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忍着,不想讓以聲看見自己這麽懦弱狼狽的樣子。突然,有音樂聲響起,然後是咔地一聲,以聲打開車門走了出去。門關上的一瞬間,雲歌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一地。她縮在以聲的車裏,借着音樂的掩蓋,獨自一個人放聲大哭。脆弱得就像個丢了糖的小孩子,一如五年前深夜裏的模樣。
多少年了,她不曾這樣哭過,因為她知道,一個人太多的眼淚是廉價的,所以她選擇一個人勇敢,面對生活中的一切。可是,這個時候,她的眼淚卻還是泛濫了。是因為于蕾的關心,或是因為心裏始終放不下的回憶?她不明白。
以聲站在烈日下,遠遠地看着車裏面縮成一團哭得不像樣的女人,心裏仿佛有一把鋒利的小刀輕輕滑過,溫柔的,卻疼痛難忍。
沐雲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一段怎樣的回憶,能讓你如此念念不忘,能讓你痛苦到現在?
沐雲歌,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讓我心疼?
我又算是什麽呢?
到清遠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在清遠鎮古老的建築上撒下金色的光。天邊殘陽如血,帶着餘熱,遲遲不肯離去。七彩的晚霞如美麗的綢緞,挂在天邊。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臨江的清河酒店大廳裏,一片低氣壓。
以聲冷着一張臉,再次問前臺小姐:“你确定你沒有弄錯?”
前臺小姐很無辜地看着眼前很帥很有型可是脾氣卻不怎麽好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說:“我确定,宋先生訂的确實是一間房。”
以聲有些挫敗地撫撫額頭,說:“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然後便走到一旁打電話。前臺小姐很無辜地看了看以聲,又看了看面前的雲歌,小聲嘀咕道:“你男朋友脾氣不怎麽好哦!”雲歌愣了一下,只好陪笑,“呃,是啊,我們吵架了……”她很不安地看了看一旁的以聲,他好像很煩的樣子。看來他真的很讨厭她,所以才會在聽說宋祁君只為他們訂了一間房的時候這麽生氣。
電話接通了,傳來宋祁君帶着笑意的聲音,以聲忙問:“你怎麽回事?只給我們訂了一間房?”
“是啊!”宋祁君無辜地說,“清河酒店生意很好的,訂了一間房已經不錯了!”
“你少來!我就不信你堂堂宋氏總裁連兩間房間都訂不到!”以聲沒好氣地說,“你讓我怎麽跟她住?”
宋祁君聽着以聲氣急敗壞的聲音,大笑起來,說:“以聲啊,真想不到還有人能讓你怕成這樣啊!你放心,我訂的房間是最好的總統套房,空間總夠大,只要你不犯罪就沒事了!我的妞在等我呢,不跟你說了,好好享受清遠鎮之行吧……”說完,不等以聲說話就忙挂了電話,關機。
宋祁君把手機扔在桌上,看着面前的一堆文件嘆氣。
以聲,如果可以,就争取吧。至少,不要再繼續痛苦下去。
以聲無奈地挂掉電話,撫額嘆氣。轉身,看見雲歌睜大眼睛看着他,他在她清澈的眼睛裏能看見自己的身影,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以聲走向她,正想說什麽,被雲歌搶了先:“要不你住這裏,我另外找一個賓館住吧。”
以聲聽她這麽說,微微一愣,心裏有些氣悶。前臺小姐聽見他們的對話,說道:“小姐,這段時間是旅游旺季,清遠鎮好點的酒店都沒有空房間了,預約都排到了下個月。”雲歌微微愣住,以聲心裏卻舒了口氣。
“那……怎麽辦?”雲歌不安地問以聲,手指輕輕絞動衣角。
“就住下吧,房間很大,我可以睡客廳。”以聲輕聲說,“放心,我不會做什麽的。”
雲歌臉上一陣發紅,低着頭跟在以聲後面,進了房間。門關上,只剩他們兩個人,雲歌心裏更加不安了。她就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很可怕嗎?”以聲突然問。
雲歌這才反應過來,忙說:“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什麽呢?只是因為之前的吵架,所以怕他?只是因為自己的愧疚,所以不知道怎麽面對他?雲歌發現自己終于找不出借口了。
以聲聽她停下來不說話,便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她好像很怕他的樣子,她站在那裏,不安地絞動手指,看起來像個不知所措的中學生。以聲輕聲嘆氣,“只是什麽?”
“只是……只是……”雲歌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突然眼睛一亮,說道:“你還沒吃東西呢,我出去買燒烤回來,清遠鎮的燒烤很有名的!”說着不等以聲說話便跑了出去,迫不及待的像是怕他會在身後抓住她審問一樣。
以聲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浮起無奈的笑。
沐雲歌,你的借口太爛了。
雲歌走在傍晚的清遠鎮的街道上,一個人,走走停停,漫無目的。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過了,清遠鎮已經發生了太多變化。街角古老的吊腳樓拆掉了,變成了嘈雜的電玩城。路兩旁的香樟樹也不見了,變成了一排排整齊的法國梧桐。雲歌擡頭看天,輕聲嘆氣,也許有些東西終究是留不住的,随着時間的遠去,一切都在改變,不變的,也許只是回憶而已。
雲歌看着漸漸落入山後的太陽,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便轉身去了一個燒烤攤。楊家燒烤,還是以前那家,老板換了人,好像是以前老板的兒子。雲歌走上前,剛想點菜,突然看見一群人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在說話,雲歌一聽那個聲音,瞬間僵硬在原地。
林又卓!
林又卓……
他長胖了一些,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時隔多年,她僅憑一個聲音就能認出他來!
雲歌緊張地站在原地,不能說話不能動,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只看見林又卓帶笑的臉。她的手指用力地絞在一起,看着林又卓一點點走到自己面前,她向着林又卓會是什麽反應,驚訝,或是歡喜?他會對她說什麽?好久不見,或是十分想念?
可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雲歌站在那裏,心一點點沉入冰冷的海底,不能呼吸。
林又卓,這個她惦記了整整五年的男人,就這樣和別人說笑着,從她身邊緩緩走過。緩緩地,卻幾乎将雲歌的心撕碎。
他沒有認出她!
他竟然沒有認出她……
雲歌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林又卓遠去的方向,仿佛有一盆冰涼的水從頭淋到腳,讓她凍在原地,無法動彈。心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擠壓,疼痛難忍,又像是被捂在一個密封的空間內,透不過氣。
“小姐,小姐……你想點點什麽……?”燒烤店的老板笑着用方言問她。
雲歌怔怔地回頭看了和藹的老板一眼,木然地搖頭,說:“我什麽都不要。”然後走了開去。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走到了河邊。有涼爽的河風吹來,雲歌打了個寒戰,頹然地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看着清河兩岸的燈火發呆。清遠鎮依山傍水,房屋或是依山而建,或是沿河而造,公路兩旁有窄窄的小路蜿蜒而下,可以走到河邊。雲歌就那麽直直地坐在那裏,仰着頭,看着河岸兩旁萬家燈火,視線漸漸模糊。
她走了五年,逃了五年,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忘記他!可是他呢,他竟然沒有認出她來!那麽多年的回憶,那麽多個深夜的無眠,在這一刻都變得那麽可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變得那麽廉價。
這算什麽呢,究竟算什麽呢?
雲歌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岸上的人家,溫暖的燈光下,是一家人的溫馨,兩個人的甜蜜。那些溫暖的燈光,在她眼中緩緩散開,一點一點,開成一朵金色的,白色的花。
岸上有飄渺的歌聲淺淺地唱:“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眼淚,終于順着臉頰落下,滴在帶着餘溫的石頭上,濺起點點水珠,然後消失不見。雲歌趴在身旁的大石頭上,把自己的身子蜷起來,看着清澈的河水,心裏好疼,好疼。
“為什麽,為什麽……林又卓……我又算是什麽?”雲歌輕聲問,無人回答。她好累,連大聲說話大聲哭的力氣都沒有。
我又算什麽呢,在你的眼裏?
也許我什麽都不是,也許只是我一個人還握着過去放不下而已。
河岸邊的石頭上,一個伏頭無聲哭泣的女人,她單薄的身影在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下看起來格外孤單。河岸上,一個劍眉輕皺的俊朗男人,他站在那裏看着岸邊哭泣的女人,心裏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