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宿

A大和C大的新校區, 相隔不遠, 地鐵三站路。兩校之間有條學府路, 購物中心、小攤小販都聚集于此,是郊區大學城大學生常去的地方。

開學兩個多月, 方螢漸漸适應了在新城市的生活。闵嘉笙也讀C大法律系, 而且恰好與方螢隔壁宿舍。不管是上課、吃飯還是出去玩, 兩人總是在一塊兒行動。

十月末,方螢和闵嘉笙同在的辯論隊, 新生賽順利打進總決賽,全隊人聚餐。一桌人圍坐一圈,占下燒烤攤的大半場地,在煙熏火燎之中讨論立論、駁辯與典型案例。

除了辯論隊的人,正在讀研的“元老”級人物——給辯論隊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邊瑜, 今天也來了。邊瑜是個賽場上生活中都混得十分如魚得水的人, 他曾經在國家性質的大學生辯論賽中獲得過全程最佳辯手的殊榮,也是去年C大的十佳學子。

新生剛進辯論隊, 自然對這樣的風雲人物尊崇有加, 因此聚餐的大半時間,都是邊瑜暢談當年他參賽的種種英勇事跡。

闵嘉笙的杯子空了, 悄悄地把擱在一旁的果汁拿過來,又悄悄地問方螢:“你還要嗎?”得到肯定回答, 便給兩人空掉的玻璃杯都滿上。

方螢湊攏過來,低聲問:“覺不覺得這家燒烤很一般?”

闵嘉笙:“我覺得這裏所有的食物,除了海鮮, 都挺一般。”

方螢:“想回家。”

闵嘉笙:“想回家。”

“……至于你們這屆小孩兒,我覺得方螢不錯……”

方螢正跟闵嘉笙開小差讨論墨城的食物,冷不丁被點到名,愣了一下,急忙擡頭,卻見邊瑜和其他隊裏的人都齊刷刷地看着她。

邊瑜繼續笑說:“腦筋靈活,反應速度快,嘴皮子利索,很适合四辯這個位置。”

一位學姐舉手:“我我我,我招進來的!”

方螢忙說:“謝謝學長,我還差得遠。”

邊瑜:“而且邏輯思維很強,這點特別重要,我看過你們八進四的比賽,自由辯方螢揪對方邏輯漏洞特別敏捷,就這點兒而言,其實她打二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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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笑說:“學長是不是覺得咱們隊光複有望?”

邊瑜笑說:“兩屆校冠都被新傳院奪走了,你們還不反思反思?——開春的校辯論賽,可以讓新鮮血液也打幾場感受一下。”

現任辯論隊長和現在的主力四辯,臉色霎時有些微妙。

方螢自然覺察出來了,笑說:“邊學長,新生賽玩一玩可以,校賽關系到隊裏榮譽,每一場都很重要,我們初出茅廬,不敢拿全隊的事情開玩笑。我們新人還差得遠呢。”

隊長彭冠笑說:“三十二進十六,要是遇上弱隊,可以讓新人上場試試——但估計只能打一辯。”

便有人聊起了今年春天,三十二進十六,傳統弱隊水利水電學院爆冷的事情。

話題總算岔開。

方螢一下沒了繼續吃東西的興致,闵嘉笙顯然同樣。小小一個社團,論資排輩問題嚴重,邊瑜雖已退出辯論隊,但因為資歷高能力強,常常會有意無意摻合隊裏事務。而其他社員,也會根據自己的利益,暗地裏各有所立場。

方螢對這些規矩類的東西看得很透,又察言觀色慣了,沒進兩個月,就覺得煩不勝煩。但她很清楚,自己要做律師,類似這樣能鍛煉人思維、口頭表達能力的社團活動,待一待終歸沒有壞處,是以只能暗中觀察,小心行事。

但這一頓飯,邊瑜一下就把她點了出來,算是直接就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且直接針對現在的主力四辯。

到九點,聚餐結束。隊長結賬,大家平攤。

一行人離開館子,浩浩蕩蕩地往回走。

方螢手臂搭在闵嘉笙肩膀上,跟她聊着天。

忽聽身旁一道聲音:“方螢。”

方螢轉頭一看,走在前面的邊瑜,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到了後面。

方螢:“學長,有什麽事嗎?”

邊瑜笑說:“想跟你聊聊你八進四的比賽。”

闵嘉笙:“那我……”

“嘉笙一塊兒聽吧,邊學長指點的機會多難得。”

邊瑜愣了一下,片刻,笑了笑,也不說說什麽,也就真從這場比賽的立論開始說起了。

方螢似聽非聽,一邊往校門口走,一邊時不時留意一下時間。

邊瑜滔滔不絕,卻又刻意放慢了腳步,很快就跟前面的主力隊伍拉開了距離。

到了校門口,邊瑜笑問:“你們住西園?我送你們過去……”

“學長,我暫時不回宿舍,我還有點事。”

邊瑜看着方螢。

方螢一笑,擡手往校門內,高大的香樟樹下一指,“我男朋友過來了。”

邊瑜一愣,忙朝着前方看去。

樹下,一道立在自行車旁的影子,看不大分明。

“我們學校的?”

“不是,”方螢笑說,“A大,物理系的。”

A大是國內第一的大學,物理系又是A大排名第一的理科專業。

對于蔣西池,她總是充滿了一種格外的自豪之感。

邊瑜勉強笑了笑,“很厲害。”

方螢:“那能拜托學長送嘉笙回去嗎?”

闵嘉笙淡笑:“我自己走就好啦。”

邊瑜卻說:“當然得送,多少男生觊觎我們法學的妹子。”

望着兩人從另一條路往西園去了,方螢邁開腳步,走到蔣西池跟前。

“阿池。”

蔣西池卻還在眺望邊瑜的背影,“他誰?”

方螢嘻嘻一笑,“吃醋了?”

“看他很殷勤,說話口水都快噴到你臉上了。”

“咦,好惡心。”

蔣西池一笑,“今天比賽打贏了?”

“贏了,挺沒勁的。”蔣西池把車停在路邊,跟着她往裏走。

蔣西池說到做到,不管多忙,一天之中總要抽出時間過來見一見方螢。有時候時間倉促,騎車過來見了面,說兩句話就走。不倉促的時候,陪她在學校遛彎,或者去偵查附近的蒼蠅館子。

方螢鮮少在宿舍談論蔣西池,只在最開始互相自我介紹的時候,提及自己已有男朋友。

A大宿舍11點關門,已到9點半,時間不算充裕,兩人走到學校的噴泉旁的長椅上坐下。

“下周我要去鄰市參加一個建模大賽,你陪我去嗎?”

方螢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晃着腳尖問道:“遠嗎?”

“賽場附近有家餐館……”

方螢:“去。”

蔣西池:“……”

方螢忽的想起一件事,便仰頭看向蔣西池,“前兩天我們在外面吃飯的時候,我室友撞見我倆了,她說她知道你,你在A大很有名。”

“有嗎?”

“有,”方螢正色,“一進校,就被學姐全院告白了。”

“……好像有這麽回事。”

方螢拿腳踢他,“你都不告訴我。”

“我沒往心裏去。”

“不坦誠。”

“……”

“進大學就學壞了。”

“……”

“男人長得帥,果然靠不住。”

蔣西池不理論,直接将她腦袋一扳,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只是碰了一下,又即刻分開,“……你晚上吃了茄子?”

方螢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不止呢,還有大蒜。”說着便要湊過去。

蔣西池很嫌棄地去推她。

“哇,蔣西池,你真的變了。”

蔣西池推她腦袋,誓死不從。

·

周六下午,方螢去A大跟蔣西池集合,一起去往鄰市去。十人的小車,除了方螢,其他都是蔣西池的同學,大一到研究生都有。理科專業,相對于文科專業,氣氛就大不相同,一路上,他們都在讨論建模大賽的事。

方螢進校學習了兩個月的法律基礎課,高中的理科知識基本都還給老師了,對他們讨論的內容,已然是似懂非懂。最後索性靠着蔣西池肩膀,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目的地已到。

大家先去酒店辦入住,方螢打個呵欠,還沒清醒過來,蔣西池讓掏身份證就掏身份證,讓進電梯就進電梯。

等進了門,她驟然意識到,她跟蔣西池,一個房間。

蔣西池看她一眼,“……酒店單間不夠了。”

“……哦。”

“兩張床,你睡哪張?”

“都行……裏面吧。”

蔣西池把她行李拖過來,看她神情還有點兒不自然,無奈道:“你亂想什麽。”

“……誰亂想了。”

蔣西池:“反正我沒亂想。”

方螢:“我更沒亂想!”

一點也沒有亂想的兩個人,放下東西就出去吃晚飯。吃完飯,一隊人還要進行賽前準備,方螢就和随行而來,負責參賽隊伍後勤工作的一位研二學姐一塊兒行動。

學姐叫聶松雪,是個溫柔和氣的人,說話也柔聲細氣的人,一路都細致周到。

當晚,全隊讨論到九點半結束。方螢在房間看了會兒電視,洗過澡了,拿酒店的電腦查閱案例資料。

聽見敲門聲,她趕緊起身去把門打開,“回來了?”

“嗯。”

讨論了一晚上,蔣西池也有點兒疲了,進屋喝了點水,就去洗澡。

洗完搭着毛巾出來,便見方螢蜷在椅子上,腳踩着椅子的邊沿,拖着鼠标,一行一行看着屏幕。

“在看什麽?”

“法理學的資料。”

蔣西池靠着書桌,把頭發擦得半幹,“我得早睡,明天七點起床。”

“好。”方螢把網頁地址發到了自己郵箱,關上了電腦,又去洗了把臉。

蔣西池坐在床邊,翻看着晚上大家的讨論內容。

方螢看他一眼,心髒沒來由的有點兒飄,“……你關燈?”

“好。”

她去床上躺下,轉頭看着還在專心鑽研的蔣西池,“你不是要早睡嗎?”

“馬上。”

兩分鐘後,蔣西池放下了資料,去門口把廊燈都關上了,整理一下枕頭,躺上床。

“我關床頭燈了?”

“……好。”

“啪”的一聲。

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房間,除了電視機的紅外接收器,暗得沒有一絲光亮。

安靜無聲。

方螢翻個身,聲音發緊,“阿池。”

“……嗯。”

“你睡了嗎?”

“快了。”

又是安靜。

方螢估算着時間,五分鐘?還是有十分鐘了?

“……阿池。”

“嗯。”

她覺得有點呼吸艱難,“我想喝水。”

窸窸窣窣的聲音,“啪”的一聲,暖黃色的床頭燈又亮起來了,蔣西池翻身起來,穿上拖鞋,去門口把臺子上的礦泉水拿過來,擰開,遞到方螢手邊。

方螢坐起身,接過瓶子喝了幾口,遞還回去。

蔣西池接過,順手往床頭櫃上一放,低頭看着她。

下一瞬,将她手腕一捉,湊過身,低頭吻下去。

只遲疑了片刻,方螢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手掌在她腰間,收攏,再箍緊。

時輕時重的心跳聲,讓她越發喘不過來氣。

一點也不溫柔的吻,讓她仿佛有些招架不住,心裏生出前所未有的慌亂。

……卻也不只是慌亂。

片刻,蔣西池扶在她腰上的手掌一用力,身體便緊跟着覆壓而下。

方螢一下倒在床上,睜眼,對上了蔣西池的視線。

“阿池……”

蔣西池不說話,再一次地低下頭去。

在她腰上的手掌又一次合攏,停頓片刻,緩緩地往上。

方螢一下僵住,提了一口氣,又急急忙忙地呼出來。

手掌逡巡流連,又停一瞬,最後,一下蓋在她胸前。

方螢呼吸窒了一下。

覺得熱,又覺得慌——她想蔣西池應該感受到了,她一貫做睡衣穿的大號T恤裏面,什麽也沒有。

“阿池……”

蔣西池也沒說,循着本能,隔着衣服搓.弄着那一小片的柔軟,用更深更激烈的吻,讓兩人都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沒避着她,下面就緊緊地壓在她腿根處,甚至有意地蹭了兩下。

大致的概念,方螢還是有的,趁着喘息的空當,輕聲說:“房間好像沒……沒那個……”

“……你看過了?”

“……嗯。”

蔣西池笑了一下,退開,“……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麽故意的?”

“故意要喝水。”

“……別冤枉我,我是真渴。”

蔣西池表示懷疑。

“……你要是心裏沒鬼,怎麽會曲解我的意思。”

蔣西池:“……”

他松開手,從床上坐起身,看一眼還躺着的方螢,伸手把被子一拉,給她蓋得嚴嚴實實,“……睡吧。”

方螢看着他。

“……我去洗個澡。”

“你洗過了。”

“再洗一個。”

方螢:“……”

她也坐起來,湊到蔣西池耳畔,“你……想嗎?”

“我明天要比賽。”

方螢眨了一下眼,“要是不比賽呢?”

蔣西池:“……”

伸手把她腦袋一堆,“我去洗澡。”

浴室門關上,片刻,就響起嘩嘩的水聲。

方螢掐着時間,算了一下,好像……比平常要久一點。

她促狹心起,穿上拖鞋到了門口。

“阿池……”

裏面水聲不停。

“你還沒洗好啊……”

嘩嘩嘩。

“你是不是在幹壞事……”

水聲停了,裏面一句清晰,咬牙切齒的:“滾蛋。”

方螢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沒一會兒,一身水汽的蔣西池走出來,看方螢已經溜回了床上,走過去,把她被子一掀,腦袋扳過來,湊過去親了一下,“再鬧就把你趕回去。”

方螢哈哈大笑。

蔣西池鄭重地警告:“我真睡覺了,不許再鬧。”

作者有話要說:  絕沒亂想蔣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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