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俞理打工的這家甜品店規模不小，轉過接待廳，後面還有很大的空間，一共有三層樓。
一樓是小型游樂場，賣周邊和玩具，二樓則是烘焙館，三樓還設有堂食區和吧臺，除了各式各樣的甜點，也提供種類豐富的飲品，非常受小朋友們歡迎。
在店內來回穿行的工作人員，都穿着改制的角色道具服，相比于那些長得稀奇古怪的玩偶和花裏胡哨的魔法少女，俞理身上那套騎士服竟然出奇的樸素。
簡音歌和邱小秋直接上樓，到三樓找了個清淨的角落坐下點單。
邱小秋剛才在店外就聞到濃郁的奶香，這會兒看到菜單，每個品種她都想嘗一嘗，但最後只十分克制地點了一塊慕斯蛋糕和一杯奶茶。
“轉性了？”簡音歌意外非常，還好心提醒她，“我買單哦？”
“我知道啊，但你不是說要乖巧端莊？”邱小秋倚靠在座位上，語氣帶了點幽怨。
簡音歌噗嗤笑出聲，沒管她，自己點了兩塊蛋糕，其中一塊打包。
她們選的座位靠近圍欄，從樓上看下去，正好可以瞧見一樓的接待廳。
邱小秋見簡音歌盯着樓下看，在桌下輕輕踹了踹簡音歌的鞋子，問她：“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來向俞同學請教學習方面的問題。”簡音歌一只手撐着下颌，調出自己的通信終端界面，找出力能理論基礎的學習資料，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邱小秋下巴跌到地上，回過神立即探出身子摸簡音歌的腦門：“你沒事吧？”
“你才有事。”簡音歌啪的一下打掉邱小秋的手，眼睛則盯着虛拟屏繼續操作，翻找一陣，終于定位到上午課程提及的內容。
簡音歌提前做了功課，把有疑問的部分勾畫出來，重新列了一個文檔進行整理彙總，只要俞理能抽出時間，她就可以借機搭話。
然而當下這個時間，甜品店的接待廳人來人往，簡音歌點的甜點送來已經十分鐘，俞理連坐下喝口水的空閑都沒有。
“出師未捷。”邱小秋趴在桌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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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音歌白她一眼，然後迅速接入甜品店的局域系統，呼叫服務員。
俞理剛把兩位客人引進大廳，通信終端突然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她接通傳訊器，彈出客戶呼叫提醒，坐标三樓九號桌。
她仰頭看向三樓圍欄，簡音歌和邱小秋也正低頭往下看，兩人視線對上，簡音歌朝她眨眨眼，吐出一小截舌尖。
俞理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确認響應傳喚，系統自動安排另一位店員暫時接替她的工作。
她和對方完成交接，迅速上樓，來到九號桌。
俞理身上的騎士服是複古中歐世紀風格，嚴肅又古樸，偏偏腰上別了只圓圓胖胖的胡蘿蔔，不論看多少次，邱小秋依然覺得好笑。
突然，邱小秋表情一變，五官全擰在一塊兒。
簡音歌松開邱小秋的腳掌，轉頭笑吟吟地看向俞理，示意她坐。
俞理搖了搖頭：“我的休息時間只有十分鐘，你有什麽問題現在可以問我。”
邱小秋上身不動，桌下偷偷甩腳，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看俞理，再看看簡音歌。
實戰演習結束後，她和簡音歌各自回系裏開周會，攏共分開不到兩個小時，簡音歌和俞理竟然這麽熟絡了？
她錯過了什麽？
可惜，為了保持“乖巧端莊”，哪怕心裏貓爪似的好奇，她也只能安安靜靜待在一邊兒不接腔。
簡音歌把自己面前的小蛋糕推給俞理，俞理不接，她也沒有勉強，大大方方将自己通信終端的虛拟屏翻開，找到剛才整理的問題筆記給俞理看：“就是這些。”
俞理看向她的筆記，密密麻麻一整頁，題量不小，三兩句話肯定說不清。
她皺起眉，短暫思量幾秒鐘，然後如實回答：“時間不夠，我先給你講一部分，剩下的……”
話音稍頓，她垂下眼，繼續說：“剩下的你發我郵箱，晚些時候我給你回複。”
簡音歌眉眼彎彎，順勢提議：“那幹脆加個通信好友，這樣更方便聯系。”
俞理：“我屏蔽了校通知以外的所有即時通信，不方便添加好友。”
簡音歌：“……”
邱小秋沒忍住，笑得好大聲。
膝蓋猛的遭受一記重擊，邱小秋的笑聲戛然而止，笑容還挂在臉上，眼淚花同時湧出眼眶，又哭又笑，表情相當精彩。
俞理看向她，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簡音歌忙開口轉移她的注意：“那就郵件聯系，時間不多了，俞同學，你看要不簡單跟我講幾項？”
“好。”俞理答應她。
她在簡音歌身旁坐下，從問題筆記中抽選出幾個這周剛學過的概念，用盡量簡潔易懂的語言向簡音歌闡釋它們的意思，并例舉出适用的情形，用以加深理解。
她邏輯嚴密，思路清晰，确認簡音歌聽懂第一層概念後，再将這些知識點複合重組，筆記中好幾個看似複雜的問題竟然迎刃而解。
邱小秋在一邊旁聽，之前上課時聽得似懂非懂雲裏霧裏的東西，忽然間揭去了神秘的面紗，她不由為俞理思考問題的獨特角度嘆為觀止。
俞理深入淺出漸次講解選出來的內容，直至她把最後一個問題解釋清楚，話音一落，通信終端便發來提醒，告訴她休息時間結束，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暫時就先這樣吧，還有不明白的，你發我郵件。”俞理站起來，像簡音歌二人颔首示意，遂轉身下樓。
邱小秋張了張嘴，一副震驚的表情：“不愧是年級第一的學霸，她講得可比這堂課的老師簡單易懂，我都想蹭你的小課了。”
她戳了戳簡音歌的胳膊，狗腿地笑着：“要不你幫我跟俞學霸說一說，下回開小竈叫上我？”
“想讓學霸輔導你功課？”簡音歌唇角一勾，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邱小秋以為有希望，點頭如搗蒜：“想。”
簡音歌啧了聲，開口卻道：“看我笑話還想不勞而獲，做夢去吧！”
邱小秋撇嘴，不以為然。
簡音歌和邱小秋在甜品店待到俞理換班，等俞理去後勤工作間換了常服出來，就看見簡音歌和邱小秋在接待廳撸貓。
店裏的幾只小貓都特別親人，會主動用自己的小腦瓜蹭人的手。
邱小秋拎着一根逗貓棒，兩只三花小貓圍着她撲騰。簡音歌則蹲在玻璃櫥窗前面，店外暖黃色的路燈照進大廳，柔軟地灑落在她身上。
人和貓的剪影融為一體，與上次明亮璀璨的日光不一樣，随之而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見俞理，簡音歌站起來：“俞同學，一起回學校嗎？”
俞理握緊斜挎包的肩帶，薄薄的嘴唇抿起來，猶豫了大概十秒鐘，才點頭答應：“好。”
簡音歌眉目舒展，笑得燦爛。
俞理從六點開始在甜品店打工，忙碌兩個小時，八點下班，外面天全黑了，道路兩旁的燈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斑駁地灑在地面上。
三人結伴而行，邱小秋個子高，腳步邁得寬，一邊走，一邊還蹦蹦跳跳，數着腳下方格，自己制定一套游戲規則，好好的一條路，硬是被她走得歪歪扭扭。
簡音歌和俞理落後兩小步，錯了半個身子，俞理走在最後邊兒，安安靜靜的。
她總能輕易把自己和環境融為一體，又和周圍劃清界限，拒絕和別人交流的同時，也将主動靠近她的一切拒于千裏之外。
簡音歌偷偷看她，但誰也沒打破寂靜，聽風吹，聽鳥鳴，聽陌生行人歡聲笑語。
路邊等紅綠燈，簡音歌将先前打包好的小蛋糕抱在胸前，遞給俞理：“今天辛苦了，俞同學，這是答謝你的禮物，請你務必收下。”
俞理驚訝看着她，原想開口拒絕，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犬吠和凄厲的尖叫。
地面異常震動，邱小秋臉色微變：“地震？”
簡音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頭，這時，地面震動加強，還迎面吹來一股強勁的風。
“躲開！”俞理最先做出反應，用力推開簡音歌。
眼前刷的掠過一道黑影，鋒利的氣勁擦着簡音歌的鼻子過去。
随即轟隆一聲巨響，街道旁的建築受到劇烈沖擊，地面綻開龜裂，蛛網狀的地縫咔咔向外擴散，一瞬間煙塵四起，将視野遮蔽。
簡音歌驀地睜大眼睛，同時耳邊響起邱小秋急切的呼聲：“俞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