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血毒

“怎麽會沒有人?”

唐青冥皺着眉頭,看着面前面色蒼白瑟瑟發抖的獄卒,寒着臉問道。

“小的……小的确實不知道,洛姑娘應該是押在……”

唐何必上前一步,抓住獄卒的手臂,咔地一聲扭到背後,面無表情問道:“人呢?”

獄卒痛呼一聲,額頭上滿是冷汗,“我……我真的不知道……”

唐何必手上加力,獄卒一聲慘呼,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唐何必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腳邊的獄卒,又看了看身邊的長兄,面色前所未有地蒼白,“洛葦……”

唐青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他是真不知道了,再找找罷。”

唐九淵從相府回踏雪幫的時候,入夜已經一個時辰了,朱雀大道上行人稀少。然而刑部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瞞過京城所有百姓,幾乎是唐九淵那邊一出事,踏雪幫就得到了消息。

唐何必收到消息之後,趕往相府,叫上了自己的長兄,然後二人一起闖進了刑部大牢。

“闖進”這個詞極為貼切,以唐家兄弟的身份,去刑部大牢逛逛原本也沒有什麽。然而此時正是深夜,唐何必和唐青冥到刑部大牢的時候,既沒有自報身份,也沒有出示官府的文書,一人一柄短劍就直接沖了進去。

刑部的官員們認出了這兩位祖宗,也沒人敢攔。

“唐先生,你們這是?”甚至還有人和唐青冥打招呼,驚訝問道:“洛教頭出事了?”

唐青冥點點頭,也沒時間回話,拉着唐何必就往裏沖。

深夜還在牢裏值班的官員們很是驚訝。半個月前刺駕的那件案子,刑部雖然發了幾張公文做做樣子,但大家都看得出來陛下并不想追究,于是誰也沒有理會。竟然還有人真把洛葦抓進來了?

官員們對此一頭霧水,有些人平日裏和唐青冥關系比較好,已經把唐九淵關在哪裏都幫他給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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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家兄弟趕到的時候,卻發現牢房裏空無一人。

那一瞬間,唐何必身子晃了晃,臉色又蒼白了數分,唐青冥不得不給他輸送一股內力來幫助他穩定心神。

随後二人把周圍看守的獄卒都問了個遍,卻也沒有問出來什麽。

唐青冥看着唐何必愈發蒼白的臉色,抿了抿唇,終于說道:“既然不在這裏,那麽多半是……已經動刑了。”

唐何必面色蒼白說道:“我知道。”

唐青冥苦笑,然後扶着弟弟走了出去。

随後二人把所有的刑室都找了個遍,唐青冥甚至叫來相熟的官員問了問,卻依然沒有找到。

唐青冥正想去翻今晚的人員調動,唐何必突然站住了,問道:“是不是林甫之下的手?”

唐青冥略一沉默,“是。”

唐何必看着他,“為什麽?”

唐青冥苦笑,“我哪裏知道。”

唐何必于是更加沉默。

在把刑部大牢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之後,唐家兄弟終于得出了結論:唐九淵不在這裏。

“或許有暗室之類的東西,我那些朋友畢竟不是靠這座大牢吃飯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直接問吧。”

唐青冥自然知道唐何必這個“直接問”是什麽意思,苦笑說道:“剛你不是問過了?”

“多問幾個。”

“沒用,”唐青冥搖了搖頭,“林甫之敢動手,想必不會留下痕跡,我甚至懷疑神槍會也參與了這件事。回去之後,我好好查查,如果還是不行——”

唐青冥沒說完的半句話是什麽意思,唐門的人都知道。

唐家當初是靠着殺手起家的,現在雖然漸漸走到了明面上來,在必要的時候,唐門弟子仍然不介意從重操舊業。

唐何必點了點頭。

唐青冥微微躊躇了一下,說道:“其實還有一個法子。”

唐何必看着他。

唐青冥苦笑,在不需要說話的時候,唐何必還是連一個字都懶得多說,“想來刑部大牢沒有家裏那麽好的工藝,慘叫聲應該還是聽得到的。”

他說的語焉不詳,唐何必卻明白的他的意思,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蒼白到唐青冥都有些擔心他直接昏過去。

然後唐何必面無表情說道:“她不可能叫出聲來的。”

初入京城的那些日子裏,他看着她打架,看着她放火,看着她殺人,也看着她打架放火殺人之後面色蒼白地靠在床上,然後往自己嘴裏扔幾枚丹藥,披上衣服繼續出去打架放火殺人。

唐青冥拍了拍唐何必肩頭。

就是這麽輕輕一拍,唐何必的身子都晃了幾下。唐青冥嘆了口氣,拍向他肩頭的手突然轉向,砍在他後腦勺上。唐何必此時狀态極差,竟然沒有避開。

唐青冥接住了昏迷倒地的唐何必,把他的頭枕在自己臂彎裏,看着他蒼白冷豔的眉眼,然後嘆了一口氣,幫他把額前的亂發撥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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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裏,行刺陛下的人是誰?”

“你問我我問誰去?”

啪!

“行刺陛下的人是誰?”

“我覺得是某個高手。”

“聽說你就是高手?”

“不,”唐九淵看着獄卒的眼睛,真誠說道:“你随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我沒有內力,哪裏高得起來?”

啪!

“行刺陛下的人是誰?”

“第三百二十一遍,我不知道。”

“你身為侍衛教頭,竟然不知道,難道不是同謀?”

“你開心就好。”

啪!

……

獄卒終于忍無可忍,将鞭子卷在手上,揉着小臂說道:“你到底招還是不招?”

唐九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他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打人的時候,不要連續打,連着打很容易手酸,而且鞭傷暴露在空氣中也可以增加疼痛——”她搖頭嘆息:“你看看你。”

獄卒憤怒地将鞭子從手上抽了下來,被他的同僚攔住了。

唐九淵看着面色漲紅、喘着粗氣的獄卒,補充道:“你要相信唐門在這方面的專業水平。”

啪!

獄卒将鞭子交給自己的同伴,揉着手腕退到一邊。

唐九淵被押到刑部大牢之後,連自己的牢門都沒有進,就直接被七八個一擁而上的獄卒帶到了這裏。據她推測,此地應該位于刑部大牢地下極深處,确保聲音無法傳到地上。

在被鎖在刑架上的這一個時辰裏,唐九淵嘴上不停地跟獄卒們扯淡,腦子裏飛速分析着眼下的局面。直到打手都換了第三個人,獄卒們也沒能從她哪兒聽到一句有用的話。

第三個打手絞着鞭子走到她面前,突然對自己的同伴說道:“拿鹽水來。”

獄卒端了鹽水過來,打手将鞭子浸在鹽水裏,一絲一絲的紅色緩緩洇開。打手抓住盆子晃了晃,整盆鹽水都被染紅了。

打手把盆放在一邊,拎起鞭子,憑空甩了甩,許些水珠濺到了唐九淵身上。

打手認真觀察唐九淵的表情。

唐九淵面無表情。

打手有些失望,于是揚起了鞭子。

“啊——”

唐九淵看着抛下鞭子倒在地上滿地打滾的打手,搖頭嘆息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唐門的東西不要随便碰嗎?”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刑室裏的幾個獄卒都倒在了地上,拼命抓撓着。

“你下毒!”

獄卒從地上艱難地擡起頭來,對着唐九淵凄厲吼道。

唐九淵想聳聳肩,無奈手上的鐵鏈實在絞得太緊,于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唐門的東西不要碰,唐門的人也不要碰,這種事情居然還要我來教——唐門的人跟唐門的暗器一樣,從外面毒到骨頭裏。”

一個獄卒掙紮着站了起來,對着她吼道:“解藥!”

“解你妹的藥,”唐九淵淡淡說道:“我要是有解藥,還能把我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我這些年碰過的毒|藥太多,所以血裏帶毒——連我自己都沒辦法的毒,你可以解着試試看。”

獄卒大吼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再也站不起來。

不過片刻之間,刑室裏的局面完全倒轉。原本受刑的人是唐九淵,現在她反而變成了唯一站着的那個(雖然這是因為手腳都被鎖住刑架上),面無表情、并且煞有興致地看着滿地打滾凄厲慘叫的獄卒們。

唐九淵曾經複原過血鴉禁毒|的配方,又在極樂洞裏待了将近一個月,那些劇毒無可避免地侵入了她的身體——她解毒的方法一向是以毒攻毒,各種劇毒在她體內糾纏不清,最後達到一個平衡,因而相安無事。

她能夠依靠中央電腦設定的數據抵抗體內的毒性,但是同樣的毒,要是沾在其他人身上,就跟白雪沾上沸水沒什麽差別。

她血液裏的毒性雖然弱了許多,一個時辰積累下來,也該發作了。

在先前行刑的過程中,這些不幸的獄卒們都不幸沾上了她的血。

唐九淵看着地上磨出來的鮮血,聽着愈發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叫,微垂眼簾,沉默不語。既然先前折磨她的時候沒有人想過留手,那現在也不要指望她會留手。

她忽然向角落看了一眼。

不知為何,有一個獄卒幸運地沒有中毒,此時正摸出一柄匕首,打算結束同伴們的痛苦。

“殺了他們,你怎麽跟上面交代?”唐九淵突然說道:“那些人可不管你殺人到底是害人還是救人,他們只會把這六條人命記在你頭上——為了這幾個必死無疑的人,搭上你自己、甚至是你家人的性命,你自己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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