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賣了她
更新時間2012-5-4 8:38:11 字數：4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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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意實在是對大雪天出門沒興趣，本想裝病不去錦繡坊的，哪知第二天一大早索綽羅氏就派了她跟前的玉媽媽來監督執行，還說早上就不用過正院去請安了，免得耽擱了時間。景意沒辦法，只好任由趙嬷嬷拉起來梳洗打扮。
景如先收拾好過來，剛進門就看到景意邊梳頭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樣子。她笑着沖衆人做了個噓的姿勢，猛然撲過去将涼手往景意後頸塞。
“啊！”不出所料景意驚叫着跳起來，搖頭晃腦間把剛剛梳好的一個發髻又弄散了。
“哎呀，兩位小姐先別玩鬧，等梳好了再鬧可好？”趙嬷嬷嘆口氣将景意按回椅子上，又拿了牛角梳蘸了發油去梳，景意在鏡子裏看到了忙把頭往旁邊偏了偏，“嬷嬷，你是要把那頭油都抹我頭上麽？”
“二小姐你頭發少，不用發油把頭發都梳在一起可挽不了發髻。罷了罷了，嬷嬷我少蘸點就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趙嬷嬷才半哄半騙地給她梳好了頭，景意拿手摸了摸，感覺到确實不像以往那樣到處都是發油才滿意地笑了。
被這麽一鬧她總算有了點出門的興致，開了首飾匣子拉了景如選首飾。女人誰不愛美的？誰出門不打扮打扮的？更何況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家！
選完首飾，景如又扒拉出根玉簪子愛不釋手，順手拔下自己頭上的珍珠簪子道，“妹妹，過年額娘送你的翠玉簪子我看着好，我拿這珍珠簪子跟你換怎麽樣？”說罷不待景意答話就先把珍珠簪子給她插上，又把那翡翠簪子插到了自己頭上。
“姐姐喜歡換就是了，只是這珍珠簪子太華貴了些，今兒出門我還是換根素點的吧！”景意拔下珍珠簪子欲丢進首飾匣子，趙嬷嬷忙攔住，“二小姐，大小姐換給你的珍珠簪子正好和你的珍珠耳環配成一對兒呢，就戴着吧！”
“真的？”景意往鏡子裏瞧了瞧，那簪子果然和耳環像天生一對兒似的，一點都不詫眼。她回頭望了望景如，待看到景如點頭後她才臭美地嘴角微翹，“行，聽嬷嬷的！姐姐咱們走吧，要不就晚了！”
“恩，”景如嘴上答應着要走，頭又往鏡子裏照了照才挽了妹妹道，“走吧！”
二門上早有婆子拉了馬車等着了，兩姐妹拉着手上了前面的青幄小車，除了貼身的紅玉、碧玉倆丫頭外，其餘跟着的丫頭婆子都上了後面的黑油馬車。
錦繡坊算是青州最有名的裁縫店，鋪子裏不僅有別家沒有的花樣料子，還能裁旗服、漢裝各種新鮮樣式。知道一等伯烏雅威武的兩個孫女要來，錦繡坊早早的就把樓上的雅間留了出來，倆姐妹的馬車直接駛進錦繡坊的後院，沒在外邊停歇半刻。
在店裏掌櫃的陪同下，景如專挑那穩重的花樣選了幾匹。景意無所謂，只是應景地随便選了匹月白色帶団織暗紋的料子，一結賬統共十兩二錢銀子。
敗家啊敗家啊，景意扯着袖中的手帕銀牙緊咬。她們那有着輕車都尉爵位的老爹歲俸才二百一十兩銀子，就這麽幾件衣裳就花出去了二十分之一，罪過啊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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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完帳她拍了拍胸口又松了口氣，幸虧她家爺爺的爵位是一等伯，每年有五百一十兩銀子可以拿，而且他老爹還有參領的官俸一百三十五兩，再加上平常門人的各種冰敬炭敬以及莊子上的收益，烏雅家總算比紅樓夢裏的寶玉他們家強點，沒落到典當物件的地步！
結了帳景如還意猶未盡，又在布匹堆裏翻騰，好不容易又選了中意的料子要給景意看，見她發着呆便碰了碰她，“妹妹發什麽呆呢？我看這匹紅色梅花樣式的料子不錯，給你裁條裙子怎麽樣？配你那個石青色的錦緞褂子正好，你說呢？”
姐姐你饒了我吧，我才十四，十四啊，花癡的是那種淡淡的閑愁，哪兒壓得住這種顏色！
腹诽完景意淡淡笑道，“我不用了，姐姐喜歡姐姐裁吧！”
景如看起來真的頗為喜歡，笑着将那料子拿了回來，“妹妹真的不要？那我做了裙子咱們一起穿？”
“聽姐姐的就是！”
選好了料子款式又量好尺寸，跟着的嬷嬷們怕出什麽事便緊着二人回府。下了樓景意和一個學徒模樣的姑娘擦肩而過，一下子就被她手裏的那匹桃紅色錦緞吸引住，鬼使神差地竟追着那姑娘去了前邊鋪子。
見那姑娘正将布匹捧給一個男人，她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這個我要了！”
她扯了扯發現扯不動，擡頭一看料子的另一端已經被那男人攥在了手裏。
二十出頭的年紀，水潤的眼睛，月白色鑲狐貍毛邊的褂子配上溫潤如玉的笑容，好一個俊逸清朗的男人啊！
“妹妹，快放手！”緊跟着跑出來的景如将布匹丢給那男人，悄悄在景意耳邊嘀咕，“一個大家小姐在鋪子裏和男人搶料子像什麽話，你喜歡那料子讓掌櫃的再拿一匹就是！”
玉媽媽忙去找掌櫃的商量，沒兩句又面色不虞地回來了，“小姐，掌櫃的說那料子是那位爺定的，只有這一匹。”
如果不是僅此一份，說不定景意就不覺得那料子有多好看了。可偏偏因為只此一匹，她那心像貓爪子在撓似地，越沒有她就越想要！
作為妹妹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耍耍賴、撒撒嬌，她當即拉了景如的袖口撅着嘴道，“姐！”
景如本想不理她，但難得見她嘟着嘴撒嬌的樣子，終是妥協地瞪了她一眼，硬着頭皮攔住那要離開的男人，“這位爺，這匹料子我妹妹喜歡得緊，不知可否割愛？”她話音剛落，玉媽媽已經從懷裏掏了兩個二兩的銀裸子遞過去。
男人看了看那銀裸子笑道，“如若這不是給家母定的壽禮，倒是願意贈與小姐！”
原來是壽禮啊，這下可不好意思再要了！景意沖景如搖搖頭示意她不要了，景如總算松了口氣，立馬拉了她回了馬車上。
難得看到一匹中意的料子竟然沒搶到，景意一路上情緒都顯得不是很高。景如把她拉過來捂在懷裏，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別不開心了，要不讓錦繡坊照樣子給你再做一匹？”
“不要！”景意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景如肩頭，玩兒着她的袖口道，“你沒聽到剛才那男人說是給她母親的壽禮麽？我才不要和四五十歲的婦人穿同樣的衣裳呢！”
噗嗤，景如捂着笑笑得賊眉鼠眼，景意紅了臉去撓她，“不準笑了，還笑！”
“怎麽就不準笑了？我偏笑，哈哈！”
姐妹二人打打鬧鬧中很快就回了府，一下車索綽羅氏屋裏的大丫頭茴香就上前行禮，“二小姐，夫人說讓你回來後先去見老太爺，順便讓李老爺子瞧瞧！”
景意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愁眉苦臉地打發掉跟着的人，又呼了好幾口氣才拐過花園去了後面的崇華齋。
老太爺烏雅威武自從八年前從內大臣的位置上致仕後就随兒子來了這青州，正好原太醫院院使李毓鼎也退休回了青州老家，沒了朝堂和其他勢力的約束，倆人很快成了知己好友，李毓鼎更是成了烏雅家的家庭醫生，府內昵稱李老爺子。
輕車熟路地摸到崇華齋，剛要進門就先和人撞了個滿懷，待看清是誰後她立馬将張牙舞爪收起來。
李別剛滿十六歲，天生一副書生相不說，臉皮也是标準的小白臉，每次見到景意他臉上必會立刻白裏透紅。這次那小臉不僅變了小粉紅，甚至還帶着點慌亂無錯，支支吾吾道，“景意妹妹可撞疼了？”
“沒，沒事！”景意使勁揉着手裏的帕子，心道我都沒臉紅，你一個大老爺們臉紅什麽？
正尴尬間威武的聲音從裏邊傳來，“是景意來了麽？快進來！”
“诶！”景意打起簾子進去，裏面跟往常一樣只有兩個老頭在，不過今天倆人沒有下棋，而是端着茶杯聊天。
她乖乖地請了安，“瑪法，李爺爺！”
“恩！”威武招招手把景意拉過去，摸着她的頭發仔細瞧了瞧，“聽你嫡額娘說身子又不舒服了？李老頭快給這丫頭看看，這麽三天兩頭不舒服的可怎麽嫁人！”
景意面上一紅悄悄扯了扯威武的袖子，示意他還有外人在呢！
“扯我做什麽？瑪法還不是為你好！乖，把手伸出來讓李老頭把把脈！”
“今兒倒是不用我來把脈了，”李老頭沖威武做了個奇怪的表情，指着李別道，“這小子的醫術都快趕上他爹了，讓他試試吧！”
李別一驚，連脖子根都紅了，“爺爺，還是你給景意妹妹看吧！”
啪，平常頗為和藹的李老頭難得地又拍桌子又瞪眼的，“連這丫頭你都看不了？還談什麽進宮伺候主子？”
進宮？景意狐疑地扭頭盯着自家瑪法，威武耐心地給她解釋道，“前兒良主子身體不适正巧找了李別他爹紮針，看效果不錯皇上就順嘴問了句家庭出身，又問了家裏還有什麽子侄可以承襲衣缽的，聽說這一輩中就李別的醫術最好便特別賞了他個九品吏目，等這次皇上南巡後就跟着一起回京去太醫院伺候。”
乖乖，她爹拼死拼活靠着祖上的蔭功及做嫔妃的姐姐幫襯才混了個三品參領，李別這小子毛還沒長齊呢竟然就得了九品的吏目，若是那範進之流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三升而亡。
再想想也是，李家雖是漢人但早已入了漢軍旗，算是康熙老爺子自家奴才，賞個芝麻官倒是情有可原。
“景意妹妹？”李別輕輕叫了兩聲，眼神瞟了瞟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過去。景意一瞪眼坐到威武身邊，抱着他的胳膊道，“瑪法，我沒病！”
威武連哄帶騙，“誰敢說咱們家景意有病了，瑪法是想試試這小子的醫術，看是不是真值得托付！”
“托付？瑪法你要托付他什麽？”
“咳咳，”威武捋着胡子沖李老頭直眨眼，李毓鼎同樣捏着胡子望天，表示我不知道。景意将眼神又掃向李別，但他只和景意對視了一眼就忙低下頭面紅耳赤去了。
好歹最後還是李老爺子親自把了脈，說了些景意聽不懂的話又照舊開了鎮肝息風丸。
送走李老頭爺孫倆，景意攔住要跑路的威武，“瑪法，你一定有什麽事瞞着我，總覺得你像是要賣了我！”
“胡鬧！誰不知道你是瑪法最疼的小孫女，瑪法怎麽會賣了你！”
是啊，雖然自己是庶出，但瑪法最疼的可是自己，連在京城做官的哥哥這個長子嫡孫都得往後排的，瑪法怎麽可能會把自己賣了呢！
可是，剛才的情景明明就像瑪法要賣了她的樣子啊！
景意想了想還是決定抱着威武的胳膊不撒手，“瑪法，那今天李別怎麽，怎麽那樣？扭扭捏捏的真不像男人！”
“大姑娘家什麽男人男人的，當心我告訴你嫡額娘讓她好好管教管教你！”
“瑪法！”
“聽說你先前去錦繡坊逛了大半天了，累了吧？快回意園歇着去，啊！”威武将景意推出去啪地一聲關上門，景意越想越不對勁，瑪法一定有什麽事瞞着她！
慢吞吞晃悠回意園，紅玉一邊給她拆首飾一邊道，“二小姐，剛才大小姐來過了，見你還沒回來就說晚點再來找你！”
“哦，”景意掃了眼拆下來的首飾，又照了照鏡子，“紅玉，姐姐換給我的那根珍珠簪子呢？”
“二小姐回來的時候就沒有那簪子，我還以為二小姐自己收起來了呢！該不會是丢了吧？那可是舅老爺從廣東帶回來的珍珠啊！”
“噓，小聲點！”景意急忙捂住她的嘴，“悄悄找小丫鬟去小花園和崇華齋找找，實在找不到就算了，記住可別驚動了旁人。”
紅玉點點頭，麻利兒地吩咐小丫頭去了。景意仔細想了想發覺實在是想不起在哪裏丢的只好嘆口氣躺床上去了，看來今天她也敗家了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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