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援朝叼着煙,滿腦門子的問號:“顧海峰誰啊?你跟這人認識多久啊你這麽信他,跟他跑?別他媽是個人販子~”
高夏急:“你他媽的~說多少遍了不是跑不是跑,我就是不想在北京大着肚子讓王澍瞧見,我他媽不想看見他!”
李援朝不明白了:“他怎麽着你了你就這麽恨他?至于麽?”
高夏轉過頭,避開他鼻底呼出的煙氣,“結婚離婚都是他想的一出戲,我入戲了,他卻跳戲了。離就離呗~我無所謂,反正這輩子也算是結過婚了,懷過崽了~我沒白活~”
在李援朝面前,高夏從來都不掩飾什麽,也就李援朝有這本事讓她如此毫無顧忌地暢所欲言了。跟王澍離了的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哪裏氣不順似的,蘇小明瞎忽悠說這叫産前綜合症,但高夏自己知道,這不是。
高夏禮拜六的航班,蘇小明知道,王澍那邊兒也知道。
高夏的行李不多,蘇小明塞了好幾張銀行卡給她,“夠你們娘倆活兩年了~”
高夏只留了一張,其餘都還給了蘇小明:“用不了那麽多,我自己還有點。”
蘇小明習慣性地伸手拍了一下她,想起閨女還有身孕,倍兒心疼加後悔的表情,“媽又忘了你肚子的事兒了~哎,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惹我着急,趕緊收好,到哪給我打電話!”
高夏點點頭,顧海峰的車在樓下按了一聲喇叭,蘇小明幾分埋怨:“這個小顧真是的,催什麽催啊~就不能體會一下咱娘倆這種母女情深的感受!”
高夏發愁地看着她娘:“媽,顧海峰已經在樓下候了一多小時了~”
蘇小明有點點不好意思:“啊?是嘛?真是任時光匆匆飛去我只在乎你啊~”
高夏拖着行李箱在門口叫她:“你到底送不送我?”
蘇小明這才停止了她的拿歌詞兒當文學的造孽法兒,幫着閨女把行李拉到了電梯裏。在樓下,蘇小明是第一次見着顧海峰,顧海峰被她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高夏招呼她媽:“又給人看面相呢?”
蘇小明回頭瞪她一眼,“你個小毛丫頭懂什麽啊?”
顧海峰主動開口:“阿姨您好,我是高夏的朋友,我叫顧海峰,這次跟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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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明不想聽那些沒用的,她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追高夏啊?”
一句話把對面兩個人給噎得瞬間石化了,高夏看着顧海峰,顧海峰看着蘇小明,倒是還挺爺們的:“是的,阿姨~您看出來了啊?”
高夏在旁邊煩他:“你他媽怎麽老說這句話?”
顧海峰說:“沒有,我就說了兩次,中間那次是你說的~”
高夏點點頭:“哦~對。”
蘇小明聽不明白這倆人在叽歪什麽,又急于樹立自己作為長輩的威信,一個側身橫到兩人中間去:“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跟你說啊~我之前有一個姑爺的,你曉得的吧?”
顧海峰點點頭:“嗯。”
蘇小明指了指高夏的肚子:“這事你也知道的吧?”
顧海峰點頭:“阿姨,我知道您擔心什麽,您放心吧~我都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高夏不解:“什麽玩意兒啊?”
顧海峰:“往火坑裏跳~”
蘇小明贊許的眼神立刻投來:“小夥子腦袋挺靈光的~不過我先表個态,你們倆,我不看好。”
顧海峰并不着急:“沒關系阿姨,先上車吧~咱別誤了航班~”
去機場的路上,蘇小明挺着急的,她總小聲問高夏,王澍知道你今天走麽?高夏頓了下,說知道。蘇小明問,那他送不送你啊?高夏說,不知道,我沒說,他沒問。蘇小明一聲嘆息:你倆就可勁兒造吧!
到了機場,顧海峰去取登機牌,蘇小明還是不甘心,拉着閨女的手問:“真要走啊?不去不行麽~就待在我身邊呗!”
高夏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可還是本能地張開雙臂抱了抱蘇小明,她心裏有愧,她張了張嘴,“一會兒要入關了~”
蘇小明自知自己閨女的犟脾氣,不再有挽留之辭,只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顧海峰,對這個孩子,她總覺得還是王澍那臭小子更适合高夏,也不知是不是腦海中王澍先入為主的緣故。
高夏一直提不上精神,手裏的翻蓋手機閉閉合合,候機大廳裏不斷上演重逢與離別,而每一次離別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高夏站在偌大的候機大廳,茫茫人海,她卻不知她的離別是為了與誰重逢。
王澍握着手機,手機上的號碼幾次都撥了出去,又被他按掉。天知道那晚電話裏,高夏答應了離婚後,他哭的有多醜。他帶着賭氣的成分說離了算了,他想要她知道,自己不是個慫蛋,寵她慣她,那是因為他喜歡她,他需要她的回應,他受不了她對自己的毫不在乎。
他還以為以高夏的性子,絕對不會同意他先提離婚這事兒,她一向把自己踩在腳下,她一定會說,不行!老娘還沒說離,你丫給我閉嘴!然後趾高氣昂地重新要求離婚,這樣才符合她小鋼炮的性格,他想他到時候絕不答應~
可是他想錯了,她在電話裏沒有吵鬧,沒有罵站,很平靜,也很坦然,她說好,離。後來他又想,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她吧。
冷靜地讓人害怕,不糾纏。
王澍記得自己活這麽大,就哭過兩次,一次是初中那會兒,他奶奶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昏迷了,他哭着打的120,還有一次就是那晚。
他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男子漢大丈夫給人家打個電話又不少塊肉,這樣想着,高夏的電話就通了。
他說:“是我~在機場了吧?”
高夏:“嗯。”
他穩住自己的呼吸,“哦……聽援朝說,你這次是要去青島?”
高夏“嗯”了一聲,靜靜地聽他繼續說。王澍本來想說,到了那邊好好對自己,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那麽多好地兒,怎麽想起來去青島啊~青島那馬路都跟小山坡似的,就你那小粗腿走兩步你就得喘了~不過也好,就當是去減肥了~”不然你看你腫的那醜樣~
高夏不說話,王澍問:“今天我沒過去送你,你沒不高興吧?”
高夏說:“沒事~”
王澍笑了下:“我想你也不會生氣,反正我對你來說,也不……”他話還沒有說話,不遠處的顧海峰就已拿好登機牌,走到高夏身邊,輕聲告訴她,時間差不多了~
高夏點點頭,對着電話裏的人說:“我走了,挂了~”
王澍那句未說完的“不算什麽”恍然若失地道給了自己聽去,他站在大廳的大理石柱後,遠遠地看着顧海峰接過高夏手裏的拎包,轉身跟蘇小明擁抱了一下,跟身邊的男人,并肩離去。
兩個月後。
三月的青島,海風輕輕拂過面龐,不再有刺骨般的痛感,帶着淡淡的海腥味,海面上空不時盤旋着一群美麗的白鷗,天氣晴好的時候,高夏才肯出來走走。
顧海峰在這的事情還挺多,不過在忙他也會一禮拜抽出兩到三個飯點,過來給她帶點吃的,如果公事不急的話,也會親自下廚露一小手。過慣了朝九晚五忙碌工作的日子,因着這次懷孕而出來修了個悠閑長假,高夏陡然有些不适應,可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附近的海邊,高夏也不願跑太遠,她選擇蝸居。
顧海峰總說她,成天宅在屋裏,都快成居裏夫人了~高夏翻翻白眼,想起樓下那些山坡式的馬路,她就頭疼。王澍說的沒錯,去樓下對面的超市買個東西,回來的路上她都覺着累。
顧海峰倒是幫她安排了一個地兒,富麗堂皇的不像話,顧海峰帶她過去看房子的時候,她就是四處望望也不表态,顧海峰就知道她的态度了。她倔的很,指使他又給找了間小高層的單身公寓,六十平米的房子,她還是嫌大。不過她最鐘意的還是這樓靠着海,景色好,推開窗就能感受到海風呼呼地吹進來、
“你這是自讨苦吃~誰讓你非要住這?”顧海峰掰了根香蕉給她,她不吃,又塞自己嘴裏了。
“不然住哪?住你那豪華大別墅?人還以為我二奶呢!”高夏瞄了他一眼。
顧海峰安慰她:“哎喲您也忒低估您那強大的氣場了吧?二奶有你這麽橫的麽?”
高夏笑了:“能耐了嘿~現在損我損的挺溜兒啊?”
顧海峰搖頭:“沒有的事兒~要不我說,你還是搬回那套大房子吧,那邊各方面條件都要比這好,幹嘛總讓自己受累?”
高夏自顧自地跑到電子秤上看了一眼自己與日俱增的體重,又對他說:“你那房子,一來我确實覺着太大,住着累,二來房租我付不起,三來你肯定不收我房租,我不想欠你的~現在這屋子就挺好,還有點像我在北京住的那房子~”
顧海峰看着她:“高夏你知道你這人有一毛病麽?”
高夏伸展雙臂,學着電視裏的女的操練着有氧操,“我毛病可多着呢~你說哪個啊?”
顧海峰的眼神有點不對了,“你這人戒備心特強~跟誰都把賬算的門清兒,你以為你這是會做人?其實你這是在傷害別人~”顧海峰的意思,好說也認識快小半年了,
高夏才不興聽他數落,啧啧幾聲:“你這可說了兩毛病了~”
顧海峰對她的死不悔改相當無語,起身去收拾他剛買回來的菜,高夏在客廳裏喊着:“買這麽多菜,你弄啊?”
顧海峰手裏拿着一顆西蘭花,沖她指了指:“我上輩子欠你的!”
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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