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東宮

更新時間2012-7-19 12:54:41 字數:2471

一踏入東宮,許绛塵便徹底驚住了。東宮的奢華程度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沿途所見亭臺閣宇,園榭廊庑,穿池為沼,疊石為岩,無不窮極雕飾。與車所經之處,到處植滿名貴的花種,就連罕見的雙開牡丹也是随處可見。路旁恭候的宮婢清一色身材勻稱,面容精致,一個比一個水靈,真是東宮無醜婦。

再往裏走,更叫她驚得合不攏嘴,許绛塵出自富貴人家,少時又在望憂院待過,也算是見過市面之人。可這兒的景象真讓她咋舌。她看見了一個人工開鑿的大池,玉石砌岸,連池底都是用珊瑚寶石築成。看得人眼花缭亂。

到了內殿,與車停下,迎出十多個穿着粉紅羅裙的宮人,打頭一個小姑娘倒很面善,衣服顏色也與旁人不同,大概是此處的管事。她脆生生的行禮:“奴婢唐骞兒恭迎太子妃娘娘。”說罷輕扶她下車,步入內室。終于到了自己的寝宮,紫檀雕花的桌椅,玉石鑲嵌的幾榻,珊瑚屏架,白玉碗盞,沉香床上懸着鲛绡帳,放着青玉枕。牆上都鑲着珠寶,熠熠生光。最引人注目就是當中挂着一件以純金打造的黃金戰袍,也不知要耗費多少黃金才能制成,想來必是楊勇的心愛之物。

看着看着,許绛塵的臉上忽地沒了笑容,心中頓時生出寒意。

桌上的水晶盤中盛着冰李,雪藕。唐骞兒笑道:“太子妃娘娘現在還不能品嘗點心,要等殿下回來與您飲過合歡酒,行過合髻之禮之後才行。”

許绛塵覺得有點累了,便提起裙邊坐下。唐骞兒不再說話,安靜的擺放桌上的碗疊。許绛塵問:“你是太子殿下的貼身妾婢嗎?”

“回娘娘,奴婢侍候太子殿下好多年了。”

“哦,”許绛塵有些費解,依她的樣貌從外面随便拉個宮婢過來都比她漂亮,照楊勇的個性怎麽會将一個中人之姿的婢女放在身邊。

唐骞兒其實也明白她的意思,無奈的笑笑低下頭,她總不能大大方方的告訴太子妃,說只有自己這樣的相貌貼身侍候太子,才不會叫東宮中的娘娘們吵翻。

一直到月上柳梢頭,楊勇才回來,必是興奮飲多了酒,步履不穩,渾身酒氣,若不是唐骞兒扶着,怕要跌個大跟頭。一進門就催着閑雜人等離開,一雙泛着血絲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許绛塵,看得她心裏發毛,砰砰直跳。

唐骞兒畢竟是個姑娘家,面紅耳赤的解釋說:“殿下不要着急,還要行合髻之禮。”

楊勇含糊不清的喊:“抓緊,抓抓緊,快。”

宮婢們忙侍候兩人坐在床榻上,喝過合歡酒,唐骞兒将兩人頭發的一端紮在一起意為從此結發。宮婢們又将五色花果灑在床上,意為吉祥如意,早生貴子。

忙完這一切,宮婢們依次退下,唐骞兒放下珠簾,臉紅撲撲的說:“殿下,奴婢在室外候着,有什麽吩咐您只管叫一聲。”

楊勇不要臉的回答:“你只管出去,今夜不會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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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好,不但唐骞兒,就連許绛塵都覺得躁得慌。她出去之後,又想起什麽,在門口大聲提醒:“殿下與娘娘要到明日才能将頭發分開。”

微風漏過镂窗,四周一下變得寂靜無聲,房中突然只存兩人。許绛塵緊張得連頭都不敢擡。只聽楊勇一字一語道:“這樣子真好,叫你一晚都不能離開我半步。”許绛塵聞言偷瞧他一眼,他熱烈而又專注的看着她,目光所到之處燃得她肌膚發燙。

他的臉因為醉酒泛着紅光,身子居然也不動,只是這樣看着她。

“今日我娶了你,便如同結發,從此後發如人生,永遠纏繞,我若負你,就罪我下半輩子窮困潦倒,一無所有。”

許绛塵睜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按說現在他已有七八分醉,照他平日的個性,不定說出怎樣放浪的話。在這樣的環境裏,在這樣的狀況中,他居然還能講出這般清晰的言語。她有了片刻的恍惚,燭芯歡快的跳動着,他亮閃閃的雙瞳不讓她猶豫,不讓她抗拒,徑直望進她心靈深處。她意識到自己再已無處躲藏,她這輩子都無法躲開他。

他輕輕的抱住她,細細密密的吻漫天灑下,她僵硬的身軀一點一點軟化,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攀上他的脖頸,因為她的回應,他的動作也越來越狂野,帷帳輕輕落下,只留存一室春暖``````。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簫聲,纏綿哀怨,讓人聽得心碎,那曲調,那旋律似曾相識,可惜此時她已無從分辨,在他溫柔的啓發下沉淪,她只聞到淡淡的清香,隐約摻雜着愛情迷人的味道。

簫曲聲此起彼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聽得人莫名的傷感。有人芙蓉帳春暖,有人卻是失魂落魄。突然間簫聲嘎然而止,清涼的月光下投射出一個人落寞的背影,他坐在涼亭石凳上,身體微微靠在石柱上,雙腿蜷曲。旁邊散落了幾只酒壇,他不想再吹曲,扔掉玉簫,玉不經碰,掉在地上就碎了。他一手提起酒壇仰面痛飲,辛辣的感覺立刻沖上喉嚨,有一大半灑潑在衣襟上。他苦笑着,繼續。

痛飲過後,醉意頓生,獨自打起拳來,上竄下躍,幾近瘋狂。太子的面目不停的在眼前晃動,他的憤怒和仇恨像滾滾春潮沖破了殘雪和冰封,一發不可收拾,楊勇是他命中的克星,他自小受盡冷漠全是拜他所賜,而現在他正擁着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洞房花燭,他此刻如同一只受困的野狼一樣暴怒。

面前有一棵參天的老樹,被他重拳捶打,樹皮塌陷隐約透出血跡。手上痛一分,心中的痛便減去一分,一直到筋疲力盡才住手,轟的跌坐在地上。

一雙小巧的腳靜靜的立在一旁,默默不動。蕭妃已經來了很久,方才在喧嘩的宴席上她就察覺到丈夫的異常。月光照着她的臉折射出一種說不出的美,她是西梁國第一美人,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不知有多少,她一直是驕傲和自信的。沒有什麽是她得不到的,只是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挫敗也可以如此簡單,得到一個人容易,要得到他的心卻是難如登天。

晉王是個外表儒雅的君子,讓她初次相見便深深傾慕,可是他的情感複雜善變,叫她捉摸不透。他與她生活在一起,彼此遙遠得仿佛天涯海角。她甚至感覺到在他的身軀中隐藏着另一個他,這個隐藏的他似乎極度可怕,讓她想想都顫栗。

楊廣轉過臉看見蕭妃,臉上抽搐兩下,沒有言語。

蕭妃實在按捺不住,顫聲問:“你是喜歡她的,對不對?”

楊廣的臉扭曲在一塊,就像壓抑着身體中某一個地方的疼痛。

“你這是何苦呢?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如果你真喜歡她,當初就該痛痛快快的告訴我,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楊廣受傷的雙眸落在她臉上,他頭一次這樣長久的凝視自己的妻子,良久後,他終于崩潰了,他伸手攬住蕭妃的腰,将頭埋在她身上,失聲痛哭。

蕭妃也哭了,這樣親昵的舉動若是放在平時該叫她多麽歡喜,可是現在他這樣做,為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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