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二是當着孩子的面還在這裏挑撥是非。三是明知我婆婆身子不好,你還大哭大鬧。四是你到了此時,竟還口口聲聲侮我。”

雨萱從沒見過這樣的黃娟,眼神有些被吓到,黃娟說完才轉向雨萱:“萱姐兒,今兒還告訴你一件事,對沒皮沒臉給臉不要臉的人,就該狠狠打下去,不然她不知道疼。”雨萱懵懵懂懂點頭,汪三奶奶哭的更厲害:“呸,你才是沒皮沒臉的,哪有在孩子面前這樣的?”

黃娟冷笑一聲:“撒潑的是你不是我,快随我去見長輩,免得你說我富人欺負你窮人。”說着黃娟一手扯着她一邊對丫鬟們道:“快些把姐兒送進屋子裏好生安慰着。”丫鬟們也早就和雨萱一樣愣在那裏,不曉得該做什麽。黃娟這一聲喝才讓她們回神過來,忙的上前抱住雨萱就往後面走。

黃娟見老柳家的想跟過來,黃娟示意她留在家裏自己扯着汪三奶奶出門。汪三奶奶想掙脫,但黃娟怒極時候手裏力氣極大,汪三奶奶百般使力都無法掙脫,幹脆罵的更大聲。黃娟已經扯着她出了院子往大門邊來,聽的汪三奶奶又罵自己揚手又往汪三奶奶面上打了兩巴掌,冷哼道:“你休要取巧,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既如此,索性就把這事過明了,免得你們這些魑魅魍魉蹦來跳去。”

汪三奶奶聽黃娟這話,心裏升起的竟是幾分絕望,照黃娟這話來看,只怕今兒這事難得善了。汪三奶奶只得停了口道:“弟妹,你我總是妯娌,你就……”就什麽?黃娟看她一眼冷冷一笑,還是扯着她出了門。

兩人出了門黃娟就一直扯着她往族長家裏去,汪三奶奶一路嗚嗚地哭,此時是午時,衆人方用過午飯,又是農閑時候,不少人正在那曬太陽說閑話。瞧見黃娟扯着汪三奶奶出來,汪三奶奶還哭個不停,有好事的上前問道:“三嫂嫂,大嫂嫂,你們今兒是怎麽了?怎麽三嫂嫂哭成這樣?”

汪三奶奶正想開口讓人幫自己說情,黃娟已經道:“大兄弟,這事一句半句說不清楚,還是到族長叔公面前,我們說個清楚明白。”嘴裏說着,黃娟手裏扯的更緊,腳步也要更快。這讓衆人更覺奇怪,黃娟嫁過來這幾年,從來都是笑語迎人,這樣潑婦似的舉動今兒還是頭一次見到。

又見汪三奶奶雖哭的可憐但并沒求饒,衆人心中不由起了各種想法,橫豎這時候也沒事,跟随她們倆也往族長家去。

這聲勢不等到了族長家門口,族長就已知道,忙走出來對黃娟道:“侄孫媳你這是怎麽了?就算和妯娌起了争執,也不用這樣。”黃娟見了族長,手這才一松把汪三奶奶放開,跪到族長面前就大哭起來。

黃娟這大哭更讓衆人心中起了嘀咕,到底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才讓黃娟這樣痛哭?汪三奶奶不料黃娟就這須臾之間就變了個人,卡在喉嚨裏的哭訴說不出來,這時候說哭訴,豈不變成全是自己的錯?

衆人在那嘀咕,族長已經開口:“有什麽委屈就說出來,侄孫媳你進門這幾年,難道還不曉得我為人最為公正?”連說了數次黃娟這才受了淚:“說出來也煞好笑,今兒孫媳好好在家中坐着,誰知三嫂嫂就跑了進來,口口聲聲我壞了她林家的面子,要讓我在這汪家無法立足,我剛辯解了幾句。裏頭萱姐兒聽見出來,還沒說話三嫂嫂就說我是不賢的後母,要萱姐兒防備我。還罵天下哪有好後母,婆婆恰好出來想勸一勸,聽了這話差點暈過去。孫媳本以為三嫂嫂這就收手,誰知三嫂嫂還在那裏罵。”

前面的話倒罷了,後面的話氣得汪三奶奶差點倒地,哪有這樣的?偏偏黃娟說話快不說,族長還一直皺眉瞧着自己,就連想辯解都不行。等黃娟說完汪三奶奶才勉強開口:“叔公,不是這樣的,是她要把我打出去,你要為我做主。”

黃娟已經點頭:“叔公,孫媳想問您一句,這闖進我家還氣得我婆婆病發的人,難道就因她是嫂嫂就任由她滿口污蔑,媳婦沒有一句話嗎?”族長瞧着汪三奶奶:“你弟妹的話可是實?”

汪三奶奶忙道:“大伯母被氣到是實,但不是……”不等她說完族長就大喝一聲:“好,這族內的人越發出息了,先是有人不顧族規,跑去別村聚賭。現在又出你這個目無尊長、肆意污蔑的人。難道真以為我前段時間病着,就一無所知嗎?”

族長也是個老秀才,為人性格方正,又做了四十多年的族長。在這族內真可稱得上一言九鼎。黃娟是知道他性子,最恨沒有禮義廉恥的人,不然也不敢扯着汪三奶奶過來尋他。聽了族長這話,黃娟就又道:“說起這事還不能全怪三嫂嫂,只是因為孫媳在林家生的那個女兒,前行日子他們竟要把她嫁給一個癡子沖喜。媳婦聽說了,母女連心氣不過這才去了林家,吵了一番把女兒帶回娘家。三嫂嫂是林家女兒,今兒過來為林家張目也是應當,只是她恨孫媳也就罷了,哪能連累老人稚女?況且,孫媳之所以要把女兒帶回娘家,為的不就是她那後母是個先奸後娶,肯做人外室的?這樣的繼母,日後尋親事也難尋,孫媳雖離開林家許多年,卻也不能因了自己現時日子過的好,就全然不為女兒考慮。誰知就為這點,三嫂嫂就對孫媳苦苦相逼,還惡語污人。”

說完黃娟就又大哭起來,嘴裏只是念自己苦命的女兒。黃娟去林家帶走靈兒的事,族長也有所耳聞,雖有點不滿黃娟和前房還有來往,但黃娟并沒把靈兒帶回汪家,只放在她娘家照顧。族長也就沒有細問,等聽到黃娟主動說出這番話,倒引得族長連說兩聲可憐。

黃娟要的就是這個,心中暗喜面上神色還很憂傷:“孫媳知道孫媳這事做的有些不妥,故此也就忍着三嫂嫂,若非三嫂嫂氣到婆婆,孫媳也不敢扯她來見叔公。若叔公覺得孫媳所為着實不妥,命孫媳把女兒送回林家,孫媳也只得從命,只是可憐我的女兒,這樣小小年紀又要受後母連累。”

說着黃娟重新大哭起來,族長一對白眉皺的很緊:“你方才所說,林家要把你女兒嫁去做沖喜新娘,那個繼母又是從外頭接進來的外室,此話可當真?”

☆、餘波

林世安和趙氏的事,這些年周邊村莊的人當然也有所耳聞,特別是黃娟嫁到汪家之後,這些事知道的人就更不少,只不過礙于林汪兩家也互為親眷,都沒人當衆議論,私下卻也議論林家做這事太沒體面。

此時聽到族長一問,就有嘴快的道:“當日林家為了個外室要休掉正頭妻子的事,這四周誰不知道。”族長聽了這話,用手摸下胡子還沒說話就聽到又有人哎呀叫了一聲:“前幾日我家那個進城去時,還聽說吳家一位爺成了癡子,吳家要尋人沖喜。當時回來後還在那說,這要多狠心的爹娘才能把女兒嫁到吳家去沖喜?這沖好了是皆大歡喜,這要沖不好,”

周圍人的議論讓汪三奶奶一張臉紅的不能看,擡頭看着族長想辯解幾句,族長已經氣的發抖對汪三奶奶道:“混賬,女子偏袒着娘家些也是常事,可是似你娘家這般嫡庶不分,對人毫無慈愛,你再偏袒,那就叫,那就叫,”

說着族長就急喘幾口氣,黃娟忙伸手扶住他:“若再讓叔公因此生氣,孫媳真是百死也不能辭。孫媳只是一點愛女之心,又為三嫂闖進家裏污蔑于我惹得婆婆險些病發,孫媳才氣不過前來尋叔公說事。還請叔公休要為此生氣。”

黃娟這番話一出口,不光是族長面上露出欣慰笑容,連周圍議論的人也啧啧贊嘆:“大嫂果然不愧是這族內第一賢惠能幹的人。”還有大嗓門的道:“雖說女子離了前面那家,按理就和以前子女不能來往。可是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親生母親不牽挂子女的。大嫂這樣做,雖則林家會有不滿,可在我們外人瞧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做娘的,怎舍得女兒就這樣被嫁去做沖喜新娘?”

衆人議論紛紛,看向汪三奶奶的眼更加鄙視,汪三奶奶想分辨幾句,但剛說出口就被人打斷。汪三奶奶只有放聲哭泣,族長這才咳嗽一聲:“你也別哭了,念在你這事總是為你娘家想,我也不多追究,以後謹記不要再生口舌是非。若再有下次,”

族長的臉沉下去,他在族內素來極有權威,汪三奶奶不敢說一個字,還是哭個不停,族長這才袖子一甩:“你給你弟妹認個錯,再去對你大伯母認個錯,你弟妹和你大伯母都是寬宏大量之人。”

汪三奶奶知道今日這個錯是非認不可,可是目的沒達到,又丢了這麽大臉,不由抽抽搭搭地道:“叔公,孫媳縱然有錯,也是為了林家女兒哪能在別家住?”族長尚未說話,黃娟已經笑了:“三嫂嫂,靈兒現在住在她舅舅家,沒有母親的孩子住在舅舅家裏也是平常事情。況且這裏是汪家,林家要尋,還是去黃家尋。”

黃娟一句話就把這關系撇的清清楚楚,族長也點頭:“這是黃家和林家的事,我們汪家何必要牽進來?”汪三奶奶又要哭,但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只得站起身對黃娟行禮。

瞧着汪三奶奶眼裏的恨意,黃娟笑着還了一禮。把這面皮公開撕破,汪三奶奶再私下做些什麽,沒有人會幫她。族長見事情完的差不多了,這才對衆人道:“好了,你們都各自散去,只是要牢牢記得族規,萬不可生口舌是非,好賭不慈。我汪家可不是那樣随随便便亂七八糟的人家。”

衆人應是,族長這才滿意地撫下胡子轉身進屋。等他走進去,黃娟才看着汪三奶奶又是一笑,汪三奶奶恨不得上前把黃娟的臉給撕爛,但又礙于族長方才說的話,只得轉身而去。

她雖轉身離去,但還是能聽到衆人的議論,已有人笑着道:“也不是我說,若我娘家有這樣的人,我都羞得難以出門見人,哪還會幫他争長短。”周圍人紛紛附和,汪三奶奶聽的又羞又急,快步跑了起來。

這是黃娟要的,但她還是笑道:“偏袒娘家也是常事,畢竟出了什麽事也要娘家來撐腰,只是這樣……”有嘴快的道:“大嫂你是好人,哪想到有人極壞,這樣人家都能做出把女兒送去做什麽沖喜的事情,這出了嫁的女兒哪會管?”

衆人議論一番,黃娟帶着耳朵聽了一會兒,也就托詞要回去瞧瞧汪太太和衆人告辭回去。黃娟剛走到家門口,就有個人沖過來,指着黃娟罵道:“你這賤婦,還不快些把靈兒還回來,別以為我會怕你。”

看見是林世安,黃娟理都不理就往裏面走,見黃娟不理自己,林世安更加惱怒,上前就要扯住黃娟,身後已經傳來汪枝的聲音:“做男子的,對妻子無情,對女兒無義,別人逃出生天還要尋上門來不依不饒,做人如此,倒不如……”

看見汪枝來了,黃娟收回要去揍林世安的手,擡頭對汪枝叫了聲相公。汪枝對她點一點頭:“你先進去吧,這裏有我就成。”黃娟此時面上笑容甜美無比,應是後就往門裏面走。

林世安見汪枝開口,仔細往他身上打量一下不由生出鄙視,長的沒自己好也沒自己年輕,這賤婦也只能再嫁這樣人家,自然汪家家事遠比自家強很多的事,林世安完全忽略不計。

呵呵一笑林世安就道:“原來是汪兄,我和你說,這賤婦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別被她騙了,她兇悍又不講理,還……”汪枝原本以為黃娟對林世安的話多有誇大,可聽了這番話才曉得并無誇大,那眉頭不由皺緊:“拙荊如何,不勞尊駕費心。靈兒現在黃家,依她舅母而住,尊駕要去尋,請去黃家尋,這是汪家的地方。”

黃娟的侄子已經長大成人娶了媳婦,林世安怎敢去黃家尋他的麻煩,取道汪家不過是賭汪家人對黃娟的責備罷了。誰曉得此招不靈,只得硬着頭皮自己親自上場,聽汪枝這句不由嚷道:“你少騙我,誰不知道靈兒是被誰帶走的,還給我來。”

話沒說完,從門裏就潑出一盆水,接着手裏還拿着盆的老柳家的從裏面閃出來,對汪枝恭恭敬敬的道:“大爺,大奶奶吩咐了,既然有人腦子不清楚,那只有潑盆水讓他清醒清醒。”

汪枝看着被淋成落湯雞樣的林世安,想笑又覺得這樣嘲笑不好,還是正色道:“娘子已是我汪家婦,此前種種都已過去,更和你林家毫無瓜葛。天下外甥女依舅母所居不在少數,你要去尋,自去黃家尋。”

說着汪枝就邁步進門,老柳家的跟着他進去,撲通一聲把門關上,雖快到春日,但被這麽一盆冷水澆上,林世安還是連打數個噴嚏。不由對着汪家緊閉的大門就怒罵起來,但不管林世安怎麽罵,也不過是白費了些口水,就算有人來瞧,也只是對他指指點點,說他就是趕走發妻,迎來外室,還要把自己親生女兒賣掉的人。

林世安縱再厚的面皮也被人說的有些微紅,想争辯幾句卻沒人聽他的,眼看天色漸黑,林世安只得拖着腳步回家。一想到回家林世安又感到一陣頭痛,趙氏現在日日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族內長輩又在逼迫,說如果靈兒不能回林家,那就只有把自己也逐出族內,免得成為族內恥辱。

這一連串的麻煩事,林世安不由憤怒地看一眼汪家所在方向,全是黃娟這個賤|婦帶來的,若非她不賢惠,不肯讓趙氏進門,今日自己又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此時的黃娟卻已用過晚飯,和汪枝兩人瞧着成業姐弟在那玩耍。成業又大一些,坐的更穩,在那捧着一本詩經念。雨萱沒有在做針線,而是在那寫字,不時擡頭問汪枝自己寫的可好?

瞧着他們姐弟,黃娟對汪枝笑一笑:“多謝你。”汪枝拍一下她的手:“謝什麽,你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你再謝來謝去,那就是不把我當家人了。”黃娟斂眉一笑,汪枝覺得妻子的笑很美,內心有一些微微搖動,雨萱已經跑上來手裏拿着自己寫的字:“爹,您瞧我寫的好不好?”

汪枝把這張接過來才笑道:“寫的很端正,可是還是沒有你弟弟穩當。”雨萱的小嘴不由撅起:“那是因為弟弟不學紮花,我可還要學紮花。”正在念詩經的成業懵懵懂懂擡起頭:“可是姐姐,爹也沒要求你會做文章寫詩詞,只要能夠認得幾個字,看得了帳就成。”

雨萱見弟弟不幫自己,小下巴又撅起來:“你越大越不乖了,小時候你可聽我的話了。”黃娟笑着拍下雨萱的頭:“嗯,你小時候可乖巧了,現在,反倒沒弟弟穩重。”雨萱不由用手掩住臉,偷偷地通過指縫瞧着黃娟,這小模樣讓汪枝笑的更開懷。

林世安到底還是硬着頭皮去了黃家幾次,但都被黃家閉門不納。林家也知道靈兒不可能再回到林家來,見林世安沒有法子也只得把趙氏趕走,又以林世安年輕不穩重的理由把趙氏生的那個兒子抱到別人那裏養着,林世安剩下的産業也被族內掌管,每年給他一定口糧養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的好早,繼續保持。

☆、吊唁

消息傳出來,總算林家的名聲被扳回來一些,不然再任這樣發展下去,這名聲只會越來越糟。趙氏自然是不甘心被林家趕走,她的父母家人去林家鬧了好幾次,還說要去告官,可林家族內放言說再如此就把林世安和他兒子全都趕走,讓趙家養林世安去。

趙家見林世安沒了産業,只怕還會被家族趕走,這種時候再來糾纏那就是自找麻煩,只得放下幾句狠話,說趙林兩家日後勢不兩立,這種威脅林家哪裏聽在耳裏?趙家放過狠話也就把趙氏帶回家,所幸趙氏嫁給林世安這幾年,也攢的一些私房補貼給娘家不少東西,趙家本就住在城內,此時已借了林世安的銀子開起一個雜貨鋪來,生意頗過得去。日子比趙氏當日沒嫁林世安時候要好過許多。

趙家父母見自家女兒雖嫁了一遭,卻也剛過二十,容貌也還嬌豔,只等再過些日子就把女兒另行嫁出,好再換一筆錢財。趙氏離了林家重回娘家,也只有聽從父母安排,等着另覓佳婿,再事新人。

一對當年海誓山盟、互不離棄的男女就此各自分飛,這個結局總算護住了林家最後一點體面。林世安的産業已被族內代管,林家族內長輩又去了一趟黃家,這次态度十分誠懇,林世安現在這樣必不會另娶,靈兒依舅母所居也是人之常情,只要靈兒不改姓黃,以後還是用林家女兒身份出嫁,林家在靈兒出嫁時候也不會小氣,一份嫁妝也是能備出來的。

黃二奶奶和黃娟商量後答應了,畢竟林世安尚在人世,若強行讓靈兒改姓,倒顯得黃娟太過咄咄逼人,于日後靈兒議親不利。

那日汪三奶奶受了好大一股嘲諷,在家摔盤砸碗發作了好幾日心頭那股氣都咽不下,本不打算不去瞧汪太太,可是族長牢牢記得此事,侄媳婦沖撞了伯母,怎麽說也要去陪不是。見過了好幾日汪三奶奶都沒有動靜,派人催了汪三奶奶幾次。

汪三奶奶真心不想去,可是終究懼怕族長,差不多事發半個月後,才提了雞蛋點心去瞧汪太太給她賠禮道歉。

一進屋汪三奶奶見汪太太坐在窗前正在和邱氏說話,面上笑意微微,汪三奶奶瞧一眼汪太太身上穿的衣衫,再看看自己提來的東西,那包點心放了也有幾日,還有雞蛋不過二十來個,這點東西瞧別人倒罷了,來給汪太太賠禮,還真是送不出手。

可誰讓自己家窮,汪三奶奶心裏腹诽一下,對陪着自己進來的黃娟道:“瞧着大伯母的樣子,已經大安了,也不消我再來探她。”黃娟眼皮都沒擡:“有些事,總要盡到禮數不然就成沒禮的人了,三嫂嫂定比我知禮多了。”

汪三奶奶又被堵住,面上也要帶上笑上前給汪太太見禮。汪太太所謂的病發,倒有七成是因了黃娟,可那是自己在心裏的**難以說的出口。

此時見背了黑鍋的汪三奶奶進來,面上笑容倒比對着黃娟還溫和一些:“難得你有心還來探我,說起來,總是一家子,難免舌頭會碰到牙根的,我要有這麽大的氣性,早被氣死了。”汪太太這樣一說,汪三奶奶立即順着就上:“就知道大伯母是最寬厚的人了,說起來這事只是……”

黃娟也沒說話,只是往汪三奶奶面上瞧了一眼,汪三奶奶吓得把嘴裏的抱怨忙咽下去,畢竟這些日子所遇到的,讓汪三奶奶明白,自己這個不敬長輩和妯娌不睦的名聲就切切實實背上了。若在此時再被黃娟抓住一些把柄,只怕被休也不是不可能。

汪三奶奶只得忍住對黃娟的氣對汪太太道:“說起來這事還是我糊塗,只想着我娘家那邊,倒忘了弟妹已經嫁過來早是汪家的人。我着實該打。”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事汪太太也還是知道的,聽了汪三奶奶這話就輕拍她一下:“做女人的護住娘家是難免的,這件事說起來,”

汪太太正準備再派黃娟的不是,可是自己一套話出去,黃娟總有一套話進來堵的自己啞口無言,只得拐個彎道:“總之這些事全過去了,以後大家都要忘了,本是一家子,哪能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

汪三奶奶又拍幾下汪太太的馬屁,黃娟在旁坐着心裏冷笑一聲,等汪三奶奶說完才起身道:“婆婆,媳婦房裏還有事,就先告退。”汪太太巴不得黃娟離開,好和汪三奶奶痛說一通黃娟的不是當然讓她走了。

汪三奶奶也要對着汪太太再來痛陳一番,可是黃娟雖走了,房裏的盧媽媽卻帶了一個丫鬟站在那裏,這多了兩個下人,汪三奶奶怎麽也要顧及一番。見她欲言又止的樣,邱氏對盧媽媽道:“盧媽媽,這裏有我服侍,你帶着丫鬟下去歇一歇。”

盧媽媽恭恭敬敬垂手而道:“小的謝過二奶奶體恤,只是族內現在人人都知道了,小的并不敢離開,萬一再,”盧媽媽頓一頓往汪三奶奶面上瞧一眼才道:“小的還是在這裏服侍。”汪三奶奶聽的心裏冒火,邱氏無助地看向汪太太,汪太太心裏嘆了一聲,這以後真是連講是非都難講,下人的口可沒有那麽好堵。

汪三奶奶又陪汪太太說了會兒話也就告辭,邱氏送出去,盧媽媽當然也跟在後面。汪三奶奶就算想再下幾句是非,也無能為力,只得到了門口就請邱氏留步。

等邱氏回到屋內,盧媽媽這才讓丫鬟走出去,邱氏眼中已經蓄了一包淚,默默坐到汪太太身邊低垂着頭不說話。汪太太心中暗惱也要打起精神安慰她:“以後日子還長,你也不要心急。”

邱氏擡眼看向汪太太:“可是婆婆,媳婦幫不了您的忙,這心裏着實……”汪太太拍拍她的手,面上的笑更加慈愛:“你能每日這樣盡心服侍我,已經很好了。”

邱氏看着汪太太面上的笑,心裏越發肯定自己婆婆待自己如同親閨女一樣,暗地發誓定要為婆婆排憂解難,只有這樣才能在汪家立于不敗之地。

過得數日,邱家那邊傳來消息,邱老爺已經不起,汪棟做了邱家女婿,自然和邱氏一起回去看顧。他們剛離開半日,邱家那邊就派人報喪,邱老爺已經咽氣。

汪家這邊要去吊唁,汪太太身子不好是衆所周知的,于是就由黃娟和族內兩三個長輩還有妯娌們前往邱家。汪邱兩家離的不遠,人又多,就沒趕車而是騎了小毛驢。

雖是去吊唁,但婦人們聚在一起哪有不說笑的,一路說說笑笑談些族內的趣事,等看見邱家的屋子才收起面上笑容換上悲容。

邱家在這附近也算大族,特別是邱老爺父親中過一個舉,雖沒做官也在外為幕十來年,結交了些官府,不然怎會為自己兒子娶得邱太太?邱太太官府人家出身,平日最重規矩,汪家衆人來到邱家門前時候,來吊唁的人已絡繹不絕。

見到汪家衆人來到,已有管家娘子迎出來讓到花廳裏,問過名姓忙請諸位稍候,轉身就去通報主人。這架勢讓汪家有幾個年輕些的媳婦不由屏聲靜氣,悄悄地道:“這邱家的下人怎麽瞧着規矩都不一樣?”

今日帶着這些來的是汪太太的妯娌汪二嬸,聽到這話就哼了一聲:“難道你們還不曉得邱親家母是知府的女兒,這官家出身的,自然和我們這樣人家不一樣。”還在說時邱大奶奶已迎了出來,邱大奶奶全身缟素滿面戚容,各自厮見過引到靈前行禮奠香燒過紙錢,各位意思意思哭了幾聲,也就被讓到外面坐着。

黃娟和邱大奶奶不是頭一次會面,寬慰過主人家後又問過邱氏現在情形,知道邱氏陪着邱太太,感慨幾聲也就要告辭。裏面已經出來一個丫鬟:“太太聽的汪大奶奶來了,請汪大奶奶進去裏面說幾句話。”

說話?邱大奶奶不由奇怪地看一眼黃娟,黃娟眉頭也皺了下但還是請同伴們寬坐,自己跟着丫鬟進去見邱太太。邱太太不在靈前,想是家人們怕她哀傷過度,只讓她在房裏坐着,又讓邱氏在那陪伴着她。

見黃娟進來,邱氏眼圈紅紅地迎上來,黃娟總要安慰幾句這才來到邱太太面前:“見過親家太太,貴府遇到這樣事情,總要往寬處想。”邱太太眼窩深陷,說話的嗓子還有些啞:“大奶奶請坐吧,我尋你來也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說話?黃娟心裏十分訝異,邱太太已經開口:“大奶奶,我雖生了三個兒子,卻只有你妯娌這麽一個女兒。她爹還在生時對她也是百般疼愛,知道你汪家名聲很好,彼此友愛這才把女兒嫁過去。現在老爺不在了,大奶奶,我做過媳婦我知道,還請大奶奶就把你妯娌當做個妹妹看。”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站在邱氏立場,有黃娟這麽一個強勢的當家大嫂,她當然會選擇看起來很溫和的婆婆這邊了。

☆、曲直

這話,黃娟不由看向一邊侍立的邱氏,邱氏的眼圈本就紅紅的,聽到自己娘這話眼圈更紅,再見到黃娟這眼神不由一抖眼中有祈求地看向邱太太。這動作讓邱太太心生憐惜,只是當着黃娟不好再把女兒叫到自己身邊來,瞧着黃娟等她說話。

屋中陷入沉默,黃娟的眼在邱氏身上轉了一圈突然笑了:“親家太太這話,真是叫我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若應了,那不是明明白白說我之前苛待二嬸嬸?若不應,卻辜負了親家太太這點愛女之心。”

邱太太哦了一聲黃娟已經又道:“只是今兒當着親家太太的面,我想問二嬸嬸一句,到底我這個做嫂嫂的做了什麽,才讓二嬸嬸你覺得受了苛待?”說着黃娟把手肘一屈靠在椅子上看着邱氏,等待邱氏回答。

邱氏一雙眼還是紅紅的,一副想落淚又不敢落淚的樣看着邱太太,邱太太總是愛女忍不住開口道:“大奶奶,我……”黃娟已打斷她的話:“親家太太,您休要怪我打斷你的話,您縱是愛女,我也不是能忍別人潑污水不說話的人。您且仔細想想,若我真是那種苛待二嬸嬸,仗着自己管家就百般作踐妯娌的人。您今兒這話,等我回到家,只會讓二嬸嬸處境更艱難不會更好。”

邱太太的唇張了張,看向女兒的眼裏帶了些探尋,邱氏這下淚真的落下來了,看着邱太太唇有些嚅嗫地道:“娘,大嫂平日對女兒,并沒有過多苛待,只是……”只是什麽?黃娟挑起眉看向邱氏等待着她後面的話。

邱氏的臉紅了又紅,對自己的娘倒罷了,可當着黃娟怎能發汪太太之私意?那後面的話怎麽都說不出。黃娟不由勾唇一笑:“當日二嬸嬸你初進門的時候,婆婆也好,我也罷,都曾對二嬸嬸你說過,這家裏連下人帶主人也就這麽幾口人,遇到有事千萬別放在心裏要說出來。我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買給二嬸嬸你使的小丫鬟,二嬸嬸說怕身契不在你手裏她們不聽你的,身契也是放在你那裏。每月月例,年下分紅,也都按份給出去,并沒錯了日子或者少了銀子。我事忙,都是二嬸嬸你照顧婆婆多些,這些我也看在眼裏,并沒因我管家事多而覺得二嬸嬸和你房裏下人就閑在那裏,心生怨悵說東道西。我自認我這個嫂嫂,雖沒做到十成十,卻也有九成。不知到底哪裏做的不對,惹得二嬸嬸你淚汪汪向親家太太哭訴?”

黃娟這番話說出口,邱氏更是無話可說,只是看向自己的娘,那淚落的更急。邱太太終于忍不住把邱氏攬到懷裏輕輕拍着。黃娟心中一嘆,天下父母愛兒女的心都是一樣的,若是自己聽得靈兒出嫁後過的不好,也會尋到那去問個青紅皂白。

想到此黃娟聲音放溫和一些:“親家太太,知道你心疼女兒。可是說起來,都不過是平常過日子人家,又沒有什麽大恩怨,更沒有什麽大家事要争個你死我活。平白無故地,實在不明白二嬸嬸怎麽突然有這麽一說?”

邱氏這時整個人紮在邱太太懷裏不說話,邱太太拍兩下自己女兒才道:“哎,這做媳婦和在家做閨女是不一樣的,她又在家被我們養嬌了些,大奶奶,我這做娘的,當日又是為了這樣事才把女兒早早嫁出,聽的她對我哭了兩聲,這心就糾成一團。”

黃娟擺一擺手:“親家太太疼愛女兒,這是二嬸嬸的福氣。只是我也想和親家太太說幾句肺腑話,做閨女總是要出嫁的,做娘的保不了一輩子,若事事為女兒出頭,自己累不說還不曉得無故得罪了多少人。親家太太倒不如咬牙一狠心,把為人的道理都盡數教給二嬸嬸,讓她知道些人情冷暖人心之處,倒好過此時樣樣維護。”

邱氏一張臉已經燙的如火燒一樣,早已停止哭泣,雙拳緊握伏在邱太太懷中不說話。邱太太低頭看着女兒,雖然還是舍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認黃娟說的對,做娘的怎能護住女兒一輩子?

黃娟看着她們母女,不由想到靈兒,輕聲道:“說起來二嬸嬸小了我十歲還不止,正是娘懷裏的嬌閨女。可是誰不是娘懷裏的嬌閨女變成現在這樣?”邱氏不由點頭,但還是不免長嘆一聲。

黃娟聲音放緩一些:“二嬸嬸平日為人,一瞧就是嬌養出來的女兒。年紀小小就出嫁,怨不得親家太太心疼。只是我也要說一句,婆婆為人是個寬厚的,二叔年紀雖還小,尚不能圓房,但平時為人也是敦厚的。這家裏下人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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