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更新時間:2017-06-12 17:00:03 字數:4880

飛白護衛自家主公出皇城到南大營巡視了兩天,回到暗影大堂後,他坐下來翻開的第一份帛書,就令他剛喝進唇邊的白水噴了一地!

“咳咳咳咳……”他氣管劇烈嗆咳着,不敢置信地瞪着帛書上頭,魁北粗犷大氣的墨跡書寫出的句句氣死人內情——

……屬下有罪,然不知統領可否允屬下以人頭戶之名加入阿福姑子的安栗事業,湊一分子……

那個傻貨……不,是妖女又幹了什麽好事?!

飛白大掌一掐,魁北絞盡腦汁賠盡小心字字雕琢的這份帛書瞬間碎成粉末,凄凄慘慘地落在矮案上,風一吹,便春夢了無痕。

難道連個小姑子都得由他親自出馬盯梢才行嗎?

飛白強捺下對不争氣下屬的怒火,神情陰郁了一瞬,心頭殘存的那一絲懷疑又死灰複燃了起來。

那個安栗事業……莫不就是邪教組織之名?

“蔡、桂、福,”他眼神冰冷,殺氣一閃而逝。“千萬別讓我知道你意圖禍國殃民,否則我定教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三日後,蔡桂福花了十五刀幣在距離藥堂三條街外的偏僻老坊,租了間只要來個輕度臺風就能被吹垮的搖搖欲墜老宅子。

屋頂上的瓦破了好幾處,她爬上去用稻草蓋一蓋,上面還壓了幾顆大石頭,多少頂一下沒問題。

一明二暗的傳統屋舍構造還是很迷人的,尤其在她花了一整天掃完了大堆蜘蛛網和鼠蟻蟲窩後,空蕩蕩的大廳和廂房更是呈現出了一種簡約而低調的禪味美感。

……就是四大皆空,阿彌陀佛!

“廚房也還不錯啦,”她累得滿頭大汗,把大竈清理好之後,滿臉成就感地環顧着這一箪食一瓢飲,頗有顏回之樂的竈房。“大竈,水缸,竈臺都有,只缺一把菜刀、一口鍋子和一支鍋鏟……嘿嘿,瞎拚的時候到了!”

從小在高雄鄉下的甘蔗田野大,又在臺北市那個水泥叢林裏爬滾了一圈,蔡桂福深具二十一世紀有為女青年的特質,信奉兩大圭臬真理——

一,路是人走出來的。

二,吃飯皇帝大。

社會混久了,哪個不是打不死的小強?就算被丢到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北齊,她也一定能闖出一片天!絕對的!

拍拍沾滿灰塵的手腳和屁股,她顧不得腰酸背痛,笑咪咪地蹦跳出了竈房,卻在踏進小院子時,眼睛瞪大,瞬間身形僵住了——

“嘶嘶嘶……”

她腦袋當機了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嘶嘶嘶……”

“……假的,”蔡桂福緩慢地眨了眨眼,僵硬地擠出了幹巴巴的傻笑來,嘴裏喃喃。“哎呀!我的眼睛業障重啊……”

呵呵呵!是吧是吧?

不然光天化日之下,普通民居的小院裏怎麽會突然冒出好大的一條……白娘娘呢?

她四肢僵硬麻木,屏息凝神,兩眼癡呆地對着小院中央那條靈氣逼人通身雪白的巨蛇,發誓自己居然從白娘娘那似白水銀養着兩彎黑水銀的漂亮蛇眼中,看見了一絲叫恥笑的東西。

“這是幻覺,吓不倒我的。”她哆嗉着極力吸了一大口氣,提振精神自我鼓舞,雖然內、小人好想淚奔哀號,跪求雄黃酒!急需石灰!呼叫消防隊局捕蛇大隊啊啊啊啊啊!

“嘶嘶嘶……”白蛇盤坐着,吐着信子,充滿了濃濃邪惡的威脅之意。

“白娘娘,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你知道的,我只是房客,你有什麽事還是去找房東吧,嗚嗚嗚……”蔡桂福滿眼滾淚,都要吓尿了。

“嘶!”下一刻,白蛇激昂地作勢欲撲!

蔡桂福兩眼翻白,登時昏了過去。

“……”白蛇表示:對手太弱,好沒成就感。

“蛟。”小院上方忽然憑空落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在巨大的白蛇身畔,越發襯得邪魅瑰麗,令人深深震懾着迷。

飛白漫不經心地拍了拍白蛇的頭,蹙眉看着那個昏厥倒地只差沒口吐白沬的女人,再回過眼來盯着滿眼無辜的白蛇。——主人,偶剛剛才來,偶什麽也不豬到。

“我讓你威吓她,沒讓你吓昏她。”他微眯鷹眸。

白蛇瑟縮地抖了抖,表示——力度不好控制難度太高,臣妾做不到啊!

飛白揉揉眉心,又想嘆息了。

為何近來舉凡和這女子牽涉到的不論人與事、物或禽獸,都變得異常脫離正常認知範圍?

“你闖的禍,自己收拾。”他冷冷瞪了白蛇一眼。

白蛇霎時興奮地扭動身體。

“是收拾她,不是叫你吃掉她。”他警告地哼了聲。

白蛇白高興了一場,只得輕巧無聲地移動宛如皚皚白雪又散發着皎皎光芒的蛇身,俐落地一把将倒地不起的蔡桂福輕松地馱了起來,而後靈巧游移進了一間廂房。

白蛇為了在主人面前表現一番,在把蔡桂福放上榻後,還用蛇尾卷起一床被子,把她從頭到腳蓋起來,這才讨好地回頭對飛白搖來晃去。

飛白嚴肅冰冷的臉龐抽動了下,而後終于吞下那一抹忍俊不住,沉聲道:“嗯,無事了,你先回吧。”

白蛇留戀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床上的食物……呃,主人的獵物,随即乖乖地不知鑽進哪兒就消失無蹤了。

如果給蔡桂福看見,恐怕她會一路慘叫着去向房東要求退租金押金,就算房子再便宜,打死她也不住了。

飛白在她榻邊低頭看了很久……究竟殺或不殺,始終未能決定。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以自己的功力自是看得出被子底下這個小女人當真是被吓昏了,并非假意暈厥實則以龜息大法朦混過去。

如若她、心有歹意抑或企圖不軌,又怎會如此輕易地将性命交付于他人之手?

須知他要弄死她,也不過是彈彈手指的事兒。

“蔡桂福,”他掀開蓋住她臉蛋的被子,銳利鷹眸緊緊盯着她,而後有一些沖動地點了她的睡穴,随即修長大手捏住了她圓嫩肉肉粉頰,惡趣味地捏了捏,往外拉了拉。“你究竟是什麽精怪變的?”

雖是身量嬌小穿衣顯着瘦,然衣衫底下粉嘟嘟都是肉……肯定是頭狐貍精吧?

第二天,當蔡桂福醒過來時,她慘白着臉,二話不說就啊啊啊大叫着抓了竹掃帚沖向小院——瞎毀?

地上躺着一條長長的白色披帛,随着清風撩撥,時不時飄動着。

她滿眼狐疑地繞着這條不知打哪兒飛來的雪白披帛,小手摩挲着下巴,冗吟了好半天。

隐于暗處的飛白面無表情,神情冷靜,卻有一點點冷汗自矯健精壯的後背肌肉緩緩滑落。

若非他手底下專精“攝魂術”的暗影前往南朝出任務去了,他又何須如此行這掩耳盜鈴的小技小倆?

“誰啊?随便丢一條披帛就以為可以唬過老娘了嗎?我蔡桂福是那麽好騙的傻蛋嗎?”她哼了哼,悻悻然地環顧四周。

飛白破天荒心虛地吞了口口水,喉頭微微一動,卻也有一絲被拆穿的惱羞成怒。

這家夥,該聰明的時候奇蠢無比,該胡塗的時候卻恁般精明,平常的一臉呆相莫不是演出來的吧?

他眼神陰鸷了一剎。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條蛇,還有黑眼睛咧!”她炸毛地嚷嚷完,目光一頓,突然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用竹掃帚戳了戳那條雪白披帛。“呃……”

披帛上好似有什麽黑得發亮閃閃動人……這、這、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墨玉吧?

“發財啦發財啦!”她激動地一把揪起,仔細端詳着釘扣在雪白披帛上這兩只純黑細膩的美麗圓潤墨玉珠,嘴裏念念有詞。“這是黑瑪瑙黑碧玺還是黑色和阗玉?媽呀……該不會是極品的老坑冰種墨翠吧?”

“……”飛白無言。

果然,不能高看她的腦子。但眼力還不錯。

不枉他昨晚在自己的庫房裏翻找了一夜,總算從幾大箱珠玉寶石中尋出了這一對最接近蛟目色的墨翠;這對墨翠還是當年大食國主求自己給他個痛快——總之,據說是大食國寶。

拿來“喂”狐貍精應當是夠分量了。

飛白看着她蹲在地上對着那雙墨翠又親又摳,愛不釋手的貪財小模樣,眸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愉悅。

蝸牛面膜、蜂膠酵素、卵磷脂營養含片、天然綠茶素沖泡粉……都已經相繼投入研發,在老大夫精良的醫術之下,開始了第一波的少數量産。

當第一片蝸牛面膜問世的時候,蔡桂福當然自告奮勇地當了第一個試用者,雖然用布帛當面膜吸收蝸牛及其營養護膚露來敷臉,是成本高了點,但是正所謂高成本就能帶來金字塔頂級客戶,她鎖定的可是官夫人族群和未來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室的生意呢科科科!

不過首次親眼見證這一刻的老大夫和小夥計,當然被她“白臉鬼造型”吓得夠嗆,抵死拒絕當親身印證奇跡的第二號、第三號白老鼠,可是在她終于拿下了面膜,用清水洗淨了臉蛋後,呈現出來的光滑柔嫩吹彈可破的效果,還是令老大夫與小夥計啧啧稱奇。

“簡直化腐朽為神奇,奇哉,妙哉呀!”老大夫拂着長須,贊嘆不已。

正得意洋洋高喊着“看近一點,你們可以再看近一點”的蔡桂福瞬間小臉一垮,嘟囔的抗議。“大夫,您這話就不對了,我阿福平常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好嗎?這蝸牛面膜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啦!”

老大夫這才意識到自己話有歧義,連連致歉。“哎呀,老夫說差了,阿福姑子千萬別放在心上,你的容貌……還是沒問題的。”

……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小夥計,你說呢?”老人家老花嚴重分不清美醜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她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小六生年紀,正是眼清目明視力二點零的小夥計身上,笑咪咪地問,“姊姊是不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阿福姑子,您這樣擅自換問題不大好啊。”小夥計絲毫不為美色與惡勢力所屈服,一臉天真正義無邪地問,“咱們不是在讨論這蝸牛面有效不有效嗎?”

“是蝸牛面膜!”可惡,小六生也不好拐,蔡桂福覺得自己的女性自尊森森被傷害了。

“這面膜極好,極好。”老大夫見她又有黑臉的趨勢,忙一疊連聲真心贊道:“阿福姑子果然冰雪聰明,有了這等滋養肌膚增添麗色的好物,想來定能令衆家女子貴婦趨之若鹜,老夫甚是佩服,佩服啊!”

“哪裏哪裏,若不是大夫醫術通神,我這些想法也只能是紙上談兵,三年也打不出一個屁來呀!”蔡桂福樂呵呵地握着老大夫的手感激地猛搖。“您真是醫美始祖,化工之王啊!”

雖然不明白“醫美始祖”、“化工之王”是何等頭銜,但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所以老大夫也被誇耀得滿臉羞紅,頻頻道:“不敢不敢,你過譽過譽了。”

接下來,有好的産品當然就要開始經營客戶了,老大夫的藥堂是首號通路,也專門辟出了一個小櫃臺供愛美的姑子大娘女郎們洽詢。

但是蔡桂福的理想遠遠不止于此,她的最終目标就是把整個北齊統統變成安栗事業的獨占壟斷市場,并且立足北齊,放眼北魏、北燕、北周,最後一舉掃平南朝諸國,将這片古代大陸盡數囊括掌中啊哈哈哈哈。

老大夫和小夥計已經習慣了蔡桂福的時不時抽風發神經了,所以看了看她自己在那邊笑得“安栗在手,天下我有”,兩人均是搖了搖頭,繼續讨論起該聘請多少小兒去各處抓蝸牛。

“我們自己養吧!”

“欸?”老大夫和小夥計不約而同疑惑地望向她。

終于恢複正常的蔡桂福眉開眼笑地道:“我們蝸牛面膜的秘方絕對不能外傳,尤其考慮到未來我們将面臨龐大的市場與訂單,所以最可靠保險的方法,還是自己找地方開辟一個養蝸牛場,甚至是養蜂場……大夫,您家小姑子明年及笄才出嫁吧?小夥計,你娘不是靠幫人洗衣攢錢嗎?”

“阿福姑子的意思是……”老大夫眼睛亮了起來,恍然大悟。

“自己人才靠得住嘛,來來來,咱們不如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蔡桂福發現自己自穿越來北齊以後,商業腦子一天比一天還靈光,這是老天爺為了補償她,所以才給她開外挂吧,對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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