問了句,“嗯……要進來坐會兒嗎?”
“好啊。”紗嘉走進來,坐到布藝沙發上。
南天提着拉環将罐頭啓開,卻發現沒有餐具。正在窘迫的時候,紗嘉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把不鏽鋼小勺,遞給南天,“喏。”
南天接過勺子,笑道:“你想得真周到。”
紗嘉淡淡笑了笑。
南天舀了幾口午餐肉到嘴裏,又喝了些水,對紗嘉說:“這個‘主辦者’跟我們準備的食物還蠻不錯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紗嘉點了點頭:“櫃子裏的食物種類還挺多的,看來那人還考慮到讓我們換換口味。”
“大概是他自己也在我們當中的原因吧。”南天若有所思地說。
吃完了罐頭,南天用手背抹了抹嘴,對紗嘉說:“我覺得你挺堅強的,一個女孩,遇到這種情況,很快就能恢複從容。”
“你叫我女孩?”紗嘉笑道,“我都27歲了。”
“反正沒結婚就能叫女孩吧。”
“你怎麽知道我沒結婚?”紗嘉睜大眼睛問。
“我覺得,如果你結了婚的話,也許就不會這麽從容了。”
紗嘉微微點頭道:“是啊,我無牽無挂的,确實沒太多值得憂心的地方。”
“你父母呢?你失蹤的話,他們肯定會擔心吧。”
紗嘉低下頭,輕聲道:“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南天微微張開嘴,抱歉地說:“真對不起。”
“沒關系。”紗嘉擡起頭來,将話題岔開。“我覺得,咱們雖然碰到這種事情,但是也要樂觀一點。彼此之間應該多溝通、多交談。否則的話,還沒到14天,我們恐怕就會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日子,精神崩潰了。”
“嗯,你說的很對。”南天贊許道。
“那個叫徐文的就有些這種傾向了。剛才我給他拿吃的東西去,他連門都不敢開,就像是把我們每個人都想成是要害他的壞人一樣。”紗嘉嘆了口氣,“唉,人如果一直處于這種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态,是會出問題的。”
“是啊。”南天也跟着嘆息一聲。
紗嘉看了下手表:“快7點了,我們下去吧。今天晚上的重頭戲要開始了。”
“好的。”南天和紗嘉一起離開房間,從樓梯走到大廳,這時,14個人都聚集在一起了,每個人還是坐在上午的那個位子上,圍成一圈。
南天的旁邊一邊是紗嘉,一邊是龍馬。他看到龍馬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短杆兒的圓珠筆,問道:“你準備把他講的故事記下來?”
“嗯。”龍馬點頭道,“也許可以當成某種資料保存。”
南天望向尉遲成。作為第一個“選手”,他顯得有幾分緊張,特別是當時間接近7點,大家都望向他的時候。尉遲成清了清嗓子,說道:“也許大家覺得我作為第一個講故事的人,占了某些便宜。但是,我的構思時間卻是你們當中最短的——也許這就扯平了吧。所以,我希望,在我講完後,各位能客觀公正地為我的故事打分。”
說完這番話,他的臉有些微微泛紅。
看來他是真的很想贏得這場“比賽”,獲得故事的寫作權。南天暗暗想道。那主辦者說的話看來對每個人都有影響。
荒木舟說:“我們當然會客觀公正地跟你打分,這跟你是不是第一個沒關系,所以你不用擔心。”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尉遲成似乎安心了許多,他舒了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說實話吧,這個故事雖然是我僅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想出來的,但也許是受這特殊的境遇所啓發——我覺得,這是我這麽多年來構思出來的最好的一個懸疑恐怖故事。”
七點鐘到了,他開始講。
【第一天晚上的故事——怪病侵襲】
序節 突發事件
200X年9月22日晚上9:25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表。
身處這家超市的十幾個人沒有一個會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地方。事實上,把這家總共不到300平方米的店稱為“超市”多少有那麽一點諷刺意味。誠然,這裏沒法跟城市中那些大型商場相提并論,但店裏的貨物還比較齊全,所以在這片偏遠的郊區中,已經算是一家很不錯的店了。
店裏總的來說很安靜。十幾個互不相識的顧客默默選着自己需要的東西。只有一個婦女一邊提着購物籃,一邊打着手機。
“不行,我跟你說過,吃太多糖你會長蛀牙的。”她壓低聲音,盡量使用一種嚴肅的口吻。“你又想去牙醫那裏了嗎?”停下來,傾聽一會兒,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就一包巧克力和薯片——但你得答應我每天堅持刷牙。什麽……喂……噢,兒子,這裏信號太不好了。算了,等我回來再說。”
她将手機手提包裏,在貨架上選着零食。
九點半,超市的小擴音器裏傳出女店員溫柔甜美的聲音:“各位顧客,你們好。本超市将在十五分鐘後關門,請您盡快選好所要購買的貨物,到收銀臺付費。歡迎您明天再次光臨。”
顧客們在聽到通知後,加快了選購的速度。不一會兒,十幾個人陸陸續續地來到收銀臺前,排隊付費。
“讓一下,讓一下。”一個滿臉胡渣的粗犷大漢嗡聲嗡氣地從後面趕過來,毫不客氣地撥開排隊的人,徑直走到一對正要把貨物放到收銀臺上的男女面前,搶先将自己抓在手中的幾袋食物丢到女收銀員面前:“先跟我算,我有急事。”
被擠開的是一個穿着時尚的年輕女孩,她正要開口說什麽,身邊的男友輕輕扯了她的衣服一下,示意她不要開口。那女孩白了男友一眼,氣鼓鼓地将臉扭過去。女收銀員自然覺得不合規矩,但瞥了一眼滿臉橫肉的大漢,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得拿起劃價器挨着跟那幾包東西掃價。旁邊的男店員無奈地看着這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呯”地一聲巨響,超市的玻璃門被猛地撞開。一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離他最近的女收銀員一眼便看見了他手裏拿着的東西,“啊!”地一聲驚叫起來。
“不許動!你們——全都不許動!”那男人舉起手槍,神色瘋狂地大聲嘶喊,尖厲刺耳的聲音充滿整個空間。“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超市裏的十幾個人全都驚呆了,他們誰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那歹徒似乎無暇去進一步控制局面,他一邊舉着槍,一邊驚惶地向後望。突然,他将槍口指向門邊的那個男店員,大聲喝道:“關門!快,把卷簾門鎖上!”
“好的,好的……”那男店員已經吓得面色蒼白了,完全不敢反抗。他哆哆嗦嗦地走到門前,拿起門邊靠着的一根鐵鈎,将頂上的卷簾門“嘩”地一聲拉下來關攏鎖好,然後自覺地丢掉鐵鈎,舉起雙手,戰戰兢兢地望着持槍的男人。
那男人見鐵卷簾門确實已關攏,似乎稍微安心了些,神色比起初緩和了不少,但他仍然舉着槍,對着男店員揚了一下:“你去,跟他們站在一起。”
男店員乖乖地照辦了,站到女收銀員的身邊。
現在,超市裏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持槍男人的面前,那男人終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用他那種刺耳、難聽的聲音說道:“別用這種眼神望着我,我不是你們想象中的搶劫犯。沒有哪個搶匪會笨到把自己鎖在一家密閉的商店裏。”
他頓了一下,接着說,“現在,你們聽好了,我要告訴你們一些事情——我猜你們現在誰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麽重大的事。”
沒有人動,也沒有人搭話。
那男人的表情是神經質的:“聽清楚了——外面現在爆發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可怕的病毒!這種病毒正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大概十幾分鐘前,整個市的人幾乎都被病毒感染了。我是幸存下來的,因為我在被病毒感染到之前逃到了這片郊區來——”他咽了口唾沫,瞪着眼前的衆人,“我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你們沒被感染,這說明這片地區目前還是純淨的。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裏也會遭到侵襲……所以,你們聽懂了嗎?我們現在就呆在這家超市裏,等待救援!誰都不要試着出去!你們不知道,被這種病毒感染的人,會……”
乓!一聲悶響,持槍的男人搖晃了兩下,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他的身後,站着一個染一頭紅發的年青男子,他穿得像個嬉皮士,确切地說就是個街頭小混混。此刻,他手裏拿着一瓶沾了血的葡萄酒瓶,怔怔地瞪着趴在地上的男人,看見血從那人的後腦勺慢慢沁了出來,他擡起頭來錯愕地望向我們。
“嘿,幹得好,小子!”站在前面的那個粗犷大漢沖過來,蹲下去将被打昏的男人手中的槍繳了過來,對紅發男青年說,“你制服了這個瘋子!”
後面的人全湧了過來,見歹徒已經昏死過去,大家都松了口氣。買零食的母親心有餘悸地捂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