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全軍覆沒,賺大錢(一更)◎
月明星稀, 曠野無際。
一座客棧拔地而起,于茫茫荒野中,如海上孤島,森然矗立。
檐下墜兩盞燈籠, 随風飄來蕩去, 像黑暗中巨獸的眼瞳, 注視着不速之客。
來人心知肚明。
藏寶圖誰都想要, 可誰也不願青天白日上門去搶,夜色能夠掩蓋真相。
他們穿着夜行衣,蒙着黑巾, 聚在客棧院牆之外。
萬籁俱寂, 耳邊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默契極了, 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誰也不想率先嘗試入侵客棧。
但,幹等不是辦法。
客棧三樓,陸見微沒有點燈。
她坐在窗邊,五感放大到極致,沒有系統輔助,也能辨明不速之客的等級。
這些人只是前來探知深淺的喽啰, 最高等級也就四級,大多數為三級,少數二級的就是充個人頭。
他們潛伏在客棧外,半晌沒有動靜。
二樓,陶楊已顧不得男女大防,與魏柳同處一室, 拳頭捏緊, 掌心冒汗。
“師妹, 外面……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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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些人一擁而上,僅憑他們和燕大俠,不可能完全擋住,總會有渾水摸魚的趁機擄走岳殊二人。
別看江湖客們等級不高,可總有一些奇詭之術讓人防不勝防,迷藥、下毒、暗器等手段數不勝數。
魏柳心中也有些忐忑,但思及陸見微的沉着冷靜,又有些期待。
她想看看,陸姐姐要用什麽方式攔住那些鬣狗。
“師父為何不親自來?”陶楊不解,“憑他和岳莊主的交情,我們必不會這般被動。”
如果不願庇護,閑雲山莊也不會暗地查尋。
若是願意庇護,為何不直接站出來?
魏柳:“……若岳殊他們真想去閑雲山莊,就不會長途跋涉到這。師兄,外頭的流言你沒聽說?”
“你是說藏寶圖?”陶楊不信,“若真有藏寶圖,怎會等到現在?”
魏柳:“很多人寧可信其有。你看,他們把客棧四面圍得水洩不通。”
“你說得對,這麽多人争搶,師父出現只會為難。”陶楊理解了。
魏柳無奈搖首:“你就沒想過,師父當初讓我們秘密找尋下落,也是為了這個?”
“不可能!”陶楊斷然反駁。
魏柳不再回他。
東側第一間,青衣使端坐桌前,兩位灰衣使各據一扇窗,側身貼牆,透過窗戶縫隙查看院外情形。
“上使,他們沒動。”高壯灰衣使說,“要是他們攻進客棧,我們該怎麽辦?”
這麽多人,根本打不過。
青衣使垂眸沉思,問:“那二人有何動靜?”
“他們住一樓,燈沒點,也沒動靜。”矮個灰衣使回道。
“奇怪。”青衣使皺眉,“情報上說,那個姓張的老仆乃四級巅峰,不可能聽不到外頭動靜。”
他辦過那麽多案子,走過那麽多地方,就這個客棧最為詭異。
一樓夥計房,張伯緊握岳殊的手。
“張伯,掌櫃的讓我們不要擔心,她肯定能解決的,你別怕。”岳殊小聲安慰。
張伯:“我不怕。”
他只是擔心,那位高人今夜在不在客棧,能不能應付得了這麽多人。
客棧外,入侵者屏息以待。
一炷香後,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仗着優越的輕功,瞬間飛躍院牆。
這個舉動如同一個信號,他一動,其餘人紛紛起飛,不當出頭鳥,也不能落于人後!
數十人同時撲向客棧主樓。
系統地圖上,幾十個綠色光點向主樓襲來,陸見微彎唇一笑。
“小客,準備好了嗎?”
小客“摩拳擦掌”,興奮道:“準備好了!”
陸見微:“開啓攻擊道具。”
她既不出聲提醒,也不武力呵斥,不留絲毫餘地,直接動用攻擊道具。
五級的攻擊道具,對付幾十個三級四級武者不在話下。
只是消耗一些錢財罷了。
錢財完全可以從入侵者身上補回來。
情急之人沖向客棧,自然也有穩重之人停在客棧外等待後續。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向半空。
客棧內外,不論是入侵者還是住客,全都提心吊膽。
一豆燈光驟然亮起。
霎那間,時間仿佛凝滞,飛至半空的入侵者似乎撞上一方無形的牆。
随後,一只無形的大手拍至胸口,煌煌月色下,那般輕描淡寫。
“砰——”
“噗——”
入侵者同時被擊出客棧院牆,口吐鮮血,五髒六腑痛不可遏。
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受傷的人都不敢哀嚎,只能死命忍耐。
唯有三樓正中的燈,越燃越亮。
“天——”
兩位灰衣使透過窗縫,窺到這幕場景,驚駭到失聲。
青衣使不用肉眼,也能感受到數十道氣息同時被擊出客棧,身受重傷。
他震驚地瞪大眼睛。
這是何等神鬼手段?!
入侵者雖等級不高,可那是幾十個人,不是幾個人!
出手的究竟是何人?!
這個問題同時在所有人心中湧現,震驚、不敢置信、呆滞後的悚然,全都化為無聲的靜默。
就連專心打坐的燕非藏都噌然起身,背後一陣戰栗,雞皮疙瘩潮水般湧出。
高手!絕頂高手!
他從未見過的、內力浩蕩如海的高人前輩!
長刀隐隐铮然,竟被激出了刀意。
“太強了,實在是太強了。”陶楊關上窗戶,雙目無神地轉過身。
場面太過震撼,他已經喪失了更多的言語功能,只重複着同樣的一句。
魏柳也露出驚異之色。
敬畏、恐懼、駭然,在入侵者心中翻騰不息,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前。
他們甚至不敢再動一步,連撓癢的手都停在半途。
受傷的人也無人敢救。
陸見微單手托腮,疑惑道:“怎麽都沒人動了?”
小客:“不知道,可能還沒準備好,再等等吧。”
“那就再等等。”陸見微又問,“剛才罰了多少錢?”
不走正門進客棧的,都可視作入侵者,凡無故入侵者,都要接受罰款。
剛才使用攻擊道具時,小客就已經克扣了他們身上所有的錢財。
“一共……三十五枚銅板。”小客艱澀道。
陸見微:???
“或許,這些銅板只是作為暗器使用的。”
言外之意,若沒人用暗器,她連一分錢都賺不到。
“虧了虧了,虧大發了!”陸見微心疼得無法呼吸,“損耗那麽多錢,竟只得了三十五文,都這麽窮的嗎?”
系統安慰她:“畢竟是來偷襲的,不帶錢也正常。”
“我吃什麽都不會吃虧。”陸見微神色冷峻,觀察地圖上的綠色光點,“他們才出動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三分之二,總會出來幾個不怕死的。”
更何況,擅闖客棧的也沒死,只是受了點傷罷了。
財帛動人心,為了藏寶圖,有的人命都可以不要。
一層雲随風飄來,如輕紗籠月,月色黯淡幾分,黑夜更為森寂。
除了客棧三樓和門前的燈,再無其它光亮。
院牆外終于有人出聲。
“還攻嗎?”
輕輕的一句話瞬間劈散茫然,入侵者反應過來,他們不能不戰而退啊,這樣沒法跟上頭交待。
可方才那一幕太過強橫,如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讓他們踟蹰不前。
“這到底哪來的怪物?”有人問出這句話,“輕飄飄擊退幾十個人,就算是六級武師都做不到吧?”
“別說六級了,七級都不行。”
“啊?那還上個屁?”
“再厲害,總有極限,他能同時擊退幾十人,那百來人呢?”
“難道要聯手?”
夜幕漆黑,誰也不知道誰,只要一起上,人數多了,那人無法周全,總會有“漏網之魚”。
這時候就拼運氣了。
實力不夠,運氣來湊,搶到人之後再說。
入侵者中的領頭人合計之後,定下計劃。
他們剩下的一百六十多人,從客棧的四面八方一同攻進,只要沒被擊退,就還有機會。
聽說那姓張的老仆不過四級巅峰,姓岳的小子還只是個武徒,根本不足為懼。
一群四級和三級加一起,不怕攻不過一老一小。
到時候誰能擄走人,各憑手段。
“我聽說燕非藏也在客棧,他可是六級武師。”
“怕什麽,燕非藏是個武癡,素來不愛管閑事,咱們來了這麽久,你看他現身了麽?”
“不愛管閑事?他不是挺喜歡扶危濟困?”
“白鶴山莊的事,僅憑他一個人已經左右不了了。”
“也對。”
攻擊的號角響起,一百六十多人餃子般飛躍院牆。
受傷的人躺在地上仰望。他們是想阻止的,但又不好向同伴潑冷水。
只有親身體會那如淵似海的浩然功力,他們才會深刻認識到這座客棧的恐怖之處。
陸見微眉眼彎彎。
“小客,這次輕點,別擊出去了。”
小客:“看不起誰呢。”
攻擊道具開啓,用輕功滞留半空中的所有人,遽然感受到一股浩博淵深的力道,整個身體如入恐怖的沼澤,無法動彈絲毫。
無數雙手襲向胸口,痛意迸發,鮮血噴出,他們如斷了線的風筝,啪叽悶咚地墜到地上。
更可怖的是,他們沒被攻出院牆,而是被留在院牆內。
這與方才不一樣!
陸見微這次加大了攻擊,入侵者受傷比牆外的更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起身。
她花了二十兩,從系統商城購買強效軟筋散,只需一點,就能讓四級以下武者全身癱軟,失去自理能力。
雲霧散去,皎潔的月光籠罩荒野。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痛嚎,有的只是一聲烏鴉叫,從遠處樹頭傳來。
牆內牆外,已經完全喪失鬥志。
牆外的人只看到,一百六十人在無形之手的威勢下,如折斷雙翼的殘鳥,同時墜落于院牆之內。
隔着一堵厚厚的牆,他們看不到同伴的身影。
一百多人全被關在客棧內,這該如何是好?
有膽大急智的,拼命撐起受傷的身體,往望月城方向奔去。
“微微,有人逃了。”系統提示。
陸見微挑眉,“跑了更好。”
她現在手握這麽多人質,一個人頭就能換好些銀錢,不怕人去報信,就怕沒人報信。
客棧主樓的燈驟然大亮。
張伯、岳殊、薛關河、燕非藏皆從夥計房裏走出,點燃廳堂內的燭臺。
薛關河等級低,又無人在旁解釋,雖知今晚客棧有異樣,但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點亮最後一根蠟燭,吹滅火折子,轉身問:“是不是有客人來了?”
三人:“……”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張伯主動打開廳門,月華如水,地面輕染霜色,寬闊的院子裏,一群黑衣人吐血倒地,整齊排列,圍成幾個同心圓。
場景之壯觀,生平僅見。
薛關河從他身後探出腦袋,驚愕瞪大雙眼。
傻子也能看出這些黑衣人是想趁夜襲擊客棧的惡賊。
他在房間裏竟什麽也沒聽到。
悄無聲息間擊敗這麽多人,太不可思議了吧!
燕非藏緊随而出,環視院中黑衣人,心中激蕩再也抑制不住,仰首朗聲道:“今夜有幸見此神跡,晚輩受益終身!”
他再也說不出要切磋的話。
他不配。
岳殊跑出來,跟着薛關河驚嘆不止,看着黑衣人的眼睛都放着光。
一群黑衣人仿佛雜耍的猴子,一遍又一遍地供人參觀取樂。
他們素日裏可是人人尊敬的俠士啊!
二樓也點起燈。
五個住客默契地沒有出聲,他們只是推開窗,俯視下面排排躺的入侵者,幽幽地吐出一口濁氣。
“上使,這也太強了。”矮小灰衣使瞠目結舌,“不知咱們指揮使能否……”
“慎言!”青衣使厲聲止住他的話,“莫要妄議指揮使。”
“屬下謹記。”
“師妹,客棧到底歸屬何方勢力?”陶楊震驚之後百思不得其解,“我竟從未聽過這等一力降百會的事跡。”
魏柳卻不在意:“管它屬于哪方勢力,這對我們來說并非壞事。”
客棧強橫,才能保住岳殊張伯的性命。
前院,張伯轉身正對主樓,深深鞠躬作揖,啞聲道:“請掌櫃示下。”
一個包袱從三樓扔下,随之而來的是女子溫柔輕緩的聲音。
“此乃軟筋散,兌水喂他們喝下。”
張伯接過包袱,裏頭裝着十來個藥瓶,瓶裏皆是軟筋散的藥粉。
他恭敬俯首:“屬下遵命。”
“我去拎幾桶水來!”薛關河興奮地跑去廚房。
岳殊也跑去幫忙。
“掌櫃的,院外還有人,該如何處置?”張伯又問。
陸見微道:“一并處理。”
院外的人跑了幾個,剩餘的沒法跑也不想跑,見識過絕頂高人的威力,他們早就喪失了鬥志。
而且這個時候跑回去複命也是被責罵的命運。
兩百多人全被灌了軟筋散,随意丢在牆邊,如同被肆意丢棄的垃圾,毫無尊嚴可言。
這些人都只是探路的小角色,大佬們還待在幕後等候消息。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短短幾息間,兩百多人全軍覆沒。
“什麽?!全都被扣下了?”
“絕頂高手?呵,辦事不力只會找這種無能的借口。”
“二百多人齊齊受傷?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不可能,即便是七級武王也做不到。”
“八方客棧,到底是什麽來路?”
收到報信後,各方錯愕不已,但事實由不得他們不信。
他們派出的雖只是三四級的武者,卻也是實打實的門派中堅,為了不辱名聲,他們特意蒙面僞裝,夜行潛入。
若是全被扣下,待僞裝被揭,門派顏面何存哪?!
可那麽多弟子被困,他們總不能不救,一旦去救,就等于自打嘴巴,自毀名譽。
他們絕對會淪為全江湖的笑柄。
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
“其餘幾家是什麽反應?”
“尚無動靜。”
“先等等,看他們如何行動。”
“是。”
類似的對話在各派上演,他們全都選擇按兵不動,不想當出頭的椽子。
客棧內,陸見微交待完事情,擁被入眠。
除了她,所有參與事件的,不論是入侵者還是旁觀者,皆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陸見微洗漱完下樓,薛關河幾人全都站在樓梯口,雙目晶亮地看過來。
“都站在這幹嘛?早餐做好了?廳堂打掃了?水缸裝滿了?柴劈完了?”
薛關河率先回:“做好了!”
岳殊神采飛揚:“全都清掃完畢!”
張伯呵呵笑道:“掌櫃的放心,雜事皆已完成。”
燕非藏抱刀而立:“不過幾根柴罷了。”
“很好,你們都是勤勞踏實的好夥計。”陸見微贊了一句,“吃早飯吧,吃完開門迎客。”
薛關河愣住:“迎客?”
這種情況下,還接待客人嗎?
陸見微擡眸:“有問題?”
“不!沒問題!”
早食上桌,魏柳陶楊适時下樓,同他們一起用膳。
“陸姐姐,昨夜可真精彩。”魏柳真心贊道,“不知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陸見微笑意慵懶:“端看他們如何選擇。”
“陸掌櫃可願解惑?”陶楊目露好奇,仔細瞧,還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敬畏。
陸見微直言道:“用完早膳,你們可以去找找有無相熟的師門弟子,若是有,我自會為你解惑。”
陶楊:“……”
他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雖然私心不認為山莊會做這等腌臜事,但又不得不犯怵,畢竟院中那些死魚一樣的江湖客,不可能全都是江湖散客。
若真有閑雲山莊的人,他該怎麽辦?
魏柳倒是果決:“我去看。”
二樓,玄鏡使三人圍坐桌前,就着茶壺裏的涼水,啃着幹硬的雜糧餅。
矮小灰衣使聳聳鼻子,羨慕向往道:“上使,他們早膳可真豐盛,閑雲山莊那對師兄妹天天跟着一起吃,要不,咱們也點個餐?”
貴是貴了點,可它香啊!
高壯灰衣使悶聲道:“這客棧不尋常,你還真敢點餐使喚人?”
“開客棧不就是做生意嗎?哪有生意上門不做的?”矮小灰衣使反駁,“咱們又沒得罪客棧,有什麽可怕的?”
“那些江湖客素來不待見咱們,誰知道客棧掌櫃對我們有沒有成見。”
矮小灰衣使不理他,轉而道:“上使,屬下估計接下來那些門派都會派人上門,情勢更加複雜,咱們總得吃好喝好,以逸待勞,您說是不是?”
青衣使聞言颔首:“去點餐。”
“上使!”高壯灰衣使急了。
青衣使伸手止住:“廳門旁豎有立牌,上面寫着‘客棧內禁止鬥毆’,想必客棧的主人不喜争鬥,不會無故遷怒我們。正好,我們也可借點餐試探客棧的态度。”
“屬下愚笨,還是上使想得周全。”
青衣使默了默,鄭重交待:“等他們用完早膳,你們再去點餐。”
二人:“……是。”
吃完飯,薛關河正收拾餐具,得知玄鏡使要點餐,不由愣住。
不是一直都啃幹餅子嗎?怎麽突然要吃熱食了?
他麻利去了櫃臺後,挂上職業微笑。
“客官,一碗青菜面二十文,加枚雞蛋二十五文,加不加雞蛋?”
灰衣使咬咬腮幫子:“……加。”
司裏撥的辦差的錢已經不多了,可這夥計特意問他加不加雞蛋,他能不加嗎?
“好嘞,客官要三碗,誠惠七十五文。”
灰衣使掏出一錢碎銀,找回二十五文。
“客官稍等,面做好會端上去。”
“有勞了。”
薛關河在廚房忙碌,張伯岳殊則跟在師兄妹身後,一個個扯下黑衣人的面巾,找有沒有閑雲山莊的人。
場面一度慘不忍睹。
閑雲山莊與江湖其他門派素有交集,師兄妹也曾與各大派弟子打過交道。
面巾一摘,雙方大眼瞪小眼。
對方羞憤欲死,師兄妹連聲“得罪”。
陶楊一下扯住魏柳衣袖,轉身低聲道:“師妹,這麽找不是個辦法。”
一下得罪所有人,他們以後還怎麽混。
魏柳無奈:“難道大喊一句,閑雲山莊的人站出來?”
陶楊苦笑:“也沒其他辦法了,說不定山莊沒派人。”
沒等兩人讨論出章程,張伯提議:“不如假借‘救人’名義,讓他們自願出聲表明身份。”
再丢臉還能比眼下更丢臉?
而且他們都蒙着面,只憑幾聲哼哼,誰能聽出他們是誰?
魏柳陶楊贊同。
陶楊出面道:“我們是來救人的,若有我閑雲山莊的弟子,麻煩出個聲,驗明身份後自會帶你們走。”
人群中幾個黑衣人互相對視。
他們确實很想離開這兒,也認得陶楊魏柳,可“救人”這出,到底是不是上面的指示?
無人應聲。
陶楊松了口氣,“我就說沒人。”
張伯忽道:“爾等做出這等宵小行徑,小店不會輕饒。你們昨夜已切身體會過,即便指使你們的人親自來要人,也無法抵抗小店的手段,所以不要懷有僥幸心理。”
這話倒是點醒衆人。
昨晚那位高人的實力猶如巍峨高山,哪怕是上面的人親自過來,也根本讨不到好處。
丢臉只有早和晚的區別,不存在有無之分。
“嗚嗚嗚。”
有幾人哼哼唧唧。
魏柳上前扯下面巾,果然是面熟的同門弟子,眼神驀地發冷。
陶楊見狀,再也無法為師門辯白。
若無師父命令,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裏,若當真只想提供庇護,何必偷偷摸摸做鼠輩行徑?
張伯和岳殊見此,徹底對閑雲山莊失去信任。
幸好當初因為怕連累,沒有向閑雲山莊求助。
“我去找陸姐姐。”魏柳丢下一句話,轉身進了主樓。
陸見微坐在櫃臺後看賬本。
客棧的賬本實在沒什麽好看的,開店以來接待的客人屈指可數。
單憑營業額根本無法撐起客棧,這麽看來,還是罰款來錢更快。
只可惜,昨夜送上門的人,身上都沒帶錢!
好在滞後罰款也不是不可以。
“陸姐姐,我和師兄找到同門了,對不起。”魏柳低垂眼睫,遮住眸中冷意。
她很慚愧,為山莊的貪婪虛僞,為自己的身份。
陸見微笑容溫和:“又不是你指使的,有什麽好道歉的?”
“我……”
陶楊緊随而來,進門便道:“陸掌櫃,不知您要如何才願放人?”
她方才說過,可以談條件。
閑雲山莊已經丢了臉,不能繼續在這丢臉。
陸見微合上賬本。
她今天換了一套新衣裙,楓紅為底,外罩白色褙子,與秋日相和,雅麗端方。
她擡了擡下巴,金簪垂墜的珊瑚色珠子微微晃蕩,更增幾分靈動明媚。
“若想贖人,一人一千兩。”
只要罰不完,就往死裏罰。
陶楊:“……”
魏柳想了想,道:“一千兩不是小數目,我們暫時拿不出來。陸姐姐,如果無錢贖人,你會如何處置他們?”
閑雲山莊不是沒錢,但一千兩換個人委實太多,她不認為山莊願意出這筆錢。
陸見微道:“沒錢就留下,給本店當一輩子苦力。”
她正缺人用呢。
一千兩的确多,但也沒踩到這些宗門的底線。願意出這筆錢且能出得起的肯定不多,即便如此,她還是能大賺一筆。
至于沒錢的,那就去種地。
陶楊拿不出錢,只能傳信出去,希望山莊能及時給出答複。
其餘黑衣人,同樣等待師門前來解救。
然而,一天過去,無事發生。
客棧沒有新客,入侵者也沒等到師門。
陸見微帶着夥計們吃香喝辣,香味傳到外頭。
他們一天未曾進食,還被飯菜勾引,受傷的胸口痛得不行,委實煎熬。
更可氣的是,有個年輕的夥計故意端着碗繞着院子走了一圈,當着他們的面吃着噴香的紅燒肉,還不忘挖苦。
“你瞧瞧你們,一個個出身名門正派,卻做出這等讓天下恥笑的行徑,實在有辱江湖俠義之道,可悲!可嘆!
“枉你們還自稱大俠、少俠,如今一看,全是獐頭鼠目之輩,啧啧啧,武林有你們,怕是要亡了。
“你們是為藏寶圖來的吧?白鶴山莊的滅門慘案你們不管,聽到藏寶圖就一窩蜂趕來,還自诩什麽名門正道,我看都是虛僞小人!”
終于有人忍不住,哀求道:“這位少俠,能不能解了我這軟筋散?我就是來湊個熱鬧,純屬不小心,你能不能幫忙說個情?”
薛關河瞅他一眼,說:“你還是等你師門來救你吧。”
“哎呦,我哪有什麽師門?”那人哭着道,“我就一江湖散客,可沒人來救我。”
薛關河摸摸下巴,“這樣啊,那你也太可憐了,沒有師門當靠山,你恐怕……啧啧。”
“少俠!少俠!我真的知道錯了,能不能給一次機會?我沒有師門,可我還有自己啊!”
“客棧的規矩,凡侵犯客棧者,都要接受懲罰。鑒于爾等等級太低,未對客棧造成不可逆的損害,掌櫃的又有慈悲之心,故允許爾等自贖。”
“自贖?可否細說?”
“一人一千兩,就可以離開客棧,重歸自由;若無一千兩,便與客棧簽訂契約,供客棧差使,直到有錢贖身。”
衆人:???
這能叫“慈悲”?
“我、我……”那散客小心翼翼問,“客棧要差使什麽事?殺人放火我可不幹。”
薛關河錯愕:“你們昨夜幹的不是強盜之事嗎?”
散客:“……”
他默默閉上眼,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後悔不疊。
早知道客棧藏着這般可怖的高手,他才不摻和這件事呢!
另有一散客問:“少俠,敢問客棧讓我等做何事?”
薛關河:“只是些力氣活,你們雖道德敗壞,但足以勝任。”
誰也不想全身癱瘓似的躺在這裏被人笑話,有些沒有門派束縛的散客心動了。
有人問:“少俠,我身上沒帶錢,不知可否先放我出去,待我取了錢再來贖身?”
薛關河眼珠子一轉,“當然可以。”
“我去取錢!”
“我也要出去取錢!”
“我我我!”
幾乎所有人都叫喊起來,他們将這當成可以逃離的捷徑。
只要離開客棧,天高任鳥飛,客棧又怎麽可能找到他們?
薛關河狡黠笑了:“不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只要言明取錢贖身的,他都喂了解除軟筋散的藥,和水喝下去的。
不只是江湖散客,還有門派弟子。
他們吃了藥,身體終于不再軟散,紛紛激動站起,正要調動內力飛身離開,卻發現內力全無!
怎麽回事?!
薛關河這才開口:“水裏放了壓制內力的藥,八方客棧獨門藥方,外頭沒有解藥。”
衆人:不信!
有擅長藥理的江湖客拼命給自己塞解藥,卻無法挽回失去的內力。
“別掙紮了,要是你們遵守承諾,我還能高看你們一眼,可惜……”
薛關河對他們徹底失望。
本以為江湖處處俠義,誰知竟充斥着一群貪婪虛僞的小人。
他之前還向往闖蕩江湖,而今卻已心冷。
還是安靜地待在客棧,跟師父學武,給師父做飯吧。
“找神醫谷,定能解了這藥!”有人依舊不死心。
“神醫谷的藥也很貴啊。”
“神醫谷那幫人傲慢得很,可不會輕易給你解毒。”
“算了,我還是早早取錢贖身吧。”
衆人四散離去,要麽去取錢,要麽去找解藥的方法,要麽回去找師門。
院子裏一下清空。
“掌櫃的,就這麽放他們走,要是他們反悔怎麽辦?”薛關河對他們的信譽不抱有期待。
陸見微:“你不是給他們喂了藥?”
這藥可是她“斥巨資”從商城買來的,能夠壓制武者內力,江湖上沒有解藥,只有商城有。
除非有哪位天才醫者配出解藥,否則那些逃離的入侵者只能乖乖回來求藥。
屆時,可就不止一千兩這麽簡單了。
客棧罰的款,只能入客棧的公賬,她到現在都只倒貼錢,還沒賺到錢呢。
至少要回個買藥的本。
當然,也有識時務的散客,第二天一早就捧着一千兩前來贖身,又花五兩換了一顆解藥,陸見微給的是批發價。
其餘自诩有門路的散客,找到相熟的大夫,想要解了身上的藥性,卻被告知無解。
這下完蛋了。
一來一回耽誤不少時間,等他們乖乖回到客棧,捧着一千兩銀票時,解藥的價格已經翻至一百兩一顆了。
有靠山的宗門弟子,各回各家後,有宗門重金請求神醫谷大夫診治,得知無解後,均震悚不已。
絕頂的武力,奇詭的毒藥,這個八方客棧到底是何方勢力?
面子不能丢,但弟子也不能不救。
各方進退維谷,糾結中,五日光陰飛快流逝。
中等門派率先坐不住,他們不像大宗門那般更要臉面,又比小宗門有錢,便決定花錢消災,贖回弟子,買回解藥,狼狽逃回大本營,不再摻和此事。
小宗門不敢得罪八方客棧,卻又拿不出資金,只好忍痛簽訂契約,留下可憐的弟子為客棧幹苦力。
“閑雲山莊、黑風堡、千裏樓,倒是硬氣得很。”
江湖上沒有秘密,陸見微不認識勇闖客棧的人,有人認識。
穿着黑衣,蒙着面巾,在黑衣裏固然難以辨認,可到了白天,大多都能從彼此的眉眼、聲音認出身份。
有人為了向客棧賣個好,就為客棧提供消息。
離入侵那夜已過十日,真正花一千兩贖人的只有十九個,客棧收獲一萬九千兩,陸見微憑賣藥賺取一千多兩。
一百多人選擇留在客棧。
陸見微沒跟他們客氣,給他們劃了一片區域,讓他們翻土肥地。
除此之外,尚有三家未做出回應。
閑雲山莊是個添數的,只有八個人,黑風堡和千裏樓是此次偷襲的主力,共派了一百多人。
果真是大宗門,人多勢衆。
這兩個勢力名聲不好不壞,素來中立,本以為此次偷人行動如探囊取物,誰知竟踩了個大坑,丢了大臉。
薛關河知曉後卻有幾分高興。
這兩家雖是江湖大派,卻非正統名門,那些真正的大宗門,并未參與這次夜襲。
他對武林重燃希望。
他們不回應,陸見微便當不存在。
她依舊每日練練功,喝喝茶,教教徒弟,學習藥理,順便監督一下種地的江湖客們,日子過得相當潇灑。
客棧賬面如今有一萬九千多兩,道具從五級升到六級要一萬兩,如果同時升級攻擊道具和防禦道具,需要兩萬兩。
之前動用攻擊道具擊傷二百多人,道具數值大幅跌落,還需要銀錢補足。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能升級一個道具。
選攻擊還是選防禦,是個難題。
攻擊道具好用是好用,但陸見微本人“不喜歡”打打殺殺,她更希望遇到事情時,雙方能友好地坐下商量。
防禦道具她目前還沒怎麽用過,除上次井水被下毒,掉了幾百防禦值,便再無其它。
不然下次試試防禦道具?
“小客,這個防禦道具效果如何?”
小客兢兢業業科普:“防禦道具是被動抵擋傷害,無需你主動開啓。在客棧範圍內,只要是屬于客棧的資源,若是遭受不法侵害,在等級之內,可以免疫。”
“為何蟲子下毒沒有免疫?”
小客:“準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