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天而降的餡餅

薛寧下午到達公司的時候，李姐和往常一樣端坐在電腦後面，聽見聲音只擡眼打量了她一下。讓薛寧驚訝的是這次李姐竟然多看了她一眼，還說了句臉好得倒是挺快的，昨天不是挨了張筱雨好幾個巴掌嗎。

薛寧估摸着李姐并不是跟她寒暄，嘿嘿笑了聲也不接話。早上起來她自己也奇怪了下，昨天等車時看着還挺腫的今天就完全好了，莫名有點小自豪，年輕人果然身體倍棒啊。

“你合約還有不到三個月就滿了，公司想問問你的意向？”李姐很快就進入了正題，冷冷清清的一雙眼睛，半分不錯地盯着薛寧看着。

薛寧想了想，認真回答道，“李姐，我不打算續約。”說完苦笑一下，“說實話公司應該也沒打算再跟我續約吧。”

李姐眼神裏閃過一絲贊賞，如果不是薛寧習慣性地觀察周圍人的微表情訓練自己的演技，那一絲異樣她壓根不會發現。

“你倒是對自己的處境清楚的很。”

是的。其實剛畢業那會兒她壓根沒想過要跟映輝這麽個二三流的經濟公司簽約，那時候她的心氣兒高着呢，不是頂峰就是金納……結果這兩家壓根沒面上她。現在向來當初自己的确幼稚得可笑，學校素來都是嚴禁學生在畢業前接拍商演之類的活動，能被推薦到劇組的通常也都是些特別的學生，雖然薛寧不想承認，那些特別的學生其實自身的條件和演技也是很不錯的。像她這樣的學生，優秀，出生平凡，她們那一屆并不缺乏。還在堅持着的，要麽和她一樣混跡龍套圈，要麽接受了行內的規則，在三四線漂浮着。那些有了主的，結了婚的，早早退出了這個圈子。

薛寧就是在現實中碰得頭破血流之後才轉投了映輝經濟公司的懷抱的，因為當時只有映輝公司提供了她一份三年的短簽。她那時候只想到了萬一紅了，簽的長約就不合算了。畢竟業內的行規，新人的分成比例低得令人發指，有些公司簽的選秀新人更是出了名的奴隸條約，誇張的還有二十年之久。薛寧也是到了映輝之後才發現自己完全找錯了東家。

映輝經濟公司一直都是重點力捧高顏值的新人，捧人的手段也很簡單粗暴，女的接傻白甜偶像劇，男的走深情優質路線，旗下的藝人向來在年輕粉絲中很有號召力。像薛寧這樣的，扔人群裏算是個美女，一扔到公司裏，就只能充當背景綠葉護花了。所以當她回頭看看來時路的時候，薛寧真是覺得當初為三年短簽沾沾自喜的自己真是蠢爆了。她以為自己是一盤被埋沒的大菜，其實不過是人家順手的香料，調劑而已。

浮躁，天真，功利，幼稚，膚淺……薛寧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路走來，追着的不是什麽夢想，她一直可笑地給名利塗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外殼，仿佛這樣就能掩蓋她同別人一樣急功近利的本質。突然而來的這種頓悟，讓她一下子放松了下來，長久背負着的重擔，通通都消失了。走錯了路，是到不了目的地的。

這邊薛寧思緒萬千，對自我的認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透徹程度，曾經的老牌經紀人，李曼舒卻是在仔細地打量着她。等到薛寧的眼神越來越清澈，她終于也下定了決心。

“今天找你來，是公司最近談的一個合作案。恒遠工作室這個月要開始制作一款綜藝節目，主要是針對男性宅群體投放的。本來和映輝談好的讓張筱雨和筠寶參演，結果筱雨攀上了華總進了問武當劇組，筠寶鼻子的假體還沒一個月，節目要求三個月的長時間拍攝，基本素顏無妝，還有高強度的體力訓練項目和負重拉練要求……當然這些只是目前條約裏談到的，後續拍攝中還有些細節有待增加。公司現在為這兩個空缺焦頭爛額，爛攤子甩到我這裏，我就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去？”

綜藝節目？薛寧完全愣住了，跟她喜歡的演戲完全沒有關系，聽起來似乎也不容易混……她剛想回答說她不想去，又頓住了。

“李姐，這個節目會在什麽時候哪個電視臺播出？”

“拍完第三集 估計就能播了，該走的程序已經走得差不多，至于平臺，就在你老家，周五黃金檔。”

“我去！”想到爸爸媽媽終于不用在一片人群中找自己的臉，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屏幕上，薛寧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李姐淡淡地笑了下，毫不意外她的反應，遞給她一疊早就準備好了的文件，“回去好好看看，臨時換人公司會跟工作室交接好的，你回去準備準備，到時候我來接你。”

“李姐你要和我一起去？”薛寧詫異地看着她，李曼舒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竟然化了，薛寧第一次發現這個冷冰冰的女人原來笑起來是這麽的美。

“薛寧，別讓我失望。”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三個月後，映輝會求着你我留下來。希望到時候，你還記得你今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