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陽光燦爛的日子（二）

嗨！早上好呀！昨天那封信是衛生巾專場，今天來講些跟書有關的故事吧。

話說，我和小S也不是一下子就從普通同學變成好朋友的，一開始，也是像兩只小蝸牛一樣，試探性地伸出頭頂柔軟的觸角，輕輕碰一下，再碰一下。

初一的時候，我們有閱讀課，老師會組織我們，每周花上兩節課的時間，去圖書室讀課外書。只要是圖書室有的都可以随便挑着看。雖然只有不多的幾排書架，但也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類型的書都有。每周的閱讀，是學習生活中很新鮮有趣的體驗。

有一次小S坐在我旁邊，拿了一本《夢裏花落知多少》，看的津津有味。下課後跟我極力推薦。我就說好，那我也看看。然而，她看的是郭敬明的版本，我自己找到的是三毛的版本。

當時并不知情的我們兩個，都覺得自己淘到了一本好書，從人物刻畫到文思文筆到小說立意都進行了全面而深刻的讨論。我倆各說各的，完美略過所有細節。相談甚歡，話語投機，相見恨晚，革命友誼的種子悄然萌芽。

有一天，小S看到快結尾的地方，看的要哭不哭的，就跟我感慨：“聞婧對林岚真的是太好了，不過這樣的結局是真慘。”我當時一臉黑人問號，聞婧是誰？林岚又是誰？小說的主角難道不是三毛和荷西嗎？我們看的是同一本書嗎？

不得不說我真相了。我們兩個小迷糊蛋子，對着書名一樣但是內容天差地別的兩本書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牛頭不對馬嘴的探讨，還聊的那麽起勁。真是窒息的操作。

我當時有點心慌，怕來之不易的友誼的小火苗就此熄滅。我覺得小S人很好，我想讨好她，想和她做好朋友，想和她探讨共同的話題，于是我強行鎮定，打了個馬虎眼，裝作不經意地說，“啊，你看的好快啊，我還沒看到那裏呢，不準劇透！話說作者是誰來着，我都忘記了。”小S說，“你是金魚腦嗎，記憶這麽短暫，是郭敬明呀。”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附和道，“啊啊，就是他！我剛才就是突然腦子短路，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然後一放學，立馬跑到附近的書店，買了一本小四的《夢裏花落知多少》，挑燈夜讀。熟知了大部分劇情後的我，第二天成竹在胸，跟小S說，“顧小北也太面了，我站陸敘。”小S深以為然，跟我握了握手。

我的演技還是到位的，時隔多年，我和小S提起這個烏龍，小S很驚訝地說，“真的嗎？我完全不知道你一開始看錯書了。”

當時看到結局，越來越虐，哭的稀裏嘩啦。不過後來一合計，陸敘本來是有救的，是被林岚一巴掌推死過去的，也真是很別致的死法兒了。我倆又破涕為笑，笑成一對狗子。沒心沒肺的中二模樣。

我們一樣的心疼聞婧，一樣的痛恨林岚的逃避和軟弱。小S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鱿鱿鱿，如果我們遇見同樣的事情，我也會像聞婧一樣犧牲自己保護你的。”我被感動到了，連忙表态，“我不會像林岚一樣自己躲在垃圾桶裏不出聲的，我一定跳出來幫你，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漂亮話說的铿锵有力。

年紀小小的我們，還維持在塑料姐妹花的情誼上，完全經不起考驗，光速打臉。

事情是這樣的。我倆當時坐得近，有一個有點胖為人老實但莫名帶着喜感的男生坐在我倆都能夠到的地方。就叫他二林子吧。二林子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人，而且會勾起別人欺負他的想法，用現在的話說，是自帶抖M氣質。

我和小S就老是以欺負他為樂趣，老是掐他，他老也不生氣，而且每次挨掐反應還特別的誇張和喜慶。我倆覺得有趣，更是變本加厲地欺負他。

現在想想真是抱歉，我倆的惡趣味和二林子毫無底線的一味忍讓，讓這個扭曲的游戲進行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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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二林子的媽媽給二林子洗澡的時候，發現了他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掐痕。對的，你沒看錯，滿滿的槽點是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的小子，還有被媽媽洗澡的時候。而且他真的是很白白淨淨的疤痕體質，其實那陣子我跟小S已經不怎麽欺負他了，但是留下的痕跡還在。

哪個孩子不是父母的掌上寶，心頭肉。她媽媽看到兒子身上的掐痕，心疼哭了，覺得兒子一定是受了欺淩受了天大的委屈。氣勢洶洶地跑去找我們班主任，要讨個說法兒。

其實對我、小S和二林子而言，真的不是性質嚴重的事情，就是小孩子們日常的親昵打鬧，而且有點願打願挨的感覺。我和小S并不是跟他有仇，甚至是因為覺得關系親近可以開得起玩笑才這樣的，只不過下手沒輕沒重。二林子也不覺得被欺負了，甚至還有點樂在其中的感覺。

但是大人們就不這麽想了，他媽媽怒氣沖沖，還帶着眼淚，老班也覺得事态嚴重，定義為校園霸淩事件。

二林子媽媽逼問二林子到底是誰動的手，二林子出于某種後面會再提到的原因，袒護了我，供出了小S。

當時我們還在上閱讀課，老班突然很嚴肅地打斷了我們，說發生了性質很惡劣的事件。我和小S當時都不知道會和自己有關，還有點無所謂地在說小話。

老班突然語氣很兇地點了小S的名字，讓她站起來，小S一臉萌比，不知道做錯了什麽。站了起來，像是一株筆直的小松樹。

老班說，“你是不是之前有事沒事掐人家二林子，人家媽媽給他洗澡時候發現，胳膊都要被掐爛了……”（班裏突然爆出笑聲，老班趕緊制止。）

老班醞釀了下情緒，接着說，“二林子媽媽看見青一塊紫一塊兒的，要心疼死了，一問才知道是你幹的，沖到我辦公室裏讓給個說法。別的老師都在看笑話，你說丢不丢人！你一個小女生，看起來秀秀氣氣的樣子，能下這麽重的手，這叫什麽，這叫變态行為……”布拉布拉的，老班還說了很多很重的話。

當時我吓傻了，因為我也是共犯，甚至是主謀。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被點名批評，我默默祈禱，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叫不存在，我是透明人。完全沒了當時說要和小S同甘共苦的決心了，我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一眼小S，她低着頭，看不清神色。我覺得愧疚。

我正在反省自己的背信棄義，小S突然堅定地擡起頭，打斷了老班的責罵，一張臉漲的通紅，一字一頓地說，“鱿鱿鱿也幹了。”

真是晴天霹靂。全班一片嘩然，老班也驚呆了。

我站了起來，小聲承認，“對不起，還有我。”

老班被噎的不行，畢竟我是公認的乖寶寶和好學生，是被推舉的每個班級只有一個的文明學生模範。老班還是有點偏心我的，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含糊其辭地又說了兩句什麽，下課鈴響起來了，老班放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下不為例。”然後扭頭就走了。

同學們也收拾東西，一哄而散。只剩下還站着的我和小S，沒有對視，也沒有解釋。尴尬又倔強地對峙着。

小S是個很正直又強調平等的人。她一定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平。為什麽明明兩個人都做了同樣的事情，卻被這樣差別對待，她一定覺得不舒服。二林子包庇了我，班主任偏袒了我，她一定氣壞了。

可是我也很生氣，說好的會像聞婧保護林岚那樣保護我呢，不掩護戰友就算了，保持沉默很難嗎，還專門舉手供出來我，把我推出去擋槍子。真是患難見真情，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們對視了一眼，又被對方眼裏的受傷刺痛，飛快地轉開了視線。眼神交錯的那一刻，我們像照鏡子一般，看到了對方眼裏不堪的自己，也看到了對方心中的委屈、不甘、妒忌和怨言如同藤蔓一般的生長。

我們兩個，都有可以理直氣壯的賭氣的理由，也有因為難以言說的小心思選擇背棄對方的心虛。我們懷着毫無意義的驕傲，拒絕先向對方低頭認錯。

我們各自心事重重，收拾東西，一前一後走出了閱讀室，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頭也不回，各走各的路。頗有一種分道揚镳，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我是跳着舞的正文和小劇場的分割線～～～～～～～～～～～

小劇場

小冷：“鱿鱿鱿，你個大閑人，你幫我把這兩篇論文寫了，我幫你把你的文章從P改到D。”

我：“呵，我這麽弱雞，我敢寫你敢用嗎？你不怕自己的HD變成F嗎？”

注釋：前面提到的字母是澳洲大學的評分标準。分別對應：

HD：high distinction， 85分以上，非常優秀

DI：distinction，75-84，優秀

CR：credit，65-74，良好

PS：pass，50-64，及格

F：fail，50以下，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