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書院

今日是去書院的日子,不用崔嘉寶說,幾個丫鬟也提前一天商定了崔嘉寶第二日的裝扮。因着課程上有射、禦的安排,雖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就會開始教授,幾人還是挑了套便于行動的裝扮。

這清早起來,崔嘉寶就迷迷糊糊被服侍着穿上藕色對襟箭袖,系上兩片藕荷色的半裙,再加上件長至臀部的黛紫色比甲,整個人在一片錯落的紫色中顯得極為娴靜。崔嘉寶一看到鏡子就清醒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把這麽套英氣勃發的騎射行頭穿的如此與衆不同,心情略有些複雜。

桃杏則拿了兩條丁香色的絲帶,花了些小心思編進兩邊分出的小辮子中,最後一同高高束起,看起來清爽又別致。

這會兒崔嘉寶是徹底清醒了,滿意地打量會兒鏡子裏的自己,去小周氏處用膳。

在京城中時,小周氏一病多年,家中沒有主母把持家務,各處用飯也随意了些。崔嘉惠、崔崇安應當是跟着崔語堂用膳,雙胞胎則宅縮在南姨娘的小院子裏,崔嘉寶自然是陪着小周氏。

而現在,倒真是難得大家一同用膳。崔嘉寶打量了一圈,發現除了崔嘉惠以外,人都來齊了,南姨娘都安安靜靜站在了一邊。而崔嘉惠多半是不會來,那麽她就成最遲的了,崔嘉寶給幾人一一見禮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臉埋在小周氏懷裏。

小周氏笑道:“我的阿年什麽都好,只是每天早晨都起不來。”

崔嘉寶被她羞得猛地跳了起來。

偏崔崇安看着君子,事實上嘴最壞,跟着調侃了句:“只怕是二妹妹靈秀,見解獨特,周公他老人家舍不得放她走。”

崔嘉寶氣鼓鼓地瞪他一眼。

還是崔語堂先看不下去,笑着道:“都被貧嘴了,既然都來了,就坐下用膳。”

這位置安排也沒太多規矩,崔語堂坐主位,小周氏挨着他左手邊,崔崇安挨着他右手邊。崔嘉寶剛在崔崇安身邊坐下,就有個小人兒炮彈一樣在她邊上坐下,崔嘉寶看過去,卻見崇文害羞地看了她一眼,細聲細氣地叫了句“二姐姐”。一邊的崇武沒搶到位置,氣呼呼地看了崇文一眼,坐在了崇文旁邊。

小周氏既然叫南姨娘來了,就不會刁難她。她對讓人在一邊服侍布菜沒什麽興趣,還覺得影響食欲,自然讓南姨娘坐下一起用飯。南姨娘便坐在她和崇武之間,她看着兩兄弟,臉上不知不覺便露出些微笑意。

這頓晨食吃的其樂融融,幾個小的都是今日去書院。

崔語堂叫過崔崇安訓話,道:“在書院裏切記戒驕戒躁,下好苦功。”

崔崇安自是應下。

崔語堂又道:“卻也不要太過板刻了,該放松陶冶情操時還是得放松,平時也多照看弟妹一些。兩個弟弟年紀小,平常多提點提點。你兩個妹妹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是被混小子給欺負了,揍一頓便是。”

崔嘉寶頭一次聽崔語堂說這麽不着調的話,在一邊遮着嘴偷笑。

崔崇安無奈應下。

拜別父母之後,崔嘉寶牽着崇文,崔崇安牽着崇武,四人一起走向府門。崔嘉惠已經等在了路上,乍一照面,崔嘉寶和崔嘉惠都被對方吓了一跳。

崔嘉惠穿着件石榴紅的流仙裙,頭上的釵環也精致極了,整個人美則美矣,但實在太過奪目,不是崔嘉寶所能接受的風格。

但愣了這一瞬後,崔嘉寶也就恢複過來,只要崔嘉惠喜歡,這麽穿也沒什麽大問題。

崔嘉惠也只是驚訝她穿了一身騎射行頭,但和崔嘉寶抱有同樣的想法,兩人驚訝過後出奇一致的一言不發。

崔崇安對這些不敏感,自然也不會去說什麽。他倒是有另外的事情要與崔嘉惠說,将崇武的手遞給崔嘉寶,上前和崔嘉惠說話。

崔嘉寶牽上崇武的小手,低頭朝他一笑,崇武便跟着樂了。崔嘉寶能隐約聽到一些他們的談話內容,說的無非是用膳的問題,崔嘉惠似乎是發了火。崔崇安于大事上向來極為嚴肅,見她鬧脾氣也沒有放松,最後鬧得出發時兩人不歡而散。

因為只有兩位姑娘和兩個小主子坐,府裏只準備了一架馬車,打的是崔家的标記。崔崇安獨自騎馬,和馬車平行前行。

因着吵了架的緣故,崔嘉惠一上車就選了離崔崇安遠的一邊窗口。崇文和崇武坐中間,崔嘉寶則坐在離崔崇安最近的地方。

崔嘉寶将崇文半攬在懷中,對崔嘉惠道:“大姐,你看着點四弟。”

崔嘉惠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下,糾結了片刻,還是學着崔嘉寶的樣子将崇武摟在了懷裏。

自那日說開之後,崔嘉惠倒是不再找崔嘉寶麻煩,但平日裏,如非必要,兩個人還是不怎麽說話。此時自然也是一樣,感受到車裏氣氛壓抑,兩個最是敏感的孩子也不會貿然開口。閑得發慌的崔嘉寶只能掀開車簾,找一旁騎馬的崔崇安搭話。

“哥,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騎馬?”

崔崇安見她又掀開了簾子有些無奈,但實在硬不下心腸,只好讓她掀着,道:“我這幾日找明澤兄和瑜之兄去了,明澤兄弓馬娴熟,見我笨手笨腳,實在看不過眼,便指點了一二。但就算是一二,于我也是受益無窮。現在對我來說,這種溫馴的馬兒實在是沒有一點難度。”

崔嘉寶見一向沉穩的崔崇安也透出一點得意來,跟着抿唇笑了笑,道:“我也想學,不知道書院教不教。”

若是書院教,崔嘉寶自然能堂而皇之地學,若是書院不教,要想說服小周氏和崔語堂就有些難了。

崔崇安聞言卻沖她一笑,輕聲道:“若是不行,便讓哥哥教你。”

崔崇安不是什麽食古不化之人,這世道對女子的束縛比從前小很多,再加上多會一點騎射,就是在意外之時多一分自保之力,對于崔嘉寶想學,他是樂見其成的。

這是個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因着這個,崔嘉寶一直到到了白鷺書院時都保持這份好心情。

山腳下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崔崇安一見,便不讓車夫再繼續前行,怕待會兒被堵在裏面,無法疏散。崔崇安率先翻身下馬,掀開前簾,要扶他們下來。

崔嘉惠臉一轉,想是要将他無視到底了。崔崇安無奈,崔嘉寶笑他,卻還是率先搭上他的手,在他的攙扶下下了車。緊接着是崇文、崇武,一個個乖乖地被崔崇安直接抱了下來。

崇武被抱下來後不滿地抱怨了句:“大哥,母親說我們是男子漢,你不能這樣把我們抱下來,我們要自己下。”

崇文雖然沒開口,但也一本正經地繃着小臉點頭。

崔崇安被逗笑,道:“是為兄錯了。”

兩人這才心滿意足。

只剩下一個崔嘉惠了,然而崔嘉惠倔的很,鬧翻了就是鬧翻了,不願意接受崔崇安的幫助,心一橫就要自己下。

崔嘉寶見那高度,想她下來姿态不雅丢了臉事小,要是不小心扭了腳就不好了,只好把手伸出去,道:“我扶你一把可好?”

崔嘉惠猶豫了一瞬,還是搭上了崔嘉寶的手,借力下了車。

這邊事了,崔嘉寶剛想松口氣,便聽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書院可不準帶丫鬟。”

崔家人齊齊望去,是一個穿着湘妃色流仙裙的姑娘,看着十二三的年紀,亭亭玉立,只說出來的話不太好聽。

那俏生生的小姑娘見崔嘉寶轉過身來後愣了愣,又故作好奇道:“竟不是個小丫鬟,是你庶妹不成?”

雖說被侮辱的是崔嘉寶,但她看小姑娘的眼神直直盯着崔嘉惠,便知道她真正意圖是誰了,不過她對崔嘉寶也沒什麽善意就是了。

那姑娘和崔嘉惠穿了同一形制的流仙裙,若是撞了色雙方自是尴尬,此刻雖沒撞色,偏生崔嘉惠那純正的石榴紅将她的湘妃色壓得失色。更不用說容貌上的差距,崔嘉寶和崔嘉惠長相有幾分相似,一個如皎皎明月、燦燦星河,一個光彩奪目、盡态極妍。兩人站在一起,那種沖擊更是加倍了。

崔嘉寶很輕易地勾畫出對方發難的原因,大抵就是小姑娘間常有的嫉妒。雖然因為小周氏身體的原因,崔嘉寶幾乎不怎麽出門作客,也沒遭遇過這種事,但在小丫鬟中間,她見過不少因為嫉妒而産生的龌蹉。

崔嘉寶非但不氣,反而有些想笑。

見人這樣,崔崇安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剛想開口,卻被崔嘉寶扯了扯袖子,低頭見崔嘉寶朝他搖搖頭。

對方只是個小姑娘,崔崇安這麽個大家公子,說什麽都只會顯得失了風度,崔嘉寶可不想将他扯進來。

可崔嘉寶還沒來得及反擊,崔嘉惠就炸了。

崔嘉惠脾氣向來不好,現在只不過不朝崔嘉寶發了,不代表她就是個好相與的主。崔嘉惠沖着湘妃色冷笑一聲,表情是十足的不屑,嘲道:“你家搭個手便是下人,庶出更是當下人用,不代表我家也是。我妹妹體恤我,怕我摔着,要你多管什麽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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