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個人,心裏壓着一件事,即使再大的定力也沒法安靜下來,而魏小墨自認為,她的修煉還沒到達五級以上,所以她煩躁的想發狂。
她想請假逃走,來來回回在餘辰逸的辦公室門口徘徊了好多次,手也舉起好多次,始終沒有足夠的力量讓她敲響門。
她面對着門,悲哀的把頭靠上去。然而,她沒想到,門會突然從裏面打開,等她聽到“咔噠”的開門聲時,人已順着門往前一栽。慌亂中,她下意識的伸手試圖抓到什麽。
于是,她抓住一雙有力的有點微涼的手,而同時整個人落入透着男人氣息和香水味的懷抱。臉頰摩擦他柔軟的衣服,撞上的卻是堅硬的胸膛,魏小墨只覺得臉被火燒了一般,羞憤的推開餘辰逸往後退步。
餘辰逸冷淡的掃她兩眼,“我有事出去。”
“哦。”魏小墨心裏卻想,幸好是屋裏頭,不像上次那樣在走廊,攝像頭照不到這裏。然後,她想起什麽忙喊:“餘少。”
餘辰逸停在門口,回過頭來。
“那個,我可以去醫院看柳葉嗎?”
餘辰逸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目送餘辰逸進入電梯,魏小墨激動地歡呼,飛快的收拾東西,給其他秘書交代了一些相對重要的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座讓她喘不上氣的華盛大廈。
魏小墨沒去省人醫,而是驅車來到仁惠醫院。醫院門口,依然是綠蔭成片,仿佛進入公園。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魏小墨卻再也找不到舒暢的感覺,心口一直悶悶的,她甚至後悔不該心軟假扮餘辰逸的女人,而是直接告訴餘辰逸,柳葉就是葉倩或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魏小墨直奔餘喆的辦公室。餘喆穿着白大褂,手上舉着一張片子,旁邊坐着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
魏小墨敲敲門,餘喆轉眼看來,溫暖的眼裏是意外,“你來看病?哪兒不舒服?”
魏小墨忙搖手,“沒事,你忙,我等你。”她很自覺地坐下,看餘喆看診。
餘喆和病人說話極溫柔,态度親切詢問仔細,病人的手腕骨折,其他醫院要求住院動手術,病人覺得仁惠離家近便過來瞧了瞧。正好遇上餘喆門診,不住院不動手術,直接打石膏吃藥,今天來拆石膏拍片子基本痊愈,這一來節省了好幾大千,病人感激的一口一個餘醫生極信任他。
魏小墨的心暖暖的,這樣一個将病人的疼痛當成大事,有着高尚的醫德和職業情操的男人,即使再等十年她也心甘情願!
病人終于走了,餘喆笑着站起來走向魏小墨,并且抱歉的說:“不好意思……”
Advertisement
一串鈴聲打斷他的話,他回頭,桌上手機閃着藍色的光,上面顯示老媽兩個字。他皺皺眉,對魏小墨抱歉的笑笑,又走回去接電話。
他只喊了聲媽,之後臉色突然變得極沉重,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他正對着魏小墨,魏小墨清楚地看見他眼裏的目光陰冷的如同餘辰逸。
魏小墨緊張的站起來。
“我馬上回來。”餘喆飛快的掐了電話,“小墨,家裏出事了,我得馬上趕回去。你先回醫院,有事我打電話給你。”
“到底發生什麽事?”魏小墨擔心是她和餘辰逸結婚的事,本來來這裏就是想對他坦白。
餘喆拍拍她腦袋,“他們知道我媽換孩子的事了,別擔心,我身上流的是餘家的血。”
他輕松地好像在說笑話,魏小墨的心卻像是被華山上的巨石砸的稀巴爛,她抓着餘喆的袖子,顫聲說:“我陪你。”
被交換的孩子都在場,還有一個躺在醫院,集中驗血型真相便大白。可是,餘喆不想把魏小墨卷進來,不想讓魏小墨受半丁點的委屈和侮辱。
餘喆搖頭。
“不,一定要帶我去。因為,你爺爺今天說,讓我和餘少盡快結婚。”
所以,換孩子的事情暴露,是否因這件事而起?餘喆在魏小墨眼底看出了這個疑問,要說他一點不擔心是假的,只是他不能在魏小墨面前表現什麽。他長大了,肩膀已經夠寬夠堅強,所以天塌下來也由他這個高個頂着。
餘喆把車停在別墅門口,解開安全帶身子向右轉,看着魏小墨幾秒,忽然伸手抱她,“你在這裏等我。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魏小墨也覺得突然沖進去不太适合,落下車窗看餘喆消失在鐵門的另一面。超大別墅一共三層,三樓沒亮燈,二樓亮了一盞燈,一樓所有的燈全部亮着,一樓所有窗簾全部拉上,将裏面遮擋的嚴嚴實實。
其實,餘家的窗玻璃即使不拉窗簾,外面也看不見裏面。
餘家四周有警戒線,魏小墨不敢下車靠近,她只能隔着玻璃猜測裏面發生的事情。
給餘喆開門的是餘辰逸,他站在門口臉色發黑,像一尊帶着怒火的惡神。餘喆只對他點了點頭,聽見母親的哭泣,走進屋看見母親的背影。
餘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他的父親餘昌順坐在對面,他的母親則跪在爺爺面前,一邊哭一邊哀求,“爸,求你原諒阿哲,都是我的錯,要怪只怪我一個。”
餘老爺子擡目盯着餘喆,眼裏再也沒有寵愛的神色,他像是看着一個外人,陌生又冷漠。餘昌順哆嗦着唇,看着向他們一步步走去的養了十年卻不是親生的兒子。這一刻,他沒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吞了一個苦果,苦到他開不了口。
“爺爺。”餘喆平靜的喊了一聲,然後彎腰扶奚麗秀,“媽,起來吧。”
奚麗秀是該下跪,但要跪的人不是餘老爺子,而是楊英和魏小墨死去的親生父母。
“我不是你爺爺!咳……咳!”餘老爺子激動地捂着胸口喘氣,餘辰逸急忙走過來,給他撫背順氣,目光深沉的讓人害怕。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餘喆的确不是餘家的孩子,或許他會膽怯、害怕,但是他是的。餘喆皺眉:“發生什麽事。”
餘老爺子老淚縱橫,指着奚麗秀大罵:“問問她做了什麽好事!你這個禍水,害了昌順一輩子,害了秀芝,小欣,毀了我餘家!我這是作了什麽孽,大兒子死了,小兒子小女兒不争氣!咳咳咳咳咳咳……”
“爺爺!爺爺!”老爺子憋的滿臉通紅,把餘辰逸和餘昌順吓壞了,一個喊爺爺一個喊爸爸撲上來。
餘喆也過去幫忙,可被餘辰逸一把推開了。餘喆真擔心老爺子一口氣上不來,即使他們再讨厭他,他們依然是一家人。
“爸,去拿藥。”他提醒餘昌順,餘昌順恍然,哦哦兩聲奔去拿藥。
餘喆占據餘昌順的位置,沿着老爺子脊背給他順氣。餘辰逸很想再去把他推走,可看着爺爺咳的那麽難受,眼前的這個讨厭鬼畢竟是醫生,終究忍住了。
餘老爺子在餘喆的幫助下服下藥,好不容易才把氣順上來。他虛弱的躺下,“辰逸,告訴阿哲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餘喆皺眉看向餘辰逸。
餘辰逸瞥了眼餘昌順,後者低着頭似乎很痛苦。他的心抽了一下,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嗎?可為什麽會讓餘家更加亂?
“你不是餘家的孩子,你媽為了要兒子,花錢找人,把她的親生孩子和別家的孩子掉包了。”
“誰說的。”他極冷靜,卻做着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你媽親口承認。”
“阿哲,我對不起你。”奚麗秀哭的臉全花了,餘喆雖然恨了她好幾年,可她這個模樣不禁讓他可憐。
她有錯,她是罪人,可是,她是親生母親。尤其她以為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依然給他全部的母愛。
從他懂事開始,所有的喜怒哀樂只能向她一個人傾述。
小時候被別家的孩子欺負,她一個弱女子,即使知道別人會罵她難聽的話,依然牽着兒子的手去讨理,回家後一個人躲在房間,連哭都不敢大聲。
寒冬臘月的深夜,她用單薄的背背着發高燒的兒子,穿過大半個城市去看醫生。
兒子考試得了第一,她會高興地抱着兒子甩一圈,和兒子一道興奮的尖叫。
那些母子情深的畫面,又哪裏是她的錯可以替代的?餘喆以為,他可以鐵石心腸看她受到懲罰。可這一天真的到來,他才發現,心是疼的。他沒辦法忘記過去的點點滴滴,忘記她的養育之恩。
和魏小墨柳葉相比,他是最幸福的那一個。
餘喆對奚麗秀搖頭,把她扶了起來,眼裏湧上了潮濕的淚水,微微的笑:“媽,我們離開這兒,我能養活你。”
“阿哲!阿哲!”奚麗秀像是抓住了生命裏唯一的一線希望,又像孩子一樣抱着餘喆失聲痛哭。
餘喆抱着她,面向餘老爺子,看了看餘昌順和餘辰逸,“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全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她撫養我這麽多年,我喊了二十七年的媽,我不恨她。”
“阿哲!阿哲!”餘昌順被打擊的不輕,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幾歲,搖着頭站起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去做親子鑒定,不然我不相信。”
餘喆低頭,有點煩惱的皺眉。做親子鑒定,他似乎不會像現在這種狀況下離開來的輕松。怎麽辦?拒絕?
“不!”
“好!”
他和餘辰逸異口同聲,他覺得不能理解餘辰逸,這個時候趕走自己是最好的機會,餘昌順要求做親子鑒定,是因為他不死心又或者他真的對自己有父愛,餘辰逸為何要做親子鑒定?不怕萬一?
“還有一個人要一同去做親子鑒定。”餘辰逸坐在那裏,從下往上看餘喆,眼底是個黑黝黝的無底深淵,即使坐着也像一座巨山,将無形的壓力向餘喆抛去。
果然,餘喆聽見不想聽的名字。
“魏小墨。她和阿哲同一天同一個病房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