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夜(05.13)

天氣冷了, 門窗緊閉,教室裏一股沖泡奶茶的甜味, 和各式氣味混在一起, 又沉又暖,只讓人昏昏欲睡。

升入高三,原本就緊張的學習節奏更是加快了一倍, 饒是方螢這樣平常心态上懶散慣了的,也開始覺察出一種越發迫近的緊張之感。

學校一輪複習已經結束,二輪複習剛剛展開,老師跟越發臨近的高考搶時間, 每次課間無縫銜接,前一位剛走, 後一位就來。

所有人都在一種高度緊張的壓力之中, 卯足了勁兒争分奪秒。

方螢的成績進入到了年級前五十之後, 就到一個極限了, 每次徘徊在班級十名左右, 再想往前進一名, 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也想開了, 這個成績, 肯定是沒法跟蔣西池去同一個學校的,但可以去跟他同一個城市的其他重點本科。

十點半, 學校下晚自習。又要月考了,大家沒有一點放學了的興奮,各自在疲累之中收拾東西, 打了聲招呼,打着呵欠離開教室。

方螢在做習題冊上的最後一道物理大題,沒留心已經打了下課鈴,蔣西池走過來時,她才發現教室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走吧,明天再來寫。”

“再等我五分鐘,快了。”

蔣西池直接将她的習題冊一合,不由分說地将她從座位上拽起來,“先走,早點回去休息,你別太累了。”

“那我帶回去……”

“別帶了。”

到現在,立場颠倒,沉迷學習無心休息的那個人變成了方螢。

蔣西池很明白她為什麽這麽拼命,當時一任性讓她來讀了理科,結果害得她兩年多就沒有一天放松過。

他偷偷看過了她壓在桌角用來給自己打氣的志願,那所大學離他想去的A大很近,只有幾站地鐵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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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螢打了個呵欠,由着他了,“你幫我收拾書包好不好。”

“好。”

方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溫水,靠着書桌伸懶腰,看着蔣西池幫她把筆一根一根收進文具袋裏。

校外風冷,蔣西池開了自行車的鎖,轉頭囑咐方螢把手套戴上。方螢一摸書包,才發現手套落在教室抽屜裏裏。

“那你不騎了,我載你。”蔣西池幫她把圍巾掖緊,騎上車,兩腳點地,等着方螢坐上後座。

料峭的寒風長了細密的針腳,蜇得人臉上生疼,方螢拉上圍巾蓋住了半邊臉和耳朵,兩手揣在蔣西池的衣服褲袋裏,頭靠在他背上。

自行車一路碾過朽落一地的枯葉,深夜的城安靜又寒冷。

蔣西池的衣服口袋裏卻是熱的,方螢翹着腳,輕聲哼着“雨紛紛,舊故裏草木深”,聽見蔣西池問了一句“冷不冷”,忙說“不冷”。

前方夜霧裏一盞橘黃的燈,有人在路邊支着攤子賣米酒。

蔣西池望去一眼,“吃嗎?”

“我媽應該做了宵夜的。”

賣米酒的是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佝偻着背,籠着袖子跺着腳,往空氣裏呼出大團大團的白氣。

兩個人都有些不忍心,方螢低聲說:“我們買兩碗吧。”

蔣西池沿路停了車,兩人走過去,要了兩碗。

老人高興地道了一句“好嘞”,揭開木桶的蓋子,一股散發着甜香的熱氣缭繞而起。

方螢一抽鼻子,饞蟲已經被勾起來了,“好香!”

“都是我家裏自己做的。”老人笑得憨厚,把快要齊碗沿的兩大碗米酒遞過去,還送了他們兩個茶葉蛋。

站在攤前喝完了,遞回碗,蔣西池囑咐一句:“老人家,天冷,您快收攤回家吧。”

“好嘞!”

熱米酒下肚,身體都暖和起來,騎上車,一路到了小區門口。

蔣西池鎖車的時候,方螢立在一旁,往手裏呵了口氣。

“冷?”

蔣西池把鑰匙揣進兜裏,捉住方螢的手,輕輕地搓了搓。

“還好……風好冷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蔣西池攥住她的手指,“上樓吧,屋裏暖和。”

“等下。”方螢晃了一下手指。

蔣西池笑了笑,湊近一步,借着車棚前昏暗的路燈光,低頭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走吧。”

唇上還帶着米酒的甜香。

第二天早上,方螢刷完牙了,還沒見蔣西池起床,過去敲了敲門,卻沒聽見裏面有人應答。

疑惑推門進去,卻見被子拱起一團,蔣西池還躺在床上。

“阿池?”

走近,卻見他手背搭在額頭上,緊皺着眉。伸手一碰,皮膚滾燙。

方螢一驚:“你發燒了?”

外面傳來丁雨蓮的聲音:“怎麽了?”

“阿池好像發燒了。”

丁雨蓮走過來摸了摸他額頭,“你趕緊去吃早餐,別遲到了,我送阿池去醫院打針。”

“我……要不我也請假吧。”

“都快月考了,別耽誤,”丁雨蓮摟她肩膀,“乖。”

方螢匆匆吃完了早餐,出發前,又進屋去看了看蔣西池。

“阿池,”伸手晃一晃他,“我先去學校了,中午回來看你。”

蔣西池毫無反應。

“阿池?”

“嗯,”他很費力地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穿暖和一點。”

方螢咬了咬唇,“你自己都神志不清了還管我。”

蔣西池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方螢伸手去碰他的臉,“那我走了,你一會兒去醫院打針,乖。”

蔣西池:“……”

送走了方螢,丁雨蓮進蔣西池房間,坐在床沿,推一推他手臂,“西池?”

蔣西池遲緩地“嗯”了一聲。

“你能起來嗎?把衣服穿上,阿姨送你去醫院。”

過了片刻,蔣西池緩緩睜眼,“……好。”

丁雨蓮去外面等了十多分鐘,沒聽見動靜,再去開門,蔣西池還躺在床上,紋絲不動。

她知道這孩子不太喜歡跟外人有肢體接觸,平常也都很注意,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把他挂在架子上的羽絨服拿下來,搭在椅子上,再去扶他。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跟個人形的暖氣片一樣,呼呼地往外冒着熱氣。

丁雨蓮費了好大勁兒,才幫他把外套穿上了,攙着出了房門。

蔣西池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挺直了腰,腳下還直打晃,好不容易,終于扶進了電梯。

小區附近就有社區醫療點,送過去後,醫生給蔣西池麻利地挂上了藥水。

他躺在病床上沉沉睡着,眼下一圈的黑眼圈,嘴唇上因為高熱起了一層白色的死皮。

丁雨蓮瞧着就覺得心疼。

蔣西池是和方螢一起在她跟前長大的,對她而言,也就等于是半個兒子了。這孩子有爸跟沒爸一樣,要讀書,外公外婆又住得遠,不常聚在身邊。

所以他跟方螢的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除了方螢,也沒誰能跟他作伴。

況且這孩子十分懂事,三年在跟前,對她一直客氣有禮,雖然年紀小,但能擔事。

丁雨蓮問護士要了一杯溫水,把棉簽打濕,沾了沾他幹枯的嘴唇。

他似乎有所覺察,張了張嘴唇,無意識地咂了一下。

丁雨蓮拿棉簽,耐心又緩慢地,給他喂了一杯底的水。

把杯子放在一旁,探過身去碰他額頭試體溫時,忽聽見他含混地喊了一句什麽。

丁雨蓮頓了頓,把耳朵湊近。

他蹙着眉,又重複一次。

這次丁雨蓮聽清楚了,鼻子頓時一酸,擡頭捋了捋他額上被汗水浸得潤濕的發絲,“……沒事了,媽媽在這兒。”

蔣西池挂了兩瓶水就退燒了,想回去上課,被丁雨蓮攔下,讓他先別想着上課的事,先把病養好了再說。

中午方螢回來吃飯,帶着一身寒氣進屋,一推開門就大喊一聲:“阿池!”

丁雨蓮從廚房探出頭,“在屋裏打游戲呢。”

方螢蹬了鞋,換上棉拖,急匆匆跑進去,果見蔣西池正靠在床上玩PSP。

“你怎麽樣?好些了沒?”方螢把身上笨重的棉衣脫下,搭在椅背上,往床沿上一坐,伸手去碰他額頭,大吃一驚,“……怎麽還熱!”

“……因為你手是冰的。”蔣西池丢了PSP,将她手抓下來,“沒戴手套?”

“着急走,忘了。”方螢毫不在意,“你好沒好?”

“燒已經退了,我想去學校,阿姨不讓。”

“去什麽去,”方螢翻個白眼,“你能不能給第二名一點反超你的希望?”

蔣西池笑出聲。

照顧病號,中飯特意燒得口味清淡,蔣西池沒什麽胃口,喝了點兒熱粥,仍舊回房間休息。

白天短了,又容易感冒,是以冬天的時候,方螢一般不睡午覺。午休一個半小時,除掉吃飯,剩下的時間,就縮在蔣西池的房間裏了。

“好稀奇,第一次看你發燒。”方螢坐在地上,趴在床沿上。

“你上來坐,地上涼。”

“沒事,我坐在拖鞋上的,”方螢伸手把他手抓過來看,他手背上還有個新鮮的針眼,“我媽說你沉死了,拖去社區醫院,感覺自己像是拖着頭牛。”

蔣西池笑出聲。

方螢下巴擱在自己手臂上,瞅着蔣西池,“雖然你生病的樣子也好看,但你以後還是健健康康的吧……”

蔣西池:“……能換個形容詞嗎?”

方螢嘻嘻一笑,“形貌昳麗?龍章鳳姿?孤松之獨立?玉山之将崩?”

蔣西池:“……”

方螢篤定道:“你就是好看啊。”

蔣西池懶得與她争論“好看”這個詞,究竟适不适用于他這個男生,既然她高興,就随她了。

方螢蹭着他膩歪一會兒,忽說:“今天學校裏發生了一件事。”

“什麽?”

“萬紫琳——你還記得她嗎——被勸退了。”

蔣西池一愣,“為什麽?”

“被發現與社會上的人同居——就是魏明,你還有印象嗎?”

蔣西池微微蹙眉,“魏明沒讀書了?”

方螢撇撇嘴,“據說他初中畢業就沒讀了,跟着那個什麽善哥在混。也沒混出個什麽名堂,前一陣因為搶劫,還進了局子。”

“萬紫琳怎麽跟他……魏明不是當年對孔貞貞有意思嗎?”

這些事,遠得已經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了。

“這誰清楚,”方螢聳聳肩,“還有一件事,也是我聽來的……萬紫琳家裏條件不好,你是知道的吧?你知道她怎麽讀得起墨外的藝術生嗎?”

蔣西池搖頭。

“是那個什麽善哥給她出錢的,她上次堕胎,就是因為他……”

蔣西池驚訝,“可她不是沒成年……”

一時沉默。

而方螢是只覺得心有餘悸,從上午聽來這個駭人的消息時就開始了。

她課沒聽進去,翻來覆去在想初中時候的事,被自己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尚有底線,不至于會堕落到萬紫琳這樣的程度。可當年,如果她仍舊那樣放任自流,一無所有,只憑拳頭沖上去蠻幹,現在真能比萬紫琳他們混得更好嗎?

當年的她,離深淵其實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不是蔣西池,如果不是那晚他仗義相助,如果不是他相信她鼓勵她,如果不是那個約定……

她不敢想象。

她瞅了蔣西池一眼,倏然湊上去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蔣西池往往外一瞟,“……門都沒關。”

“看不見的。”

“小心傳染給你了。”

“那更好……”方螢看一眼門外,探過身,再次去親他,笑說,“……那我也可以不用上課了!”

·

月考最後一門是英語,快交卷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下雪了!”

大家紛紛朝外看去,飄絮一樣的雪花紛揚落下,頃刻間就沒了繼續做題的心思。

監考老師拍一拍手,維持秩序:“大家認真考試,考完就能出去看雪了!”

交卷鈴聲一響,教室登時沸騰起來。

方螢交上試卷,抄起書包就往第一考場去找人。

蔣西池也剛剛出教室,兩個人在走廊撞上,對視一眼,笑了一下。

方螢收回想去牽他的手,摸摸鼻子,“下雪了。”

“嗯。”

兩個人一塊兒往自己教室走,走廊人聲嘈雜,已經是吃飯時間了,不少人安置好了自己的桌子,直接奔下樓去看雪。

晚飯時間短,方螢和蔣西池一般不回家吃,在學校食堂将就。

方螢全副武裝,走到蔣西池座位旁,提醒他戴圍巾,“……你不要又感冒了。”

蔣西池一貫百毒不侵,被上次的發燒搞得很沒有面子,“……上次是意外。”

“意外還發四十度的燒?”

“誰啊,身體這麽弱?”梁堰秋再一次神出鬼沒。

方螢吓一跳,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流竄到了七班的教室,“……你怎麽又來了?”

梁堰秋往桌子上一坐,嘻嘻笑說:“蔣同學發燒四十度?身體不行啊。”

蔣西池:“比你行就行。”

梁堰秋挑眉,“你知道我不行?”

“你又知道我不行?”

“……”方螢打斷他們幼稚的争吵,看向梁堰秋,“你行?你不是有心髒病嗎,不是随時要嗝屁嗎?”

“可不是嗎,”梁堰秋做西子捧心狀,“方同學,你要珍惜現在的時光,說不準以後就見不到我了。”

方螢翻了個白眼,“不會見不到你的,禍害遺千年。”

梁堰秋一笑,從桌上跳下來,“你們去吃飯?帶我一個啊。”

“不帶,滾蛋。”

等蔣西池和方螢走了,梁堰秋到顧雨羅跟前去。

顧雨羅正在整理四科的試卷,“滾到我這兒來了?”

梁堰秋笑說:“去吃飯麽?”

“不然呢?”

梁堰秋往她試卷上瞥一眼,“你考得怎麽樣?”

“不知道,還行吧。”顧雨羅垂着頭,手裏動作停了一下,片刻,輕聲說,“聽說你已經在準備出國了。”

梁堰秋笑容淡了,“……嗯。”

顧雨羅輕咬了一下唇,把試卷往抽屜裏一塞,轉身就走了。

“喂!”

顧雨羅腳步不停。

梁堰秋趕緊上去兩步,一把扯住她大衣的袖子,“去哪兒?”

顧雨羅猛地将衣袖扯出來,“你管我去哪兒,跟你有關系嗎?”

她眼裏泛着霧氣。

梁堰秋愣了一下,好久,方才把兩手插進口袋了,像一貫那樣笑得瞧不出心裏的真實想法,“看來是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飯了。”

顧雨羅眼前霧氣漫漶,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拂袖走了。

·

雪勢很大,到晚自習開始前,校園裏的松柏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剛剛月考完的晚自習,大家都無心學習,老師要加班加點改試卷,也沒空過來維持紀律。

方螢跟蔣西池的同桌換了個座位,到他旁邊去,兩人戴一副耳機聽歌看雜志。

教室裏說話聲漸大,班長管了幾次都毫無效果,突然,有人壓低了聲音:“教務主任來了!”

方螢下意識,一彎腰,往下一躲。

安靜片刻,聽見蔣西池憋着笑道:“……已經走了。”

方螢直起身,“你還笑!再被抓到就完蛋了!”

第一節 晚自習快下時,隔壁班的班長過來,說班主任找蔣西池有事。

蔣西池摘下耳機,“我去一下。”

方螢等到下課,也沒見他回來,便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第二節 晚自習過半了,蔣西池才回來,順道而來的是帶着上午理綜試卷的物理老師。

理綜試卷發下來,方螢急忙去看成績,和上次分數差不多。成績已經出了三門,英語她一貫很穩,要是沒意外,這次考試名次,估計也還是在班級十名,年級五十左右。

雪下了三小時,到晚自習下時已經停了,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明天就放月假,方螢也無心把試卷帶回去訂錯了,随意塞了本雜志,背上書包去找蔣西池。

操場上,有三兩個學生已經打起了雪仗。

車不好騎,方螢和蔣西池決定坐公交。

快走到大門口時,方螢忽被一個雪球狠狠擊中。

立即回頭去看,居然是闵嘉笙。

“哇,你完了!”方螢把書包一卸,推給蔣西池,立即彎腰團了個雪球,朝着闵嘉笙砸過去。闵嘉笙一躲,雪球砸偏了,趁方螢再次攻上來之前,趕緊往外跑。

兩個人你來我往,你追我趕,很快就出了校門。

蔣西池無奈地跟在後面,大聲提醒方螢慢一點,別摔倒了。

路邊花壇裏,綠化植物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蔣西池沒瞧見人了,四下去找,喊了兩聲,也沒聽見人應。

正往公交車站走,忽聽身後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方螢眼睛裏亮晶晶的,朝着他飛奔而來。

他暗叫不好,果然方螢到跟前往他背上一撲,一個雪球就塞進了脖子裏。

蔣西池凍得抖了兩下,趕緊去掏。

方螢咯咯笑,“來打雪仗啊!”

蔣西池:“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

方螢退後幾步,又團了一個雪球,“砰”一下砸在他羽絨服上,“來嘛!”

“別鬧,再鬧我生氣了。”

方螢哈哈笑,“那你生一個我看看?”

第三個雪球,接踵而至。

便看見蔣西池彎下腰去,準備反擊。

方螢叫了一聲,趕緊往前跑。

身後一陣腳步聲,越追越近,她轉頭看一眼,一邊笑一邊繼續跑。

下一瞬,手臂被一把抓住。

方螢腳下滑了一下,又立即站穩,聽見什麽窸窣一樣,急忙一縮脖子。

果然,蔣西池手往她後頸探去。

然而……沒有雪。

只有他微微發涼的手指。

方螢愣了一下。

那手指就掌着她後頸,把她往前一按。她撞在了蔣西池的胸膛上,即刻又猛地被往後一推,後背一下靠上路邊的樹幹,與他身體緊緊相貼。

樹葉上,雪撲簌簌下落。

方螢提了一口氣,卻沒呼出去,心跳驟停了一拍。

高大的身體,将她禁锢在懷裏。

少年的臉被雪色映照得格外清朗,然而眼裏有她從未見過的,有些灼熱又危險的意味。

他托着她的後頸,把她腦袋往上輕輕一扳,很不溫柔的地吻了下去。

方螢心髒劇烈跳動,很快就被這個一個很不“蔣西池”的激烈的吻攪合得呼吸困難。

有人往這邊看,被蔣西池撐在樹幹上的手臂擋住了視線。

風吹着葉上積雪紛紛下落,輕輕“啪”的一聲,砸在地上,遠近的路燈光,将積雪映照成溫暖的橘色。

樹下的兩道身影,纏在一起,很久很久。

闵嘉笙站在遠處,瞧見這幅場景,也沒想着要找方螢“報仇”,自顧自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很久,蔣西池才微微喘着氣退開,眼睛和雪光一樣明亮,“阿螢。”

方螢還暈暈乎乎的,“嗯?”

“有個好消息。”

方螢看着他。

蔣西池眼神帶笑,“……學校推舉我參加A大的保送。”

方螢一愣,片刻失聲道:“真的?!”

蔣西池笑着點頭。

方螢快跳起來,“太好了!”

她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是好,便緊緊抱住了蔣西池,像自己要被保送了似的跳了兩下,“……其實我一定也不意外,畢竟你是蔣西池。”

蔣西池笑了。

這個雪夜一點也不冷,心裏是沸騰的暖意。

方螢抱了他一會兒,腦袋在他羽絨服裏面,穿着灰色毛衣的胸膛上蹭了幾下,“阿池。”

“嗯?”

方螢小聲的:“……再親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狂野蔣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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