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以說,最近的鬼怎麽都牙口這麽好?”
孟曉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然後一邊繼續把孟建當棒球打,一邊空出一只手來扣住身後想要吞人厲鬼的肩胛骨來了個漂亮的過肩摔,直接把他扔出了這座貧民樓。
吞人厲鬼飛出去後還很是懵逼,以為是自己是一時不防備才中了招,于是氣呼呼地要回來報仇,可第一眼便看到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一個個都趴在地上哀叫,連戾氣都有些脫體,在其他人面前甚至包括在主人面前都威勢赫赫的厲鬼們全都顫抖成了小可憐。
他飛出去到回來的功夫不到半分鐘吧?
“嗯?你回來了。”
孟曉發現了飛回來的厲鬼,她提着已經奄奄一息的孟建側頭過來,面容很平靜,卻讓吞人厲鬼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他眼見着那女魔鬼把孟建丢到一邊,向這邊伸過手來,他有必要相信如果被抓住的話一定與地下的這些小可憐一個待遇。
吞人厲鬼定了一秒後就迅速做出決策,他猛地跪下‘嗖’的一聲滑到了孟曉腳邊,谄媚着擡頭說:“大姐,我給你擦擦鞋吧,我可是擦鞋小能手啊,曾經那些達官貴人可願讓我擦鞋了!我擦的鞋比臉都幹淨!”
可以說求生欲很強了。
但孟曉并不開心,她皺着眉問:“什麽大姐,我看起來很老嗎?”
厲鬼心領神會,立馬改口:“怎麽可能,您看起來就如剛出生的嬰兒一般!”
孟曉:“……”
既然不會說話,就往死裏揍吧!
等到幻境女鬼王招呼小弟們趕到這裏時,就看到一地悲慘尖叫的厲鬼和……人?以及鶴立雞群越打越兇的孟曉,她飄過去,無語地開口:“我覺得我們根本不用來,你一人就可以hold住全場。”
孟曉擦了擦臉上的血,睇了女鬼王一眼,提起孟建給他們看。
“叫你們來自然有用處,我要在這裏設厲鬼陣,我要這個人生生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厲鬼噬咬,但你們不能把他咬死了,等到了天數我會過來把這份痛苦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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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太冷了,連向來沒個正行的女鬼王都不禁嚴肅了表情。
孟曉瞟了一眼飄在月琛身邊的孟茜茜,咬了咬唇冷聲說:“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別想往生,我要讓他每一日都經歷最痛苦的感覺!即便哪天我死了,我也會找到下一個接替者,讓他永遠都別想解脫!”
“……這到底是多大仇?我看他似乎和你有血緣啊。”女鬼王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就怕孟曉一時憤怒做了錯事,畢竟殺血緣所負擔的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孟曉譏諷地一笑,問她:“你讓我找的仇人不也是與你有血緣嗎?”
女鬼王不說話了,她似乎因為被戳破而很是惱恨地瞪着孟曉,好半晌後才開口:“這可是個技術活,讓一群厲鬼跟個活人呆在一起,還只讓傷害不讓吃了,我就必須在裏面坐鎮,可陣法對于我們這類都有所傷害,所以我付出的可相當多呢!”
她輕柔的說着,整個人趴在孟曉背上,透明尖細的手指虛虛滑過對方的臉龐,如刀片一般,爾後用狎昵溫柔的聲音說出了恐怖的話語。
“親愛的,若你以後違背我們的諾言,我拼上所有道行也要與你同歸于盡哦~”
說着,一陣驚人的鬼氣蕩漾開去,一衆趴在地上當死鬼的厲鬼們都不由顫抖地更厲害了,這簡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被這強大鬼王的鬼氣一侵蝕,他們差點就整個消融了。
但是,這鬼王雖然的确厲害,但以他們之前被女魔鬼單方面毆打的經驗來看,那女魔鬼一定更加厲害,鬼王說出如此威脅的話來,真的不會讓她感到不悅,直至立地斬殺鬼王嗎?
厲鬼們有些擔心,畢竟是同類,多少會有同伴情。
孟曉點了點頭,完全沒感到冒犯,還很認真地承諾:“我說過要幫助你,就一定會幫,這點你放心吧。”
女鬼王沉默地盯了半晌,忽然愉悅的大笑起來,她扯了扯孟曉有些嬰兒肥的側臉,溫柔道:“你真可愛!如果你是我女兒,我一定會把你往天上寵!那麽……”
她轉過頭對着哆哆嗦嗦飄在樓道裏的一衆厲鬼吩咐道:“小子們,之後的四十九天裏就讓這個男人感受到什麽叫絕望吧!但是誰要是忍不住吃了這個人,我就削了誰!聽懂了嗎?”
厲鬼們連忙吶吶地點頭。
孟曉不再理會女鬼王,她一邊提着孟建,一邊設法陣。
女鬼王閑着無聊,找孟曉說話十句裏都不答一句,于是百無聊賴地四處逡巡,卻讓她發現一個角落處還縮着個人,那人道人打扮的模樣,約莫快五十歲,不像是道人常見的瘦杆體态,身材十分精裝威武,看起來……十分美味。
“曉曉吶,這個道人是你的朋友嗎?”
女鬼王好奇地問,孟曉連頭都沒擡就回道:“不是,大概是個把鬼當蠱的邪道,與我沒什麽關系。”
“嗯~”
女鬼王拖長了音調,意味深長地踢了踢躺着的那群厲鬼,“他對你們怎麽樣?”
雖然養厲鬼的都是邪門歪道,厲鬼之所以成為厲鬼,就是因為在陽世有偌大的冤屈或是無法放下的執念才會形成厲鬼,不能往生不願放棄,長此以往戾氣叢生即成厲鬼。
厲鬼者,都不願束縛,畢竟不去投胎轉世就是想在這陽世做些什麽,基本不可能自願跟随某位道人的,當然總也有被某道人所折服的厲鬼。
就如她和孟曉一般。
所以,女鬼王才有這一問,想着若這道人對厲鬼們好,她也就……忍痛放棄吃掉了。
她的心在滴血啊!
但是對于小厲鬼們的母愛之心仍然占據了上峰。
躺在地上的厲鬼們面面相觑,愣了幾秒後忽然爬了起來,全都跪伏在女鬼王腳邊,那吞人厲鬼似是個頭,聲淚俱下地說:“我們多半本不是厲鬼,是這道人強制讓我們産生戾氣為他所用,我們好恨啊!卻又敢對他做什麽!我們也怕魂飛魄散,我們中有這陽世間未完成的事,也有想要直接投胎轉世的。請大jie……大王為我們做主啊!”
女鬼王眼前一亮,雖然稱呼有些微妙,但她并不在意,畢竟沒什麽比美食更加重要,她也不吃獨食,號召身後的厲鬼們,“小子們,讓你們在食物面前只能聞不能啃,媽媽我也不好意思,所以今天就讓你們先開個餐吧!”
衆厲鬼聞言歡呼雀躍,口水都快流了下來,道人一看,吓得差點翻了白眼。
他強忍着暈厥,連滾帶爬地想去找孟曉,卻在半路被一只厲鬼拽住了腳裸,只能沖着裏面慘叫着呼救:“道友!道友!救救我!你不能不救我,我死後你會纏上孽障,你救救我啊!”
道人喊了半天,孟曉都毫無反應。
也是,連殺死生父的孽障都不怕,他這點孽障,在她看來根本不足為提。
道人本不想說,但若不說他的靈魂都會被吞噬,之前不太擔心,是因為畢竟是自家厲鬼,魂魄有印記,即便吃掉了他這具身體也動不了他的魂魄,他的靈魂還會歸于祖師爺香案前,那位大人還會為他再找尋另一個身體。
可這些厲鬼就不同了!
“道友!你不能不救我!我乃……”
他剛想說出自己的來歷,卻被一只厲鬼咬破了喉嚨,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厲鬼一點點蠶食他的身體,吞沒他的靈魂。
他最後看到的,是曾經被他奴役的厲鬼們大仇得報的快慰表情。
大人……大人……救救我!
在他喪失最後一點意識時,懷中的一張符迅速飛了出去,孟曉想要阻攔,卻沒有抓住,一直笑着在旁邊圍觀的月琛手上迅速飛出了一條紅線,将那符咒瞬間攪碎。
此時,不遠處的一座外人看來爛尾的大樓中,樓內陰魂呼嘯而過,百鬼唳唳慘叫,明明是大白天此樓卻似是完全照不進陽光來,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其中一間不顯眼的房間裏,外面雖然只是灰色毛胚房,裏面卻是裝修的複古又精致,根本不像是一座爛尾樓的房間。
房間正中間擺有香案,上竟奉多個香爐,每個香爐中都插有三支長香,那香久久燃之卻不見縮短,甚至有增長的趨勢。
忽然,有一支香迅速燃燒殆盡,幾秒的時間裏就只剩光禿禿的一根棍。
一直在這侍奉的少女臉色大變,連忙跑去另一個屋叫來人查看,那人看了半晌,又掐指一算,皺起眉來。
“秦谌的魂符回來了沒?”他問。
侍奉香案的少女恭敬回答:“沒有,我就因此才勞煩您,一般來說在香未燃燒完前魂符就會回歸,到時再續香即可,可這魂符未回,香又燒完,想來秦谌兇多吉少了。”
男人也是這麽想的,他嘆了口氣,篤定道:“秦谌一定死了,魂符大概也被人銷毀,那人手段極為幹淨利落,不然魂符不可能逃不掉,定是個難對付的,就不知是秦谌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還是我們的計劃被那些正道知道了。”
他安撫地摸了摸滿臉驚懼少女的頭,“我會将此事如實禀告大人的,你告訴手下那些人最近不要太張揚,別真得招惹上了正道,到時我可沒空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少女連忙點頭稱是,轉頭去布置了。
男人看向秦谌燒完的香,這麽多年來正道那些人一向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近也沒做出什麽大的動靜,怎麽會有人做事如此之狠,或者說……是正道要改變對他們的方針了。
這可不是小事,男人連忙打電話訂了去雲南的機票。
此時,貧民樓內。
月琛收回了紅線,在孟曉眯起的眼睛裏無辜地退後了幾步,再次站到了孟茜茜身邊,孟茜茜從之前就沒有動過分毫,是因為月琛用紅線定住了她。
現在,這束住的紅線松開了,孟茜茜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
之前一心複仇下覺得魂飛魄散又如何,現在有別的方法了,她又想或許下一世就會很幸福,沒必要為了爸爸付出這麽多,而且看他們的态度,大概即便孟曉真的殺了爸爸,也只是纏上重孽而已,與她的魂飛魄散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不能讓那個好厲害的鬼王姐姐殺了爸爸嗎?她與爸爸正好沒有因果。”
孟茜茜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月琛卻只是瞟了她一眼,眸中含了幾分嘲諷,“怎麽?害怕了?之前逼迫孟曉時怎麽沒見你害怕?孟曉已經摻和進此事,其他人不論是誰殺了孟建都會記在孟曉頭上,而你就不同,作為同樣的血緣,你與孟曉是在同等位置上的,你殺了孟建的話,那這份孽在功過錄上就會首先選你。”
“現在孟曉竟然為了你選擇因果最盛的一種方式,如果真按照她說的那麽處置孟建,別說這輩子,或許再來幾輩子都……”
月琛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微不可聞,他的眉頭皺的死死的,滿是擔憂。但孟茜茜卻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只是慘笑着說:“果然不論什麽時候,姐姐都是第一位的,永遠有人會護着她,而我即便魂飛魄散都無人在意。”
她自怨自艾地哭着。
“……”月琛真心快無語了,這孩子怎麽還不聽人話呢。
“說了多少遍,你不會魂飛魄散,孟曉也不會讓你如此,只是殺父之孽也的确很重,你大概在地府活得并不愉快,但我會盡力幫一下你的。”
他解釋的夠清楚了,但孟茜茜還是一副‘我不聽!我不聽!你們都要害我的!’受害妄想症患者的模樣,月琛向來理智的那根弦幾乎要斷掉,這家夥又不是真的七歲,怎麽這智商還是熊孩子的狀态。
“你……”
月琛剛想再說話,卻被一只手整個掐住了臉。
他一愣,看着比他矮近二十公分的孟曉踩着小凳子居高臨下地盯着他,一手用力地把他雙頰往裏捏,很快那棱角勾人的唇就被捏出了可笑的形狀。
但月琛卻毫不在意,他甚至有點開心,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啊~真可愛!孟孟怎麽這麽可愛!
“你對茜茜做了什麽?”
孟曉被月琛這表情搞的一陣惡心,但為了妹妹,她努力地克制住松手的欲望,手上更加用力,“你要是敢欺負茜茜,我就把你揍得連你媽都不認識!知道了嗎?”
放完狠話,她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這家夥明明看起來這麽害,但總給她一種危險又不爽的感覺。
總之……果然還是要遠離!
月琛被松開後揉了揉被掐得有些疼得臉,外表看起來很是不高興,但心中卻已經決定今天回去不洗臉了。他在孟曉回頭安撫孟茜茜時,對着孟茜茜打了個手勢,眸子裏的意味不言而喻。
孟茜茜睜大了眼睛,她不知為什麽無法反抗,明明知道會死卻覺得如果不做的話一定會比死更慘。
“姐姐,再見了。”
她驀地摟住了孟曉,轉頭五指成爪沖着被打得昏厥的孟建沖去。
孟曉被抱住還有些小害羞,不料那孩子卻眨眼不見,擡頭望去竟見她要殺死孟建,孟曉心中一驚,再也顧不得其他,大喊:“趙淑娘,把孟建殺死!”
趙淑娘是女鬼王的名字,她不僅擅長幻境,而且速度極快且無鬼能及,孟茜茜這個還未成形的小厲鬼根本無法與其匹敵,她懶懶地擡了下眼算是應了,身體卻極為迅速地沖孟建趕去。
眼看就要先一步到達時,她竟被不知什麽東西一把纏住,完全掙脫不掉。
就在這剎那時間裏,孟茜茜成功殺掉了再無護持的孟建,他的頭被整個摘下,轱辘轱辘滾到了衆人的中間,眼睛還未睜開,是在昏厥中失去了生命。
場面一時陷入了靜默,而後是孟曉憤怒的聲音。
“為什麽不等等我!我都已經把法陣弄好了,我會讓他百倍千倍感受到曾經他對你的傷害!為什麽你要殺了他!要讓他這麽輕松的死去!”
孟曉是真的生氣了,孟茜茜看着暴怒的姐姐眨了眨眼睛,姐姐的樣子憤怒又悲傷,姐姐是真心在乎她的。一瞬間,她竟然覺得魂飛魄散也不這麽可怕了。
“我要是還活着的話,就是小三的女兒,是傷害姐姐媽媽的女兒,所以姐姐別傷心了,現在只是兩個肮髒的玩意兒消失罷了。”
她看向緩緩從身體裏飄出來的孟建,他似乎還在恍惚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眼睛放空,傻傻的樣子卻比平時兇神惡煞的樣子不知可愛多少倍。
爸爸這個樣子,孟茜茜只有在弟弟面前見到過,在她四歲時媽媽生下了弟弟,弟弟很頑皮但卻不招人煩,最重要的是很親爸爸,每次爸爸來他們家時,總會把弟弟舉過頭頂,讓弟弟騎馬馬,給弟弟買好吃的。
然後弟弟會展開童稚的笑顏,高興地喊:“謝謝爸爸,爸爸對我最好了!我最愛爸爸了!”
那時爸爸就會這幅樣子,他會呆了好久才伸出大手撫弄着弟弟的腦袋,高興的不成樣子,媽媽也在一旁微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而她,即便唱歌如何好聽,即便如何懂事,都不如弟弟的一句謝謝。
孟茜茜忽然想起,她那時候的模樣。
真是醜陋又可悲極了。
當時她咬着牙,不知為何很想哭,但她知道爸爸媽媽不喜歡她哭,于是她唱起了歌,只有唱歌他們的視線才會落在她的身上。
請你們看看我啊!
請你們也在乎一下我吧!
“姐姐,我讨厭你!”
讨厭你在最後,還讓我對這世間還存有留念。
孟茜茜哽咽着,嘴角卻翹了起來,“我超級讨厭你,你……一定要幸福啊!我,走了……”
她靜靜等待着魂飛魄散時間的到來。
殺害親生父親,這種罪天理難容,無需判官審判,因為這種事情只有一個結果!
然而她緊緊閉着眼等了半天,該來的審判并沒有來。
孟茜茜表情呆呆的,孟曉看着有趣,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她搖了搖頭:“你要去哪啊,說了不會讓你魂飛魄散你怎麽就不信!當然你要是想去地府投胎估計要等一等,我之前問過小鬼了,說最近地府公務員短缺,勾魂使者忙不過來,新魂出現都需要等上幾天,你這樣的老魂更要擱置了。”
她撫弄了一下孟茜茜的頭,力氣不小,卻讓孟茜茜心頭一陣酸澀,大難不死,突然有些想哭。
“姐……”
她想說些什麽,卻被孟曉打斷,只聽到溫柔的話語在請求道:“陪我幾天吧,等完事了,我送你去往生,你也要看這家夥的下場不是嗎?”
說着,她惡狠狠地踹了一腳孟建。
一般正常的靈魂孟曉是碰不到的,可孟建孽障太多,剛成魂魄即成惡鬼,可見他生前作孽有多少。
她這一踹,倒把孟建踹醒了,他眸中的光漸漸凝聚,第一眼看到的是不遠處倒下的身軀,那個身體沒有頭顱,穿着松松垮垮的襯衫和大褲衩子,脖子上還挂着一條粗大的金鏈子。
那是他三個月前剛買的,用高靜曼藏起來的私房錢。
為此還和那娘們大吵了一架。
孟建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他的身體,而那具身體上沒有頭顱,他也完全感覺不出脖子以下的重量。
他現在……只有一個頭!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身體呢?我的身體呢?!”
他尖利的叫喊着,發現他的身體上方飄着個透明的身體,爾後緩緩地向他走來,孟建這才發現他的視線一直是豎着的,直至那個飄着的身體過來把他的頭撿起來,他才有了正常的視線。
但是下一秒,似乎是沒安穩,他的頭再次掉在了地上。
孟建;“……”他覺得自己能把自己吓瘋掉。
等好不容易安好了頭,他也知道自己是死了,這個想法讓他瞬間心中生起無數暴怒的惡意,他通紅着眼睛望向始作俑者,不知為何他就知道是誰殺了他。
“你個死孩子,老子竟然被你殺了,我要弄死你!”
孟建說着就沖了過來,孟茜茜本來以為自己會瞬間魂飛魄散,根本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曾經爸爸打罵她的記憶湧現出來,她産生了怯意,恐懼地向後退去,嘴上不停求饒。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打我!”
她眼見着孟建要沖到面前,下意識雙手捂着頭。
之前孟建是人她是鬼,她還有勇氣直面他,因為那時爸爸打不了她,心中的恐懼被強行壓了下去,可現在不同,他們兩人已同時化成了鬼,這層界限消失,孟茜茜似乎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真的很害怕,卻不知該如何躲避,她已經習慣了爸爸的打罵。
然而孟茜茜等了好一會兒,熟悉的疼痛并沒落在身上,她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就見孟曉像個英雄一般站在她的身前,似笑非笑地盯着驟然止住的孟建。
孟建也不知怎麽回事,曾經即便孟曉變了個樣子他也沒怕過什麽,可一旦變了鬼,不知怎的就連上前都不敢。
“你、你們殺害父親,天打五雷劈,很快就會遭報應的!”
他強撐着放狠話,但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話語的沒底氣。
孟曉不理會他,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頭發,狠狠仍在了法陣中央,對着一旁的女鬼王和那群吃得餍足的厲鬼們說:“那具身體随便吃吧,也沒用了,但靈魂不能給我吃掉,沒有身體他的痛苦減少了點,所以你們要給我加把勁知道嗎!”
陳淑娘點了點頭,眼睛瞄了一下站在孟曉身邊的月琛,對方回以一笑,陳淑娘被燙着一般收回了視線。
剛才,綁住她的一定這個漂亮的少年。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
女鬼王不明所以,這個少年身上根本沒有孟曉身上那可怖的氣息,明明很是平緩溫柔,怎麽會讓她感覺猶如面對第二個孟曉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更甚!
她轉過頭,連忙看了看孟曉平複一下情緒,再去附身孟建的身體抱着頭走進了冰箱,安置好後回頭對一步步緊随的厲鬼們說:“等完成了孟曉的事,就把這具身體作獎勵吧。”
厲鬼們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巴巴的同意。
孟建終于想起了孟曉之前的決定,他掉頭就要往外跑,卻在下一瞬被陳淑娘抓在了手裏,他本來以為自己很強,但在這只女鬼王面前卻像是在面對巨人。
“不要……不要!”
他終于害怕起來,哀嚎着對孟茜茜求助:“好孩子,爸爸以前對你特別好是吧!爸爸只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那種事,爸爸一直很後悔,真的很後悔,原諒爸爸好嗎?跟姐姐求求情讓你和和爸爸一起去往生,爸爸下輩子一定會對你好的。”
孟建也知道求孟曉沒用,所以第一時間就對孟茜茜下手。
孟茜茜果然下意識聽話地張了張嘴,卻被孟曉一瞪又閉上了。孟建不爽地嘁了一聲,但又似是想起了什麽,萎靡的氣勢一下子高漲了起來。
“你看不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嗎?我只是把你當情人而已,你又很像爸爸喜歡的明星,所以才情不自禁,下輩子爸爸一定娶你當妻……”
他還沒說完話,就被陳淑娘指揮的厲鬼咬破了喉嚨。
按理說,魂魄即便咬破了喉嚨也是可以發聲的,但孟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單調的音節慘叫,陳淑娘站在一旁,擔憂地看了一眼後面的小女孩,惡心地搓了搓手臂。
“我算知道為什麽你們即便要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也要殺害血親了,這特麽就不是個東西啊!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用心折磨這個男人的!”
孟曉在一旁開始封閉陣法,對着已經在裏面的女鬼王感激地點了點頭。
“拜托了。”
在陣法即将封閉時,那些等道人死後又躺在地上裝死的厲鬼們忽然一同暴起,孟曉眉頭一皺,以為是要趁這時候來攻擊時,不料那些厲鬼竟然一個個如下餃子般跳進了陣法。
帶頭的吞人厲鬼嘻嘻地笑着說:“大姐,小妹,我們能解脫也有你們的功勞。這男人實在太惡心了,我生前也有個女兒,我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裏疼,這畜生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我們也幫個忙吧。就當報答一下了。”
陣法在他話音剛落時,完全封閉。
雖然正常人看不出什麽,但這裏已經有一個小型陣場,內裏藏有與這世間隔絕的小空間。
孟曉抿了抿嘴,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誰是大姐啊,我怎麽看也是個白發美少女啊。”
“噗嗤——”
孟茜茜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似乎一瞬間掃去了陰郁,那張可愛的臉上又帶上了純真幹淨。
“姐姐,謝謝你,最喜歡你了。”
她俯下身,嘴唇輕輕地吻過孟曉的臉頰,餘光一掃,果然見到月琛驟然變冷的目光,但她卻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因為姐姐成為了她的守護神,小哥哥根本不敢對她做出任何事。
孟曉被這一記親吻和告白搞的面紅耳赤,捂着臉退後了好幾歩才嗫嚅道:“這沒什麽,我欠你的是應該的,別、別這麽黏黏糊糊的,還還親我,我不太喜歡……”
她的聲音一下子頓住,眼見着孟茜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立馬沒骨氣的改口;“沒沒沒!我最喜歡了,我超級喜歡親吻,茜茜你別哭!”
孟茜茜看見孟曉慌亂哄她的模樣,不由破涕為笑,明明永遠冰冷的魂魄卻感到了絲絲暖意,這世上終于有人願意在乎她了。
将這個房間收拾正常後,孟曉撤去了避鬼陣,對面的門下一秒被打開了,鄰居大媽茫然四顧,看見她後打了個招呼道:“曉曉今天回來看你爸爸,也虧你能找到路,我兒子打電話跟我說迷路了,這走了二十幾年路竟然能找不到。而且不知為何門也打不開,我叫了開鎖公司來,開鎖工也說找不到地方,真是奇怪了,撞鬼了嗎這是?”
孟曉尴尬地笑了笑後關上門,事實上的确是撞鬼了。
她回到家裏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八點,他們給學校請的假就是八點,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于是她問茜茜要不要跟她回宿舍。
反正宿舍現在又是講故事的小鬼,又是廁所女鬼的,成分十分複雜,也不多孟茜茜一個。
然而孟茜茜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看着法陣,那裏有一個被孟曉撬開的陣法窗,是可以透過這裏看見裏面的情況。
“我想每一天都看着爸爸的痛苦,直到他七七四十九天出來後,我要讓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我要親自懲罰他,我不能一直躲在姐姐身後。”
孟茜茜提到孟建時,眼中第一次沒有了恐懼,只剩下滿滿的希望。
孟曉對于她這狀态很是開心,但還是勸了幾次,可惜全被拒絕,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與月琛離開了這裏。
孟茜茜笑着送走了姐姐,她轉過頭極其認真地觀看着孟建被厲鬼們輪番戲弄,嘴角緩緩扯出了一個快慰的笑容。
陣法內。
孟建捂住喉嚨走在一個布滿迷霧的長廊,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他一人腳步的聲音,他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一間白色的房間,有水蒸氣從裏面冒了出來。
“有、有人嗎?”
他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欣喜若狂間認為是不是下了地獄,畢竟有地獄描述就是滿是迷霧,只是這地獄怎麽這麽現代化,牆壁上全貼着瓷磚。
孟建好奇,等了半天裏面沒人應聲,但又沒別的去處,他就開門進去了。
進去後才發現是個澡堂,明明之前沒有人應聲,可這澡堂內卻布滿了人。
難道是沒聽見敲門聲?
孟建暗忖,不知為何也想洗個澡,于是就去脫了衣服,可身邊又沒啥洗浴用品,就問旁邊的兄弟借塊肥皂用,那比他高上十幾公分的壯漢轉過頭,捏着肥皂‘咣’的掉在了地上。
壯漢面無表情地說:“把肥皂撿起來吧。”
孟建:“???”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扯了扯笑,想去低頭撿,卻見澡堂內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綠油油的眼睛全盯着他,一同開口說:“把肥皂撿起來吧。”
孟建這才發現,這澡堂裏的所有人都長得一模一樣,全都是一米九的威武壯漢!
“啊!”他發出了聲短促的尖叫,然後是震天的慘嚎:“啊啊啊啊不要啊!”
布置幻境的陳淑娘開心地準備下一個場景,孟建的慘叫聲在她聽來就是最美好的音樂,美好到她一刻都不想讓他停下來。
身後的一衆厲鬼小弟們有些不忍直視,捂着菊花連連後退。
有大膽的厲鬼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大王,我們什麽時候能上場啊?”
陳淑娘真想吐槽這稱呼怎麽就定下來了,但還是不願妨礙孩子們的童心,于是不計較地說:“別急嘛~七七四十九天呢,我們慢慢玩!”
月琛和孟曉緊趕慢趕,終于在八點之前回到學校。
孟曉沒有理會月琛的告別,自顧自回到了宿舍,一回去就被秦琴挂了脖子,那女孩兒控訴道:“你不在我好害怕啊,雖然晚上有小鬼講故事,但是你在身邊我就不知為何不怕了,可你一走,想到小鬼就在我身邊,就算看不見我也怕得要死啊。”
另一位南露選手也不甘示弱,見脖子被人搶先,于是一把抱住了腰,抽噎道:“你怎麽忍心把我一個人仍在那裏,我剛見了那麽恐怖的女童,又八字軟,還正好在傍晚鬼怪即将出沒之時,我都以為自己要見不到你了!”
南露抱着腰,手上還不老實,輕輕捏了捏,啊這手感真棒!
孟曉木着臉把兩個挂件撸下來,又拍了南露的頭一下,竟然趁機會吃她豆腐,爾後徑直走到床前倒了下去,很快那裏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大、大概解決那只女童耗費了精力吧。我看那女童挺厲害的。”
南露猜測道,并且狠狠剜了秦琴一眼。
“你不要看曉曉厲害就去抱曉曉大腿,曉曉是我的知道嗎?!”
秦琴本來還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尴尬,聽到此話不願意了,“憑什麽孟曉是你的,怕是忘了曾經你可是帶頭說孟曉同學的壞話,你還真有臉!”
坐在床上的吃瓜群衆馬慧月:“……”
這年頭不搶男人,開始搶女人了是吧?
半夜,衆人都陷入熟睡,突然有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敞開的窗戶上驀地爬上來一只黑色的蟲子,很快無數的蟲子一個接一個地爬了上來。
如果有人看見,就會發現這間宿舍地上黑壓壓的全是蟲子。
令人毛骨悚然。
等蟲子全部爬進宿舍,一位少女才緩緩飄了上來,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鋪的南露,開心地湊上去輕聲說:“露露,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