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謝阮家離地鐵站很近,兩人走了幾分鐘便到了。
上班高峰期已過,車廂裏空蕩蕩的,沒幾個人。
薄晉就近找了個門邊的座位,剛想坐下,就被謝阮搶了先。
薄晉詫異,挑眉看着他:“怎麽了?”
“想靠一會兒,有點困。”謝阮拍了拍旁邊的欄杆,身體微側,将大部分重心靠了上去。
昨晚跟薄晉聊過以後,他有點興奮過頭,老半天沒睡着,這會兒還有些精力不濟。淮海路這一段都是大站,站點之間距離很遠,足夠他眯一會兒了。
“早說啊。”薄晉笑了,懶洋洋伸長手臂搭在謝阮身後,沖他擡了擡下巴,暗示性十足。
可惜媚眼抛給了瞎子看,謝阮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壓根沒明白他的意思。
“早說怎麽?”
地鐵呼嘯而過的聲音太大,謝阮調低耳機音量,微微偏頭聽他說話。
他本就比薄晉矮,這樣的姿勢讓薄晉能夠清楚看到他頭頂的那個發旋。
圓潤可愛,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着毛茸茸的光。
和他的人一樣,看着毛毛刺刺的,實際上最軟不過。
薄晉心裏癢得厲害,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擡手輕輕按住他的發頂,用力往自己這邊一帶。
謝阮毫無防備之下,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你幹什麽!”謝阮心髒狂跳,第一時間朝四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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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大家假寐的假寐,看手機的看手機,沒人注意他們。
“你給我老實點。”謝阮在下面踢了踢他的鞋子,低聲警告。
他實在不明白,薄晉膽子怎麽就那麽大。在公共場合搞這種事,真怕別人看不出來麽。
“嗯?”
薄晉疑惑,似是沒聽見他的話。
謝阮以為自己音量太小了,想大點聲又擔心被其他人聽到,便直起腰湊近薄晉,剛想開口再說一遍,薄晉忽然轉過了臉。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被拉近,一個擡頭一個低頭,呼吸可聞,嘴唇幾乎要貼在一起。
“幹嘛,”薄晉不動,只含笑看着他,學着他壓低聲音,像在課堂上說小話的小學生一樣,“想搞突襲
?”
“滾蛋!”
“怎麽還會罵人了,”薄晉眯起眼睛,啧了一聲,“這些天我就是這麽教你的?這位同學,好的不學壞的學啊。”
“你有什麽好的?”謝阮嗤了一聲,想也不想回嘴道。
薄晉垂眸和他對視,片刻後笑了。
“看來之前沒學會,”薄晉微微直起身子,“那我就犧牲一下再教你一遍。”
犧牲?
犧牲什麽?
謝阮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覺得這人心裏肯定沒憋什麽好。正想站起身不跟他坐一塊兒,免得他再鬧什麽幺蛾子,薄晉忽然傾身壓了過來。
“你——”謝阮倏地瞪大了眼睛,心髒砰砰亂跳。
這人該不會想……
謝阮立馬縮着肩膀往後躲。
可他本來就坐在最邊上,根本躲無可躲,只能眼睜睜看着薄晉離自己越來越近。
靠靠靠,他瘋了嗎?
謝阮心裏着急,擡起手正想把他推開,就聽見薄晉問:“學會了嗎?”
謝阮一怔,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學?學什麽?
對上他疑惑的雙眸,薄晉一笑,眼角餘光瞥見周圍無人,伸手輕輕挑了下他的下巴:“學像我這麽主動。”
謝阮的耳廓瞬間紅了。
“怎麽樣,要不要靠過來?”
薄晉放松身體,重新倚回靠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含笑看着謝阮。
“邊去。”謝阮偏過不看他,臉上的熱氣還未散盡。
地鐵行進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在站臺停下。車門打開,車上的人下去又上來。即将啓動的那一刻,謝阮伸手摘下右耳上的耳機塞進了薄晉耳朵裏。
薄晉一愣,随即唇角緩緩勾了起來。
兩人到淮海路的時候,孫浩翔幾人已經來了。
肯德基裏開了空調,一進門熱氣就迎面撲來,對比外面的冷風陣陣,格外舒服。
謝阮掏出手機,正想走過去打個招呼,就見孫浩翔忽然趴到賀明傑耳邊不知道說什麽,又拽了拽潘宇的衣袖,幾人擡起頭,望着他們忽然笑了出來。
那笑怎麽看怎麽暧昧,就差沒配個音喊yoyoy
oyo了。
謝阮腳步頓了頓,忽然有些不自在。
“有病?大早上發瘋呢。”薄晉拉開椅子讓謝阮坐下,眼風一掃,見賀明傑仍舊笑得跟個偷了雞的黃鼠狼似的,嗤了一聲,伸手在他豆漿杯底輕輕一擡。
“咳咳咳,”賀明傑嗆得差點噴出來,放下豆漿就去打薄晉,“你他媽能不能不那麽狗?能不能?!”
薄晉輕輕松松擋開了他的手臂,拿出手機一邊掃碼點餐,一邊問潘宇:“你們吃了沒?”
“沒。”潘宇關掉網課,将平板收進書包裏,“等你們呢,就點了點喝的。”
“行。”薄晉點頭表示知道了,側頭問謝阮,“你吃什麽?”
謝阮想也不想道:“豆漿,其他随便。”
他就喜歡肯德基的豆漿。
“好。”薄晉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将幾件商品加進購物車,頭也不擡道,“你們三我就按照以前的點了。”
“呦,薄哥請客啊。”賀明傑的臉色霎時由陰轉晴,谄媚道,“給我多加個厚蛋燒帕帕尼呗!”
孫浩翔在一旁搶着道:“我的別照以前點,我要吃熱幹面,再加個鹵蛋!”
薄晉一頓,擡起頭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你來肯德基吃熱幹面和鹵蛋?”
“那怎麽了,”孫浩翔甩頭,絲毫不為所動,“我聽說挺好吃的,一直沒機會嘗試,這次肯定得嘗嘗。”
孫浩翔媽媽奉行養生之道,平日裏只吃有機蔬菜,垃圾食品一律不許上桌。孫浩翔在學校裏還能放飛自我,放假卻沒辦法了,只能苦哈哈地陪他媽吃沒滋沒味的飯菜。
一朝解放,可不全奔着重口味去了。
薄晉懶得勸他,點好後直接提交了訂單。
快餐店出餐是很快的,不一會兒幾個人的餐就好了。
賀明傑拿着濕巾胡亂擦了下手,邊啃漢堡邊對薄晉道:“薄哥,你寒假作業借我抄抄呗,我今晚跟你回去拿。”
薄晉的手一頓。
“不是吧,”賀明傑以為他不樂意,當即便嚷嚷開了,“還是不是兄弟了薄哥,這點忙都不幫。”
薄晉慢條斯理地撕開漢堡紙,微笑:“你什麽時候見我寫過寒假作業?”
賀明傑:“……”
別說,還真沒有。
他光記着他是學霸,忘了他是不走尋常路的學霸。
賀明傑慌了:“那我怎麽辦?”
馬上要過年了,假期餘額只剩下半個月,現在不抄開學不得被班主任削死?
“我給你支個招,”薄晉喝了口豆漿,用下巴點了點謝阮,心情極好道,“小謝寫完了,抄他的。”
不等賀明傑說話,他接着道:“知道他怎麽寫的嗎?每天開直播在我眼皮子底下寫的。”
賀明傑:“???”
不是,他問了嗎?
吃個雞蛋而已,他還要管母雞是怎麽下出來的?
賀明傑腦子慢,沒反應過來,潘宇和孫浩翔卻看穿了他的險惡用心。一個面無表情地塞上了耳機,另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地低頭猛吃。
薄晉還在繼續:“早上八-九點直播,一直到晚上才關,一個屋檐下生活也不過如此了。”
賀明傑:“……”
媽的這狗東西,一天不秀會死啊?!
謝阮更是差點噎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看他大有還要開口的架勢,眼疾手快地将漢堡塞進了他嘴裏。
他簡直不明白,這種事到底有什麽好說的?他都不會覺得羞恥嗎?!
孫浩翔眼尖,看到了謝阮在桌子底下的小動作,鄙視地呵呵了一聲。
有些人表面上秀恩愛,實際上卻在私下裏挨打。
“打是親罵是愛,情到深處才喂飯,”薄晉咽下嘴裏的東西,微笑着看向孫浩翔,“你笑什麽,是羨慕了?”
孫浩翔:“……”
是他輸了。
吃過飯後,幾人沒再耽擱,直接坐上了去鳳凰山的公交。
鳳凰山在郊區,離市內很遠,好在不大不小算個景點,交通十分便利。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高遠,青山綠樹,看着就讓人心胸開闊。
幾人在山下買了礦泉水,做好準備後,便一路朝着山頂而去。
鳳凰山是本市第一高山,登山階梯也修得十分陡峭,剛爬了一會兒,體力最差的孫浩翔就開始氣喘籲籲。
大冬天的,他硬生生累出了一身汗。
“我不行了,歇一會兒再走吧。”他擡手抹了把臉,忽然覺得來鳳凰山是個錯誤的決定。
那麽多景點、那麽多好玩的地方,他怎麽就偏偏就選了這麽個破地方!還登頂,他現在看到向上蜿蜒的階梯都覺得絕望。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賀明傑和孫浩翔是兩個極端,這會兒活蹦亂跳的,壓根沒覺得有體力消耗。揪住他的後衣領往上拖,“走走走,趕緊走。”
“你他媽的小心點!”孫浩翔掙開他的手,心驚肉跳地往下看了眼,頭皮頓時一陣緊過一陣,“這要是掉下去十個我都不夠摔的。”
他是真的怕了賀明傑的莽,小碎步移到潘宇旁邊:“老潘,你累不?”
潘宇推了推眼鏡,淡定道:“還行。”
還行的意思就是還能再走一陣。孫浩翔又看看薄晉和謝阮,見兩人跟沒事人一樣,汗都沒出多少,只好放棄了尋找同盟的想法,強撐着繼續往上爬。
然而想是一回事,體力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為有孫浩翔的拖累,幾人爬到山頂已經過中午了。
孫浩翔累得滿頭大汗,從臉到脖子全紅了。其他人也不遑多讓,唯有薄晉還是那樣,除了額前汗濕的碎發,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麽區別。
“那邊幹嘛的,怎麽紅通通的?”
賀明傑一屁-股坐到石臺上,緩了半晌才眯着眼睛指着前方問道。
“姻緣樹,聽說挺靈驗的。”
潘宇早在來之前就做好了攻略,鳳凰山上有什麽他一清二楚,因此答得最快。
賀明傑“靠”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要過年了挂的紅燈籠。”
“你這是什麽鋼鐵直男發言。”孫浩翔把他推到一邊,興奮地搓搓手,“靈驗啊,那咱們也去挂一個,說不定我下學期就能脫單了。”
潘宇從頭到腳掃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要是不減肥,下一年也脫不了單。”
孫浩翔:“……”
孫浩翔萬萬沒想到會被向來悶不吭聲的潘宇插了一刀,捏着腰上的肥肉怒道:“不減肥怎麽了?我要找個不膚淺不看臉的對象!”
說完,不等潘宇回答,拽着薄晉的胳膊:“走薄哥,我們去求個姻緣,我還就不
信了。”
薄晉擰上礦泉水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孫浩翔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薄晉十分明顯地看了謝阮一眼,尾音拖長:“你覺得我需要求嗎?”
孫浩翔:“……”
孫浩翔憤慨,看看這一個兩個,最後惡向膽邊生,直接拽走了謝阮。
餘光裏看到薄晉幾人都跟了上來,得意一笑。
不想去?只要他搞定了謝阮,就搞定了薄晉。搞定了薄晉,就搞定了所有人!
姻緣樹很大,估計有上百年樹齡。樹冠遮天蔽日,樹枝虬結有力,乍一看十分震撼。
樹下零零散散有四五個小攤子,都是賣姻緣牌的。
孫浩翔找了個長得順眼的攤主,買了五個小木牌,挨個發:“來來來,一人一個。”
謝阮對這玩意沒什麽興趣,有那個錢還不如給游戲充值換個皮膚。但買都買了,他也只能随大流地挂上,免得糟蹋了孫浩翔的一番心意。
姻緣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挂過姻緣牌,正面密密麻麻的,找不到一絲空隙。謝阮觀察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幹脆繞到了背後。
仰頭看了半晌,終于瞄到一個空隙。他踮起腳尖,避開在風中晃動的樹葉,正想把手中的姻緣牌系上,旁邊忽然傳來一股拉力,剛剛擺正的小木牌瞬間歪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謝阮轉頭,無語道:“薄晉,你是不是手賤?”
“不是。”
薄晉将謝阮的姻緣牌拿過來,把上面的紅繩一圈圈地纏到自己的手指上:“看到沒?”
謝阮被他問的一頭霧水,不解道:“看到什麽?”
不就是姻緣牌,他這個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
薄晉擡起手,在謝阮眼前晃了晃,輕笑着道:“你的姻緣線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