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一種花叫辛夷花,有一所大學叫辛夷大學。

有一根草不是草,有一種美味叫苦味。

西方有極樂,西門有草兒。

辛夷心儀西門草兒。

不知道是誰編的?這幾年很流行,所以新生踏進校園都曉得學校西邊巷子走到底有一間賣早午餐的家庭料理叫「苦味廚房」。

叮咚——

辛夷大學位在中部的辛夷市,靠近市區外圍,房屋與農地交錯形成小社區,苦味廚房就在其中。

東方潦抄在紙上的地址甚至派不上用場就找到了。

苦奶奶經營的苦味廚房,沒有菜單,只有濃濃人情味,苦奶奶煮什麽大家吃什麽,一張張圓桌就像家裏的餐桌,新鮮食材取自附近的農田、雞舍,苦奶奶不只滿足大夥兒的胃口,照顧客人的健康,憑學生證還有打折優待,連學生的荷包都顧到了,所以才會說「有一種美味叫苦味」。

這是東方潦聽說來的。

叮咚——

天色早已昏暗,街燈亮起,一截木頭直立在門外,木頭上刻着「苦味廚房」。

這裏就是他未來四年的「宿舍」……東方潦站在大門口,望着裏頭兩層樓L型建築的木造房屋,房子挺大的,庭院很寬,看起來住三代同堂都沒問題,不過這裏只住了苦奶奶和孫女兩人,這也是東方潦被叔叔拜托大學四年到此寄宿的原因。

叮咚——

而這個原因的「源頭」讓東方潦很困擾,看在可以省下大學四年的食宿費用,他才硬着頭皮答應叔叔。

但是東方潦還是一拖再拖,拖到都開學了,拖到不能再拖,才打包行李來到「宿舍」前。

叮咚——

源頭,就是那根草……

「那「有一根草不是草」是什麽意思?」所謂新生,就是什麽都不懂所以才叫新生。

「因為草非草,草是人。」

「不對、不對,應該說草非草,草如花。」

辛夷大學的校花是辛夷花,校園裏種滿辛夷樹,每到春天就開花,辛夷花花語是友情。新生不懂的地方,一群學長熱心解惑。

「都對、都對啦,總歸就是說,往學校的西邊方向走去,那裏是極樂世界,有苦奶奶鐵鍋裏的美味,還有西門草兒的絕世銷魂味,那真是能看到一眼就心花朵朵開的大美人兒啊!」

叮——咚——

苦味廚房的竹籬笆只有東方潦一雙長腿的高度,兩片木門像裝飾用的風吹就開,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一根草出落得婷婷玉立比花還嬌,苦奶奶年紀愈來愈大,恐怕守不住這朵花,這就是東方潦被拜托來寄宿的原因。

但是東方潦只比西門草兒小一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苦奶奶沒見過本人,憑什麽相信東方潦對美女免疫,保證他四年都不會對西門草兒拿出男兒本「色」來,化身成一匹狼?

理由,是東方潦活了十八年難以啓齒的苦惱,也是東方潦這輩子最大的弱點……

叮咚、叮咚。

在外頭按老半天門鈴沒人出來應門,裏頭黑漆漆沒半盞燈,看起來人都不在,但是……為什麽門是開的?

東方潦看到裏面門開着,才背着行李走進去。

「有人在嗎?我是東方銘人的侄子,我……」

外面有路燈,東方潦進到屋裏一片漆黑,眼睛還來不及适應黑暗,突然胸口觸到一只手……又或者說有一只手摸到他的胸膛。

東方潦停下腳步,但是那只手并沒有放下來,依然停留在他胸膛上,還慢慢地往上爬……

這個人動作很慢,慢到東方潦很有時間想,這個家裏只有兩個人,老人家和女孩子家,會動作這麽慢的應該是苦奶奶,而且他聞不到女孩子的香味。

老人家眼睛不好,動作緩慢,可能是怕跌倒,把他當成柱子攀着了。

「請問是電源壞了嗎?」東方潦想去看看總開關,但得先知道問題出在哪。

摸在他胸口的手以蝸牛爬藤的速度緩慢爬到他脖子上,又慢慢地繞到他頸後,始終沒有出聲。

東方潦思緒停格了好幾回,感覺很不自在,又怕老人家跌倒,只好站着不動。

當東方潦發現對方抱住他的脖子,還把身子貼上來,驚覺非常不對勁時,突然有兩團肉擠在他胸膛,然後……

嘴唇傳來濕熱柔軟的觸感和一股甜甜的梅子酒味時——

活了十八年的東方潦初吻就這麽沒了!

啪——

燈亮了。

「好慢,你的歡迎派對……的梅子酒,我都喝光了,抱歉哦。」西門草兒帶着三分醉意挂在東方潦身上,仰頭望着他露齒笑。

東方潦來不及把她看清楚,光是聽到她那慵懶嬌柔的女孩子聲音,他就已經雙眼暴凸布滿血絲,全身青筋怒暴,狂喝一聲,急甩燙手山芋般把「一根草」當草甩出去!

「草兒!」

不誇張,苦奶奶喊叫時,西門草兒已經被東方潦的蠻力摔出去貼在牆上,撞得眼冒金星從牆壁滑下來。

「呸……呸呸呸……」東方潦像沾了病毒似的猛擦嘴唇,一連串的怒罵在嘴裏,所謂「憐香惜玉」四個大字在東方潦的字典裏找不出來。

東方潦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女人香、女人味和女人的柔聲細語,只要女人貼近他,他就渾身不對勁,被女人欺上來,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甩出去。

結合以上三種特質的女人對男人而言是夢寐以求,對東方潦而言是惡夢連連,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怪物」。

還好是木造房屋,不是磚塊蓋的水泥牆,西門草兒才有命活,但她還是痛得爬不起來直接倚靠在牆邊坐。

「噗……奶奶,你看他,東方叔叔說得不誇張,他把女生當怪物看呢。」指着東方潦的反應,西門草兒嗤嗤笑。

「我看你頭殼摔壞了,從剛才就叫你去洗澡不去洗,全身髒兮兮都是汗臭味,頭發還黏着泥巴,哪裏像個女孩子?」客廳很大,西門草兒摔得很遠,所以苦奶奶急忙把孫女拉起來,看看她摔傷了哪兒。

「我洗澡很慢嘛。」西門草兒可以在浴室裏泡一個晚上,常常洗澡洗到一半睡着了。

「哪兒疼?」苦奶奶想找有沒有傷口,可她渾身都是幹泥巴和草屑,就算有瘀青也看不出來。

「……全身都疼。」西門草兒想了想,說不出哪裏特別疼,就是全身疼。

「都能動嗎?」苦奶奶叫她動動四肢,轉轉脖子,看她筋骨軟,全身都能動沒傷到骨頭,這才搖頭嘆氣,「唉,只是叫你碰他一下,你怎麽吻他呢!」

苦奶奶怪自己孫女自作自受。

「奶奶說要給他驚喜,歡迎他加入我們的生活,這樣不是很驚喜嗎……呵呵。」

「你酒喝多了。」苦奶奶等不到東方潦,煮好飯就先去洗澡,哪知道她洗個澡出來,西門草兒已經把她準備的梅子酒喝光了。

「嘻嘻,奶奶釀的梅子酒最好喝了。」西門草兒臉紅撲撲的,打了個酒嗝。

「你這酒鬼,那些酒我是幫阿潦準備的。」苦奶奶這才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客人,拉着孫女過來賠不是,「抱歉啊,阿潦,草兒她一喝酒就亂來,吓到你了吧?」

東方潦長得很高,低頭瞪着「草非草,草是人,草如花」,傳言中人比花嬌,能看到一眼就心花朵朵開的絕世大美人西門草兒——

穿着阿嬷花襯衫和寬松七分褲,頭發折兩折用橡皮圈随意捆在頭頂上,發絲黏着草屑、泥巴和汗水,臉上還有幹掉的泥土,整個人又髒又土!

怪不得黑暗中她碰觸他時,他會沒感覺,西門草兒全身上下沒一絲女人香和女人味,就只有聲音還可以,她若是沒有出聲,東方潦壓根不會把她當女人看。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校園裏誇大的神話,讓東方潦忍不住嘲弄。

心情挺複雜的,不知道該說喜或悲,身為大衆情人的西門草兒在他眼裏還是根草,算是可喜可賀,但是東方潦他……

是個相當愛幹淨到近乎潔癖的大男生。

看到這根在泥土堆中打滾過的髒草大剌剌的杵在客廳,他立刻往後退一步,剛才被她摸到的衣服,他猛揮猛拍,好像身上沾糞便般一臉惡心。

「噗——聽說你有潔癖,坐草皮還要鋪手帕,說得不誇張呢。」西門草兒又笑了,喝了酒的她特別愛笑,也特別多話。

「我說平常客人來你就會去洗澡,今天怎麽一直拖,原來你故意不去洗澡是想看阿潦的反應。阿潦才第一天來,你就想把人吓跑嗎?真是愛捉弄人!」苦奶奶抓着孫女的手往裏面拖,把她扔進浴室裏,「洗幹淨了才準出來吃飯。」

苦奶奶生了一副嚴厲的長相,中等身材,四肢瘦長,看起來精明幹練。東方潦第一印象是老人家的動作比孫女還靈活,大概是那根草喝醉的關系吧……

寬敞的客廳沒有誇張的擺設,一組大型木桌椅,電視櫃,幾盆小樹,幾件雜物,收得還算整齊。

東方潦手指往茶幾一抹,連桌面都比那根草幹淨。

「奶奶,這是嬸嬸烤的餅幹,還有叔叔種的水果,帶來給您嚐嚐。」少了那根草在場,東方潦才有機會正式跟苦奶奶問好。

「謝謝,你叔叔、嬸嬸真是客氣。」苦奶奶帶他上二樓去放行李,看過房間以後,就帶着他上餐桌。「你應該餓壞了,先過來吃飯。」

「抱歉,我不知道奶奶在等我吃飯,我來晚了,失禮了。」東方潦自小失去雙親,由叔叔、嬸嬸扶養長大,叔叔對小孩子的品格教育很重視。

「別這麽拘束,以前你叔叔也是念這裏的大學,和草兒的父親是同學,他們兩人感情好到像兄弟一樣。草兒生下來不久,她父親就過世了,隔幾年草兒母親改嫁到國外也不方便回來,這麽長時間你叔叔還是每年都會來探望我,真的很有心。阿潦,這裏只有我跟草兒兩人住,西門家也沒有往來的親戚,你以後就把這裏當自己家,自在舒服的過日子,不要客氣。」

「謝謝奶奶……」只見苦奶奶打開電鍋,幫他添了一碗熱騰騰的飯,餐桌上滿滿一桌香噴噴的美食佳肴,讓東方潦捧着一碗飯,感動到眼淚都快噴出來。

吃到苦奶奶煮的菜,東方潦腦袋裏立刻彈出一句話來——

有一種美味叫苦味!

總算神話裏有一句是實話,東方潦好贊嘆。

「奶奶,您的手藝真好,聲名遠播名不虛傳,好厲害!」東方潦豎起大拇指,眼睛好亮,忍不住狼吞虎咽。

「哈哈……你跟你叔叔還真像,吃慢點,小心噎着了。」苦奶奶拿碗盛了一碗湯給他。

東方潦眼裏滿滿是被美味薰出來的淚光,怪不得叔叔每年都要來一趟,這家夥真自私,一個人跑來吃好料,也不帶他和阿博來!

東方銘人大概是怕帶兩個小孩來吃了苦奶奶的料理以後,從此不在家裏吃飯了吧?

東方潦必須老實說,住在叔叔家裏什麽都好,嬸嬸很好,他和堂弟也處得來,唯獨吃得不好——這是東方家三個男生的共同心聲。

東方銘人的老婆很愛做菜,很有自己一套做菜理念,她為了照顧家人的健康,餐餐青菜蘿蔔蔬果汁不會少,豬肉雞肉魚肉樣樣來,餐桌上擺得很豐盛,看起來很美味,放進嘴裏卻怎麽吃都不對味,虧三個男生還能長得又高又壯,大概是正餐少吃,都吃點心吧。

他嬸嬸就唯獨點心做得正常些。

東方潦連吃三大碗飯,吃得淚漣漣,心裏想到還在念高中的堂弟,忍不住愧疚起來。

他也不是沒想過有機會要帶阿博來嚐嚐,不過轉念一想,吃過天堂美味,要再回去啃草那絕對是一種煎熬,所謂苦味的美味還是別讓東方博知道比較好……家裏總要有人捧嬸嬸的場。

東方潦想起東方銘人一再對他眨眼睛,暗示他來了這裏絕對不會後悔,現在總算明白叔叔的苦心了……

可惜多了那根髒草,不然光看着這桌菜,別說大學四年了,他直接留下來當苦奶奶的孫子都沒問題!

「阿潦,你多忍耐點,草兒啊……全身幹淨的時候只有到食堂幫忙和下雨天,她從小就不愛打扮,不愛念書,喜歡慢活,喜歡陽光,喜歡土壤和草的味道,第一志願是拿鋤頭種菜,高職畢業在附近租了塊地就當起農夫來,平常總在田裏弄得髒兮兮,有時候澡也沒洗就睡在客廳……咳咳,只是偶爾,她早上會起來洗。」苦奶奶發現自己愈說愈起勁,把孫女的底都挖了,對面大男孩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她趕緊打住。

東方潦單眼皮,挺鼻子,嘴唇略薄,臉型略長,一片浏海,短發微鬈,屬于很有個性的長相,體格壯碩,胸膛厚實像專業運動員,膚色也很健康,整個人充滿陽剛味。

苦奶奶對東方潦愈看愈滿意,看他對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絲毫不挑食,她更是笑呵呵……

「好餓。」

東方潦一雙筷子夾着鹵蛋,嘴巴張得大大的正要一口吞掉時,他聽見聲音擡起頭,看見一個金光閃閃的美人從門口晃進來——

那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臉好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又大又細長,眼珠像玻璃的顏色,眼神像冰山不化的雪女,穿着一件飄逸的寬洋裝,走路慢吞吞的像在飄,裸露的四肢纖細,白得跟雪一樣,連發色都淺淡,一頭像漂白褪色過的奶茶色垂肩長發沿路滴着水珠,渾身散發一股陰柔飄逸的美感,而粉嫩通透的嘴唇,猶如風吹落的櫻花瓣,讓東方潦聯想到——

一株櫻花樹化身為精靈。

「奶奶,浴室的蓮蓬頭好像壞了,洗到一半只有熱水出來,差點把我燙死了。」西門草兒披着一頭濕發走進廚房,拿碗添了半碗飯,拉開椅子坐在她的位子。

「我剛才洗還好好的……明天叫人來看看。」

「嗯。」西門草兒轉頭看一眼坐在身旁的東方潦,看他夾着鹵蛋,整個人呆若木雞,她才又緩慢起身,移到離他遠一點的位置。

但是東方潦已經被一股天然的女人香、女人味薰到四肢緊繃,血管暴起,猛然起身,屁股底下的板凳子往後翻,砰地一聲巨響同時——

東方潦也摔了個四腳朝天。

東方潦總算看清了「一根草不是草」的真面目,幹幹淨淨的西門草兒劇烈撞擊他的心髒!

「奶奶,他怎麽了?」大概是被熱水燙醒,西門草兒酒意退了,不再笑嘻嘻,恢複成她原來的樣子,一張臉總是帶着慵懶的神韻。

「……怕你又湊上去吻他吧。」苦奶奶看青澀大男孩一張臉紅通通,想到孫女的丢臉事跡就不好意思。

「我?吻他?奶奶真愛說笑。」西門草兒酒醒就不記得剛才做過的事了。

東方潦就像在看女人變臉秀一樣,看見西門草兒不只外表換了一個人,連傻兮兮的笑容都不見,整個人像雪女一樣沒溫度,睇他一眼就低頭吃飯。東方潦凸出的青筋逐漸收縮,僵硬的四肢慢慢軟化,然後他愕然發現——

過去靠近如此強大的女人香、女人味,他會渾身不對勁一整天,這回對女人的過敏症似乎恢複得出奇快?

從上往下俯瞰,有如龜殼的屋頂,在陽光照射下,吸收太陽能,在夜晚照亮整個屋子。

這棟房子大量采用防震玻璃,視野良好,景觀優美,在房子裏一樓、二樓都可以看到前院的綠色草皮,和周圍預留的空地。

初見西門草兒,東方潦就對她留下深刻印象。

一個從田裏回來就愛喝梅子酒的瘋癫女,酒量差、酒品差,兩杯梅子酒下肚就笑得花枝亂顫,愛黏人,愛整人,酒意一過就出現記憶斷層,把自己做過的事推得一幹二淨,死不認帳。

「西門草兒……你站住!大白天你就喝酒嗎?為什麽看見我就跑!」東方潦扯開像是被沙礫磨過的喉嚨吼人,雖然身體重得有如千斤石在拖,他仍幾步大腳跨上前就擒住她。

過去西門草兒常常把東方潦搞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從來和「快」沾不上邊,走路邊走邊發呆,跑步像散步,是出名的慢性子、慢調子,和她相反的,東方潦就像是一列雲霄飛車。

兩人一認識就在一個屋檐下,天天見面、朝夕相處,西門草兒卻對他那張臉很模糊,對他的印象就是耳邊有雷公在吼,蟋蟀在跳,黑影咻來咻去,等她終于把他看清楚,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月。

「我沒有喝酒……不過,我在跑什麽?」

西門草兒纖細的手腕被東方潦抓在手裏,被他扣住肩膀,扳過身體,兩人面對面,四眼相望許久,東方潦都已經把她看了好幾回,對她又嗅又聞,确認她身上沒有酒味,感受到手掌心傳來她手骨和細肩柔弱的觸感,收起幾分力道避免他的猛力把她掐碎了,他臉燒紅,心髒狂跳,發燒的身體滾燙,熾熱的眼神沒燒穿她,反而差點把自己給燒了,才聽見她幾經思索的聲音。

這時候東方潦的思緒早已往前跑了幾千裏——

「西門草兒——」瞪着她慢了半世紀拍子的臉,東方潦貪戀前妻的美貌,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他龇牙咧嘴裝模作樣像是被她氣個半死,耍狠的眼神卻是狠狠把她看個夠,看三年的歲月絲毫沒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毒辣的紫外線也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名字是根草,卻可恨美得像開在天界的花朵。

他曾經摘下這朵花,曾經擁有她,曾經自認幸運到不可思議,自以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西門草兒,明明曾經是他的老婆,都到二十九歲的年紀了,還是保持着純淨無瑕的氣息,身上還是他熟悉的草香味……

「可是……阿潦,你為什麽在這裏?」西門草兒同樣疑惑,為何見到東方潦的那一瞬間內心抽痛,以至于她拔腿就跑。

她應該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吧?

西門草兒也不太确定,想了想又掉進自己的思緒裏。

他為什麽在這裏——西門草兒很有本事,一張困惑的表情和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就把前夫惹火。

東方潦從見到前妻的那一瞬間起心髒就開始狂跳,即便他想耍酷推開她,一如他甩脫對他抛媚眼、投懷送抱的女人一樣,但他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心只想把她拖入懷裏!

「西門草兒,你腳踩我的庭院明知故問!怎麽,賣弄風騷,說什麽……房子蓋得很漂亮?女追男隔層紗,你想成為這房子的女主人——你昨晚酒沒醒,還是對你的前夫舊情難忘,後悔跟我離婚了?讓我看看,你真是西門草兒嗎?這張臉皮是哪一只狐貍整出來的?」東方潦滔滔不絕,掐着她的臉皮又揉又捏,像是想掩飾血脈贲張、心髒鼓動,又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認眼前的她是真實的,不是一場夢,又或者……

僅僅只是想碰觸她而已。

西門草兒雪白薄透的臉染上紅暈。

她要是知道鬥笠底下那張臉是東方潦,是她的前夫,她根本不會和他開這種玩笑。

她來這裏也不是要找他,她要找的人……

「不對啊……阿潦,這房子的主人姓辛,怎麽會是你呢?」清醒的西門草兒從來不反擊別人的調侃和嘲弄,就是東方潦也一樣,對她而言太費力氣,她寧願留一口氣幹活去。

東方潦眯着眼睛欺近她,他沉浸在重逢的悸動裏,抑制着激動不己的情緒,凝視着兩片櫻花唇瓣靠她愈來愈近,當呼吸落在她的嘴唇上時,西門草兒的發問如一桶冷水澆下,東方潦眼底裏揉進沙礫——

「……你來找的是辛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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