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另一種身份
狐九瞬間的慌亂引得芒果放聲大笑，笑聲久久回蕩在将明未明的天色裏，惹得狐九的耳根燒得更加厲害，但無形中也消除了兩人之間那種淡淡的隔閡與疏離。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從前。
芒果笑了一陣，又仰頭看看狐九，皺眉道：“你跑到樹上去幹嘛？我沒在線時，你不是應該待在煉妖壺裏嗎？”她想起剛才遍尋狐九不見時的驚慌，猶有餘悸。幸好，狐九沒有永遠消失。
“看月亮不行嗎？”狐九哼一聲扭過了臉，眼望天空掩飾自己的窘态，“你沒在線時我的确待在煉妖壺裏，可是你上線了，我就溜出來了，反正你也不想見到我，不是正好如你所願嗎？”
芒果看看天空，滿天都是閃亮的星辰，哪裏有月亮？不覺沒好氣道：“我什麽時候不想見你了？不想見你我上線幹嘛？快點下來，隔這麽遠說話，你不累，我還累呢！”
狐九賭着氣，原本不想下來，但這麽靜的時分，兩人隔着一棵樹在那裏喊話，的确有些古怪，于是無奈地将身一躍，跳了下來，站穩後随地一坐，眼望芒果道：“我是妖怪你不害怕？”
“就是想同你說這個。”芒果在他身旁撿了塊地方，跟着坐下，手支着腮道：“我下線以後想了很久，發現自己只是暫時無法接受你的身份，并不是怕你。”
狐九聞言雙眼亮了一亮。但沒有開口說話，只聽芒果接着道：“後來我也想通了，反正你沒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前，在游戲裏不也是個妖怪麽？沒什麽大區別。”
“沒什麽大區別？！”狐九誇張地喊道：“區別大了！這游戲裏地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我是真的！”
“我也是真的！”芒果笑道：“游戲裏的玩家都是真人啊，最多我把你也當成真人就行了，只不過你運氣不好，變成了我的靈獸。而不是玩家。”
狐九聽她這麽一說，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揚了揚眉，臉上露出了莫測的神情。
芒果盯着狐九瞧了瞧，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疑問必須從他口裏得到解答，只是一時間不知怎麽問出口，猶豫了半天，終于挪了挪身子，坐得離狐九更近些。用肩膀撞了撞他道：“喂，我問幾個問題，你不介意吧？”
“介意！”狐九輕哼了一聲。
“幹嘛，還生氣啊？對不起啦，我道歉，下午那時候追問你地身份，後來又不理你是我不對，可是你一個大男人……”芒果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拿手指輕叩了叩腦門道：“不對，是你這麽一只大妖怪，不至于這麽小氣記仇吧？”
“什麽叫我這麽一只大妖怪！”狐九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那麽，小妖怪？”芒果眨眨眼，露出神秘兮兮地八卦笑容道：“你到底是什麽妖怪？”
“九尾狐！”狐九沒好氣地回答。
Advertisement
“哇，九尾狐！是我們上次殺過的那種？”芒果興奮地上下打量狐九。片刻後，冒出一句，“怎麽不像？”
“不像？”狐九突然得意起來，笑道：“當然不像！上次那只九尾狐一身紅色的毛皮多醜，我可是九尾狐中的王者，我的毛皮是銀色的！不過在游戲裏，我是白色的……”
“不，不對。”芒果搖頭道：“我說地不是外形。”
“嗯？”狐九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我說的是能力。”芒果橫了他一眼道：“上次那只九尾狐被你說得那麽遜，可是它比你厲害數倍！虧你還吹噓自己是九尾狐中的王者，就這點水平麽？”
嘿嘿。不知道激将法有沒有用。如果狐九真的因此生氣而展露出自己全部實力的話，以後殺怪殺BOSS可輕松多了。每天只要躺在地上，看狐九活動一小時筋骨，就抵得上別人拼死拼活練上一天吧？
芒果心裏打着小算盤，哪知狐九當即就沉下了臉，坐在一旁默然不語。
“喂，說話啊！打擊到你了？要是不服氣的話，就露兩手給我瞧瞧，好證明你沒有吹牛嘛。”
“你明知道我的力量被這該死的游戲給封印住了，還說風涼話來奚落我。”狐九拿着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封印？”芒果訝然道：“我不知道啊，你又沒說過。”
“要不然我會輕易被你捉住，還變成了這該死地靈獸？”狐九翻了翻眼道：“你以為我很喜歡跟在你身後當苦力，每天東奔西跑啊？”他說着說着話音漸低，“我自己都想不通，明明是溜下界來玩的，怎麽比在天界的時候更不自由……”
“停——”芒果睜着眼，死盯着狐九，“你說天界？”
狐九驚覺自己說漏了口，連忙搖頭否認道：“我沒說！”
“你說了！”
“沒說！”
“說了！”芒果騰地站起身來，臉孔貼近狐九，緊盯住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沒有……”狐九耳根又燙起來，別開眼睛道：“靠這麽近幹嘛？離我遠點……”
“你心虛了。”芒果看見他躲閃的目光便笑了，驀然想起一件事道：“我似乎記得你說過你家在三清天，狐貍先生，你到底是妖怪呢？還是神仙？”
“不是都一樣麽？”狐九避不過她的問題，只好望着天含糊其詞道：“神仙又不是天生地，青奴這種妖怪，渡了天劫都是仙。”
芒果默默地坐回原地，支着下巴發呆。狐九的身份還真是多變哎，剛剛接受了他是妖怪的事實，結果沒過多久，這家夥又搖身一變成了神仙！不知道再追問一會，他會不會又變成牛頭馬面，判官閻羅……
狐九不知道芒果在想什麽，只是以為她又被自己的新身份給吓到了，于是懊惱地沉默着，也不說話，一時間四周又安靜了下來。
黎明時分的天色變化最快，只是一瞬那間，天際就開始隐隐泛白，軒轅墳四周也漸漸有了鳥獸的鳴啼。雖說游戲裏的季節也是夏季，但清晨時空氣裏的寒意還是挺重的，芒果坐得久了，又被涼風一吹，不覺就打了個噴嚏。
“你餓不餓？”反正來日方長，弄不懂的問題可以找機會慢慢問，芒果此時只覺得饑餓難耐，不管是游戲還是現實，她都餓得能夠吞下一整頭牛！
“還好。”狐九悻悻地答着，習慣性地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只雞腿遞給芒果。
“噗——”芒果正喝着水，打算先緩解一下腹內地饑餓感，看到狐九遞過來地雞腿，頓時想起了那天被她踩死的那只蟑螂小強，一時沒忍住，滿口水就噴了出來。
“臭丫頭，你故意地？”狐九被噴了一身的水，手裏還拎着只雞腿，簡直哭笑不得。
“不，不是……”芒果一邊扭過頭去不看狐九的狼狽，一邊強自忍住笑，她也不說蟑螂的問題，只拖起狐九道：“走吧，去城裏找個小攤好好吃一頓，從昨天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怎麽吃東西。”
“不去……”狐九瞪着自己被拉住的那只手，看見一只雞腿在兩人的手間晃悠，連忙一松手，任由雞腿落地。
“走吧走吧，你瞞了另一個身份，我還沒生氣，你鬧什麽別扭？”芒果說着，取出承影劍，縱身坐了上去。
狐九被她一拖一帶，不由自主也跨上了飛劍。
“坐好哦，摔下去我可不管。”芒果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似的邪惡笑容，突然就指揮着飛劍沖天而起。
狐九沒有防備，身子一滑，險些摔下去，條件反射似的就伸出一只手摟在了芒果的腰間。待到他坐穩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一點燙熱頓時從耳根蔓延到了臉上，心裏慶幸着芒果背對着他，沒有看見。
兩人乘着飛劍須臾就到了最近的牧州城，芒果看到沿街一溜賣豆漿油條、煎餅果子、甜粥湯包的攤子眼睛就亮了，收起飛劍拖着狐九沖過去，先要了兩籠包子，四根油條，兩碗鹹豆漿就埋頭吃起來。
狐九喜歡吃肉，對這種清淡的早點沒什麽胃口，但是看芒果吃得香甜，不覺也夾了一只湯包，慢慢地咬了一口，就覺一股面香混和着鮮美的湯汁在口中流溢開來。
“味道還不錯吧？”芒果嘴裏塞滿了湯包，還夾起一根油條狠狠地咬了一口，吃得太快，險些被噎住，連忙喝了兩勺鹹豆漿，将嘴裏的食物沖下肚去，才眉花眼笑道：“真懷念這種傳統的早點，現實裏雖然還有，可是奸商們為了賺錢，已經摻了太多人工的添加物進去，還偷工減料，味道差得多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咦”了一聲，接着道：“我對你說這些幹嘛，你又聽不懂……”話音未落，她又埋首與桌上的食物苦戰去了。
狐九一邊咬着湯包，一邊盯着芒果，心想這丫頭的吃相還真讓人無法恭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些瑣碎的事情，吃些簡單的食物，都覺得心裏很暢快舒服，對比起前幾天被捉回天界時過的那種單調無聊的日子來，真算得上是樂趣多多了。恐怕這也是他這次千方百計逃下界來，繼續心甘情願作一只虛拟游戲裏的靈獸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