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俞理戴上新配的眼鏡窗外金燦燦的陽光照亮她的臉頰。

黑玻璃珠似的眼瞳在光芒下色澤稍淺,顯得格外清透,有神。

不知是簡音歌錯覺還是屋外的暖陽足夠熾烈竟讓她從俞理平靜無波的眼睛裏,覺出細微不同以往的溫度。

“合适!”簡音歌語氣歡快回答得幹脆直白毫不掩飾內心對俞理的贊美,“特別特別可愛!”

竟然被人當面誇可愛。

俞理撇開視線感受相當微妙。

她抿了抿唇,對簡音歌說:“配眼鏡的費用告訴我,我轉給你。”

“诶!”簡音歌噘嘴,她心裏對俞理的态度有了新的預期,所以當着俞理的面,更加自然坦率地表達自己的不滿“這副眼鏡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不需要你還。”

說完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了:“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無論如何都想還人情的話,請我吃飯地方我選怎麽樣?”

答應接受贈予意味着她承認她們之間确實存在友誼。

那麽與之對等的自此以後她就要接受簡音歌時不時出現在她身邊分享她的生活。

甚至還有可能侵入她封閉的內心世界了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俞理垂着眼眸細細思量。

好一會兒,她細而長的睫毛又掀起來,态度認真地回答:“好,眼鏡我就收下了,謝謝你。”

從未與俞理達成如此有效的溝通,簡音歌內心雀躍,從這短暫的交談中獲得的成就感不可言喻。

她喜歡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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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趁熱打鐵,往俞理床邊一趴,笑着問她:“俞同學,你加入我的隊伍,跟我一塊兒參加異能大賽好不好?”

昨天她聽到亦霜說起,俞理的異能是極少見的空間系,評級是B,加入她的小隊完全沒有問題。

俞理眼裏的溫度淡下去,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平靜地回答:“不好。”

雖然早有所料,簡音歌還是感到受傷,她脫力地耷拉下肩膀,等待時間緩慢給她回血。

稍微恢複一些元氣,她再擡起頭,不解地發問:“你為什麽不願意啊?實戰演習也總不愛參加,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俞理心裏生出點被窺探隐私的不悅,但她理智明白簡音歌只是單純地好奇,并沒有別的意思。

于是她拿平時搪塞周子娴的話拒絕簡音歌的邀請:“我的體能很差,會拖你們的後腿,你有很多選擇,不必非得是我。”

俞理難得說出自己的想法,态度也不像之前在圖書館的時候那樣強硬。

簡音歌覺得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歪着頭,不假思索:“可我就是想邀請你啊,和朋友一塊兒組隊參加比賽,如果能晉級當然好,就算不能贏,過程也很熱血,很激動人心不是嗎?”

“……”俞理沉默。

果然她還是不能理解簡音歌的思維,她并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非做不可的意義,而且還很危險。

“其實……”簡音歌猶豫了一小會兒,最終決定坦白開來,好好說,“其實還有另外的原因。”

俞理看向她,沒出聲,只用眼神示意她往下說。

簡音歌沒再保留,言簡意赅地闡述:“我有個哥哥,叫簡音律,以前也是北鬥的學生。三年前,他大四,遭遇了和你一樣的意外。”

盡管簡音歌說話時語氣平靜,俞理仍觀察到她眼底晦暗的情緒。

原來昨天簡音歌抱住她時,那句“不希望再有人受傷了”是這個意思,這才是簡音歌情緒激動的原因。

“我爸爸和執法隊有點關系,所以我也認識一些人,能拿到更機密的內部消息。”

簡音歌接着說下去,“上次襲擊我們的鐵臂猿,我找人跟進調查,說襲擊者的目的可能是接下來要舉行的異能大賽,我覺得這件事和實驗室爆炸也有關聯。”

“所以你才要參加大賽?”俞理接過她的話,她了解了這件事的經過,卻不理解簡音歌的選擇,“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你去參加大賽就有可能遭遇危險,甚至……”

俞理話到一半及時按下,但簡音歌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可能會死。”

“那又怎麽樣呢?”她挑起眉梢,态度桀骜,“我寧願死在追求真相的路上,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

俞理無言以對。

簡音歌持續高爆發輸出:“俞同學,我說句不好聽的,你無心參加大賽,不也遭遇了不測?”

“何況經過這件事,就算你認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不想被牽扯進來,決意遠離争端,背後的肇事者會給你機會嗎?”

“……”俞理陷入思考。

簡音歌自問自答,語氣越來越激動,說出的話擲地有聲:“他不會!他會懷疑你是否看見了不該看的,聽見了不該聽的,寧肯錯殺不肯放過,他會回來報複你!”

俞理無法否認簡音歌的觀點,盡管簡音歌說的這些話帶有極強的主觀意願。

她開始細想,一直藏着,躲着,逃避問題,是否真的能安心。

又或者,她是否真的甘心接受被別人規劃好的命運。

随後,就聽簡音歌繼續對她說:“與其把主動權交給別人,不如握在自己手裏,我去參加大賽,我知道他會來,如果我失敗了,可能我會死。”

“不到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害怕,但如果我成功了,就能拯救更多人,替我哥哥報仇,只要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必須這麽做。”

說這些話的時候,簡音歌目标明确,态度堅定,讓俞理不由自主地相信,不管發生什麽,簡音歌都會堅決将自己的想法貫徹執行。

她像一輪太陽,綻放着無比耀眼的光芒。

這或許就是簡音歌的人格魅力,俞理心裏沒由來地想道,她率直,坦誠,不做作,不僞裝,怎麽想的就怎麽說,才會讓人覺得親近,願意相信她的真誠。

俞理沉默太久,讓簡音歌感覺自己像在聲色并茂地唱着獨角戲。

她很不高興,于是掰着俞理的胳膊,撒嬌似的對她說:“你來嘛,跟我一起,人多才好互相照應,也能給對方出出主意。”

俞理沒抽回被簡音歌撈住的胳膊,另一只空閑的手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問她:“你送我眼鏡就是為了收買我,讓我跟你一塊兒參加比賽?”

簡音歌呆了幾秒:“怎麽可能?!”

然後她看見俞理在笑,是一種溫和的,好像拿她無可奈何的笑容。

令她心裏無端觸動,仿佛被貓爪撓了一下,癢癢的。

再接着,簡音歌忽然反應過來,俞理竟然一本正經在講冷笑話。

“你同意了對不對?!”簡音歌歡呼雀躍,興高采烈,“啊啊啊啊太好了!”

連俞理這個蠻不講理的大冰塊都被她說服了,成就感拉滿,她猛地往前一蹦,摟着俞理的脖子用力抱緊:“我好高興啊!”

總之就是太高興了,她要請客,把穆明纓、邱小秋她們全部叫上,大夥兒一塊兒吃大餐!

“……痛。”被簡音歌晃得頭痛,而且呼吸不暢,俞理開始後悔剛才的決定,勉強推拒,“松手。”

簡音歌想起來俞理還是個傷員,晃出毛病了她得負全責。

悻悻然撒開手,簡音歌讨好地朝俞理吐了吐舌頭,表情十分狗腿:“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到中午,邱小秋帶着三人份的午飯來到醫院,正要敲門,從門口的玻璃窗看見簡音歌正坐在俞理床邊有說有笑地聊天。

見俞理醒着,邱小秋就直接推門進去:“俞理,身體好點了嗎?”

“好些了。”俞理朝邱小秋點頭回應。

剛才簡音歌已經告訴她隊伍裏都有哪些成員,邱小秋也在隊裏,她們以後就是隊友了。

邱小秋把盒飯拿出來,路過簡音歌的時候,壓低聲打趣:“之前是誰說的再也不要和俞理講話了?這麽快就和好啦?”

簡音歌狠狠瞪她一眼,眼神示意她閉嘴,岔開話題:“學校那邊怎麽樣?執法隊有發現新的線索嗎?”

“沒什麽進展。”邱小秋搖頭。

手裏動作不停,遞一個餐盒給俞理,話則是對簡音歌說,“爆炸殘留物的檢測結果出來了,你猜得沒錯,跟上次鐵臂猿襲擊商業街的事件一樣。”

“猜對了有什麽用?執法隊還不是找不到兇手?”簡音歌撇嘴,對執法隊的查案能力不屑一顧。

邱小秋聳聳肩,不再繼續往下聊,轉而問俞理:“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出院?”

俞理沒開口,是簡音歌替她回答:“醫生今天上午來檢查的時候說至少要住院一周,所以我打算下周末請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什麽事情?”邱小秋好奇。

簡音歌點開通信終端,将虛拟屏翻開,展示在邱小秋面前。

上面一封回執,內容顯示報名申請提交成功。

“哇!”邱小秋驚訝,“所以最後一個隊友是……”

看簡音歌這得意的小模樣,她扭頭看向病床,俞理也同時看向她。

兩人視線對上,邱小秋瞬間恍然,由衷對簡音歌豎起大拇指:“還是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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