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必執着?我不像你, 對全人類的命運漠不關心。”祝定安冷冷道,繼續轉向北風堂, “北風,這件事情是你所領導的科學團隊觀測出來的,我希望你能先将此事保密下來, 讓我考慮一下應對之策,以免對公衆造成恐慌。”
“好。”
身穿白大褂的北風堂看起來像是幾日沒有休息,有些憔悴,頭毛全是亂糟糟的。
“那麽, 接下來我們最有可能面臨什麽樣的問題?”祝定安問道。
北風堂扶扶眼鏡,回答道:“資源枯竭,尤其是空間資源。”
“也就是再任由星際人口這樣肆無忌憚的膨脹下去, 當塌縮來臨時,空間資源匮乏會造成毀滅性的危機,對嗎?”
“是的。”
祝定安聞言沉思下來。
玫瑰公爵發話了:“我說,定安,你在想什麽呢,難道你還想要讓全人類人口的數量結構受你的控制嗎?這是神明也做不到的事。”
祝定安慢慢道:“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裏, 希望奇人和奇心能夠給我一個辦法。”
玫瑰公爵與北風堂對視一眼。
北風堂忽然道:“也許你們可以問問艾連, 這個孩子要有主見多了。”
“不行。”
“不可以。”
玫瑰公爵與祝定安異口同聲地否決這個提議。
祝定安:“這是大人的事,不需要他一個孩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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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堂不以為然:“以他的能力,不該以‘孩子’作為界限了。”
玫瑰公爵怡然自得地吐了一口煙圈:“你和艾連這臭小子感情這麽好啊,比起我這個老爹,我看你倆才更像親父子。”
北風堂倒很自豪:“誰說不是呢。”
“行了, 你倆都別打岔,這件事情不是艾連這種小孩子能夠參與的。”
祝定安本就對艾連的飛揚跳脫個性并不十分喜歡,且他認為眼前這樁關于全人類存亡的大事更不該由“孩子”介入。
最近幾日他們都聚集在玫瑰公爵的五月鮮花號星艦上,也是為了躲避他人眼線,很多話題,祝定安也只能在和最為親密的兩個兄弟——繁星三奇之間進行讨論的時候才能讓他稍感安心。
突然,門外傳來一道清朗非常的聲音。
“背後說人,可是很容易被聽到的喔~”
三人面面相觑,艾連怎麽回來了?
随即敲門聲響起。
“自己開門啊,難道還要幾個長輩給你開啊。”玫瑰公爵笑道。
門被推開,一個眼神明亮的少年走了進來,他還身披铠甲,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這不是為了在祝伯伯和北風叔叔面前展現我為數不多的禮貌嘛。”
“你對自己的認知可真夠清醒的。”玫瑰公爵挖苦道。
“老爹,別這樣誇我,兒子大了,會臉紅。”艾連一臉羞澀。
玫瑰公爵差點被口中的煙嗆到。
“你不要臉的功力真有為父風範。”
“那可不,咱們才是親父子。”艾連眨眨眼。
聽了這話,祝定安心想:艾連這句話似是在回應之前被說他與北風堂更像親父子的話題,也不知道艾連把先前的對話聽進去了多少。
“放心吧,我剛回來,沒聽到你們中年人之間的小秘密。”艾連似乎看穿大人們的心思,淡淡笑道。
“臭小子,誰是中年人?”玫瑰公爵笑罵道。
“老爹,做人要服老啊,而且你是老當益壯啊。”艾連又眨眨眼,“算了算了,我先出去看看小
朋友,就不打擾你們啦?”
“我跟你一起吧,說說我們上次提到的事。”北風堂站起身來,手臂搭上艾連,同他一起出去。
北風堂只是個科研人才,只負責提出觀測的結果,至于怎麽做,還是讓祝定安他們決定吧。
祝定安向他點頭示意。
臨出門前,艾連回頭看了自家父親一眼。
玫瑰公爵意味深長地也回了他一眼。
視線相交,艾連笑了笑。
走出會客間,沿着走廊花園,北風堂先發話了:“艾連,你上次說的對撞粒子的研究項目,怎麽樣了?”
“轉換器還沒弄好,不過另一個東西搞得差不多了,嘿,你瞧——!”艾連從腰間機械盒裏随手抽出一把匕首,稍作停頓後猛然向着北風堂刺去。
“哇哇。”北風堂踉跄一步,擡手一擋。
他的手臂上有一層輕薄的護甲狀的機械鐵絲,平日可以用來加強手臂的力量。
接着,艾連手中的匕首藍光一閃,變幻成一柄長劍,手腕一翻就頂在了北風堂的脖子上。
他輕輕說道:“有了這個,我是不是更像一個‘騎士’了?”
北風堂低頭看了看架子自己脖子上的長劍:“真是厲害,能把粒子壓縮變形到這種狀态,只是未免太過高調。”
“哦,說得也是。”
艾連略微沉吟一下,然後手掌一翻,長劍變成了一把樸實無華的扳手,他随手掂了掂。
“這下夠低調了吧?”
北風堂:“……”
與其說是低調,不如說是有些清奇?
北風堂看着玉樹臨風的艾連,內心幾多感慨。
艾連的人生在旁人眼裏複雜得難以形容,就像旁人不會理解艾連到底哪來的那麽多精力作為“裂星騎士”去執行聯合政府的任務之餘,還有時間搞這些發明創造。
但對于艾連自己來說,什麽也比不上和小朋友一起度過的時光。
尤其是随着小朋友日漸長大,與他的關系越來越密切,小朋友說話也越來越流利。
原先伴随小朋友周身的不安情緒也日漸被沉靜、穩重氣質所代替。
盡管邬醉目前還是沒有艾連高,兩人站在一起,邬醉卻更顯得沉穩,也更得祝定安這些長輩們的欣賞。
甚至,邬醉有時還會板起臉來“教育”艾連。
不僅令艾連啧啧稱奇。
也許,這是一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欣慰感吧。
北風堂與艾連走過花園,走到邬醉所在閣樓間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艾連笑了:“小朋友又幹嘛呢,是準備了什麽驚喜給我們嗎?”
他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對北風堂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輕輕推開門,甫才開門,一道淩厲霹靂的電光就直直地沖着他甩了過來。
艾連忍住笑,立刻一側身,然後那道閃電就打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北風堂手臂上——雖說被機械鐵絲護着,北風堂倒也不會有什麽事。
北風堂:“……”我和你們兩個有仇?
艾連回頭雙手合十,對北風堂做了個抱歉的動作,然後回頭笑道:“喲,你的武器也制作成功了?”
然後他又板起臉,模仿起邬醉平日年少老成的說話方式:“雖然你這次壓縮電磁制作的武器很不錯,但是出手這麽莽撞會傷到別人的,這個行為很不好,你該長大了,以後不要這樣了。”
門裏站着邬醉,身量已漸長,還戴了眼鏡,身姿提拔,隐隐有了點未來軍官的氣質。
這些時日,艾連與邬醉兩個人沉迷于開發屬于自己的武器,時常這麽你來我往的切磋,今天北風堂倒成了他們倆的“中介人”,承受了來自兩邊的試驗。
北風堂無奈笑了笑,萎靡不振的精神也看起來好一點:“看你們倆的朝氣蓬勃的樣子,我就覺得未來還挺有希望的。”
“北風叔叔看你說的,難道明天宇宙就要爆炸了嗎?人只要活着,總會有希望啊。”艾連回過頭笑道。
北風堂搖了搖頭:“倒不至于明天。”
艾連失笑:“……難道宇宙真要爆炸?”
邬醉插話:“理論上,宇宙還有塌縮這種可能。”
北風堂拍了拍手,阻止了他們兩個深入探讨這個話題:“好了,你們兩個小孩子不要管這件事了。”
艾連與邬醉相互看了一眼,都沒說什麽。
之後數日,祝定安頻繁出入艾連家,一來就和玫瑰公爵商讨一整夜。
正在此時,艾連也發現了地下室的秘密,知曉了艾爾的存在。
幾日來輾轉反側,左思右想,艾連終于打算找父親攤牌,告知他自己已知曉有關地下室的“那個人”這件事,并希望能把艾爾從地下室裏放出來,結束這個荒唐的“傳統”。
是夜,艾連看小朋友安睡了,就一個人走到走廊,遠遠瞧見搖曳的燈光在父親的書房閃爍,他走了過去。
“這是一場騙局!會被揭穿的!”
“準備的足夠好的騙局,就不能稱之為騙局,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解決方式,不以暴力為手段,讓大家自願地控制人口,節省空間資源,是一種正向的引導。別這樣看我啦,不是你們叫我出主意的嗎?拿主意的又不是我,你說呢,定安?”
……是北風叔叔和父親的聲音?
他們在争執?
艾連放緩腳步,走的越來越輕,屏氣凝神,讓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這件事,我會斟酌,也許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應對之策。”祝定安低沉的聲音傳來,“而且這個主意如果拓展開來,能延展的路徑會更多,也許最終可以讓我們新人類實現更高一層的演化。”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