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謝阮這一下用了最大力氣,沒有半分留手。沈行雲被打得一個趔趄,重重撞到了後面的護欄上,臉上瞬間浮起了一片紅腫。

“謝阮,你他媽瘋了嗎?!”

沈行雲簡直要氣炸了。

雖說他過來告訴謝阮這個事沒安什麽好心,純粹是想讓他和薄晉不好過。但無論怎樣,也算是間接讓他知道了薄晉接近他的真相,免得他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可謝阮這個不知道好歹的,竟然對他動手!

他長這麽大,他爸媽都沒打過他,謝阮憑什麽?!

沈行雲恨恨地摸了一把臉,跳起來就要反擊。

沈家當初對薄晉有多刻薄,對自己的親兒子就有多周到。擔心他在學校受欺負,從小就讓他學跆拳道,所以沈行雲的身手不錯。

可謝阮也不遑多讓。

因為“拖油瓶”這個身份,謝阮從小到大不知道打過多少架。再加上這會兒正處于盛怒中,潛力更是發揮了個十成十。

沈行雲壓根不是他對手,剛直起身就又被他一腳踹了下去。

謝阮将他按在地上,壓制住他的反抗,紅着眼睛一拳又一拳地往下砸。

原來就是這狗東西的爸媽領養了薄晉又虐待他。

他本來還想等以後有時間了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哪兩個披着人皮的畜生能幹出這種事,沒想到沈行雲今天竟然主動送上門了。

“你特麽的敢來找我……你特麽的居然還敢來找我!”謝阮咬牙,怒火上頭,薅住沈行雲的頭發固定住他的臉又是一拳。

孤兒怎麽了?就因為被他們家養了一段時間,就要承受他們的妄加揣測和惡意?

還圖謀他們的家産,特麽的神經病吧。

薄晉那麽厲害,想要什麽不能自己掙,需要貪他們家那三瓜兩棗?

這麽多年過去了,做了虧心事不藏着掖着,反而還趾高氣揚地跳出來惡心人,誰給他們的臉!

沈行雲完全沒想到謝阮火力全開之下會這麽猛,已然被打懵了。

在他的印象裏,謝阮還是那個唯唯諾諾跟在他身後、他說什麽是什麽的小舔狗。如今看來,屁的舔狗,這特麽的是哮天犬吧!

臉上身上傳來一陣陣劇痛,痛得沈行雲眼前都模糊了。他從來都是被周圍人捧着慣着的,何曾吃過這麽大虧。

腦海裏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砰地一聲,斷了個徹徹底底。

此時的沈行雲早已想不起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也想不起來眼前的人是誰。只想狠狠反擊,将這個人打下去。

怒極之下,他竟然真的掙脫了謝阮的束縛,半眯着高高腫起的眼睛沖了上去。

謝阮猝不及防挨了兩拳,身上倒沒事,他不怕疼,就是唇角破了。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冒出來的血珠,偏頭躲過臉頰邊的拳風,猛地伸手扼住沈行雲的脖子,将他抵在了牆上。

“沈行雲,你聽好了。”

因為剛打了一架,謝阮氣息微亂。眉眼間的戾氣藏都藏不住,幾乎能割傷人:“誰都有資格逼逼薄晉,就你沒有。識趣點的以後都躲着薄晉走,知道麽?”

他用的手勁不大,但也不小。沈行雲忍不住咳了兩聲,即便這樣也不肯服輸,滿懷惡意地挑釁道:“以前是我,現在是薄晉。謝阮,你是不是天生就愛給人當狗啊。”

“以前是你?”謝阮神色微妙地反問了一句。

他看着沈行雲桀骜的眉眼,忽然笑了:“糾正一下,我沒喜歡過你。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

“呵呵。”沈行雲冷笑,只以為他是嘴硬不肯承認,“哦,那你以前粘着我、給我送禮物,對我表白算什麽?”

這都是劇情的安排,壓根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願。謝阮想了想,認真給了他一個答案:“算行為藝術吧。”

沈行雲:“……”

沈行雲被他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正要破口大罵,就聽見謝阮說:“你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詞你爸媽知道嗎?”

“你算個什麽東西,我爸媽要知道你!”

“我不算什麽,”謝阮一點兒也不生氣,跟他這種人生氣純粹是浪費情緒,“那你猜你爸媽之前為什麽對曾經收養過薄晉的事只字不提?”

謝阮不傻,相反還很聰明,不然也不會用了一個學期就将成績提高到了五百多。

如果沈行雲一直知道這件事,以他的小心眼程度,早來找薄晉麻煩了。可是他沒有,

那就說明他剛知道不久。

收養過孤兒院的孩子不是壞事,根本沒必要藏着掖着。況且薄晉長得好又聰明,要是真的因為不可抗力而退養,只會覺得遺憾。

偶爾情緒上來了,哪怕說得不那麽詳細,也會提一兩嘴。

沈家父母将這件事捂得死死的,沈行雲前十幾年沒聽到一點風聲,只能說明他們心虛。

沈行雲的臉色微微變了。

謝阮這番話當然無法動搖他,但從他媽聽到薄晉名字的異常反應,還有他爸談起薄晉時那不自覺緊皺的眉,都能說明這事背後另有隐情。

之前他沒多想,現在被謝阮明明白白地點出來,這才發現哪哪兒都不對勁。

“想明白了?”謝阮嗤了一聲放開手,再不看沈行雲一眼,漠然道,“那就滾!”

謝阮在天臺上冷靜了一會兒,估摸着快要打鈴上晚自習了,方才下樓。

一路上,他都在腦子裏琢磨待會兒該怎麽跟薄晉解釋唇角的傷。

磕的?碰的?

都不行,薄晉又不傻,哪裏會相信這種鬼話。

然而他越着急,就越想不到合适的借口。以至于腳步越來越慢,到最後已然和蝸牛爬沒什麽區別了。

薄晉本以為他去上廁所了,也沒在意。誰知等了又等也不見人回來,發消息也不回。雖說在學校裏不會出什麽大事,但他仍舊有些不放心,便放下手機去找人。

一推門,恰好跟在門口踟蹰不前的謝阮迎面碰上了。

看着他唇角那新鮮出爐的傷口,還有傷口周圍的紅腫,薄晉不自覺沉下了臉:“怎麽弄的?”

薄晉平日裏脾氣很好,鮮少有生氣的時候,尤其是對謝阮。疼着寵着還來不及,哪裏舍得給他臉色看。

所以冷不丁這麽一嚴肅就顯得格外可怕。

謝阮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瞅瞅四周不斷經過的人,握住薄晉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走廊拐角的無人處。破天荒乖覺地叫了聲:“哥。”

“撒嬌也沒用。”薄晉不為所動,掐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仔細查看他的傷口,面無表情,“說吧,剛幹什麽去了。”

“我——”

“想好了再說,”薄晉的目光落在謝阮唇

角,看着那一小塊刺目的鮮紅,心裏頭堵得慌,說話也帶着火星子,“敢糊弄我你試試。”

謝阮低眉垂眼,像個被家長逮到幹壞事的小學生,吭哧了半晌,才小聲擠出幾個字:“打……打架了。”

薄晉又問:“跟誰打的?”

謝阮抿唇不吭聲。

“逼我?”薄晉嗤笑,懲罰性地在他後頸捏了一下,“謝阮,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在走廊裏對你怎麽樣。”

知道他是個什麽人,謝阮頓時頭皮發麻:“別別別。”

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住了,謝阮只得說了實話:“跟沈行雲。”

薄晉的臉色冷得幾乎要掉冰渣子了,渾身嗖嗖地冒涼氣:“他打你?”

“沒。”雖然煩沈行雲,但謝阮也沒歪曲事實,“我先動手的。”

而且相比他只挨了兩拳,沈行雲可慘多了。那張臉和豬頭差不多,估計他媽都不敢認。

“先動手怎麽了,”薄晉滿身的煞氣幾乎要凝成實質,護起短來完全不講道理,“先動手他就能打你了?”

謝阮:“???”

謝阮哭笑不得同時又有點暖,小聲安撫幾乎要暴走的薄晉:“我沒吃虧,我打他打得更狠。”

“那是他活該。”

薄晉冷笑,深呼吸幾次勉強壓住去将沈行雲揪出來的沖動,問謝阮:“為的什麽?”

這次謝阮學乖了,沒撒謊也沒什麽都說,而是真假摻半含糊道:“他說話不好聽。”

薄晉也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藏了個心眼,下意識以為沈行雲又拿從前謝阮追他的事說嘴了,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打了他的人就這麽算了?

天真。

看見他壓抑着火的表情,謝阮忍不住抖了抖,拽住他的衣角:“你別沖動。”

“我是沖動的人?”薄晉挑眉,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會兒男朋友難得撒嬌,這才給了準話,“放心吧。”

謝阮從來都是相信薄晉的,他這麽說也就信了,呆呆“哦”了一聲。

這樣的謝阮實在太乖太可愛,薄晉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趁機耍了回流氓。

“我說錯了,我也是沖動的人。”他微微俯

身湊到謝阮耳邊,低聲說了話。

謝阮一呆,随即臉連帶着脖子全紅了。

謝阮屬蝸牛,一害臊就想躲,只是不等他推開薄晉,臉就被擡起來了。

薄晉撫了撫他傷口周圍:“疼不疼?”

謝阮立馬搖頭:“不疼。”

這點傷算什麽,完全小意思。

可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戳到了薄晉哪個點,他把臉一放:“不疼是吧,那你——”

“都打鈴了你倆在這幹什麽呢?還不回去上晚自習!”

孫福安走過來,皺眉看着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人,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這就回。”薄晉直起腰,輕輕推了謝阮一把,給了他一個“放學收拾你”的眼神,便施施然地走在了前面。

一班是有公用藥箱的,男生們平日裏打籃球時磕了碰了都會用到。

薄晉翻出一瓶碘伏,用棉簽蘸着,仔仔細細給謝阮的傷口塗了一遍。

期間,謝阮多次想要跟他搭話,都被他以自習課不要說話影響別人為由堵了回去。搞得謝阮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到底要怎麽要收拾自己啊啊啊啊!

整整兩節自習課,謝阮都是心神不寧的。而這種情緒在放學後,薄晉不許他回宿舍,直接将他拉到了自己寝室時,達到了頂峰。

謝阮像只到了陌生地盤的小獸,抱着書包警惕地看着薄晉:“你讓我過來有什麽事?”

薄晉脫了校服挂到床上,只穿一件白色T恤。相比平日裏的俊美逼人,更多了一絲溫和。

溫和的薄晉坐在床上,懶洋洋地伸着長腿,欣賞夠了謝阮忐忑的小表情,這才大發慈悲地擡了擡下巴:“脫吧。”

謝阮一呆,懷疑自己因為太緊張聽錯了:“什、什麽?”

薄晉惡劣地笑:“脫衣服啊。不仔細檢查檢查,我怎麽知道你身上受沒受傷。”

謝阮吞了吞口水,試圖辯解:“我沒有!就嘴上這一點!”

“真的嗎,”薄晉尾音拖長,将謝阮的心吊起來後,語氣忽然一轉,“我不信。”

他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謝阮:“不用擔心,門我已經鎖了。”

“所以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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