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症室外,魏小墨檢查女孩的包,東西很少,她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份簡歷一個畢業證。

柳葉,魏小墨的校友,S大西班牙語畢業生,今年二十五歲。魏小墨二十五歲已經工作兩年了,可這個女孩二十五歲才剛畢業。

“魏小墨。”夏建國從遠處走來往她身邊一坐,頭往後靠着牆壁頹廢的看着屋頂,有氣無力的說:“聯系到柳葉的班導和同學了,他們都不知道她住哪兒。還有,她是……她是孤兒。”

孤兒!

曾經,魏小墨以為她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還有比她慘的,起碼她還有個媽媽,沒有血緣卻依然愛她的媽媽。

魏小墨默默地轉身,同情的目光轉去重症室,不想對上玻璃裏面一雙茫然空洞的眼神。她驚喜的跳起來,沖到窗戶床邊,沖裏面揮手,也不管裏面的人聽不聽得到,高興地大喊:“ 你醒了?你醒了?”

女孩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醫生進入重症室檢查,出來後對餘辰逸表示結果非常好。醫生走後,餘辰逸三人穿着無菌服進入重症室。

餘辰逸低頭看着女孩,表情有些冷酷,“我叫餘辰逸。”

女孩慢慢地把臉轉過來,空洞的目光對上他的眼,安靜的室內心髒監視器發出的聲音仿佛馬力十足的發動機,震得人心發慌,也靜的人心發毛。

餘辰逸的眼裏沒有一絲的溫度,“我騎車過馬路,你突然跑出來,我來不及剎車。”

女人還是一動不動的看着他。CEO大人的話讓人聽得很不舒服,撞傷別人的肇事者起碼得态度誠懇些吧?魏小墨偷偷地拽夏建國的衣服,對他努努嘴,示意他去說。

夏建國皺着眉猶豫着,還沒決定要不要出頭,就聽見餘辰逸又說:“醫療費我出,你放心養病。我看了你的身份證,你叫柳葉是嗎?”

柳葉終于眨了下眼,空洞的目光從餘辰逸身上移開轉到魏小墨這裏,眼神暗淡的仿佛要死了。

一想到她的身世,魏小墨忍不住的心裏難過,對她笑笑柔聲安慰:“醒了就好,有什麽要求盡管跟餘少說。”

女孩眨了下眼,那長長的睫毛像一把扇子投下一片陰影,再擡起暗淡的目光裏忽現出驚恐的神色,她誰都不望,只直勾勾的盯着魏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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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墨被她吓了一跳,正要問怎麽了,女孩忽然一把揪住自己的頭發嚎啕大哭,“我、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屋裏,死一樣的寂靜,只除了女人的抽泣聲。

魏小墨用世界上最憐憫最悲痛的眼神看着她,她已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也找不到适合的詞語安慰她,這個失去記憶的孤兒!

“咚!”突然發出的撞擊聲吓得魏小墨猛的一扭頭,扭急了扭了脖子,她痛得捂着脖子,回頭看着餘辰逸的拳頭離開牆壁,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魏小墨的心裏涼涼的,無奈又悲哀的伸出手,慢慢的摟住女孩瘦弱的肩膀。她真的很瘦,骨頭有點咯手,難以想象她是憑着什麽樣的毅力擠入S大的校門,又如何在這個浮誇、浮躁的社會頑強的活下來。

有人說,世界總有奇跡。所以,她深信有奇跡,所以在她二十七歲這年依然等待奇跡到來的那一天,等待林澤雨帶着一身的風雨走到面前,笑着說:“嗨,我回來了!”

魏小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希望這個女孩身上能有奇跡發生。她輕輕地撫摸女孩有些枯燥的發,滿心的心疼,“柳葉,別難過,要有信心要樂觀病才能好,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柳葉抽了幾聲,擡起頭,清秀的臉哭的髒兮兮的,她哽咽着問:“真的、真的能好嗎?”

魏小墨笑了笑,“嗯,這個世界有奇跡。”

柳葉揉了揉眼又抽了幾聲,緊抿着唇緩緩地點頭。

魏小墨看了柳葉一眼,她睜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屋頂,仿佛身邊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魏小墨暗地嘆息,悵然的走出重症室。

夏建國垂着頭坐在椅子上,見魏小墨出來默默地看看她一眼又擡頭望着天花板發呆。魏小墨在他身邊坐下,皺着眉問:“餘少怎麽打算的?”

夏建國微微一怔,臉上忽然就蒙上一層憂傷,眼底笑的很是無奈,“魏小墨,其實你應該問我有什麽打算。”

“耶?”魏小墨愣住。

原來,今天夏建國接到魏小墨學姐的分手信回老家了。夏建國開車去追,追到光華路被堵在那裏,正好餘辰逸打電話給他,他一時情急拜托餘辰逸騎高賽追去火車站幫他先挽留一下。

平時都是夏建國伺候餘辰逸,餘辰逸聽着他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不好意思拒絕,加了油門就往前沖,然而才沖出去幾十米遠,便遇上了柳葉。

魏小墨徹底呆了,雖然她很想拆散夏學長和學姐這對吵吵鬧鬧的戀人,可一旦了解夏建國後,覺得他是個好男人,從來都在學姐面前說他好話。次數多了,她偶爾會有學姐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覺。

為了一個女人的分手,結果撞傷孤兒失了記憶!

魏小墨忿忿的說:“餘少出錢給人看病,你……負責人家以後的幸福!”

夏建國跟在她後面嚷着:“你什麽意思?什麽叫負責人家以後的幸福?”

魏小墨突然停住,回頭惡狠狠地盯着他,“娶她!”說的夠明白了。

不然,你讓人家一個失憶的孤兒何去何從!

柳葉腦袋裏沒有淤血淤塊,王院長說也有可能當時柳葉驚吓過度忘記過去,建議等她出院後去看看心理醫生。

餘辰逸每天來一次醫院,到了病房只幹巴巴的坐在沙發上,不看柳葉也不看魏小墨。魏小墨則從CEO大人的貼身管家變成病人的管家,像個老媽子的伺候柳葉。

她本就同情柳葉,CEO大人又說給她發獎金,樂的她比照顧CEO大人還要盡職。

聽說魏小墨是S大的學姐,又或者她是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柳葉對魏小墨格外的依賴。期間,柳葉的班導和留在S市的同學前來醫院探望,班導對魏小墨說了一些關于柳葉的事。

他們只知道柳葉來自遙遠的內蒙上塘孤兒院,她很早就去打工,靠打工的錢以及特困生補助、獎學金維持生計。她性格內向話不多,但是她并不孤僻,有人找她幫忙,只要她有時間從不推辭。畢業後她和所有的人都失去聯系,沒有人知道她住在哪裏,而她四年前來這裏上學從沒回過上塘孤兒院。

魏小墨聽的直點頭,柳葉是個好姑娘啊!一定要塞給夏建國當新娘啊!

因為要照顧柳葉,魏小墨一直沒搬家,柳葉的狀态越來越好,她上網查了一下,明天适合搬家,中午抽空回去收拾行李。待她興匆匆推開病房門大聲喊着:“柳葉,我的房子……”後面的話全堵在喉嚨口。

房子搞定了,可柳葉不見了。

半個小時後,滿頭大汗的魏小墨有氣無力的從醫院的監控室走出來,她靠着牆壁站着,眼前浮現的是剛才看見的監控畫面,柳葉背着包,茫然無助的走在人群中,攝像頭撲捉到她的一瞬間,魏小墨按了暫停,畫面上柳葉憂傷迷茫的眼神,像一把刀紮進她心中。

這個悲傷無助的孤兒離開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記憶的柳葉為什麽不聽她的話開口向餘辰逸求助呢?

衆所周知,華盛集團的CEO餘辰逸創建的葉倩基金會,九年來救助了全國各地上千名學子和孤兒,柳葉雖然已經畢業,但她是孤兒尚且沒有工作,完全符合申請救助條件。

魏小墨口中的救助,其實是在華盛申請一份工作,就這麽簡單。她很同情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自己失職回家,柳葉不會不聲不響的離開。

魏小墨萬分懊惱的撥通餘辰逸的電話,幾乎是哭着說:“餘少,我……柳葉走了。”

她以為,罪魁禍首CEO大人會驚訝一下,接着會罵她為什麽沒把人留下來。可是,她聽到的卻是餘辰逸平淡如水的聲音:“嗯。你該回來上班了。”

魏小墨聽着手機裏被挂斷的聲音,傻傻的愣了幾秒才回神,她忿忿的把手機塞進包裏,低低的咒罵:“這該死的資本家!”

魏小墨結完帳開着骐達回華盛,華盛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餘辰逸撞了人,對外魏小墨是去外地出差了。該死的資本家相當的愛剝削勞動人民,也不看她照顧病人這麽多天,好歹放她一天假啊。

前面再過兩個路口就是華盛大廈,魏小墨心情不好車開的有點慢,有心思壞壞的司機一看是個女的,開的又這麽慢,以為是新手上路能欺負就欺負。

魏小墨開車也有兩個年頭了,又經常和玩越野摩托車的男人接觸,開車彪悍起來絕不亞于男子。

一開始,她忍着性子讓別人先走,然而一輛十三路公交車從右面強行的擠過來,眼見右側車頭就要和公交車擠在一起了,魏小墨猛踩剎車車頭往左一打讓開了。

幸虧當時左側道上沒有車,不然魏小墨打過來還是要撞到別人。她又驚又吓,狠狠地瞪那公交車司機。不瞪還好,這一瞪簡直要把她的肺氣炸了。

公交車司機歪着頭看着她這裏笑,那笑容絕對不懷好意。

“我靠!”

魏小墨氣的大罵,擠了人還敢不懷好意的嘲笑被擠的人。魏小墨生氣了,後果很嚴重,油門猛的一踩,骐達吱溜便竄出去,車尾超過公交車頭,她也不打右向燈只把方向盤往右一打擠到公交車前面再以龜速慢慢的往前開。

擡頭看後視鏡,鏡子中公交車司機正瞪着眼睛看着她。魏小墨落下車窗,伸出左手舉起中指鄙視他。

還有六秒綠燈變紅燈,魏小墨慢悠悠的往前滑行,十字路口不允許變道,否則曝光,公交車司機沒辦法,只好乖乖的跟在龜速的骐達後面。

魏小墨得意的抖動身體,綠燈還有一秒,這個時候她只要加足了油門就能沖過去了,她往右邊看了一眼,确認一下右邊等紅燈行人的位置,就在她把腳往下用力時,等候在路邊的人群中一道高挑的身影吸引了她。

“吱……”的一聲,骐達停下,黃燈閃過,紅燈亮起。

過馬路的人群高高矮矮,其中那道身影是那麽的吸引人,似乎藏在萬衆人群中也能一眼找到他。

他!

魏小墨連呼吸的力氣都失去了,機械般的跟着他的走動移動目光。高挑的身影走在人群中間,與相向而行的人群擦肩而過,永遠是那麽的醒目。

半晌,魏小墨反應過來,跳下車沖着前面的背影大吼:“林澤雨!”

作者有話要說:他是誰?明天周日,請假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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