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7）憶親

又一夜月華如水。

好像僵屍的故事總會發生在月夜，套路，套路，又是套路啊。

素衣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望着銀色的滿月。

她有些思念已故的親人了。她想起她變成僵屍幾年以後回了一次家，一千年時間夠長了吧？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天的情形她到現在還記得。

在爹爹狠下心為了四百兩銀子要把她嫁給村裏一個癡呆兒的時候，她曾經恨過。覺得自己在爹媽眼裏命如草芥，她愛着宿命，但宿命家徒四壁，別說四百兩銀子，四兩他也未必拿得出。

幸福大多相似，不幸卻各有不同。想想，如果沒有因為這四百兩，素衣和宿命也不會是這種結果。這種故事的各個版本，在任何朝代都可以上演。

變成僵屍後素衣一個人在外游蕩了幾年。想想，自己視如生命的愛情也不過是他自私地苛求陪伴。猛然覺得自己在過去那些日子為了愛情的抗争，有點可笑。

于是她想，也許這世間唯有親情才是真心的。爹爹當年執意不肯讓她嫁給宿命也許并不全是錯的。

她在夜裏飄回了家。

昔日承歡的庭院已是衰草連天。風吹着落葉，沙沙的響，蜘蛛的飛絲在風裏飄蕩……

幾年不歸，她似乎巳不敢肯定，這就她曾經的家，她開始想念杳無音訊的爹娘。

她倦怠地蜷縮在角落裏，欲哭無淚。

奏始皇曾為了求長生不顧一切。可又有誰明白所謂長生到最後剩下的都是孤獨：當你眼睜睜地看着愛你的你愛的人都接二連三地死去，一個人的長生，又有何歡？

接連幾個夜晚素衣都回來坐坐，坐在當初的飯桌旁邊，假想着爹娘都還在。

終于，這一晚她遇到了娘的鬼魂。

她看到娘回來了。娘的身上千瘡百孔，血肉模糊。可以看出，娘死得非常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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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發現了素衣，一臉驚愕。

素衣奔過去想要擁抱娘，卻是兩手空空。

娘說：“傻孩子，娘已經死了三年了……”

素衣流着淚問：“怎麽回事？”

娘說：“你失蹤了，你爹收了人家彩禮還不上。他一急，氣急攻心，暈了。半夜裏他大叫一聲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死的時候你爹瞪大眼睛張着嘴，好像被吓死的一樣。”

“那爹到底怎麽走了的？”素衣問。

娘搖着頭：“我也不知道。有人說他是被黑白無常活生生地帶走了。不應該啊，你爹雖然愛貪小便宜，但也并不是大奸大惡的壞人。”

素衣看着娘淩亂的頭發褴褛的衣衫，想着娘死前也一定受過不少苦。

娘說：“你失蹤了，你爹死了。我也憂思成疾，三個月後也死了。我死了，沒有人知道。我被蟲食被鼠咬……還是癡呆兒的爹娘來收債時發現的屍首。他們也算做了好事，就地把我埋了。”

這件事情留在了素衣的心裏，對父母的歉疚并沒有因為時間的久遠而漸淡。

至今想起，她的仍然是止不住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