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愫

更新時間2012-6-29 19:10:10 字數:2474

天寒歲暮,冰凍三尺。雪未消融,冬霧又至。整個世界撲朔迷離,人在其中,恍恍惚惚。

顏蓮花将一個小巧精致的暖手爐送到許绛塵房中,見她正在調制熏香。便問:“你一人住着還習慣吧?”

許绛塵笑着回答:“以前與姐姐同住擠得慌,如今可是寬敞多了。”

“貧嘴,”蓮花把暖手爐交給她,說:“給你暖手。”

“謝謝姐姐,我瞧着今日怎麽閑得很。”

蓮花懶洋洋的坐下:“張總管倒是照顧我,給我一份閑差事,頭幾天覺得很舒服,日子久了懶散的厭惡。”原來,蓮花如今負責王府裏掌燈一事,只要掌握好每天何時上燈何時熄燈,其餘時間就空下來了。

“姐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你可知他們私下怎麽說?”許绛塵賣了個關子。

蓮花連忙追問:“他們講什麽?”

“說張總管對姐姐有意思,所以你才有這麽清閑的活。”

蓮花一聽臉紅到耳朵跟,嘴裏辨解着:“聽他們亂嚼舌根,绛塵你可別這樣想。”

許绛塵歪着腦袋,呵呵直笑。兩人嬉鬧起來。

這時,太監小水子來報,說晉王醉酒,讓她趕緊去。

蓮花随着绛塵一同前往,绛塵心想,這個時候,晉王通常都不在府中,怎會無緣無故酒醉呢。

不一會,行到廂房門口,還沒入內,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再進去一瞧,楊廣仰面躺在軟塌上看樣子很難受。

兩人上前,許绛塵拿絹帕替他拭掉額頭上的汗珠。又替他解開衣領上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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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勉強擡開眼皮,眸中布滿寒意,直勾勾的盯着許绛塵,對旁邊的顏蓮花視而不見。

蓮花小聲說:“我去拿醒酒茶,你在這兒候着。”說着便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兩人,許绛塵叫他盯得面紅耳赤,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楊廣瞧她肌膚賽雪,一抹緋紅映在臉上,雙眸閃爍,紅唇嬌豔欲滴。他努力吞了一下口水,掙紮的坐起身,拉住她的右臂,稍一用力就将她反轉拉至胸前,楊廣從後面緊緊抱住她,他的嘴唇隐隐的觸到她的左耳。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完全來不及掙脫,待重新反應過來,人已被他抱住。绛塵嗅到他身上混雜着酒氣的男性氣息,還有在她耳旁急促的呼吸聲。她的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一邊掙紮一邊乞求:“殿下,您醉了。您別這樣,放了奴婢```````。”

她的乞求聲聽在楊廣耳朵裏卻帶着無限的蠱惑。任憑她掙紮,他卻不願放手。

房中香爐袅袅,到處充斥着暧昧的味道,兩人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連心跳都能感受到。

許绛塵虛脫無力,眼淚都快溢出來了。楊廣雙目赤紅,眸中寒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烈火,那雙眼就能把懷中之人熔化掉。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才聽到他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小王要如此辛苦,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不過是母後生辰,小王為了讓賀禮拔得頭籌。擠盡腦汁卻還是想不出來,我真是一個無用的廢物。”說完後閉上雙眼,頹廢伏在她肩上。

許绛塵鼻子一酸,心裏五味雜陳。晉王的勤奮有目共睹,他每日很早起身習武,白天四處奔波,夜晚還要讀書習字,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孜孜不倦,精亦求精。他只是一個郡王,本該閑情逸致的生活,他為何要将自己逼成這樣。

楊廣呼吸漸漸平穩,好像睡着了,但不一會兒,又自語:“兒臣不想呆在這兒,太冷了,兒臣想母後了,想回家。”

這個不知疲倦,凡事力求完美之人,終究只是個凡人,他內心深處的惶恐迷茫,他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全都暴露了出來。

許绛塵倒吸一口氣,挺直腰背,任由楊廣抱着她在她肩頭酣睡。

門外蓮花已站了很久,卻始終沒有進來,這樣美麗溫情的畫面讓人不忍破壞。她将頭輕倚在窗邊,胸口一起一伏,淚水禁不住的流下來。

這世間的愛恨情仇何時來何時去,都不是誰能掌控的,就算是天子也拗不過命運的戲弄。

離開皇宮之後,她就一直告訴绛塵,逝者已去,心裏擺滿怨恨的人,人生必是苦痛的,活着的人就要陽光寬容的生活。绛塵在她的影響下,純潔善良。她應該遇到一位有擔當的男子,好好的過一輩子,哪怕對方只是個鄉野村夫。

可如今看來,绛塵永遠擺脫不了皇室的糾隔,她的美貌會将她推至人前,是福又或是禍?

楊廣在模糊中仿佛又回到從前,他看見了父母溺愛太子時的面容,他絕望的乞求他們不要遺棄他,可見到的卻是他們冷漠的神情。

他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裏迷失了方向,突然間春風送暖,遍地花開。一位美麗的仙女降臨,告訴他,春天來了。

他正沉浸在溫暖裏,楊勇冷不丁出現了牽着仙女雙雙離開,并對他嗤笑不已。忽地百花殘盡,又還他一個寒冷徹骨的世界。

與噩夢糾纏了一個晚上的晉王,到次日午時方才醒來,清醒後覺得渾身酸痛,疲憊不堪。再瞧身旁空無一人,他支撐着坐起身。看到亮光仍覺頭昏腦漲。

他站起來,拭了拭袍角。就聽門咯吱一響,午膳已送到。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楊廣低頭瞧桌上菜式,不經意就被其中一盤點心吸引了,就見綠綠的荷葉上坐着兩個神态可鞠的娃娃,栩栩如生。

楊廣問:“這是什麽?”他的嗓音嘶啞。

許绛塵邊擺放碗碟,邊回答:“是奴婢做的面食小點。”

“你親手做的。”

“是”。

楊廣驚呀道:“這麽精致的點心,叫人怎麽忍心吃掉它!”

許绛塵嫣然一笑:“殿下,這只是簡單的可以食用的小點,如果談到奴婢家鄉的面塑藝術那才叫人間一絕。”

“哦”。楊廣頓時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回殿下,面塑就是用每一年的上等新麥,磨成一鬥白面,調配好顏色,再用刀具捏揉成您想塑造的東西。奴婢家鄉的面塑師傅每日挑擔提盒,走鄉串鎮,做于街頭,成于瞬間。以此來養家糊口,奴婢小時候就喜歡玩這些。那兒的民俗便是逢到家中有喜事或壽宴,都會向長輩獻上面塑。雖不及金銀珠寶這樣璀燦,但都是自己親手制作,感覺格外貼心。”

楊廣聽得聚精會神,腦中茅塞頓開。

他迫不及待的說:“你可否教小王如何做面塑,小王現在就要學。”

許绛塵道:“殿下若不嫌棄又不怕辛苦,就随同奴婢到廚房去吧。”說完便領着楊廣步出房門。

下人們都被屏退了,有幾個卻偷偷窺視,竊竊私語。

兩人面對面坐着,許绛塵拿一根竹簽捏在手心裏,各種顏色的面團在她纖纖十指間靈巧的翻轉,捏,搓,拈,壓,拍,接着用小竹刀點,切,刻,劃。眨眼間便塑成一個小人。

楊廣瞧着樣子居然酷似張衡,忍俊不禁。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沒有負擔的開懷。

再瞧許绛塵雙眸低垂,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專注而又祥和。他想起了她做綢花時的模樣,他的眼神越來越凝重。

突然間他渾身一激靈,因為他驚慌的發現,他昨夜噩夢中碰到的仙女,分明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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