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教學
崔嘉寶看着他,略帶疑惑。
薛明澤解釋道:“你年紀小,我們又相熟,怎麽想都會少很多麻煩。”
崔嘉寶倒不因為這個原因着惱,反而很能理解他。在上這門課的姑娘裏,她年紀最小,按着薛明澤的性格,确實是會輕松些。
她将護具都戴好後,主動站起身道:“那好,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薛明澤跟着起身,領她去牽馬。對于初學者來說,一匹适合的馬也很重要。所以第一次挑完馬以後,大家上課用的馬匹便是固定的,方便培養默契。
薛明澤是這個班的學掌,上課之前他便來把所有馬匹的情況檢查了一遍,此刻自然胸有成竹。他走到了一匹棗紅色的馬跟前,這馬的個頭比起旁的馬要小上許多,自然是為了照顧崔嘉寶的小短腿,否則她連馬镫都夠不到,更別提駕馭馬匹了。
“你以後就用這只馬,可要記牢了。”
崔嘉寶站在薛明澤旁邊,正對着棗紅馬烏溜溜的眼,只覺得它溫順又惹人憐愛,問道:“它可有名字?”
薛明澤伸手摸了摸它的鬓毛,似乎在安撫馬兒,它踏了踏蹄子,又很快安定下來。
“想來是沒有的。和其他馬不一樣,它是新來的小家夥,你是它在這裏的第一個主人。”
崔嘉寶想伸手摸摸它,卻又怕不得章法激怒它。薛明澤見了,走到她身後,伸出手在它臉上輕輕撫摸,馬兒溫順地眨了眨眼。崔嘉寶不經意地被薛明澤包在懷裏,臉微微紅了,見薛明澤沒意識到便不特地去提,只将心神集中在眼前的馬兒身上,學着薛明澤的樣子安撫它。
也許是這馬真的很溫順,也許是安撫的動作對了,崔嘉寶只覺它往她手裏親昵地蹭了蹭,頓時有些激動,她回身興奮道:“它好像喜歡我。”
薛明澤鼓勵地點了點頭。
崔嘉寶道:“它的顏色這麽漂亮,就叫它流朱吧,我會好好學的,不會弄痛它。”
這話雖有些稚氣,倒也可愛。
薛明澤道:“你來拉着缰繩,安撫它,和它說說話,先好好認識。我先檢查一下肚帶、腳蹬。”
崔嘉寶點點頭,雖然覺得對着馬說話有點傻,但是對着那雙大眼睛的時候,難免覺得馬兒确實是通人性的。
崔嘉寶傻裏傻氣地說了很多話後,薛明澤才徹徹底底地查完一遍,轉過來時發現崔嘉寶已經在和流朱碎碎念今天的早膳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樣子有多好看。
崔嘉寶也不知道,她很認真地和流朱溝通。
薛明澤過來,道:“好了,拉着它走幾圈吧,讓它熟悉你。我會在你旁邊,有什麽不對也不要怕。”
崔嘉寶點點頭,說句實話,看到是薛明澤帶她的時候,她确實覺得安心多了。畢竟是那樣厲害的薛明澤呀。
崔嘉寶拉着缰繩,沒用多大力氣,流朱感到一股輕輕的拉力時,便聽話地朝着拉力的方向走了幾步。崔嘉寶再一拉,流朱便再走幾步,就這麽反複三四次,流朱就像明白了一樣,跟着崔嘉寶走了起來。
化弦場比演武場要大上很多,為了避免沖撞,每個人的練習區域都不相同。崔嘉寶拉着流朱走了好幾圈,薛明澤才道:“好了,來上馬吧。”
上馬的要領薛明澤已經和她說了許多遍,此刻他為她拉着缰繩,流朱也極為乖巧,崔嘉寶雖然還是有些發慌,但還是走到流朱的左前側。她按着薛明澤說的,接過他手裏的缰繩,抓着馬鞍前橋,左腳腳尖踩着馬镫,另一只手抓着後橋,右腳在地上蹬了幾下借力。她雖然力氣小,但身子也輕,這麽一下居然就成功了,伏在馬背上喘氣的時候,崔嘉寶還有些不可置信。
薛明澤适時提醒道:“不要坐太實。”
崔嘉寶挺起身來,腰腹間用力,輕輕坐下。薛明澤就在她身側,擡頭道:“腿和膝。”
崔嘉寶便盡力讓大腿和膝部自然地貼在馬側。
确定她的姿勢沒有大問題後,薛明澤道:“缰繩送出些,用腳後跟輕磕馬腹。”
崔嘉寶一一照做,流朱便走了起來。因着只是漫步,馬背上雖然有些颠簸卻都在可控範圍內,崔嘉寶只覺得新奇極了。坐在馬背的高度上看眼前的事物,和在平地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幾乎不要多久,她就愛上了這種感覺。
為了防止異變,薛明澤便跟在她身邊走着。
兩人聊着些有的沒的,崔嘉寶慢慢地便适應了這種節奏。薛明澤并不急于一次教會她,現在的這種适應只是短暫的,還要多加鞏固才好。若是現在就讓她跑起來,剛剛沒暴露的問題便會全數暴露出來,多少還是有危險的。
有薛明澤在,崔嘉寶這邊自然是安安穩穩的。
這別處卻似乎出了亂子,一片喧嘩中還摻雜着女子的尖叫。
這喧鬧聲似乎驚動了流朱,崔嘉寶明顯感受到流朱也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惶然不安的時候便聽薛明澤命令道:“脫蹬。”
在馬背上脫蹬是極為危險的事,但崔嘉寶毫不猶豫地照做了。只聽一聲:“失禮了。”整個人便被抱起,淩空而轉,不過片刻便被放到地上。
薛明澤将馬拴在一邊,告誡道:“你現在找個高地站,那邊似乎有事故,這般喧嘩這樣很容易引起別的馬匹受驚,我要過去看,你注意安全。”
崔嘉寶點頭,立刻朝階梯跑去,只見薛明澤足下輕點,整個人便騰空向前,不過三兩步便趕到了聲源地。
崔嘉寶這才發現,出事的居然是周寧!
周寧的馬不知受了什麽驚,此刻死命地想将身上的人甩下去,周寧被吓壞了,俯下身緊緊地抓着馬脖子,整個人貼在馬身上,生怕掉下去。
溫瑜之接近不了狂躁的馬匹,竟從旁人那借來匹馬,自己騎上接近周寧。
薛明澤只是看到便怒斥道:“胡鬧!”
那馬狂暴得很,馬又是膽小的動物,不是長期培養起默契的坐騎,最大的可能便是溫瑜之的那匹馬也跟着受驚,場面只會更混亂。
溫瑜之卻充耳不聞,試圖将手伸向周寧。周寧已被吓出了淚,怎麽也不敢伸手,朝他死命搖頭。溫瑜之想着速戰速決,喊道:“周姑娘,在這樣下去太危險了,快把手給我,被我抓住的時候就脫蹬。”
周寧的狀況和崔嘉寶不一樣,崔嘉寶那時流朱只是有點躁動不安,可周寧騎着的馬已是狂暴極了,她當前若稍稍松開,便會立馬掉下。
薛明澤早就喚人将他弓箭取來,他不想殺馬,但事到急處,也沒那麽多顧忌了。
這時周寧也不知怎麽想通了,咬咬牙便抓住溫瑜之的手,腳下從馬镫脫出。溫瑜之見狀猛力一拉,将周寧拉到自己馬匹上,周寧卧在他臂彎中尚心有餘悸。
溫瑜之腳後跟一磕,快速離開這匹瘋馬,走遠了才慢慢停下,放周寧下馬。
另一邊薛明澤連射兩箭,正中瘋馬膝彎,那馬吃痛跪了下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騷亂算是暫時平息了,可場上哪還有人有心思騎馬。
崔嘉寶一路小跑到周寧身邊,被吓懵了的周寧這才算有主心骨了,抱着崔嘉寶哭了起來。崔嘉寶拍着她的背小聲安慰着。
薛明澤拿着弓也走了過來,看向溫瑜之,道:“到底怎麽回事?”
溫瑜之額頭一層薄汗,看着周寧,解釋道:“本來好好的,周姑娘的動作也沒有問題,那馬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狂躁了起來。”
薛明澤皺眉。
被叫去檢查馬匹的學子跑過來,對薛明澤道:“明澤,那馬屁股上有利器擊傷的痕跡,我們在附近找到了這個。”
薛明澤接過一看,是塊染血的鋒利石頭。
溫瑜之眉頭皺起。
周寧也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抽泣,看着那塊石頭,怒道:“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故意扔的石頭。若讓我找出來,我定要、定要……”
她“定要”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看便不是慣常拿家底欺人的。
溫瑜之的眉頭松開,朝她大大行了一禮。
周寧吓了一跳,連忙逃開,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溫瑜之苦笑道:“學院派我們一人教一人,本就是為了減少這樣的事情發生,是我不好,沒處理好,讓你擔驚受怕了。”
周寧眼角尚有哭過的痕跡,卻連連擺手道:“和你無關的,又不是你拿石頭砸的馬,更何況,我知道你那樣救我自己也很危險……算上之前,你都救了我兩次了。”
薛明澤道:“這件事我們會嚴查,但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是找不到的。若是能找到,我會禀明山長。”
那人用的是随處可見的石頭,上課時大家又都專注于眼前,沒人看到的可能性很大,那便無從查起。周寧雖然理智上能理解,但心裏到底意難平,咬了咬唇。
崔嘉寶抓着周寧的手安慰她。
周寧突然湊過來沖她咬耳朵,道:“肯定是有人嫉妒溫師兄教我,以後你就幫我看,到底是誰。”
崔嘉寶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她一眼,剛剛還抽抽搭搭,轉眼就恢複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