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宋老漢一大家子吃了晚飯,鍋碗瓢盆全都得張氏一個人收拾的時候,她就高興不起來了。
這個時候,大桃從爹娘的房裏出來丢魚骨頭,她本沒有意思要炫耀,就想着丢到院子外面去,反正村裏也有野貓。
老二宋實看見大桃手裏拿着什麽東西往院子外面去,又看不太真切,好奇心作祟的他就巴在院子門口,頭伸多長的看。
等大桃進院子了,他又趕快閃一邊裝作若無其事一樣。見大桃回房了,他走三步并作兩步,到大桃剛才“藏”東西的地方探了個究竟,地上的魚骨頭就這樣被他發現了。
“怪不得死丫頭剛才從我身邊經過,我聞到了魚腥味呢,我還以為是我聞錯了。好哇,老大一家原是背着我們偷偷吃魚來着。”他心裏嫉妒的要死,但又想起來,他和老大已經分家了,人家吃什麽都和他沒有關系了。
回到屋裏,宋實越想越不甘心,決不能白白便宜了大房的人,有葷腥居然不帶他們沾一個,憑啥大哥家可以吃獨食?
分家了就不是一家人了?一筆還能寫出兩個宋字嗎?當大哥的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分點給弟弟嘗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老大也太狠心了。
宋實氣不過,添油加醋地把老大家吃魚的事同爹娘說了,故意想挑事。
宋婆子聽了二兒子的挑撥,眼睛瞪得像個銅鈴,額頭青筋凸起,立馬就動了肝火,急吼吼地敲老大家的門,嘴裏跟連珠炮似的叫開了,“老大,你給我出來說清楚了,分家了我就不是你老娘了,你就不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滴了?你有魚吃,藏着掖着,怎不知道弄幾條來孝敬孝敬你老爹老娘啊!”
宋誠就知道只要還住在一個屋檐下,這日子還是沒法過的。
他開了門,就見他老娘正黑着一張臉杵在房門口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這個娘蠻橫無理慣了,與她根本講不出一個名堂來。
他知道宋婆子能來鬧都是宋老漢默許的,不然這會兒娘早被爹領屋裏去了,還能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罵嗎?
宋誠的屋挨着他爹娘的屋,在門口說話,屋裏的宋老漢也是能聽得見的。
宋誠對宋老漢喊話道:“爹,大桃那丫頭只抓了四條草魚,個頭不大,只夠墊個肚子而已。您沒有給我們一顆糧食,我們自己想辦法弄吃的又有什麽錯?娘還跑來鬧?就這麽看我們一家不順眼嗎?也罷,明天我就帶他們母女搬走,就是住破廟都比這強!”
宋老漢受老二挑撥,以為老大家逮了多少魚呢,都不知道拿一兩條來孝敬他們。現在聽老大這麽一說,他也覺得羞愧難當。
他是氣老大執意要分家丢了他的臉面,所以才贊同老婆子的意思,連顆糧食都沒給,就是想故意餓上他們一餓。
大桃那丫頭以前也摸過魚回來,可是他家老婆子太偏了,大桃辛苦摸回來的魚,老婆子連口湯都沒舍得給她喝。
起初還騙大桃說,魚抓了少了不夠分,等她下回多弄些魚回來,就分給她們大房的人吃。
大桃聽了奶奶的話,第二次抓了有七、八條魚,結果奶奶不但沒給她吃,還臭罵了她一頓。
從那之後,大桃再也沒有帶過魚回家了,宋婆子打她罵她,她就是不去,宋婆子也沒轍了。
上個月,大桃無意中發現一處潛水潭裏有很多螺蛳。她本來不想撈的,但還是抱着一絲僥幸撈了不少帶回家。哪知道螺蛳剛燒好,奶奶就把一整盆螺蛳都端走了,一個也沒給她們娘三留。
宋老漢想到這些年大房受到的委屈又于心不忍,宋誠畢竟是他的親兒子,也是個孝順的孩子,他們不該這樣對孩子。
宋老漢不但把老婆子斥責回來,還拎了半袋子土豆和半袋子糙米給大房。
“爹能幫你的就這麽多了,還有三個多月地裏的莊稼就能收割了,這點糧食也吃不到那時候了,不夠的你就自個再想想辦法吧。”宋老漢嘆了口氣,他也愛莫能助了。老大自己選擇的路,再艱難也要挨下去。
“謝謝爹。”宋誠想要的并不多,他老爹能拎這麽些糧食給他,他已經感激不盡了。
宋老頭當着宋家人的面,把話說開了,“以後都離大房的人遠一點,各家過各家的,誰有好東西對方都別惦記,誰再在我面前亂打小報告,都給我滾出這個家。”
宋實這是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氣的他在媳婦面前抽了他自己兩個耳光,當然是輕輕地了,他那是怪自己嘴欠呢。張氏也氣得直跺腳,魚沒吃到還惹了一身腥,損失了糧食不說,還被公公罵了個狗血淋頭,真是得不償失。
夜幕降臨,村子裏家家戶戶幾乎都熄了燈,大多數村民們也已經上床歇息了。
都是莊戶人家,樣樣東西都是省着再省着用,如無必要,哪家舍得無端浪費那燈油錢或蠟燭錢?哪怕是仍無睡意的,也早早爬上床,胡亂想些心思打發時間了。
正值初夏季節,晚風吹拂,從窗隙送進屋一絲絲涼意,有蛙聲、知了聲、蛐蛐叫不絕于耳,還時不時傳來鄰居家的幾聲狗吠聲。
那些小動物的叫聲彙成了一首動聽的交響樂,将小芳原本聒噪的心情撫平到沒有一絲褶皺,她不但沒有失眠,而且還睡得很安穩很踏實。
一夜相安無事,只是宋家這硬板床睡得小芳腰酸背疼的。
大桃太瘦了,瘦骨伶仃,木板不擱她擱誰?她又不是真的大桃,她才來一天,還不适應。
大桃起床先收拾好自己,才将妹妹從被子下抱出來醒醒困。
今天天氣好,又是趕集日,大房一家起了個大早。
天還未大亮,東方剛露出一個魚肚白,二房一家還在床上躺着呢,大房的人已經在趕集的路上了。
除了要采買些家用必需品以外,宋誠還想帶她們娘三吃一頓馄饨面嘗嘗鮮。這些年,她們娘三吃了太多辛苦,總算可以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