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少年的聲音很大,全車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孟曉身上。

有年輕人早就對帶個小姑娘去圍剿清神教有所不滿,不禁紛紛發出了質疑之聲,“就是啊,那麽危險的地方,這小姑娘去了會受傷的。”

“我們是去打打殺殺,無憂師叔你帶個小學生去,不怕教壞國家未來的花朵嗎?”

“最好笑的是點撥我們,點撥我們如何玩布娃娃嗎?”

這話一出,衆人無不哄笑出聲,看向孟曉的目光有鄙夷也有善意。

少年道人見這麽多人附和他,心中更加自得,搖晃着身體走到孟曉身旁,之前太遠沒看清楚,現在近了才發現窩在椅子上假寐的女孩兒長得十分好看。

少年道人的臉上不禁一紅,忽然害怕之前的行為在女孩兒心中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小、小妹妹,你多大啊?”他立馬換了個口吻,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去,“我的道號為清溪,前幾天剛過了十六歲生日,你、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清溪哥哥就好。”

清溪猜測女孩兒應該只比他小3、4歲,這個年齡差剛剛好。

道門女子稀少,一個清弦萬人追,而有資質且家世好的就更少了,能被無憂師叔如此禮遇,家世與資質一定不賴。

清溪乃是北寧李家的長孫,家世不可謂不貴,但家裏一群修煉狂人,找對象全都拖到不能再拖時,再随便找一個的沒有情調之人,他覺得自己在轉行魔法師之前一定不會有家裏人注意到他的終身大事,于是只能自己撸袖子上了。

想到這裏,清溪臉上更加殷勤,挨着孟曉坐了下來。

孟曉還沒入睡,被他這麽一鬧騰緩緩睜開眼睛,沒有絲毫遲疑地拆開手上的奶糖塞進嘴裏,然後才賞了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的少年一個眼神,不客氣地回道:“我今年十七歲,清溪弟弟。”

清溪:“……”

他震驚地上下掃視了一遍旁邊的孟曉,嘴巴大得幾乎能吞下一顆雞蛋,“不可能!你胡說!啊……小妹妹是不是知道我對年紀比我大的老女人沒興趣,才故意搪塞我?!別騙哥哥了。”

“她沒有胡說。”

未待孟曉說什麽,後面的清弦截了話頭走上前,她的一雙杏眼盈盈着水光,襯得整張臉都如發光一般,不愧是道門的第一美人,只是今日不知為何看着更加光彩奪目了一點。

清弦把清溪拽起來,自己坐在孟曉身邊,親密地勾住對方的胳膊,聲音甜甜地對清溪說:“孟曉姐姐今年真的十七了,看不出來吧,姐姐她長得小而已,是吧姐姐?”

她扭過頭來,想要得到孟曉的應和,卻見對方居然緊緊捂着口鼻,臉色不好地往後退。

清弦:“……”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下意識地想捂住孟曉的嘴巴,防止對方把話說出來,可為時已晚,孟曉透着煩躁嫌棄的聲音傳遍整輛大巴。

“好臭!離我遠點,你個塞牙縫的韭菜。”

大巴中因這句話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知內情的衆人都沉默了。

這話對其他人或許無所謂,但放在清高矜持的清弦身上打擊是巨大的,她默默捂上了臉,與懷疑人生的清溪一同夾着尾巴滾回了後排。

孟曉周遭終于清靜下來。

她舒了口氣,發現旁邊座位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大抱枕,她拿過來抱在懷裏,頭一下一下地點着,很快進入了夢鄉。

當聽到前面均勻的呼吸聲時,躲在後座的月琛松了口氣,把手上打算孟曉不喜歡那個抱枕怒而扔掉後的後備抱枕丢到一旁,趴在前座椅背上低頭看着下方少女的恬靜睡顏,精致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然而這笑容看在別人眼中,只能被稱為驚悚。

一旁缺根筋的無憂道人都不禁抖了一下,暗嘆尼瑪這小祖宗又在打什麽壞主意,這笑容忒滲人,不會是孟曉小姑娘一直不回應他的感情,就盤算着把人家毒殺只留個身體來場冰戀吧?

所謂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什麽的。

他覺得,月琛絕對是能做出來的那種人!

無憂道人心中掙紮了片刻,還是覺得應該勸勸自己的忘年交,“月琛啊,我覺得你應該給孟曉一點自由,你總是這樣,是個女孩子都會被吓着。”

見對方沒有搭理他,仍然低頭看着孟曉,他長嘆了口氣,又勸:“如果孟曉真得死了,你一定會很痛苦的!”

月琛平靜無波的眸子忽然動了動,回道:“你說得沒錯。”

孟孟因為犯了天條而懲戒輪回百世,而且多半的輪回孟孟本體是不會醒來的,她藏在一個人類的靈魂裏長大、結婚、生子、老去。

而他,就在旁邊默默地看着,不能有一點幹預。

只能看着那個不是孟孟的人,頂着孟孟的外貌牽住了其他男人的手幸福地走向生命的終點,他只能在一旁微笑着,自虐一般祝願他們幸福。

但這些的痛苦,其實都抵不過次次看着孟曉死在他面前來得可怕,這份痛苦世世疊加,他幾乎都要承受不住了。

“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把這份痛苦抹殺掉該多好啊。”月琛怔怔地再次開口,他每一次都勸誡自己不要再下凡陪伴孟曉,靜等她回歸神位即可。

可是,每一次,都沒有成功。

一旁的無憂道人露出驚悚的神情,顯然是誤解了。

但他覺得自己理解能力沒毛病,痛苦等于孟曉,抹殺等于殺掉,也就是說月琛老弟真情實意地想要殺掉孟曉啊!

雖然天師要殺人其實很簡單,但作為守法公民,這種行為要不得,更何論殺人會染上因果,天師利用窺天之術來殺人,更是因果加倍。

他抖成個篩子,也不怕再次被捆成S型,緊緊握住了月琛的手,虎目含淚,“老弟你聽我一聲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呸!是順應天道,絕聖棄智,由無為而無不為,我們絕對不能幹違法的事情啊!”

月琛:“……”

月琛完全不知道為何無憂再次發瘋,但是捆成S型一定沒錯,于是在一衆玄門新生代懷疑人生的目光下,他們的執行長老,殺伐果斷的無憂道人,此時正身形曼妙地在大巴通道裏滾來滾去。

玄門後生們:“……”讓我們去死,辣眼睛!

很快,大巴到達了山腳下。

這裏山峰峥嵘,崎岖不平,大巴根本上不去,于是大家背上了行李徒步向着山中走去,據情報說頂多走三個小時即可進入邨內,但他們從上午走到傍黑,仍然走不進去。

“是鬼打牆。”有個年輕道人出聲。

然後他受到了所有人的鄙夷,“我們還不知道是鬼打牆?只是該怎麽破?”

這一路上,大家也都偷偷試過各種想法,本想來個一鳴驚人,給各位長老留個好印象,但全都失敗了,此時他們也累壞了,有人不顧仙風道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喘着氣。

有人起了頭,自然其他人也跟随着坐了下來,都累得夠嗆。

無憂道人跟其他長老交換了下眼神,大聲道:“今天也不早了,明天我們再想辦法,你們早日休息吧。”說完又去找了孟曉和月琛,詢問願不願意跟長老們一同輪換守夜。

兩人都搖了搖頭,表達了拒絕的意思。

無憂道人倒沒覺得怎麽樣,但旁邊的刑罰長老卻有些看不慣,“月琛也就算了,那孟曉說白了就是個拿錢打工的,怎麽就把自己當大爺了。”

刑罰長老向來對眼高于頂,還把自己當盤菜的年輕人很不喜歡,更何況清弦是他自小看到大的,自然希望她可以得償所願,曾經同輩中無人能與清弦相媲美,現在卻蹿出個孟曉來。

人心都是偏的,這樣一來二去,刑罰長老對孟曉的偏見更重,‘我要給這娃點顏色看看’他在心中這般想着,看向少女的目光愈發不善。

無憂道人沒有意識到刑罰長老的轉變,還哈哈大笑着拍老友的後背,“天才總有幾分怪癖嘛,我們這些做老一輩的,不要計較太多啦。”

刑罰長老冷哼一聲,“是不是天才,還不知道呢。”

說完,便獨自離開了。

由于全隊只有兩個女生,所以孟曉和清弦分到了一個帳篷,只是兩人躺下去時,一個在極左,一個在極右,孟曉還不知從哪搬來一大塊木頭隔在兩人中間。

清弦被膈應的不行,臉上青白交加,好半晌才委屈地說:“我已經不臭了,昨天我泡了整整一晚上,所以孟曉姐姐你不要離我這麽遠,人家害怕嘤嘤。”

孟曉沒有理會,一句話不說地背過身睡覺,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卧槽!特麽的是豬嗎,沾上枕頭就睡啊!

清弦心中暗罵,卻也不敢跨過木板,只能也拉上被子睡下。

到了半夜,清弦忽然覺得手上有絲瘙癢,她驀地睜開眼,四周寂靜一片,連之前沙沙的風聲都沒有了,只有在很近的地方傳來輕緩的哭聲。

那聲音幽幽切切,聞者不禁潸然淚下。

清弦流着淚僵硬地轉過頭去,一開始沒有看到什麽,當視線與地面平行時,她看到地上的暗影處趴着一個人,四肢伏在地面,如野獸般五指成爪。

它低垂着頭,烏黑的長發幾乎遮蓋住整座帳篷,使得帳篷中猶如盤絲洞般可怖,而她手上的瘙癢就是它的頭發導致。

“孟、孟曉姐姐,是你嗎?”清弦試探着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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