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更新時間:2017-06-12 17:00:03 字數:3999

“且慢。”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眼神有一瞬的鸶猛。“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若依她所布局,豈不想将玄羽衛一網打盡?

她的手被他箍得一陣劇痛,嘶了一聲。“痛痛痛!”

他立時松了手,眸光有一霎的不知所措。

“我才想問你是什麽意思!”蔡桂福瞪了他一眼,心下莫名有些委屈,邊吹着隐隐作痛的手腕,眼眶有點發紅起來。“我還能有什麽目的?我不就是想在你們北齊多賺點銀子養活自己嗎?不然你當我天天絞盡腦汁,還累得跟狗似地到處推銷宣傳跑斷腿是因為好玩?”

飛白沉默了一會兒,神情不改,語氣卻已有一絲的軟化。“你縱有千般計劃,玄羽衛卻是動不得。”

“知道了。”他為此都激動到“動手”了,她還敢不把他的話當真嗎?

慘的是她還不能反抗,畢竟這是沒有人權的古代——可由始至終,她其實也不過只是想混口飯吃而已。

沒有人知道,她獨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有多害怕。

她每天沒心沒肺的整日窮快活,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擔心不畏懼,不……想家。

蔡桂福鼻子開始發酸,慢慢地把那卷子麻布卷呀卷地塞回袖口裏。

……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飛白看着她,心漸漸亂了……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僵硬着小心翼翼開口。

“生氣了?”

蔡桂福心口有些小小的悲涼,搖了搖頭。

她敢嗎?

他看得越發心慌,明知不該縱容她的小性兒,卻在看着狐貍精悶悶不樂時,自己竟也胸口悶窒難言。

“你餓不餓?”他狀似雲淡風輕假若無意地問。

“我……”她意興闌珊的擡頭,卻在下一瞬,眼睛倏然大睜——

飛白才覺身後動靜不對,濃眉微蹙,正要開口,蔡桂福已經蹦地一跳三丈高,沿路尖叫逃走了——

“有蛇啊啊啊啊……”

“阿福!”他攔阻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俊臉呆滞了一霎。

鹿伯端着那盅好不容易焖出味兒來的參須枸杞雞湯,旁邊跟着的是“一臉無辜”的大白蛇。

“你慘了你。”鹿伯手抖了抖,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同情地小小聲道。

大白蛇一顫,蛇身扭呀扭,最後在飛白冰冷的目光下,徹底吓癱趴地不起了。

——主人,偶偶偶剛剛才來……偶真的什麽也不豬到啊!

可憐的蛟,繼上回被主人罰去皇宮給小公主當跳繩後,今遭又被罰到後院繃直了身子當曬衣繩……

京城這天午後下起了綿綿細雨。

柳花飛絮,桃花初綻,在煙雨蒙蒙的霧氣中,繁華熱鬧的皇城大街格外靜谧幽雅,恍若四月江南……

通常在這種下雨天,蔡桂福以前都是混星巴克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忙碌匆匆的臺北市變得安靜無聲——但這是古代,她人在北齊,能混的也只有茶樓了。

“也不錯啦,從兩枚大錢一碗的茶攤到十五文一壺的茶樓,我這身價也算是升值了。”她很騷包地擺出“憑欄處”的詩人姿勢,如果腳不要跷成二郎腿的話,還頗有那麽兩三分文人雅士的風流範兒。

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矮案上擺着一碟鹵水花生米,一盤小巧雪白的糖心餌餅。

——他來幹嘛?

瞥見在對面落坐的挺拔身影,蔡桂福臉上惬意懶散的笑容消失,繼之而起的是禮貌客套的笑臉——面對機車客戶的那一款。

“哎喲,飛大人這麽巧,您也來喝茶呀?”她眯了眯眼。

飛白一頭黑發簡單束在腦後,長發如瀑,深沉英毅,渾身上下透着濃濃的男人味兒。

她仿佛還可以聞到他剛洗浴過後的清新皂莢香……打住!打住!

飛白凝視着她,鷹眸微有幽光閃動,如果仔細瞧,隐約可窺見一絲叫做“忐忑”的意味。

“你這幾日……”還惱着嗎?

她丢了一顆花生進嘴哩,對着他嚼嚼嚼。“啥?”

他神情一僵,臉色有點發黑,想也不想地改口問:“……很閑?”

——那花生屑屑險險卡進氣管裏!

蔡桂福猛咳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把“殺人暗器”花生吞進肚子裏,對他怒目而視。

飛白自知闖禍,臉上閃過一抹尴尬,默默斟了杯茶遞過去。“喝。”

“飛大人還有事嗎?”她接過了茶盞卻沒有喝,只是高高挑眉做詢問狀。

他如何看不出她眼底那點子不耐煩之色,心中微嘆了口氣。誰讓她那日确實在他府邸中受了委屈和驚吓,如今她還懊惱着不給好臉色,也是應當。

“那日,是我不好。”

“……”她下巴差點驚掉了,杏眼圓睜。

道歉的話一旦沖破了閘門,後頭的就容易多了,尤其他見她眼睛圓圓傻望着自己的小模樣着實有趣,郁悶的心情也不自覺輕松愉悅了幾分。

“蛟也是不對,大大的不應該。”他“體貼”地補充了一句。“就是你見到的那尾白蛇。”

說到那尾白娘娘,蔡桂福一口氣又直沖牛鬥,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後磨牙道:“上次出現在我家的就是它對不對?”

他颔首,不知怎地有些心虛。

“那條披帛也是你丢我院子的?”

他清了清喉嚨,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妹的!”她拍案而起,指着他高挺的鼻子大罵:“這樣吓人很好玩嗎?都幾歲人了還在做這種抓蛇丢小姑娘,掀女生裙子的幼稚行為?還當官咧,我都替你下屬覺得羞羞臉,你——”

隐于暗處的幾名暗影和大宗師不約而同倒抽口涼氣——小姑子好狗膽,好包天啊!

統領該不會一怒之下就随手滅了阿福姑子吧?千萬別呀,他們還沒加入安栗可跌破衆人眼珠子的卻是,飛白輪廓深邃的男性臉龐依然面無表情,無喜無怒,耳朵卻悄悄地變紅了。

“……我不是那樣的人。”他嗓音低沉渾厚好聽,因為有些壓低了聲,越發顯得格外沙啞扣人心弦。“就是掀……裙子什麽的。”

她一呆,心口沒來由怦通怦通地亂了好幾拍,連帶鼻頭也熱喉嚨也幹,竟然莫名升起了好想好想挑起他下巴恣意調笑一番的失心瘋沖動。

哎喲!真想把他一把推倒騎在他身上,豪邁地扒開他衣襟底下,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胸膛……

停停停!

“用、用美色無差別攻擊什麽的最可恥了!”她好不容易才抟回理智,滿面通紅地叉腰,結結巴巴地“義正詞嚴”道。

飛白眸光茫然了一霎。“你說甚?”

“裝可愛也沒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麽鬼了,腦子嗡嗡嗡發暈,努力不去看他那張就算楞怔也是天菜到不行的男神臉。

——噗!

誰在笑?蔡桂福狐疑地擡頭四下張望,卻發現茶樓二樓還是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外面雨又下得正歡快,哪裏還有別人?

而坐在她對面的這男人又是正襟危坐,身姿筆挺得像一柄鋒芒內斂的重劍,凝視着她的眼神雖意味深長,卻也看不出剛剛有笑得那麽嘿皮過。

“我最近幻聽嚴重也都是被你那只蛇吓出來的。”她咬牙切齒,索性把所有罪名往他頭上堆。

“它性屬母,名蛟,蛟龍的蛟。”飛白溫和地解釋。

“幹嘛跟我介紹那麽多?”她眼露懷疑。

“因為也許以後你會常常看到它。”

蔡桂福瞬間汗毛直豎,又結巴起來。“為為為什麽呀?”

“它驚吓于你,向你賠罪理所當然。”

“不用了不用了。”她小臉發白,驚慌擺手,幹笑連連。“你平常拴好它就好了。”

“所以你不生氣了?”他眸光一閃,笑意微揚。

蔡桂福突然又怦怦心悸起來,下意識摸摸左胸口——哎喲!老娘該不會心髒瓣膜脫垂了吧?怎麽今天心髒老是不聽使喚?

“阿福?”

她熊熊回過神,臉蛋不知怎地熱騰騰起來,眼神虛虛地亂飄。“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哎呀!我還有客戶要跑就不奉陪了,再見!”

飛白忽然笑了。

笑聲渾厚飛揚,眉宇間的冰冷瞬間化為春水蕩漾,讓蔡桂福整個骨頭都被笑酥了,癡迷迷傻乎乎暈陶陶地望着他,口水又快流出來了。

媽呀!我的心,我的心,它破了一個洞……

——自古美色誤人哪!

當天回到家的蔡桂福晃晃暈暈地抱着一只碧瑩瑩的綠竹匣子,盤腿坐在矮案上時,盯着裏頭一只只精致小巧如藝術品的點心,眼前仿佛躍現那個高大沉默男子,低頭對着自己道——

“雖然不知你上回說過的蟹粉小籠包是什麽樣子的,但這螃蟹餡兒的餌餅吃來鮮香豐腴盈口,滋味亦是極好的。你嘗嘗,如果吃得好的話……便同我說聲。”

男子嗓音低沉,神态平靜,神情嚴肅,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低聲對着自己說話的時候,她耳朵奇異的麻癢發燙了起來。

說是賠禮,可他居然記得她曾經碎碎念挑剔北齊點心不好吃,幹巴巴的能噎死人,要是有蟹粉小籠包就好了。

誰知,他竟聽進心裏去,還當真讓人做了這滿滿一盒子螃蟹餡的點心來?

蔡桂福覺得自己又開始有點發暈了,心髒跳得奇快,強捺下紊亂的思緒,小小心心地捏起了一只色澤粉紅如花苞形狀的點心,放進了嘴裏。

咬破的剎那,滿滿的螃蟹鮮味和甜鹹香氣在口腔中迸發了開來,和着酥脆柔軟的外皮,形成了另外一種有別于蟹粉小籠包皮薄汁鮮的美妙口感。

嚼着嚼着,怎麽覺得越來越甜了……

她慢慢地吃完了一個,再一個……最後把所有點心全部吃進肚子裏去,摸着圓鼓鼓的肚皮,只覺得連心窩都甜絲絲了,忽然傻笑了起來。

北齊……其實也挺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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