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2)

黃娟這話裏透着一絲冰冷,汪太太不由自主地張嘴想應下,但猛地想起自己是她婆婆,把頭昂起道:“我也是關心你才會這樣說,子嗣是大事,我一個做婆婆的難道說不得嗎?”

黃娟輕笑一聲:“子嗣自然是大事,成業為人聰明,開蒙一年已能對對子,若能培養好他,也能勝過有好些蠢兒子。”汪太太不由咬牙切齒:“你,你這不識好歹的,等到了以後你才曉得,只有自己的兒子才靠得住。”

黃娟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婆婆竟忘了,你也是相公的繼母,你也曾在相公面前口口聲聲說相公十分靠得住。若把這話告訴相公,不管相公信不信,婆婆你長久以來,到底對相公有幾分真心?”

汪太太覺得心跳加快,卻有些難以呼吸,深吸一口氣才勉強開口道:“你挑唆我們母子關系,你,你這個……”黃娟後退一步:“婆婆,媳婦勸您一句,您現在的日子看在外人眼裏也好,家裏下人也罷,小姑小叔眼裏,都是過的安穩自在的。相公視您為親生母親,您又何必想那麽多,不享福卻偏要折了福氣?”

汪太太十分狼狽地道:“我怎麽是折了福氣,我關心你們的子嗣也是我這做婆婆的應當管的。再說我們現在這樣,想多要幾個男丁也是常事,你若真生不出來,為大爺納……”黃娟已經斷然打斷她的話:“婆婆您想的太多了,還是歇歇吧。”

汪太太伸手就要去拍桌子:“你,你怎能這麽不敬長輩?”只可惜她的氣勢哪能壓過黃娟,黃娟後退一步就道:“婆婆,做小輩的,在長輩糊塗時,自然不能聽的,婆婆還是好好歇歇,媳婦去讓廚房預備午飯,婆婆喜歡用蟹黃湯包,媳婦就讓他們預備一份出來。”

說着黃娟掀起簾子出門,讓方才自己說話時候已經命她們退出來的丫鬟重新進屋服侍汪太太,隔着簾子黃娟還能看到汪太太頹然地往桌上擊了一掌。黃娟的眉微微皺了皺,有些小算計可以忍,但有些就不能忍,比如要為汪枝納妾這種事。

不過照了黃娟對汪太太的了解,汪太太絕對是已經挑好了人才來尋自己的,只是不知道選的是誰,要快速地把這人嫁掉,免得汪太太再惦記着。去了廚房吩咐她們預備好了午飯,除了蟹黃湯包,索性又讓她們做了三丁包、蘿蔔絲包,今兒中午就不焖米飯,吃包子好了。

安排停當回到屋裏就把老柳家的叫來,老林家的這幾年在黃娟身邊頗得用,在衆人眼中已經被視為黃娟的心腹。難得的是老柳家的還是和原來一樣平靜待人,并不拿出一絲驕傲來。

聽的黃娟喚,老柳家的急忙來到,剛要行禮黃娟已經開口:“這些日子,太太身邊的丫鬟們,有哪個特別得太太的青眼?”老柳家的眉頭皺了皺才道:“太太身邊的那幾個丫頭,大的也才十四五,小的十一二,并沒有特別得太太青眼的。”

黃娟哦了一聲,老柳家的昨兒在席上伺候,隐約也聽到幾句話,心裏還在那裏鄙視了一下,哪有巴巴地把自己家的親戚送過來做妾的?這樣行事,以後親戚還做不做了?此時聽到黃娟猛不丁這樣問,突然想到一件事:“奶奶這樣問,小的倒想起一個人來,卻不是太太身邊的丫鬟,是大姐兒身邊的丫鬟,叫貞兒,昨晚太太把她叫去問了幾句話,落後還賞了匹料子和兩件首飾。丫鬟們今早還議論了一下,說貞兒服侍大姐兒也不見的多好,怎麽就得了太太的青眼了。”

竟是雨萱的丫鬟,黃娟不由笑一聲,竟還高估了汪太太,想誰不好想雨萱的丫頭?到時服侍女兒的丫鬟去做了當爹的妾,傳出去都能羞死。老柳家的見黃娟不語,她在京城那邊多年,深宅大院裏的勾當聽過的不少,眉一皺就想通,不由拍了下手:“哎呀,這樣的事,也虧太太想得出,真要放人,在外現買一個都成,哪能……”

黃娟淡淡地道:“外頭現買的哪有這家裏使出來的好拿捏?罷了,這件事也就你我二人心照,萱姐兒那,也不用去說,她那個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老柳家的忙應了,接着又笑道:“小的瞧大姐兒這些日子,不管學什麽都是飛快的,規矩寫字針線下廚啊。只怕再過一兩年,大姐兒就能幫着您看帳理家了。”

提起雨萱,黃娟也笑了,這幾年相處下來,雨萱也不像初見時候那樣劍拔弩張,偶爾也會在黃娟面前露出些小女兒的嬌态。只是黃娟知道,這還有的磨呢,畢竟那位婆婆雖不敢明目張膽,時不時還是會說上一兩句。

老柳家的在旁邊看的真,笑着道:“大姐兒還小呢,等再過幾年就明白您的苦心了,說起來,和靈姑娘比起來,她是浸在蜜罐子裏了。”提到聰明懂事的靈兒,黃娟的心就覺得有什麽東西堵住,趙氏早已如願以償地生下兒子,趙氏夫妻料理家事也不過平平,兩口子又都是喜享受的性子,況且養兒子又要花錢,那家業雖沒多少消耗,但手裏的銀子越來越不夠花。

林世安這幾年讓人來說了兩三次,想把靈兒每年六十兩的開銷減半,被黃娟罵了回去,還一筆筆地算賬給林世安聽,林世安聽到黃娟算的一筆筆清清楚楚,也只得熄了這個念頭。趙氏對靈兒更加不滿,對靈兒是沒什麽好言語,連帶張媽媽也吃了許多挂落,若不是林家族內上上下下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只怕趙氏早把靈兒身邊的人又攆了。

好在靈兒現在學的一句,任憑趙氏怎麽說,她徑過自己的日子,時不時還被黃家接去住段日子,倒讓趙氏的拳頭打在棉花堆上,也只有拿着身邊下人們出氣,不免讓下人們怨聲載道。

見黃娟這樣,老柳家的忙道:“倒是小的不是,不該提起靈姑娘,說來,就是林家不肯放人,若不然就算放在舅爺家住着,也好過現在。”黃娟擦掉眼角的淚:“是,他家若肯放人,誰稀罕那六十兩銀子。”這些年黃娟給靈兒送的吃的穿的,一年也不少,汪枝知道了不過說這還在人情天理之內,并沒再多說一句。

黃娟感傷一會兒,正待繼續去理事,春兒在外面道:“大奶奶,林嫂子來了。”

☆、59、婚事

靈兒的婚事?黃娟的眉皺緊心提起,這時候議親雖不算小,但很多人家還會多看看。趙氏平日對靈兒又不是多有照管,這時候議親,只怕有別的念頭。心裏這麽一想,黃娟忙急急往外走,好在汪家宅子又不算很大,一時已來到堂上,瞧見來人黃娟倒愣了一下,竟是林四嬸,忙上前道:“四嬸今兒怎麽得空過來?”

林四嬸并沒和黃娟客套,扶一下她的手就道:“今兒這事來的急,我怕找不到可靠人就過來了。”說着林四嬸往四周望一眼,黃娟會意道:“四嬸子你有話直說就是。”林四嬸這才拍一下黃娟的手:“姓趙的給靈兒尋了門親事,這親事族內的人都樂意,這些年下來我和靈兒也有幾分情意,這幾年你又從不忘記我這才特意來報一個信。”

族內的人都樂意?這門親事裏面到底有什麽貓膩,黃娟的牙咬一下唇,告訴自己要冷靜,方寸一亂,就什麽都來不及了。林四嬸喘口氣才道:“這門親事,說的是城內吳家,老太爺做過知府,現在他家大老爺還做着知縣呢,二老爺是個舉人。算起來門第是足足的高了。說的,就是二老爺的長子。”

這一說的讓黃娟吓了一跳,吳家在這四裏八鄉算是最出名的人家了,三四代都做官,舉人秀才出了無數,這樣人家哪會看上一個鄉下人家的女兒?而且自己還是和離之婦。難怪林家族內會贊成這門婚事,既然林四嬸來告訴自己,那定是有什麽蹊跷。

黃娟看向林四嬸,林四嬸輕聲道:“這門親事,對方家只要求越快越好,要趕在三月過門。”越快越好,九歲的女孩,嫁過去能頂什麽用,黃娟眼裏閃過一絲厲色,冷聲道:“難道是去做妾,這家才這樣急?”

林四嬸雙手忙擺了幾擺:“這話就不成了,我們林家雖說族沒有吳家那麽大,好歹也出過幾個舉人秀才,哪有女兒做妾的道理。正妻是正妻,只是女婿有些……”不會是重病吧?黃娟感覺到林四嬸那未完的話背後含着的意思,唇抿一下就道:“多謝四嬸子了,這事,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麽答那邊。”

林四嬸又嘆一聲:“要是別個,我也就看着她嫁過去,畢竟能和吳家攀上親,這是多大的好事,可是靈兒我是真的不忍心。”當然,林四嬸還是有私意的,畢竟這門親事是趙氏促成的,到時趙氏在族內地位就和原來不一樣,這是林四嬸最看不下去的。

黃娟又謝過林四嬸,林四嬸已起身道:“我今兒是借着回娘家的借口出來的,畢竟這事知道的人也少,只怕再過兩日那邊合過婚就要請你過去說了。”黃娟忙送她出來,快到門口時往林四嬸手裏塞了塊碎銀子:“這就給四嬸雇車回去。”

這塊碎銀子惦在手裏足足有二兩來重,林四嬸正要推辭,黃娟已經又道:“這事對靈兒是大事,她以後的日子就是嬸子給的,嬸子休要推辭。”林四嬸嘆一聲:“說來,你也知道族內情況,畢竟你只是一個人一張嘴,那邊執意要嫁,也……”

攔不住三個字林四嬸終究不忍說出來,黃娟笑一笑,既然已經知道了,就能想出法子來。見林四嬸走了,黃娟眼裏漸漸帶上冷然,把自己的女兒送去為趙氏的兒子找依靠,順便再讓趙氏在族內變成有功之臣,一箭三雕的好事,可惜,趙氏算漏了自己。

黃娟心裏飛快閃過一些念頭才招過來老柳家的:“你素來謹慎,悄悄地去打聽下這吳二老爺的長子到底有了什麽問題,為何要急急尋親。”老柳家的忙應了,也沒問為何不去尋老林來問就下去忙這件事。

黃娟站在門口眉緊緊皺住,這件事,怎麽也要為靈兒挽回過來。林家族內的反對嗎?黃娟袖子一摔,當日可以把女兒接出來,今日就不怕為了她再和林家人翻臉。

這邊事情要等老柳家的探聽清楚才能再做下一步打算,黃娟往汪太太上房走去,方才邱氏的話還沒說完呢,不過照了黃娟對汪太太的了解,只怕是要邱氏幫着自己管家。想到這黃娟唇邊不由現出嘲諷的笑,婆婆能用的招就這麽幾招嗎?

錢財不從邱氏手裏流出,所謂管家不過是做些零碎事情而已。黃娟挑起簾子進到汪太太房裏,邱氏正在對汪太太說什麽,瞧見黃娟進來邱氏忙迎上前:“嫂嫂來了,舅奶奶家裏有什麽急事?”

黃娟随意敷衍過去就道:“二嬸嬸也過門這些日子了,說起來,這些年我一個人管家,總覺得有些不夠,還不曉得二嬸嬸能不能過來幫我。”

邱氏心裏想是一回事,但是黃娟主動說出又是另一回事,邱氏不由自主望向汪太太。汪太太坐直身子還在想該怎麽說,屋內一時陷入沉默。

黃娟既敢說出來,就等着汪太太怎麽展現慈愛,用帕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笑着道:“都快到二月了,婆婆一貫怕冷,這屋裏的火盆還是燒的那麽熱。”汪太太嘴張一張就為邱氏推脫:“你妯娌畢竟年紀還小,又剛過門,這下人都還沒認的清呢,怎好擔起這管家之責。”

黃娟淡淡地道:“婆婆這話做媳婦的就要駁一下了,二嬸嬸總是這家裏的主人,她來幫我也是天經地義的。婆婆您就別為二嬸嬸推辭了。”一直沒說話的邱氏眼在汪太太和黃娟臉上掃來掃去,聽到黃娟這番話,心裏竟不知道怎麽想的,汪太太擡頭看見邱氏這樣,眉不由皺緊一下,這個心事全在臉上的媳婦真是難辦。

但汪太太還是道:“既這樣,二奶奶,你就接下吧。”既然婆婆和大嫂都這樣說了,邱氏忙起身應了。外頭丫鬟走進來,說有事黃娟也就先出去。

等黃娟一走出去,邱氏就對汪太太道:“婆婆,大嫂這将了一軍,媳婦到底?”汪太太瞟邱氏一眼才道:“你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幫着管家這也是平常事,趁此你也可以慢慢把權拿回來,到時這管家大權拿到你手裏,她自然就知道之前浪費的不對。”

邱氏絞着帕子咬一下唇:“那要是……”汪太太打她手一下:“有什麽萬一的,我們這主意本就是為了汪家長長遠遠的。”汪太太的話讓邱氏心中又積蓄起一些勇氣,要長長久久的,這過日子就不能浪費,再說自己又不是只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汪家,到時大嫂要有什麽怨氣,自己受着就是。

見邱氏面色漸漸平靜,汪太太這心才安定了,重新閉目歇息,這第一步邁出去了,就看以後了。

老柳家的回來時候已經入夜,那時黃娟已用完晚飯在燈下看成業寫字,手上為汪枝做着一雙鞋,雨萱也在旁邊拿着塊帕子在做。

見老柳家的進來,汪枝的眉微微皺了下,老柳家的進來後就垂手站在那,汪枝叫丫鬟把成業姐弟領下去,這才對老柳家的道:“你尋你奶奶有什麽事?”

黃娟本打算和老柳家的到外面去說,猛然想到汪枝也在外和人交際,對老柳家的道:“你打聽到了什麽,你就說吧。”老柳家的察言觀色,曉得黃娟今兒要和汪枝商量,垂手恭恭敬敬地道:“是,小的今兒去尋了人打聽才曉得,吳家二老爺的長子說起來樣樣好,但去年臘月時候跌下水池,高燒不退等醒過來時近似癡呆。吳家二太太日夜啼哭,請了高僧來,高僧說這樣事情,只有尋個八字富貴的小姑娘回來沖喜。吳家這才在城內到處尋,但城內人人都知道的,就算有窮人家想把女兒嫁過去換筆銀子,又八字不對。”

這聽的汪枝一頭霧水:“這是怎麽了,難道吳家要來求雨萱?這絕對不行。”黃娟已經聽的心頭火氣,近似癡呆,這樣嫁過去和守活寡有什麽區別,不,還不如守活寡,守活寡還不會被妯娌恥笑,可是這是絕對會被人恥笑的。除了走投無路的人家,誰家會把女兒當做沖喜新娘嫁過去?況且,若沖喜好了還罷,若沖喜不好,那比死還難受。

老柳家的小心翼翼地道:“大爺,不是要求萱姐兒,而是,”黃娟已把後面的話接上:“要求靈兒,而且已經在合八字,如果八字一合對,我的靈兒就要嫁給一個癡子。”話裏已經含有一絲絕望,汪枝啊了一聲才道:“可是林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能過的下去日子,為何會如此?”

黃娟如木雕一般,并沒回答汪枝的話,這樣子的黃娟汪枝從沒見過,不由擔心地喊了一聲,黃娟擡頭看着他:“你方才說雨萱不能許,那你覺得,我會讓靈兒嫁過去嗎?”說着黃娟的淚就滴下來。

汪枝不由伸手握住她的雙手:“當然不能,可是……”黃娟的淚落的更兇:“就算賠了我這條命,也要阻止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嗯嗯,我們靈兒命中是要做诰命夫人的,我好像劇透了。

☆、說事

說完這句,黃娟才長舒了一口氣,汪枝雖依舊握着黃娟的手,但指尖有些冰冷,老柳家的垂手侍立并不敢說一個字,此時怎麽都輪不到老柳家的在這個時候出個主意。

屋內一時陷入沉默,黃娟把自己的手從汪枝手裏抽出,擦了擦眼角的淚看着汪枝:“我知道,汪家在這地面上也是有體面的人家,這件事我若去了,定會讓你面上無光,你若……”汪枝按住黃娟的手,阻止黃娟再說下去。

老柳家的聽的大驚,正待開口時汪枝已經示意老柳家的出去才對黃娟道:“你忘了我們是夫妻了?”黃娟的頭低了下才道:“我們自然是夫妻,可是靈兒是我的孩子,我是做娘的,我不會看着她被推入火坑。我,”黃娟的聲音微微頓一頓才道:“絕不會因了自己日子過的好就不去管女兒的。這事我定要管,你若覺得失了你的面子,我就……”

汪枝按住黃娟的手加重一些力氣:“你就怎樣?就再求下堂?娘子,我們雖是半路夫妻又沒兒女,但這些年下來你所做我都看在心裏,你能視成業他們為親生子女教導照拂他們,我又怎會攔着你去救你的女兒。”

汪枝這話說的有些急促,聽的黃娟心裏一時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嫁給汪枝這麽些年,竟還是頭一遭覺得丈夫十分地有擔當。黃娟猛地擡起頭,撞到眼裏的是丈夫那雙依舊溫和的眼,這雙眼現在含了堅定。

黃娟覺得心頭有一些慌,遲疑一下才道:“這樣做,你不怕別人笑話你?”汪枝勾唇一笑,這笑看在黃娟眼裏覺得比平日都好看一些。接着汪枝輕拍下黃娟的手:“見人溺水,縱是陌生人也當施以援手,況且還是有瓜葛的。我雖不敢以君子自居,卻也不願以所謂名聲明哲保身,以致看着人活生生往火坑裏面跳。”

說着汪枝的袖子垂下,還有句話沒說出來,若真如此,哪是讀書人所為?黃娟如釋重負地笑了,丈夫雖有些迂腐,可此時他已能用書上的事來說明道理而且有擔當。想到此黃娟不由頭微微一側笑道:“這麽說,方才我還誤解你了。”

汪枝也點頭:“是,為夫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娘子怎能以無恥小人視我。”黃娟此時心情極好,有了丈夫這句話,到時去林家做事也能無需太過忌諱,笑道:“那為妻就在這道個謙。”

說着黃娟起身行禮,汪枝扶住她:“不然不然,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主,方才那樣視我,全是我做的不好。”黃娟長舒一口氣,伸手抱住丈夫:“那你以後可要做的好好的,讓我不用那樣視你。”

黃娟難得有這樣嬌俏時候,汪枝心頭不由有些蕩漾,只是輕輕抱緊妻子再沒說話。

夫妻倆既已商量好,黃娟也就再無後顧之憂,到第二日和汪太太說要回娘家去一趟,就帶着老柳家的出門。

主仆上了車,卻沒往黃家去而是直接往林家行去,老柳家的在車上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奶奶,這事總要禀告太太一聲。”黃娟的唇微微一抿:“告訴了她,我就走不了了。”老柳家的雖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畢竟黃娟是兒媳,黃娟看着外面景色,輕嘆一聲道:“今日去要做什麽我都和你說過,你也不用害怕,況且大爺也肯了,還怕什麽別的?”

老柳家的嘆了聲:“奶奶,小的知道您對靈姑娘的心,可要照小的瞧,總要再等幾日,那邊來人問,再見機行事。”黃娟點頭:“我知道照禮該如此,可是我等不得,而且還怕他們到時下了定,再挽回就難了。”

黃娟一片拳拳慈母之心,老柳家的怎不明白?停了口沒有再勸,林家所住村落離汪家也不算遠,很快就來到林家大門前。

老柳家的扶下黃娟,黃娟看着面前大門,這麽些年沒來,這大門已經有些油漆斑駁,老柳家的方想上前敲門,門從裏面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一個媒婆打扮的人,還回身對裏面的人道:“恭喜奶奶了,小的這就回去和吳太太說,有了這門親,您還怕什麽?”

趙氏想的真周到,連媒婆都不請老林,黃娟眼裏閃過一絲冷然。送媒婆出來的是趙氏,這些年夫妻不大事生計,下人也漸漸快用不起了,身邊只帶了個四五十歲的婆子,正要和這媒婆說辛苦,擡頭看見黃娟站在門口,那臉色頓時變了,急忙對媒婆說一句:“你快些走。”

然後趙氏就來到黃娟跟前:“這不是汪奶奶嗎?今兒是來這邊走親戚的?”黃娟并沒理會趙氏,而是看着那媒婆:“這位嫂子貴姓,今兒來是為誰做媒?”媒婆常年走村竄巷,對黃娟也有所耳聞只是沒見過人,聽到趙氏那聲汪奶奶,頓時明白。這其中的各項彎曲別人不知道,這些專門做媒的媒婆哪會不知。聽了黃娟這聲問,那嘴巴張圓一些才道:“您也知道,小的也就不說了,小的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奶奶了。”

說着媒婆就要溜,黃娟哪會讓她走,微走一步就攔住媒婆:“我知道什麽?還請這位嫂子說一聲。”趙氏心裏急得沒辦法,這樁婚事是一定要成的,而且八字已經合過,靈兒的八字極好,正是吳家要的,而且吳家為了得到一個八字好的媳婦,已經給出一千兩銀子再加一百畝地的聘禮,嫁妝一分不要。

這樣裏外算起來,趙氏一下就能進賬兩千銀子,而且和吳家結了親,在林家族內也能說得上話。至于靈兒,趙氏巴不得她嫁過去就守寡,這樣才能出自己一口惡氣。方才瞧見黃娟站在門口趙氏就有些慌亂,等聽到黃娟步步緊逼地問着媒婆,就更加焦急起來,橫下一條心道:“姐姐你來的正好,我給靈兒尋了門親事,是城裏的吳家,事情已快成了,正想遣人去尋姐姐說呢。”

媒婆額上已經冒出汗,聽到趙氏這話忙道:“是,該恭喜汪奶奶呢,說起來姑娘是您生的,尋了這麽一門好親事,真是打燈籠也尋不到的。”黃娟的眼微微掃去,見已有人往這邊走來,這才冷笑着對媒婆道:“好親事?怎麽不見你把你閨女嫁去?”

黃娟這話一出口趙氏就變了神色,橫下一條心道:“姐姐你這說的什麽話?吳家是什麽樣人家,我們又是什麽人家?能得吳家青眼,這是多麽好的事,妹妹我在那尋了又尋才為靈兒尋的這麽一門親事。姐姐不贊我辛勞就罷了,還這樣說我,姐姐的心真是。”

說着趙氏就拿出帕子捂住臉哭起來,剛要順嘴數落幾句,啪地一聲,趙氏面上已經挨了一掌,趙氏面上**辣地看向黃娟,黃娟已經道:“幾年不見,你面上肌膚還是那麽嬌嫩,算起來你今年也不過将将二十,想來你八字也不差的,為何不撇了這頭去嫁吳家?”

趙氏的臉頓時紅起來,不光是因為黃娟這巴掌更是因為黃娟這問話,趙氏恨不得把黃娟這張臉給撕了,但忍住氣道:“馬不二鞍、女不二嫁,當我似姐姐你一樣嗎?離了林家入了汪家,還真是有臉。”

黃娟淡淡擡頭看她一眼:“我若不離了林家,你怎會進了林家?你若真是女不二嫁的貞潔烈女,當初怎麽有臉做人的外室?”趙氏這張臉頓時不能看了,媒婆悄悄地想走,黃娟叫住她:“靈兒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誰說了也不算,你趁早打消這個主意,不然我能讓喜轎出不了門。到時,我不知道吳家是不是更沒臉。”

媒婆額頭上的汗流的更急,看向趙氏,趙氏急得沒法,對媒婆道:“休聽她的,她不過一個下堂婦,靈兒的婚事,自然是我做主,你自去做你的。”媒婆的眼在黃娟和趙氏臉上看來看去,黃娟冷笑一聲:“是嗎?到時得罪了吳家,林奶奶,你覺得林家擔的起嗎?”

媒婆雖心疼自己的謝禮銀子,但還是對趙氏道:“林奶奶,這事不如等等,等您這邊扯清楚了再讓人去叫小的。”說完媒婆匆匆離去,趙氏氣的要死看着黃娟道:“你這個下堂婦,這門婚事族內長輩也很贊同,你再反對……”

族內長輩?黃娟最不怕的就是這些人,瞧着匆匆走過來的林四叔就笑了聲:“四叔很久沒見,今兒啊,當了這麽多的人,我就想問四叔一句,當日三叔公應下我的話,到底算不算數?”

林四叔聽的有人報黃娟來了,就曉得雖為何事,原本打算和吳家那邊說定婚事下了聘再去告訴黃娟,畢竟吳家家世擺在那裏,又木已成舟,黃娟就算再反對也難以回天,誰知黃娟竟這時來了還當着衆人問出當年的話,心裏急忙想轍,嘴裏已經道:“自然是算數的。”

作者有話要說:不能再熬夜看奧運了,嗚嗚嗚。

☆、說事(下)

黃娟的眉已經挑起:“既然是算數的,那這門親事我不同意。”趙氏瞧見林四叔過來,心裏多了幾分底氣,誰知黃娟開口就還是不同意,不由叫一聲四叔,林四叔能料到黃娟不同意,聽了她這句話就哈哈一笑:“侄媳婦你先別急,這外面站着不好說,我們進去再說吧。”

說着林四叔就轉向趙氏:“還不快些把汪奶奶請進去。”趙氏有了林四叔撐腰,膽又壯一些,剛要對黃娟開口,黃娟就道:“不必了,這外面太陽暖暖的正好說話,進了屋還要費炭點火。”

見黃娟拒不進去,林四叔的臉色不由沉下來,畢竟這門親事給林家族內帶來的利益太大,縱然知道會被人指指點點,但也能值得一搏。又怎會因了黃娟這句就不允這門親事?林四叔的聲音低了下來:“汪奶奶你別太過分了,你現在是汪家婦不是林家媳,當日能允你在侄孫女婚事上說話,為的是我林家确實有些對不起你。但今日你已嫁給別人,真要說起來,你都不能說是侄孫女的娘,這件婚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林四叔這幾句話說出來,趙氏不由挺一下胸,在林家族內憋屈了這麽多年,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更何況把靈兒送進吳家,自己就是吳家的親戚了。想到此趙氏斜眼瞟一下黃娟,你再嘴硬你也是二嫁之婦,想來做孩子的娘,那就是沒門。

黃娟哈地笑了一聲:“林四老爺今兒這番話倒讓我見識了,剛吐出的話就咽下去,四老爺是當這裏沒人呢還是以為在這族裏可以一手遮天?”林四叔面上通紅地道:“說破天去,你也是二嫁之婦,哪有對前房兒女婚事指手畫腳的道理。況且這門婚事也是門極好的婚事,你不明白我們的苦心,反倒尋上門來罵個不停,你這樣的婦人,幸得當年休了你。”

趙氏聽的更歡喜,用帕子擦一擦額頭,小腰一扭就換個姿勢站,看向黃娟的眼裏滿是不屑,名分名分,現在自己才是林家的媳婦,靈兒的娘,不是這個被趕出門的棄婦。

林四叔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話倒沒吓到黃娟,她的眉微微一挑看向趙氏,說出的話滿含諷刺:“啧啧,幾年不見,四叔怎麽連婊|子都認作侄媳婦,不曉得去上墳的時候,怕不怕先人當夜入夢來罵你?”

這話明明白白說着趙氏,趙氏的眼圈頓時紅了,對林四叔道:“四叔,侄媳可是明媒正娶進的林家,況且我趙家也……”不等她說完,黃娟已經啐她一口:“呸,你趙家怎麽了?你還不是先奸後娶的貨?也就是當日林家族內答應的我好好的,不然我怎會把女兒送回來?現在你們還要算計我女兒,我不為她出頭我都不是人。”

林四叔此時竟有些左右為難,本打算用幾句話罵得黃娟知難而退,誰知黃娟竟越挫越勇,還翻出舊事來說,眉不由皺緊一些想再說時黃娟已經道:“靈兒也才九歲,當日你們林家口口聲聲會照顧好她又為她擇門好親事我又為了你林家名聲才把孩子交給你們。但今日瞧來,你林家族內既能認個先奸後娶的貨做媳婦,想來也不在意名聲,既這樣,就把孩子交給我帶去,從此一刀兩斷,以後她随我姓黃,我也不要你林家一個銅板養她。”

黃娟說話歷來都是又快又脆,後面幾句又微微提高聲音,旁邊早已圍了幾個人來瞧熱鬧,聽到這話開始議論起來,但也有人開口道:“汪奶奶,雖說你是靈妹子的親娘,可是但凡這離了的婦人,原先兒女多不認的,汪奶奶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黃娟見這人不大認得,又稱靈兒為妹子,想是誰家的孩子,笑一笑道:“我也不說你還是孩子不該攙和長輩的事,畢竟當時我離開林家時候你們還小,但當日我離林家時候,祠堂之內,當着我黃家的人,你林家說過會對靈兒照顧很好,又說趙氏入不了林家的門,這才離了你林家。”

這事年輕些的人是真的不知道,先前發問的人不由愣了下。林四叔一張臉頓時又紅了,旁邊的趙氏氣的直咬下唇,這些年在林家,趙氏也稱得上是夾着尾巴做人,生下兒子後又拿出些小東小西籠絡族裏的孩子,誰知今兒竟被黃娟把當日的話說出,頓時忍不住開口:“你胡說,我是明媒正娶進的林家,有婚書為證。還……”

黃娟冷笑一聲就看向林四叔:“林四老爺,你們林家不會昏頭到把這貨給上了族譜了吧?”這又揭了趙氏的傷疤,林世安在林家族裏雖然家事還算能過得去,但是話是着實說不上的,趙氏入門這幾年都沒上了林家族譜,把靈兒嫁到吳家,林家為了面子也不能不讓趙氏上族譜,到那時趙氏才算安穩。

趙氏不由急促地道:“我,我橫豎明媒正娶進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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