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襲殺
太陽西斜，赤紅的霞光映照，山谷間籠罩着一層紅暈，宛如彌散開的猩紅血霧，有種淩冽殺機蟄伏。
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巨石後面，猴子悄悄擡頭，看着在空中迷頭轉向的鸷雞精，咧了咧嘴，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
“五元迷陣，起！”角落裏，一聲輕語響起，很快被山風吹散。
不知何時，山谷間起了一層薄霧，籠罩整片谷底，視線昏沉。但很快，仿佛只是一剎那，山谷間濃霧彌漫，徹底阻礙了視線。
能見度不足三米。
“怎麽回事！”貓妖驚呼一聲，慌忙回頭，卻發現不知何時只剩下他一人，其他兩名小妖都失去了蹤跡。
一絲恐慌浮現他心頭，他張口大喊兩人的名字，卻無人回應，他的眼前充斥着無邊霧霭，任憑他怎麽沖進突出，始終脫離不了灰色霧霭的範圍。
“該死的，這是什麽鬼東西！”貓妖拼命大吼，額頭青筋暴露，雙腿狂力奔跑，卻是被一塊石頭絆倒，重重栽倒。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死一般的沉寂，漆黑一片，不見絲毫光亮。
貓妖頹然的坐在地上，任憑臉上的鮮血流淌滴落，眼神空洞，狀似瘋癫。
其他兩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加不堪。
猴子早在迷陣布置成功後，便沒再去管谷底的情況。至于他親手布置的無元迷陣威力如何，相信那些曾在他手中吃盡苦頭的天庭兵将會深有感觸。
開啓迷陣的第一時間，猴子便來到了谷口。
這裏被他故意留了一絲破綻，霧霭濃度淡薄，卻不會引人注意，像極了山裏時常蒸騰的水霧。
猴子最在意的，不是實力最高的貓妖，反而是在空中跟個傻瓜一般亂撞的鸷雞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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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在百無聊賴打着哈欠的朱鋼獠，忽然感覺脖子一涼，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他立即驚醒，寒毛倒豎，困意頓消。
可還不帶他有所動作，耳畔忽然想起了一道沙啞嗓音，如同地獄幽靈般詭異吓人，令他瞬間如同被定身一般，一動不敢動，呼吸都驟止了。
“別亂動，腦袋掉了可怨不得別人。”猴子冷聲開口，手中冰涼的黑劍，正緊緊抵着朱鋼獠的脖子。
“別，別，別啊……”朱鋼獠快哭了，舌尖打顫，話都說不清了，他真是吓壞了。
“德行！切……”猴子腹诽不已，撇了撇嘴，有些興致缺缺，淡淡道：“給那頭短毛雞發信號，讓他下來，該怎麽做你也清楚，若是耍花招……”
若是正常情況下，他有把握一挑五，将其全部留在這。
即便他們一招不開打就四散而逃，他也有信心憑借速度優勢，将這些煩人的小妖全部滅殺。
但奈何，現在有只會飛的鸷雞精，這就需要略施些小手段了。
“明白，明白！”朱鋼獠哪敢不答應，小命在猴子手中，即便讓他去殺了李大本事，他也只有從命的份，而且還不帶絲毫愧疚的。
更何況，朱鋼獠想的還不止如此，他準備趁着鸷雞精下來時，兩人合力對付猴子。
就算兩人不是這氣息詭異，行蹤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的猴子對手，但裏面可還有練氣七層的貓妖呢，只要自己放聲一喊……五個人還幹不過你丫的？！
“啾！”
一道響亮的穿雲箭升入高空，爆炸成一片燦爛的煙花。
朱鋼獠沒敢回頭，但他卻知道脖子上的匕首還未落下，心中惴惴不安。眼見鸷雞精急匆匆趕來，他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朱鋼獠，你他麽沒事放什麽信號，要是讓老大知道，肥肉給你刮下來點燈……”
鸷雞精距離老遠就開始破口大罵，很快便沖到了朱鋼獠身前五米。
“你他麽傻站着幹什麽呢，啞巴啦！”鸷雞精兇狠出聲，眼神疑惑的看着朱鋼獠，一點點向前靠近。
“咕嚕！”
朱鋼獠狠狠咽了咽口水，卻是碰到了冰冷的匕首鋒刃，瞬間一絲刺痛感襲來，他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盛，額頭冷汗如雨，喉嚨發幹。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覺得自己絕對碰見了鬼！
“為什麽這混蛋看不到！為什麽他看不見猴小幺！為什麽啊！”
朱鋼獠心中狂吼，情緒臨近崩潰的邊緣，他努力想從鸷雞精的眼神中看出破綻，想看出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可是，結果令他駭然欲裂，心都涼了半截。
他驚恐的發現鸷雞精不但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反而隐隐帶着一絲怒氣，眼中兇光畢露，額頭前的黑毛都翹起了。
這是要動手打人的前奏！
兩人平時就不對付，争鬥更是家常便飯，可以說，朱鋼獠對于鸷雞精每個眼神所代表的含義，他比誰都清楚。
兩人越來越近。
五米，四米，三米……
在相距只有不到兩米時，朱鋼獠繃不住了。
他不敢回頭，此刻他早已忘了跟猴子的保證，張口便要質問同伴。
而鸷雞精，也發現了朱鋼獠脖子下面橫着一柄黑色短劍，心中氣的發笑，也想質問他是不是閑着沒事耍他玩呢……
“我身後……”朱鋼獠狂吼出聲，卻是只來得及說半句，變故突然出現。
“噗嗤！”
一聲劃破氣管的聲音響起，鸷雞精瞪圓眼睛，呆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
他眼睜睜看着黑色短劍輕輕一劃，噴濺的鮮血飚飛，濺到他的臉上，一股溫熱的液體從他額頭滴下，血腥氣撲鼻而來，充斥着他的嗅覺。
他腦海中出現短暫的空白。
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想法。
“為什麽短劍會動，這難道不是朱鋼獠在跟他開玩笑麽？！”
“呼哧！”
一陣宛如破爛風箱的氣喘聲響起，朱鋼獠拼命捂住脖子，眼神恐懼，但他的動作卻是毫無意義。
他想呼吸，卻是那麽的費力……
“中計了！”這是鸷雞精驚醒後的第一想法。
他下意識退避遠離，卻是不等他有所動作，眼前烏光一閃，那柄黑色短劍‘嗖’地一聲朝他激射過來。
他慌亂的想要避開，卻是根本反應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色短劍在他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直至眼前一黑，一股刺痛襲來，然後……失去了意識。
“砰！”
鸷雞精的屍體直愣愣向後栽倒，他的額頭，插着一柄黑色短劍，洞穿而過。
“不錯，不錯……”
一道宛若幽靈般的嗓音回蕩在谷口，緊接着，猴子的身影從豬剛鬣身後的巨石下露出來，他跳上石頭，食指彎曲，輕輕一挑，黑色短劍豁然烏光大亮，劍身微微顫鳴，劇烈顫抖幾下，旋即一閃消失。
“這把飛劍質量還算湊合。”猴子嘀咕一聲，在劍身上輕輕彈指，飛劍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悅耳動聽。
四寸長的黑色飛劍來回飛旋，劍身顫鳴，呲呲繞着他打轉，宛若得到褒獎的孩童，正在歡呼雀躍。
黑色飛劍是下品寶器，是第一次見到孫小嬌時，猴子順手拿過來的，一直放在身上。
這次碰到膽小怯懦的朱鋼獠，正好用到。
“去！”
猴子心念一動，正在撒着歡的飛劍低鳴一聲，劍身符文閃爍幻滅，嗖地一聲掠向還未死去的朱鋼獠。
“還有三個。”猴子瞥了眼谷內，眼神淡漠。
他身形一動，跳下巨石，緩緩走進迷霧之中。
……
一炷香後，猴子悠悠從谷口走出，面色淡然，一襲黑色勁衣，宛若融入了月色當中，像極了黑夜中游曳的死神使者。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山林中回蕩着夜枭的嘶啞叫聲，空氣中彌散着淡淡血腥氣，令人心悸。
猴子駐步停留，側耳傾聽片刻，身形一閃，跳上了一顆參天巨樹之上。
他腳步很輕，只有幾聲微不可查的踩踏聲響起，然後迅速隐匿在樹葉枝丫之間，氣息全無。
透過縫隙，猴子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接近，他鬼鬼祟祟，似乎在擔心有人跟蹤，很快，他便來到了猴子藏身的樹下。
“這是……那頭殺死猴小幺的狽妖？！”猴子心頭一跳，氣息有剎那間的紊亂，還好他瞬間反應過來，趕緊運轉《萬靈圖》心法，這才将心緒平複下去。
他差一點暴露行蹤。
“猴小幺殘存的靈魂記憶，竟然影響到了我的心境。”猴子有些驚訝，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好在沒有因此出什麽岔子。
“仇人見面，果然是分外眼紅啊！”猴子感慨一聲，緊緊盯着下方的身影，心中已經給此人判下死刑。
“幸虧你出現的早，要是在戰鬥中突然冒出來，豈不是有大麻煩，”猴子眯了眯眼，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狽妖很快有了動靜。
他向着前面眺望一眼，那裏正是貓妖死去的那處山谷方向，而在其手中，正緊緊攥着一枚明滅不定的玉牌，距離山谷越近，光芒也愈發閃亮。
“知道手下死了麽……那你可真是來晚了。”猴子沒心情在此耽擱，探手輕輕一揮，控制着飛劍悄悄靠近狽妖。
“恩？”狽妖似乎有所察覺，猛地一擰身，堪堪躲過這急速沖殺過來的一擊。
“有意思！”猴子一擊不中，也沒有多麽失望，畢竟對方是陰險狡詐的狽妖，而且已經是換血境後期境界，要是躲不過去才是笑話。
“你是誰！”狽妖凝神戒備，緊緊盯着從樹上晃蕩下來的猴子，如臨大敵。
“疾！”
兩人相距十米，猴子手中掐訣，隐匿在黑暗中的飛劍宛若通靈，連續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軌跡，弧線優美，卻飽含殺機。
“锵！”
一聲響亮的金屬顫音響起，猴子一言不發，手持悍钺，一步一步靠近狽妖。
“閣下到底是誰！”狽妖皺眉，身體繃緊，蓄勢待發。
眼見猴子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心中仍有不甘，莫名其妙被人攻擊，擱在誰身上也會憋屈郁悶。
而且，對方顯然是個高手，馭劍法門，可不是那麽容易練成的，這涉及到師門傳承，要不然就是大家族的子弟，否則不會掌握如此重要的術法手段。
要知道，馭劍，那可是尋常鍛骨期修士才能開始掌握的術法能力，還必須有功法配合，同時靈魂強度也必須達到操控外物的标準。
而眼下，這位換血境界卻能馭劍對敵的家夥，瞎子都知道不是好惹的。
“閣下止步，我本無意厮殺，若有冒犯，某在此賠個不是。”
狽妖眉頭皺的更緊了，見猴子根本沒有停留的意思，心中怒火騰地冒起。
他平常身居高位，可以說在黑風寨算是第四號人物，哪裏被人如此蔑視看輕過？
“妄自尊大！殺了你也沒人知道。”
狽妖冷哼一聲，右手在腰間一抹，只聞‘锵’地一聲顫響，夜色中豁然攪動起一片銀光，裹挾着勁風，掃向猴子。
“來得好！”猴子眼前一亮，腳下驟然加速，後手用力揮動，悍钺刀高高揚起，斜斜劈向殺來的長劍。
“當當當……”
急劇碰撞的聲響暴起，火花四濺，兩人瞬間對攻十數招，不分上下。
“怎麽可能這麽強！”狽妖心中震驚，迅速退避數十米遠，死死盯着猴子，表情凝重。
他原本以為可以輕易碾壓對方，畢竟兩者相差兩個小階位，即便對方有飛劍暗中伺機偷襲，過程也不會太過麻煩……
可現在，猴子給他的壓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兵器在微微顫鳴，上面有一道道細微缺口。
只不過一次試探攻擊而已，他俨然已經在兵器上落了下風。
而且，這還是在對方沒有動用飛劍的情況之下，若是動用了呢？又會出現什麽結局？
“準備好受死了麽！”猴子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語氣中帶着戲谑意味。
他持刀的右手遙遙指着狽妖，動作帶着挑釁，模樣傲慢至極。但若是細看，卻會發現他的眼神波瀾不驚，平靜如湖面，竟沒有流露出一絲情緒。
他赫然是故意激起對方的怒火！
“小輩，你激怒我是沒有用的。”狽妖陰冷一笑，眼神閃爍着危險的氣息，顯然，他并不像說的那般毫不生氣。
“切！”
猴子嗤笑一聲，手腕一番，竟然将悍钺刀收了起來。
憑空消失。
看到此番情景，狽妖的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都加重幾分，心情不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同時，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
“老狗，信不信我不用刀就能玩死你丫的！”猴子出聲，背負雙手，模樣倨傲，極其嚣張。
狽妖持劍的右手猛地攥緊，複而又松開，陰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毒辣，渾身散發着寒意，冰冷徹骨。
“呦呵！生氣啦？別急別急，還早着呢，這才哪到哪啊……”猴子戲谑出聲，眼神譏諷。
他一招手，飛劍繞着他的右手淩空飛旋，舞出一道道漂亮的劍花，靈活如許，如臂使指。
“去！”
猴子輕念出聲，故意讓狽妖聽見。只見飛劍速度猛地暴增，毫不客氣的朝着蓄勢以待的狽妖殺去。
“嗖嗖嗖……”
巨樹底下，破空聲響徹不覺，猴子俨然将狽妖當做了練手的工具，招式越來越刁鑽，愈發熟稔于心，好幾次差點将狽妖當場洞穿。
“小輩，好膽！”
狽妖怒罵一聲，狼狽躲開一道閃過的劍光。
一寸長，一寸強，但用在此刻，毫無意義不說，他的長劍根本施展不開，談何拒敵？
“刺啦！”
一聲破布撕裂聲響傳出，伴随着點點飛濺的血花，狽妖悶哼一聲，連連揮劍，迅速退避。
他的模樣慘淡無比，頭發披散在肩，瘋子一般。在他身上，一襲黑衣早已破開十數道口子，鮮血滴滴滑落，慢慢浸透衣服，血腥氣濃郁。
“老狗，興奮不？別急，夜還長着呢，再來啊……”
猴子笑着在旁邊看戲，他的手指虛空亂劃，或扣指彎曲，或重抹輕拂，或高挑低壓，或急點猛戳……
而且，他還不給狽妖近身的機會，只要兩人之間的距離稍稍靠近，他便縱身跳走，跟放風筝似的。
“小輩，你到底是誰！”狽妖咆哮出聲，雙目赤紅，狀若癫狂。
他滿臉血污，模樣凄慘，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拿劍的手臂微微顫抖，卻還不敢丢掉。
每一步邁出，腳下便出現一個光亮的腳印，在月色映照下，遍地亮光，宛如星河。
但這種風景，卻有些凄美，而且，只有一個人欣賞。
“噗！”
狽妖重重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他失血過多，體力不支，精氣神差不多被耗盡，體內真氣臨近幹涸。
“噗呲！”
飛劍刺進他的腰腹，透體而過。狽妖悶吭一聲，連連咳血，腳步踉跄，似站立不穩。
猴子冷眼旁觀，不為所動，繼續駕馭着飛劍殺向狽妖，不過卻是避開了重要部位。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戰鬥，猴子除了臉色微微發白，氣息依舊強橫，真氣更是充盈澎湃，身上絲毫未損。
“噗噗噗！”
飛劍瞬間來回穿梭，将狽妖的大腿刺透數個窟窿，他已經無力反抗，身形搖搖欲墜，拄劍而立，咻咻喘着粗氣，臉色慘白如紙。
“嗖！”
飛劍淩空飛過，劃出一道弧度，猴子伸手一抹，将武器收回後，這才緩緩靠近狽妖。
不過，卻只是停留在十步開外。
他可不會冒險，萬一狽妖有什麽殺手锏，以命換命，猴子不虧大了？
這種臨死反撲的事情，數不勝數，猴子見過無數橋段，很多強者都是在絕對優勢下被小人物給玩死，這種狗血白癡的結局，令他極度無語。
但這并不代表他排斥這種做法，不但不排斥，而且非常重視。
殊不知那位權柄通天的玉帝，正是被猴子在臨死前耍了一把，到現在還生死不知。
猴子絕不允許自己犯下這種低級卻致命的錯誤！
一次也不允許！
“你是誰！”
一道虛弱無力的沙啞嗓音響起，狽妖擡頭看着猴子，嘴唇微微顫抖，眼神怨毒：“你到底是誰！”
他不甘心，極度不甘，心中憤恨，氣的發瘋，恨不得生吃了猴子。更要命的是，他至今仍舊不知道殺他的人是誰。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猴子将聲音恢複原樣，看着不成人樣的狽妖，眼中浮現濃濃的譏諷，嗤笑道：“真是可憐！”
猴子憐憫地看着狽妖，低聲道：“給你個提示，黑山豹為什麽派人殺我？我可不記得哪裏得罪過他，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猴子的确不知道黑山豹為何容不下他，而且為何非得要滅殺他的原因。
哪怕他将猴小幺的記憶探查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找不出絲毫端倪。
他甚至都沒見過黑山豹。
一切仿佛憑空而來。
猴小幺只在臨死時，才被告知得罪了黑山豹。
他不僅跟黑山豹毫無交集，而且只在近兩年才聽說黑風寨多了個三當家。
一切都是那麽莫名其妙。
“你……猴小幺！”狽妖咬牙切齒，死死盯着遠處的猴子，眼神極其複雜，似怨恨，似後悔，似自責……
卻唯獨沒有愧疚。
他喘了口氣，似乎放開了心結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頹然消失無蹤，竟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
“猴小幺，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麽，還放過我？哈哈，咳咳……”
狽妖嘴角一直嘔血，他喘息片刻，反而憐憫的看着猴子，眼神諷刺。
“想知道原因？做夢吧！”狽妖陰冷一笑，卻是牽動了傷勢，語氣頓了頓，斷斷續續道：“我不指望你會放過我，也不相信你的鬼話，從你表露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從未想過活命。”
猴子皺眉，卻未出聲反駁，因為，他的确沒有想過留狽妖一條命。
不管是為了猴小幺，或者是為了自己，他從未想過。
“換做是你，你會相信我的話嗎？我可是曾經殺過你一次……”狽妖輕輕咳嗽，氣息紊亂如麻。
但他仍舊不停開口，似乎要趁着生命的最後一刻，将以後的話全部都說出口。
“咱們之間，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你也不是聖人。即便你是，但我絕對不是！”
“我絕不會跟你化幹戈為玉帛的，咱們之間，注定只能存活一個……”
“你很幸運，你現在是站在那的一個，而我卻在這半死不活的坐着……”
“殺你不是我的本意，但的确是我的錯，我從不後悔，現在也一樣。”
“若是有選擇，我絕不會等到今天再動手，一定會在黑風寨便擊殺你，哪怕是會因此受到責罰，可惜……”
夜色凄迷，山霧彌漫，一切是那麽安靜，缥缈地近乎不真實。
山風刮過，帶起絲絲涼意，空氣中蘊含一絲冷肅氣息，令人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
猴子行走在夜色中，瘦小的身軀起伏搖晃，顯得那麽身單影只。
此刻，他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融入黑暗一般深沉，只有深邃的眸子閃爍着光亮，恰似那茫茫黑暗中的一線光明。
“你若是殺了我，黑山豹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猴子腦海中，一直想着狽妖臨死前的這句遺言，他的心情極不平靜。
“要殺我麽……”猴子喃喃自語，望向前方濃郁的黑暗，突然咧嘴一笑：“好黑啊，這下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風，吹過，似融入黑夜之中，天色，更加黑了。原地，留下一聲回響。
“想殺我的人多了，你丫算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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