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黃巾篇(結)

大夫說郭嘉生病不能勞累,管理道觀的工作自然又落在了我的身上。俗話說的好,前人種樹後人好乘涼,可是前人種下的是小樹苗子,我這個後人上哪兒去乘涼啊——!

“我不幹了!”在屋裏呆了一周處理觀內瑣事,我終于無法忍耐越疊越高個竹簡,發賴的将手向前一推,将桌上的竹簡都推到桌子邊緣地帶。我現在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把自己的臉都攆進桌面裏。

郭嘉簡直喪心病狂!

他竟然讓我這個不識字的來寫竹簡,還美曰其名說:“就當是練習了,難道主公不想拿出一筆好看的字讓元讓看看嗎?”

給夏侯大叔看這一竹簡的鬼畫符嗎?我自己看都會哭出來好不好。

“以前總聽別人說一天練三到四個大字,一個月就能出效果,可我呢!”我從桌子上擡起頭來,看着郭嘉那明顯在偷笑的臉,委屈道:“我寫得手都要腫了,一邊認字一邊寫不說,還寫最難的小字,卻完全沒有任何改變啊!”

我都寫了一周了,可字在竹簡上該怎麽醜還是怎麽醜一點兒沒變化。除了收尾知道要回勾外,沒有任何質的飛躍!

“唉,阿弟這字啊……”這幾天一直呆在床榻上的郭嘉抖開我的大作。

那被我畫的都墨黑了的竹簡,除了能勉強讓古人猜中上面寫着什麽字外,那占了兩片竹簡的字,看完分分鐘讓人想要戳吓自己的雙眼。

根本不需要郭嘉再拿出他自己的來對比,就能很明顯的分辨出來兩者相差的懸殊。

我感覺超丢人的!直接撂擔子不敢了,在桌子上滾臉道:“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寫了!!!”

這不止是丢人的問題,只要我寫慢了,一天少寫一冊,之後的竹簡就會越堆越多,讓人有永遠都做不完的感覺。

而且這幾天雲哥似乎也在鬧情緒,除了給我按時送來數據,讓我抄寫外,完全不幫我一起寫!他就那麽喪病的看着我被郭嘉嫌棄那兒少了一勾,這個握筆手不對,要不然就是手指上的墨碰到竹簡了,哎呀!主公你還是放下筆吧,嘉要瞎眼什麽的。

我現在很希望大夫來跟我說,郭先生已經沒問題了,然後,我會将手中的事情全部一股腦的都推給他!再也不作死的拉他出去放松,就讓他憋死在屋裏就行了!

“阿弟再忍忍,你馬上就能寫完了。”郭嘉笑眯眯的誘哄着我,從床榻上下來,取了毛筆塞進我的手中,然後,他執着我的手在竹簡上輕輕落筆。毛筆仿佛柔若無骨的女兒家一般,在竹簡上留下了一個漂亮的“嘉”字。

簡直打擊的我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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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能寫這麽一筆字死也值了……”看着別人擁有着的,人總是會羨慕嫉妒恨,我就算心寬也不例外。

郭嘉輕笑道:“呵呵,阿弟多練練就會有的。”

“咳咳。”門外傳來輕咳聲,之前去給郭嘉熬藥的趙雲端着藥碗回來了。

郭嘉放開我的手,上前接過趙雲手中的藥碗,他低頭看着碗內黑乎乎的藥汁子,臉色有點泛青,卻還保持着微笑,擡頭問道:“這段日子勞累趙兄幫忙了,只是嘉有一事不明。”

“先生請講。”

捧着藥碗的郭嘉十分無奈的問道:“這幾日嘉總感覺藥越來越苦,不知是何道理?”

趙雲一臉呆萌的看着郭嘉,他就像是不知道對方為何苦惱一般,咧開嘴笑答道:“大夫說良藥苦口。”

我看着郭嘉苦着一張臉喝下肯定加料了的藥,默默的低下頭來繼續寫字。

這幾天也不知道雲哥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我總感覺他有點黑化的跡象。不只是我這個有起床氣的遭罪,連每日要喝藥的病患郭嘉都沒逃了。

趙雲這幾天就像是吃錯了藥一樣,平日裏都會讓我睡飽的他,現在一大早就直接将我扛去隔壁幹活。如果不是大夫有一次無意間說漏嘴被我聽見了,我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趙雲每次熬藥都會特別照顧郭嘉,給他放很多黃蓮。

黃蓮是好物,清熱燥濕又瀉火解毒,只有一點讓人接受不能,就是苦!

喜甜的郭嘉嘉祝你一路走好。

言歸正傳,我現在得專注寫毛筆字,東漢的文字與現代的文字有一些差別不大,我還能認出來,但有一些卻奇葩的連筆畫都要自己摸索着寫,簡直太痛苦了。

“好想把奉孝的手砍下來……”把他的手接到我的手上,不知道我是不是就能秒會了那些文字呢?

我知道這是不科學的,但還是想這麽幹試試看。

郭嘉一聽,驚得一蹦三丈遠,戒備的看着磨刀霍霍看着很樂意實行的趙雲。郭嘉問我道:“呃……主公這是何意?”一到正八經的時候,他就不稱呼我為阿弟了。

我老實道:“這樣我就能寫字了吧,大概。”

郭嘉無奈嘆息道:“若是此法能行,嘉自然是願意砍的。可若是不行,主公又該如何呢?”

“你直接說不給不就行了。”我痛苦的又趴在桌子上開始滾臉。

好想滾鍵盤!

在我滾的正開心時,有人上前抽走了我手中的毛筆,坐下來比照着之前的竹簡,開始幫我抄寫。

我幾乎要熱淚盈眶了,感激的想要去抱住幫手的大腿,卻因為怕驚着對方忍下來,說道:“果然還是雲哥好,郭嘉就知道指哪兒讓我打哪兒。”

在趙雲和郭嘉兩者只能選其一的抉擇下,我很可恥的出賣了之前的小夥伴郭嘉嘉,選擇了負責我衣食住行的雲哥。只要讨好雲哥,我就能早上多睡那麽一會了!而且雲哥還好說話,能幫忙!

哼,就讓郭嘉自個兒一個人去喝黃蓮苦死吧!

郭嘉見我這般無恥,只能無奈的搖頭,誰叫他惹了趙雲來着。

184年2月第一日。

張角來信函,邀我與趙雲返回濮陽城。我将道觀瑣事交于管亥,當日便帶着郭嘉與趙雲上路,耗費四天時間抵達濮陽城外與夏侯惇和關羽彙合。在樹林中親眼見到張寶與張梁先後入城。郭嘉道:“直至夜晚方可入城”後,我們才趁着城門關閉前,裝成匆匆來遲的樣子入城去拜見張角。

雖然張角邀的是小沛、許昌兩城主事,但實際上被叫走的只有郭嘉和夏侯大叔倆人。

我被夏侯大叔留給趙雲和關羽照顧。

郭嘉臨走時打開了一盞青銅燈油燈,将一塊血紅沙粒放在了燈內的托盤上,卻并未點燃燈。

我相當好奇的問道:“奉孝那是什麽?”

郭嘉将青銅燈罩蓋好,低聲笑答道:“丹砂。”

丹砂?是朱砂嗎?

我記得小時候經常做噩夢,媽媽就會用紅布裹小塊朱砂放在我枕頭下。雖然我家對牛鬼蛇神之類的都不怎麽信,但是不得不說,人不安心的時候,有一個寄托真的是很好。

我好奇的問道:“它是不是有祛除邪祟的能力?”

可惜,郭嘉并沒有直接回答我,他看着我沉默了許久。青銅燈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的臉上,照的他蒼白的臉色有點詭異的吓人。

“丹砂能殺精魅邪惡鬼。”郭嘉說完,神色隐晦不明的與夏侯大叔對視一眼,然後交代趙雲和關羽照顧我,與夏侯惇一同前往張角所在大殿上。

我目送着郭嘉和夏侯大叔離開的背影,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丹砂……朱砂……

這倆樣聽上去好似沒什麽,可是我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伸手拉了拉坐在旁邊趙雲的袖子問道:“雲哥,丹砂是不是……”

“主公慎言。”二爺打斷了我的詢問,目光一直盯着門扉,手中緊握偃月刀不肯松開一分,神色雖然與平時無異,我卻能感覺到他繃緊了神經,似乎只要一會門裏進來的人不認識,他就能一刀劈了對方。

我越發害怕起來,向趙雲身邊靠了靠。

“主公得罪了。”趙雲輕聲道歉完,将我抱在腿上擁進懷裏,他渾身也如二爺那般緊繃,似乎時刻都能立刻帶我逃離這個地方。

丹砂與朱砂,這其中有什麽道道嗎?

雲哥見我不停的扭頭去看門扉,終于敗下陣來在我耳邊,低聲道:“郭先生說過可燒之。”

我一愣,猛地擡頭看着似乎也不是很明白的趙雲,腦袋中猛然蹦出化學課上,老師曾經講的一句話——丹砂燒之成水銀,積變又還成丹砂。

硫化汞!

水銀!

卧槽——!

比起懵懂的趙雲,我卻明白郭嘉這是要去幹嘛,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現在很是羨慕完全不知道這其中道道的趙雲,好像打個洞藏起來啊!

汞中毒。這就是郭嘉給張角安排的死嗎。

沒多久,房門打開,二爺猛地站起來護在我和趙雲身前,他見進來的是臉色有些蒼白咳嗽的郭嘉和夏侯惇,才松開偃月刀立在一邊,而我注意到,回來的郭嘉并未帶着那盞燈。

媽媽呀,我好像知道了一些秘辛!!!

郭嘉見我臉色難看,立馬上前來,将我從趙雲懷裏挖出來低聲道:“主公嘉已與天師辭行。”

我猛地點點頭,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郭嘉見我這樣膽怯,與嚴肅的趙雲對視一眼,嘆息一聲道:“既然主公已知道,嘉也不瞞你。嘉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那位……”說着,他隐晦的看了一眼門外大殿的方向。

“你和大叔都沒事嗎?”比起張角來我更擔心郭嘉和夏侯惇,畢竟他們可是護送着那盞燈,将它送入了大殿中啊。

汞無味,燃燒後的氣體吸入就是慢性毒,積攢成多便能置人于死地。

郭嘉一愣,無奈輕笑道:“嘉希望主公能永遠這般。”

“嗯?”我看着莫名其妙這麽說的郭嘉,被趙雲像是抱小孩一樣抱起來,夏侯大叔上前給我披了件鬥篷,我們五個連夜離開了濮陽城。被同時帶走的,還有我放在濮陽城內托人照顧的小灰兔。

同年2月中旬。

張角號令各城“天平道”身穿黃天袍起義,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黃巾起義軍”了。

靈帝終于明白過來,多次派人來攻打黃巾賊,卻無任何用處,反而在多次失敗後增加了黃巾賊的嚣張氣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黃巾賊起義因多次打退敵人的進攻造成了很大的聲勢,使得天下人都響應其號召。那段時間,這句話簡直能讓流民們魔症了。

可事态卻突然急轉直下,張角突然病故,太平道術也緊跟着遺失,失了頭目的黃巾軍主力軍如同待宰的羊羔,僅用一個月,黃巾軍便在各地武裝聯合的鎮壓下敗了,只留一些不入流的小輩還在堅持作戰,而東漢政權也在這場起義中瓦解。

我站在高山上看着已經無力回天的黃巾賊,對身邊的四人道:“我們回城吧。”

在歷史的長河中渺小的我,唯一能幫人們做的,只有将多餘的糧草發放給流民,并早早疏散他們避免卷入這場争鬥中。

我開始懷疑起來,我就這麽看着他們家破人亡,這麽做真的對嗎?

“主公莫多想,你已做了該做的。”身後傳來趙雲安撫的聲音,讓我糟糕的心情好轉了一些,可僅僅只是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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