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綠蘿花開—萌萌番外1

記憶中,媽媽特別喜歡綠蘿。那種綠油油的死命養着也舍不得開花的植物。

媽媽說綠蘿不輕易開花,有幸見到綠蘿開花的人就會得到幸福。

那個時候我才七歲,還傻,居然相信媽媽的話。

我從小又懶又傻,用我媽的話來說,萌萌這孩子缺根筋。

其實我只是單純的懶,不傻。因為太懶,懶的運動懶的思考懶的背書懶的懷疑別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所以才看着像真傻。

把我這懶毛病治了,還要從我九歲那年說起。

九歲之前我家住棚戶區,就是那種整體牆面灰不拉幾掉皮掉瓦陰暗潮濕經常遇見老鼠和小強來串門的破爛房子。

生鏽的防護欄,挂着小細紋的玻璃,陽臺上綠油油的盆栽,我小窩裏裏挂的粉呼呼的窗簾及簾子外的大太陽……那是我最悠閑自得的時光,我覺得。

後來我爸不甘心貧困就跟着光腚一起長大的哥們合夥做生意。具體什麽生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那個時候起我爸開始忙的不找家。

一家三口的飯變成了我跟我媽大眼瞪小眼的湊合着吃,我媽總盯着牆上的破鐘看了又看,再從漏風的破窗戶向外望了又望。

望斷了脖子,也等不回我爸。

閑的找不着北的鄰居大媽大嬸們開始背地裏叨叨我爸外面有人了,掙了點小錢抛妻棄子啊,一個月也回不了一趟家門啊。

我把背地裏聽來的閑話一字不差聲情并茂的背誦給我媽聽,我媽搖頭笑笑,“別聽她們瞎說,你爸不是那樣的人,他永遠都不會抛棄我們的。”

我媽這麽相信我爸,我就跟着我媽信。

因為我一向沉默寡言的奶奶臨病前培養了一個抓着人聽她往死裏唠嗑的毛病,那幾天我坐在病床前的小板凳上規規矩矩的聽奶奶磨叨當年我媽跟我爸是如何在一個荒郊野嶺相遇,又突遇暴雨山體崩塌等一系列天災,倆人患難與共躲在一個山洞裏啃一個地瓜後來被救最終結成連理的老掉牙的悲壯愛情故事。

我奶奶說這些的時候就好像她親眼看見一樣,但不難從她老人家的言語裏體會她對我媽這個媳婦十足十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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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我媽賢惠又漂亮,最重要的是我媽是個孤兒,沒有娘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摻和,日子相對過的簡單順心多了。

所以後來我每次聽到凄美的愛情故事都主動往我爸媽身上套,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啊,羅密歐與朱麗葉,範杞梁和孟姜女,以至于後來讀的古文秦始皇與阿房女……總之我覺得我爸媽的愛情故事很凄美,倆人躲山洞裏三天,餓得半死還你推我讓一個地瓜,這不凄美麽!後來的後來,被我克的,果真凄美了。

爸爸自從跟基友合夥做生後确實掙了不少小錢,爸繼續掙他的錢忙的腳不離地,而我媽那個标準的家庭主婦終于被愛嚼舌根的鄰居大嬸們逼得出門創業,在一個清清靜靜房租很低的小胡同口開了個花店,青石頭臺階,木頭牌匾,走小文藝範。

每天的生意肯定不怎麽的,但是我媽落了個清閑,再也不用聽那些無聊閑話了,媽媽整天穿着素色的複古旗袍打理店裏的花花草草啊,有時候一根木簪子挽起頭發,時間一長我怎麽看怎麽像道姑。

我九歲生日那天,媽媽打算提前關店回家給我慶生,我又不傻,當然能看得出來我媽臉上的紅光其實是因為我爸要回來了,之前還在電話裏聽見他們說給我訂了蛋糕一家人要好好聚聚。

媽媽把店裏的花盆擺放整齊擦幹淨桌子拉着我走到店門口時,外面來了個大姐姐,眉心一顆紅痣,個性又漂亮,她手裏拎着個大蛋糕。

那姐姐真是個直腸子,直接進店打量個遍再把蛋糕放桌上,“我叫簫漫漫,無意聽老艾說今個是你們閨女生日,我就買了個蛋糕。”她手指頭閑閑的敲在桌子上,“哦,我看上你家老艾了,我比你年輕漂亮估計你沒什麽資本跟我争,不如該回哪去回哪去。”

當時我媽虎軀一震,不,是打一楞,臉色煞白,她轟我外面涼快會去,然後我就乖乖騰地界讓她倆說悄悄話。

時間不算長,我從玻璃門望見我媽情緒很不穩定,從來沒有過的慌張模樣,我想那位姐姐好厲害哦,揍人的沖動有點提不上去。

我偷窺的很認真,沒注意什麽時候我爸來了,花店裏一下就熱鬧了,那個姐姐抱了抱我爸的胳膊,然後對着我媽一笑,那個笑容……我語文沒學好形容不上來,即使後來上了大學也找不出合适的詞來形容。

記得當時我爸猛地甩開簫漫漫開始哄我媽,我媽一時哄不住,不停的哭。

而那個簫漫漫竟然抱着胳膊一臉看好戲的狀态,這是非逼我進去揍人。

我剛要沖進去時門外來了個造型很獨特的男人,一頭的筆直銀發,穿的很古代,個子很高,長的嘛屬于頂級好看的那種。那人把堵門口的我提溜開就進了花店。

簫漫漫見了這白頭發男人似乎很緊張,自拍了下腦門再捂着半張臉就跑出來了,我這小短腿也追不上人家,也不能替我父母報仇了。

我進門的時候只聽到那白發男人對着我爸說了句抱歉,目光盯着我媽看了會,說了句好自為之就走了。

那頭銀白色長發拖到屁股那處,柔柔的,像是被月光浸染過一樣,可惜了我伸手沒摸着。

自那之後,我爸媽終于吵架了分居了。

我爸買了市區的豪華房子,我媽死活不回去,甘願一個人住棚戶區,除了接送我上下學之外我媽幾乎不怎麽在我爸的大房裏停留。

那天,我媽照常把我送回家就走了,我留也留不住。

我第一次質問我爸,那些大嬸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在外面有了人,我快要有後媽了。

我爸一臉疲憊,他揉着我的臉說:“萌萌,你跟你媽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愛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們的位置。”

“那花店裏的那個姐姐是怎麽回事?”

“你還小,不懂,不過你記住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媽媽。”

後來我去花店幫忙的時候把這話朗誦給我媽聽,她哭的那叫一個蕩氣回腸。

最讓我頭疼的是自那之後我媽食欲嚴重下跌,幾乎不怎麽吃飯,我在的時候她還嚼幾口,我不在她可以一整天都不吃飯,學校門口買的快餐,蛋糕店裏訂的甜品,我每次來花店見她,那些吃的都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

我媽明顯的瘦了,我爸看的幹着急,只好拜托我把他提前做好的飯按時按點送到花店去,我也打心眼裏心疼我媽,刮風下雨都給她送飯,再努力的監督她吃下去,慢慢的,我的懶毛病終于改了。

就這樣,我家裏店裏跑了七年,我爸媽也分居了七年。

我長大了,也懂點男女情愛之事,每次想起當年那個簫漫漫都忍不住勸我媽:該放就放,人活着誰沒點不稱心的回憶,就像屁一樣,憋着始終不痛快。

也不知道是我媽真的想開點了,還是我勸的話起了神效,十六歲生日的前兩天,本打算父女二人組共游樊梨古城的行動我媽竟主動要求加入,一把大鎖鎖了“綠蘿“花店,卷了兩件衣服就跟我們走了。

這麽多年,我媽的小心眼終于長開了點。

我左手牽着媽右手拽着爸在滿是燈籠的古城街上溜達,塞了一肚子當地特色美食,實在走不動了又找個借口讓街邊的畫師給畫了幅油畫。半晚時分,我們找個餐廳吃飯,我媽也露出久違的小梨渦,還主動給我爸夾菜,因為我吃零食吃撐了,也不能加入爸媽互喂的秀恩愛環節中,我有點感慨,我怎麽就成電燈泡了。

我爸從古城的溪河邊定了個套間,最裏面的小窩給我住,他們倆在外面甜蜜。

我一向好養活,不惹事,這次出遠門難得抽風一次,失心瘋似的要去放河燈祈願。

爸媽受不了我跟他們屁股後頭嚷嚷就答應了。

溜達到河套中游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天氣有點冷,放河燈人不多,賣河燈的也只剩下一家,遙遙看着正打算收攤。

我忙跑過去包了場。

抱着一大口袋河燈看見上游漂過幾盞良心制作的大荷花燈,顯然跟我手裏的不是一個檔次,我沿着河邊走上去想再買幾個放一放。

走了十分鐘也沒瞅見一個人,四周黑黢黢的,越發荒涼,附近也沒了商鋪客棧。

爸媽勸我回去,我有點不甘心蹲在河邊開始點河燈,不如就在這放了吧。

媽媽的胃突然有點不舒服,我打算把河燈收起來,方便的時候再放,媽媽卻說沒關系,還拿了一盒火柴過來幫我點燈。

我爸去距離這稍微有點行程的商店買熱飲,我媽有胃寒的毛病,平時胃不舒服的時候喝點暖和的就好了。

當我放到第六十九個河燈的時候,河邊圍過來四道陰影。

手裏拿刀,拿八卦似的轉盤,拿鬼符,還有個大塊頭拿着個破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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