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愛如潮水

因為錯過公演, 引得費奈斯先生大怒, 朱莉主演新劇的事情又有了變數。

但朱莉已經顧不上了。

她完全沉浸在即将向溫妮塔複仇的喜悅中!

她已經拿到了一枚溫妮定制的私人扣帶。将它塞入手包, 朱莉就和伯爵一起赴宴。

宴會上,在她敷衍過伯爵、和他分開,既将把算計付諸行動的時候, 費奈斯夫人又正好看到她, 立刻熱情的走過來。

朱莉只能再次按捺, 和她寒暄。

“這次真是恭喜你了,朱莉。《月夜行》是一部好劇, 你一定會成為皇家劇院下一顆明星的。”費奈斯夫人咯咯的笑着說。

朱莉人一頓,勉強穩住聲音:“夫人,您是不是記岔了?新劇旳事宜都尚未定下呢。”

她委婉的暗示對方。她因為錯過公演, 之後又忙着敷衍伯爵、忙着設計對付溫妮塔, 根本顧不上去和劇院修複關系。她知道,費奈斯先生已經幾乎要把她排除在新劇選角之外了。

不過, 沒關系。

只要扳倒了溫妮塔,一切就都……

“我可沒有記錯。那天,我們在薩莎夫人的宴會上遇到了溫妮小姐, 她都向我們解釋過了,你在劇院暈倒的事情。”

費奈斯夫人的話, 又打斷了朱莉的思維。

“溫妮塔?”朱莉驚詫地回神, 看着費奈斯夫人。

對方用扇子抵着嘴, 半嗔半笑地解釋道:“是啊,要不是她說出來, 劇院都還不知道,你那天的情形竟然那麽危急。一個人在巴黎歌劇院的休息室昏過去一個下午,也沒有被察覺,這真是太危險了!幸好,你自己醒過來。”

說着,費奈斯夫人又帶着一點心疼地嗔怪道:“你還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趕來劇院。這樣的情況,就應該找醫生看了,好好養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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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夫人……”朱莉連忙挂上掩飾的假笑。兩人又寒暄了兩句,費奈斯夫人才離去。

而朱莉一個人頓在原地,微微側頭凝思。

看來那天,她最後看到的,也不是幻覺。除了那個會布置旁束絞索的男人,來解救她的人裏,确實還有溫妮塔。

她一直先入為主,認為事情是溫妮塔的手筆,只想着報複回去。

但這時,冷靜下來再想,消息一開始,也不是溫妮塔本人放出來的。

把她引入地下的人,應該不是溫妮塔,而是……

克莉絲汀·戴耶。

這樣一想,頓時,很多不通的細節,諸如對方為什麽要選擇這個時機動手等等……就都能解釋通了。

朱莉眼底,明悟、陰冷、狠絕……種種神色交彙。

她已經抓住溫妮的把柄了。

她終于可以一吐這麽久以來,堵在她胸中的一口惡氣!

但……

溫妮塔卻……

朱莉站在原地遲遲未動,最終,她的眼底沉下去。

晚上,溫妮正準備出門。

溫暖的春風,送來成群的、從北方遷徙過來的斑尾蝶。魅影熟知這種蝴蝶遷徙的路線,算好時間後,約她前往巴黎市外的朵尼湖畔賞蝶。

但溫妮在臨出門前,卻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訪客。

朱莉在她的客廳裏,啜着紅茶,手邊放着一疊文件。

看到溫妮下樓,她放下茶杯,輕輕一笑:

“溫妮塔,你從新年裏直到現在,沒有再接過一部新劇了吧?”

溫妮并不回答,只等着她說出來意。

朱莉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繼續道:“你對費奈斯先生說的,我知道了。你是什麽意思?”

她注視着溫妮。

“實話實說罷了。”溫妮冷淡地道。

“你居然會幫我說合……”朱莉嗤笑搖頭。

溫妮一挑眉:“說合?算不上。新劇的主唱是你掙得的。不過,想在皇家劇院站穩女一號,也不會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朱莉低笑一聲,食指在手邊的文件袋上輕點兩下,“也別說我是一個負恩昧良的人。”

她說着,将文件推出去一點,低語:“這裏面,是旁束絞索,和那背後的男人。”

溫妮呼吸一緊。

朱莉深深地注視她:

“我們算是兩清了。”

她起身,輕笑低語:“《伊索寓言》裏說得真是不錯,天不會亡人,人,只會自取滅亡。

“我真是等不及,看到你被自己身邊的毒蛇,一口咬死的樣子了。”

她一邊攏起自己的披肩,滿是奚落地看着溫妮。

她的話越來越不像樣子,瑪德琳夫人已經站出來送客。

朱莉依然不以為意,翩然離開。

她直奔劇院,趕赴新劇的排練。劇院的其他諸人,都已經準備好,只等她一個了。

朱莉在後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飾演啞仆的克莉絲汀。

她輕笑着,穿過她身邊。在錯身而過的時候,附在她耳邊低語:“你說,溫妮塔知道她的小跟班,是這樣一條歹毒的毒蛇嗎?”

在克莉絲汀幾乎掩飾不住的驚恐中,朱莉心情極佳地轉到後臺,開始換妝。

她離開後,溫妮打開文件的第一頁,才頓頓的意識到,朱莉交給她的——

是魅影的真實身份。

……居然就這樣,被朱莉挖了出來!

溫妮緊緊蹙眉。

這時,來接她的馬車到了。

溫妮按下心緒,催着馬車一路疾行,抵達了湖邊。

湖邊樹林旁的小木屋,魅影已經在等待,

星夜下,桌椅和紅酒,在燭光下反射着誘人的微光。

但溫妮此時,根本沒有心思想這些。

她拿着資料,直對着魅影走過去。

魅影正背對着她在生篝火。

他似乎也在走神。連溫妮靠過來都未察覺。

溫妮注意到他難得一見的思慮模樣,已經提起的話頭一頓,臨時改口,在他身後輕聲問:“在想什麽?”

魅影聲音低沉:“有人在查我。”

他應了一句,才回過頭,“不過,今夜,我們不必說這個——”

“你是說這個嗎?”溫妮打斷他,伸出手,把文件遞到他眼前。

文件袋封面上,寫着一個撩草批注的編號。但魅影一看就知道了這裏面是什麽!

他整個人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溫妮。

“是朱莉。”溫妮皺眉,“她到底還是記住了一些東西,查到了你身上。”

魅影相當震驚,片刻後,聲音幹啞地問:“……你都知道了。”

“不。”溫妮輕搖頭,“我沒有看。”

魅影的聲音頓時變得更緊繃:“別看。”

他一擡手,想要将文件從溫妮那裏拿過來,卻又不敢強行動手。

他痛苦地收回手,握拳,幾乎是哀求地看着溫妮。

溫妮低低嘆息,低頭,看着封面上那行編號。

這裏面,就是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溫妮。”魅影再次壓抑着極度痛苦的祈求,聲音已經無法掩飾的慌亂。

“身邊的毒蛇……”溫妮低聲重複朱莉的話,擡頭,看進魅影如驟雨擊打過的湖面一般,支離破碎的眼神中。

他眼中強烈的痛楚,讓溫妮呼吸都窒了窒。

微頓片刻,溫妮開口:

“您有殺過無辜的人嗎?”

“沒有。”魅影帶着痛楚地回答。

“您虐待過婦女和兒童嗎?”

“沒有。”

“您曾盜竊和搶劫嗎?”

“不曾。”

溫妮停住,凝視魅影:

“您愛我嗎?”

魅影愣住,他幾乎是帶着淚光,聲音沙啞地說:“是。”

溫妮低低呼氣。

在魅影乞求的注視中,把朱莉交來的資料,扔入篝火。

付之一炬。

魅影只能直愣地看着驟然嘣耀的火星,無法反應。

溫妮又走回他身前,蹲下。魅影的視線牢牢的跟随她,無法移開。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也不想通過其他任何途徑得知。”溫妮手指輕撫在他臉側,複又帶着一點低笑,“或許有一天,你會親自對我說。而如果你一直不願提起……那也沒有關系。”

她只看到了文件的第一張,他的名字是——

“……艾瑞克。”

“我的名字是個詛咒。”魅影痛苦地說。

“那我就是你的解咒。”溫妮的手在他臉側劃過,安撫的流連。

魅影深深地看向她。

“讓我赦免你。”溫妮纏綿地對他低語。

魅影眼底破碎的神色、極深的痛苦……最終都沉澱成黑暗的深邃。

他深深呼吸,帶着決絕,捉過溫妮的手,引着她,放在自己的面具上。

“我的餘生,是生是死,都在你的手下了。是超越我能想象的歡愉,還是從此永墜在地獄深淵……對我宣判吧,溫妮。”

魅影無法承受的閉上眼。

溫妮卻沒有立刻動手,只把頭抵過去:

“睜開眼,艾瑞克,看着我。”

魅影壓抑着呼吸,強迫地睜開眼,凝視她。

“我知道你。”

溫妮的唇在他額頭滑動,手指摸到了面具的卡扣。

“我懂你。”

她把吻印在魅影溫熱的眼角,取下面具。

魅影眼中浮起濃烈的絕望。

他最不想讓她看到的,已經完全暴露在她手下。溫妮的指背,輕觸在他絕對不肯顯露,卻強迫自己打開的秘密上。

她始終深情地注視他,同時,補上了她最後未完的一句:

“……我愛你。”

她靠過去,吻在他冰冷的唇上。

他只呆愣地沒有反應。

終于,在她再次輕啄他的唇瓣時,魅影渴望而熱切地擁住她,幾乎是手足無措,又狂亂的吻過來。在炙熱的吻中,他無限深情地低喚她的名字——

“溫妮。”

在夜晚遷徙的蝴蝶群,蹁跹而至。

星光熠熠,與蝶共舞。

流光皎潔,相互纏綿。

一吻結束。

魅影在劇烈的情緒起伏,和強烈的愛意沖擊中,把唇緊緊抵在溫妮耳畔,低語:

“我愛你,溫妮。”

他的聲音沙啞到極限:

“我對你的愛,已經超過我靈魂能承受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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