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試
面試地點在主樓的會客廳。
園方貼心地在旁邊準備了休息室，裏面放了幾組軟沙發，還有甜點水果，供等待的家長們休息。
這一批來參加面試的家長一共二十個，此時差不多都已經坐在了休息室裏，三三兩兩地交談着。
是人都有虛榮心。
然而在這個有錢人紮堆的地方，任何錢就能買到的東西都是不值一提的，物質上的攀比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比起豪宅豪車珠寶，他們更愛攀比的是那些沒辦法用錢買到的東西。
比如學識，和睦的家庭，來自丈夫的愛……
孩子的教育問題，同樣是他們拿來攀比的重災區。
“現在社會競争這麽激烈，輸什麽都不能輸了孩子的教育。我家囡囡會走路的時候，我就給她請了鋼琴老師，現在三歲已經把鋼琴四級給考出來了。”
“哦呦，你家小姑娘好有藝術天賦的，我家凱凱就不行，藝術方面一竅不通，就只能下下笨功夫了，現在四歲了，掌握的英語詞彙量也不過勉強破千而已，這都是他自己願意學的。”
“小孩子還是要讓他們适當娛樂一下的，不能把他們逼太緊，我家孩子主課就只有奧數和英語這兩門，剩下的什麽小提琴、馬術、滑雪、游泳課，我都是報給他玩的。哦對了，他也是三歲。”
這番發言立刻招來了周圍一衆家長不可置信中又摻雜着一絲焦慮的注視。
完了，她的孩子報了這麽多的課，我是不是也要給自家孩子加課了？
絕對不能讓我家孩子輸在起跑線啊！
有錢人的世界，沒有最卷只有更卷。
圍觀了這一幕的龍天天只想說，這群大人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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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多又雜的課程安排，成年人都無法完美兼顧，更別說那些只有三歲的幼崽了。
幼兒園都卷成這個樣子，那上了小學中學高中怎麽辦？
對此，龍天天深吸一口氣，瞬間覺得來對了地方。
比卷？
有人卷得過他這個爽文主角？
只能說不愧是精英幼兒園，像那麽回事。
本來他對幼兒園的面試興致缺缺，但現在，感受到這競争激烈卷生卷死的氛圍之後，他瞬間就提起勁兒了。
來呀，看誰卷死誰。
龍天天興致勃勃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投入考核，讓在場的小屁孩們體驗一下被他支配的恐懼。
就在這時，無人注意的休息室門口，悄悄走進來一對奇奇怪怪的母子。
這兩人裏面，兒子倒是一身名牌，精致幹淨，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孩。
然而牽着小孩的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不低調，卻怪異地戴上了墨鏡和口罩，把一張臉遮的嚴嚴實實，像是生怕被人看見一樣。
休息室的家長們聊得熱火朝天，沒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來的奇怪女人。
龍天天卻在對方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看了過去。
他一個爽文主角，在捕捉炮灰這方面是有點子天賦在身上的。
剛才遇見拍攝組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鬼鬼祟祟的女人。
加上小孩子視角和大人不同，他很輕易就看到了女人還沒來得及遮擋住的那張臉。
然後便驚喜的發現，對方竟然就是劉若茜。
上午剛挑選好的獵物，下午就自己撞上來了，這是何等的幸福啊。
這年頭，這麽懂事的獵物不多見了。
龍天天興奮地搓手手，準備上去搞一波事。
然而，園方的工作人員突然叫到了他的名字，讓他過去參加面試。
龍天天只能遺憾收手。
也行吧，先來點配菜，讓那群小屁孩體驗一下被他龍傲天支配的恐懼。
出來之後再品嘗正餐，打臉炮灰。
完美。
龍天天跟着龍婉曦前往會客廳。
落地窗前，環繞着長幾的沙發上并排坐着園長和一男一女兩位老師，三人神情嚴肅，一絲不茍，每個人手裏都拿着檔案和筆。從小孩進門的那一刻，他們便開始考核記錄每個孩子的一舉一動，并時不時在紙上寫些什麽，正式緊張的氛圍彌漫了整個空間。
然而進來的人是誰啊，一個大總裁龍婉曦，一個爽文主角龍傲天。
這仨人捆一塊再翻個倍，那也入不了他倆的眼啊。
龍婉曦坐在沙發上往後微微一靠，大佬氣場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
龍天天小臉上淡定無比，擡頭自然道：“我準備好了，開始面試吧。”
反客為主，瞬間控場。
女老師下意識就被龍天天帶着走，準備往下推流程，還是園長及時咳嗽了一聲，才把她拉了回來。
然而旁邊的男老師，在不經意間跟龍婉曦對視了一眼之後，臉便刷得一下紅到了耳朵根，然後急忙低下頭在紙上寫着什麽，園長的一聲咳嗽，直接把他驚得筆都飛了出去。
這個流程本來是想給進來的家長施加一些壓力，看看家長是如何應對的。
然而沒想到，進來的這娘倆一個比一個淡定，反而自己這邊先出了糗。
失算了，在龍婉曦面前搞這種氣場壓迫，屬實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園長深吸一口氣，放棄了這個流程，直接道：“家長和小孩都需要面試，小孩先來。”
她話音剛落，旁邊一直強撐氣場的男女老師瞬間放松了下來，一臉終于不用裝了，我好累的表情。
女老師很快調整好了情緒，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微微彎着腰，親切地開始問龍天天問題。
龍天天立刻嚴陣以待。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這也算問題？
龍天天随意答道：“龍傲~子規。”
習慣害死人，龍天天差點嘴瓢念錯，幸好及時收了回來。
然而他本人還是一臉不能接受的崩潰。
他怎麽可能犯念錯名字這種弱智的錯誤？
老師應該沒聽清吧？
然而，老師不但聽清了，還沒忍住臉上泛起了被可愛到的姨母笑。
這小孩說個名字咋還賣萌呢？
但小奶音“嗷”地一嗓子，不得不說，确實可愛。
考試的時候搞這一招，犯規！
“這是面試哦，不可以賣萌的。”
龍天天瞬間黑了臉。
賣個鬼的萌！
“我沒有賣萌。”他氣鼓鼓地強調。
老師看着他那氣到抖了兩下的嬰兒肥，抿着唇憋着笑：“好的，老師相信你。”
完全就是哄小孩的語氣，沒有一點可信度！
龍天天氣死。
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接下來的他全程冷酷臉。
“那龍子規小朋友今年幾歲了？”
“三。”
“你今天和誰一起來的呀？”
“我媽。”
“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
“……”
“男。”
答完，龍天天忍不住看了老師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好像腦瓜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老師輕咳了一聲。
很好，短短幾個對話已經看出來了，這是一位非常有個性的小朋友。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正式道：“好的龍子規小朋友，現在你的面試已經結束了，你可以出去玩了。”
正在等待對方問出超高難度的問題，然後輕描淡寫地回答出正确答案的龍天天：？
結，結束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精英幼兒園？
卷生卷死？
就這？就這？
就這幾個問題，你跟我說是面試？
龍天天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
他不知道，再怎麽精英，也終究是個幼兒園。
三歲的崽而已，會的東西多，那是家長逼得緊。
什麽都不會，也完全正常。
這個年齡段能夠擁有流暢的語言表達能力，以及對外界有一些基本的認知，就已經足夠了。
沒有哪個正常幼兒園的入學考核，會離譜到讓一群筆都抓不牢的小孩考什麽英語奧數鋼琴游泳。
也沒有哪個學校會像那些瘋狂雞娃的家長們一樣教育孩子。
今天幼兒園要面試的主要角色，其實還是小孩的父母。
龍婉曦留在了會客室，龍天天一臉不開心地走了出來。
破幼兒園，浪費他的感情！
龍傲天心情不好的時候怎麽辦？
當然是找炮灰玩了。
龍天天果斷跑回了休息室。
他剛在休息室的門口晃悠了兩圈，劉若茜就上鈎了。
周圍有很多幼兒園安排的老師，照看着所有小孩的安全，但也不會幹涉他們到處玩耍探索。
龍天天走到了一個離老師比較遠，但又在老師視線範圍的地方。
那裏有一個小秋千，他坐了上去。
劉若茜一直遠遠地看着小孩。
這就是龍婉曦那個丢了三年的孩子？
她打量着小孩的一舉一動，心裏忍不住跟自己的兒子做對比。
越看越覺得，也不過如此。
一個在外面野了三年的孩子，怎麽能跟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比較？
龍婉曦樣樣比自己強又如何？
她的老公現在成了自己的老公。
将來她的兒子也比不上自己的兒子。
面對這個小孩，劉若茜似乎又有了一些底氣，恢複了先前的趾高氣昂，滿懷惡意地朝他走了過去。
“呀，怎麽有個小孩一個人在這裏啊？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不會是不要你了吧？你以前丢過一次對不對？你知不知道是你媽媽把你扔掉的？她嫌你是個累贅，廢物，她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所以根本不需要你，就把你像扔垃圾一樣扔掉了。你就是多餘的，就算現在把你找回來，以後遲早也會再次扔掉你的。”
“你爸爸呢？你該不會，沒有爸爸吧？好可憐，你爸爸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
“他們都嫌棄你是個沒教養的小野種，什麽都不會的廢物，所以都不想要你了。我剛剛看到你媽走了，她不會是又把你扔掉了吧？”
小孩子有多脆弱，一句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就會讓他陷入無盡的痛苦和害怕中。
劉若茜知道這是一個流落在外，剛被找尋回來的小孩，他沒有被愛過，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這些話給他帶來的傷害，會是普通小孩的幾倍。
她充滿惡意的話語一句接着一句，享受着淩駕弱小之上的快感。
然而說着說着，她卻發現小孩的臉上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是出乎意料地平靜。
那雙漆黑清澈的眼睛看着她時，仿佛是在看一個唱着獨角戲的跳梁小醜。
她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甚至會産生一種，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醜态畢露的羞恥感。
那些惡毒的話語，就這麽卡在喉嚨裏說不下去了。
龍天天晃着秋千，擡眸看向她，笑着反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什麽？”劉若茜愣了一瞬。
龍天天慢慢悠悠道：“那些話，不是在說你自己嗎？一個沒人要的孤兒，連自己爸爸媽媽是誰都不知道，只能靠別人的資助才能活下去的可憐蟲。哦，不對，是反咬資助你的恩人一口的，白眼狼。”
明明只是個三歲的小孩子，明明他的聲音是那麽的稚嫩。
可說出口的話，卻讓劉若茜藏在口罩後的臉瞬間難看了起來。
這些事情，一個小孩子為什麽會知道？
“你帶着口罩和墨鏡做什麽？怎麽？是知道自己見不得人嗎？”
“你放屁。”劉若茜惡狠狠地罵了回去。
她伸手扯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鏡，露出一張猙獰扭曲的面孔。
龍天天瞬間嫌棄地皺起了眉：“醜死了，你還是再戴回去吧，我不想看見你這張臉。”
“而且，你現在都窮成這個樣子了嗎？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竟然還穿這種爛大街的貨色。”
龍天天太知道劉若茜這樣的人在意什麽了，兩句話就已經讓她氣的渾身發抖，咬牙切齒。
她哪怕在美人輩出的娛樂圈，也會被人誇漂亮。
哪怕随便一個鑰匙扣，都比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都貴。
她早已經混成了人上人。
可她心裏清楚，她的漂亮，遇上龍婉曦就只有被碾壓的份，她的名牌，在龍婉曦面前确實只是爛大街的貨色。
尤其，當龍婉曦的兒子站在她面前，用那種鄙夷的口吻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仿佛瞬間被打回了原型。
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都成了一場空，她還是以前那個窮酸自卑到骨子裏的下等人。
到了龍婉曦面前，她還是會被壓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劉若茜臉色已經扭曲難看到了極點。
龍天天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卻句句都戳到了她的痛楚，勾起了她最難堪最不願意面對的回憶。
這些回憶纏着她拖着她，讓她陷入了痛苦的情緒深淵。
龍天天看着她這幅樣子，有些無趣地撇了撇嘴。
這樣就受不了了啊？
他大招還沒放出來呢。
就在此時，走廊的盡頭出現了攝制組導演的身影。
托龍婉曦的福，他們攝制組拍攝到了不少的素材。
現在那邊快結束了，導演便想過來跟龍婉曦道一句謝。
劉若茜也發現了導演的身影，急忙收斂了情緒。
她現在可是大明星，網上不知道多少人喜歡她，就連簡沉的粉絲都在吹捧她。
而龍婉曦呢？到現在都是一個又老又胖的醜女人，是配不上簡沉的糟糠妻。
這一點上，她比龍婉曦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龍天天對導演笑了笑。
“叔叔，你們是做什麽的？”
導演自然記得龍婉曦身邊的這個小孩，笑眯眯答道：“叔叔是拍綜藝的，就是你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特別有意思的節目。”
龍天天看了一眼劉若茜，然後笑道：“好像很有趣啊。叔叔，我也想拍綜藝，可以嗎？”
這一句話，讓導演愣住了，也讓旁邊的劉若茜瞬間慘白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