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譚連艾掏出了那柄扳手,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看起來,它真是樸實無華,和學校零售店裏所售賣的扳手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不是在戲劇社舞臺上的意外變化,譚連艾實在想象不到這個小東西居然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神器。
譚連艾指着它道:“在之前的舞臺上,它突然變作了長劍,之後又變化了回來。”
邬醉點點頭:“它是通過粒子狀态的轉換,從物質的一種形态,變化為另一種形态。”
譚連艾聞言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它就是一團粒子堆,想怎麽變就怎麽變嗎?這樣聽起來實在很像繁星實驗室的4D打印技術,只不過它的材料足夠堅硬。”
邬醉只是說:“你可以這麽理解。”
可以這麽理解,就是不完全如此的意思。
譚連艾:“至少在我看來這個扳手實在很了不起,怪不得它會出現在機考的武器庫裏。創校的那位公爵先生雖然聽着有點不靠譜,目前看起來他倒沒有瞎胡鬧。”
原以為這柄扳手是潘彼得等人的設計,如今看來他是真的抽到了“神器”,也不知抽到扳手到底屬不屬于公爵所說的“有天運”。
想到這,他頓了頓。
“……聽說你是我們的創校人玫瑰公爵的養子?”
向晚告誡過他,不要提起那個與艾連同名的不祥之人,以免激怒邬醉。
譚連艾倒不是怕激怒對方,只是邬醉幾次三番幫助自己,實在沒必要往人的心口上戳刀,于是他沒打算問任何關于裂星騎士的事。
“不是。”
“不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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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養子。”見譚連艾喝完,邬醉又給他裝了一碗湯遞過去,“我自小住在公爵先生的家裏,外人誤會我被他收養,其實并沒有這層關系,我們只是師生。”
譚連艾接過碗,道了謝,眼珠轉了轉。原來邬醉是初代校長的學生,還是“homeschool”式家庭教養,怪不得十五歲就能以五星級別畢業了。
譚連艾沒打算提公爵的兒子,邬醉卻主動開了口。
“公爵先生的兒子,只有艾連一個人。”
譚連艾喝湯的手頓了頓,打了個哈哈:“噢……哈……和艾……和我同名呢。”
兩人聊着間,元淵獸終于醒來了,小爪爪捂住臉揉了揉,邬醉立刻拿濕巾給它擦了擦,動作熟練得仿佛一個單身老父親。
元淵獸醒來後,一眼看見譚連艾,就歡脫着要往他腿上爬。
邬醉敲了敲他的腦殼。
“別人在吃飯,不能去。”
“沒事,我抱着他吧。”譚連艾戴上手套,将元淵獸抱過來,平放在腿上。
元淵獸現在平趴在譚連艾腿上,圓圓的臉對着邬醉,即使是作為一只熊貓,它的臉也過于圓了。
譚連艾順手把湯碗放在它的腦袋頂上繼續吃起來。
元淵獸乖乖地一動不動頭頂着碗,黑黑的眼珠直轉。
“別說,圓圓的後腦勺還挺平的。”即使往前數三千年,他大概也是全宇宙唯一一個把熊貓當小桌子使用的人吧。
譚連艾終于喝完,把碗放下,心滿意足道:“多謝款待……哦不是,這是我的房間,多謝田螺哥哥展現廚藝。”
“你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去家裏吃。”邬醉道。
家裏啊……他們兩個現在怎麽那麽像在相親現場,說着如同相親一樣的尬聊臺詞。
“再說吧。”
邬醉站起身來:“我要走了。”
譚連艾
也站起來:“我送你?”
“不用,我要去找理事長。”
譚連艾點點頭,心中疑惑難道邬醉要抱着熊貓去見理事長談公事嗎?
想象了下那個畫面,真是喜感非常。
“那圓圓怎麽辦?”
“在你這裏住兩天,可以嗎?籃子的竹筍夠它吃的。”
邬醉看着他,語氣裏既不強勢,也不帶請求,似是說一件非常熟悉又自然的事。
譚連艾看向元淵獸:“圓圓,你想在我這裏住幾天嗎?”
元淵獸當即興奮地原地打了個滾然後抱住譚連艾的大腿不放。
……行吧。
邬醉離開後,譚連艾開始給元淵獸喂竹筍,元淵獸嚼得嘎嘣響。
這種歲月靜好的時刻不過一會他就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話題最後扯得太遠,他又沒談成婚約的事,還得照顧單身老父親的孩子!
他真是被熊貓的“美色”迷糊了心竅,才會被邬醉把握了話題的走向。
痛心疾首。
邬醉離開後,譚連艾的通訊器響了起來,系統的AI聲變成了另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
“艾連先生好,莫爾是邬醉大人的專屬AI,從今日起,将竭誠為您和元淵少爺服務。”
譚連艾:“……”
“我想問一下,你這樣算入侵學校公共網絡,挾持學生的通訊設備嗎?”
AI克制禮貌地聲音響起:“莫爾認為由于邬醉大人所持有的權限是高于玫瑰校園的所有人的,因此莫爾的系統權限也大于玫瑰校園的所有基礎AI,莫爾取代您的基礎AI是為了讓您享受到更高效、更便捷的服務,這當然不能稱作是一種入侵行為。”
這一本正經轉移話題的話術真是有邬醉的風采。
“呵……”譚連艾舉起手腕,微微一笑,“我聽懂了,因為邬醉的級別高,所以你就可以随意入侵校園網絡,這大概就是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
AI稍微安靜了一下,然後回答道:“艾連先生,莫爾去查詢了您所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首先要澄清,莫爾的總控制器是一臺主機,不是雞,考慮到您可能使用比喻的修辭手法,莫爾認為您在使用一種另類幽默的話語來稱贊大人。艾連先生,看來您很喜歡大人呢。”
譚連艾:“……”這天真的聊死了。
邬醉走出宿舍樓,沒有去找理事長。
他在眼鏡上輕輕敲了敲,不一會一臺渾身雪白的車就出現在校門口,邬醉坐了進去。
負責駕駛的歪帽青年回頭敬禮,然後話痨起來:“大人,校園文化節好看嗎?好看的話下次能不能帶我們一起去啊,您是不知道昨天尹芙一直捏着我的耳朵,嫌我多話問您婚約的事情,可是我好奇也沒什麽錯啊,何況尹芙她……啊。”
青年捂住了嘴,老老實實道:“對不起,大人,我又沒能控制住說話的量。”
“戴樂。”邬醉沒有計較,淡淡道,“祝委員長回信了嗎?”
“大人,關于這件事。”提起公事,戴樂語氣一秒嚴肅,“當時委員長看完信,讓我給您帶一句話。”
“什麽?”
“他說‘你看着辦’。”
邬醉點點頭,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而是提起另一件事:“我這幾次前往玫瑰學園,已将那件事調查得差不多,現在準備收網。”
戴樂一聽,非常吃驚:“啊?您這幾次不是去學校看您的婚約者了嗎?您居然還幹了正事?那個案子已經壓了
五年了,您去幾次學校就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脫口而出後,戴樂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巴掌,他哭喪着臉道:“對不起,大人,我的嘴比我的腦子快,又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我沒有說您去文化節見心上人是不務正業的意思……”
戴樂見邬醉沒打算訓斥他,于是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請大人吩咐,什麽時候收網?”
“半個月後,玫瑰學園的五星學士學位授予典禮那日。”邬醉的語氣裏透出一絲絲冷意。
“遵令,大人!藍海九部永遠為了您的榮譽而戰!”戴樂大聲喊道。
“五星學士學位授予典禮?”
譚連艾一邊給元淵獸削竹子,一邊詫異道。
學校居然這麽講究,還要專門為升星的人舉辦頒獎典禮?
元淵獸現在很乖巧,它好像知道譚連艾喜歡看它翻滾的樣子,所以每次在接過竹筍前,它都會原地打幾個滾,十分憨态可掬。
AI莫爾回答道:“是的,這是莫爾剛剛收獲的信息。”
譚連艾把竹筍塞到元淵獸懷裏,冷哼一聲:“什麽收獲,你是從學園通訊流裏攔截的信息吧?”
AI莫爾冷靜道:“先生,莫爾覺得‘收獲’和‘攔截’是同義詞。”
“你一個AI要學會好好做機,不要學得和人一樣油腔滑調。”
AI莫爾道:“了解,莫爾會向艾連先生學習不油腔滑調的說話藝術。”
“……我懷疑你是邬醉派來專程噎死我的。”
“大人絕無此意。”
“行了,說正事,反正就是你從校園通訊裏截取到一份通知說馬上要辦五星學士學位的授予典禮,我得出席,對吧?”譚連艾彈了彈元淵獸的腦門,讓它自己去玩。
“是的。”
“等拿到學位……我是不是可以提前畢業離校呢?”猶豫了一下,譚連艾這樣問道。
也許,只有離校,才能嘗試更多辦法回到故鄉。
“根據莫爾收獲的信息,先生屆時可以嘗試申請提前畢業。”
“好……那就好。”
終于有了一絲曙光,現在譚連艾滿心期待這個五星學士學位授予儀式可以順利舉行,等他拿到學位證,就和大家說拜拜。
同一時間,學園一處暗室內。
一個坐在暗處的人,正和另一個站着的少年對話。
“所以,邬醉直接走了?”
“是的。”
“哈哈,還以為他是來調查的,原來是看上了學園的一個學生就頻頻跑來現殷勤。邬醉說到底也是個年輕人,名氣雖大,其實不過如此。”
“那您覺得,計劃哪一天進行比較好?”
“當然是選擇在最熱鬧的那天,比如……五星學士學位授予儀式上。”
站着的少年走向燈光,露出英俊的臉,以及鼻梁上的幾點雀斑。“在那一天,我們需要首先拿下一個人祭旗,我有一個非常合适的人選。”
“誰。”
英俊的學生會長露出一點笑容:“艾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