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百裏長歌一下車，祝晴便一眼看到了他，驚喜萬分。

沒想到他還真在十分鐘內到了。

祝晴呲溜從男生手心滑了下去，急匆匆爬上樓梯，高舉雙手急急揮舞着：“百裏長歌——大兄弟——我在這兒——”

“看得到我嗎——”

“大兄弟——”

百裏長歌的視線只在北堂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轉而望向祝晴所在方向。看她那麽激動地手舞足蹈着，精神頭還算不錯，一顆高懸的心終于落了地，唇角松動，悄無聲息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離得太遠，祝晴沒看到，只是看着百裏長歌撐着一把黑傘長身而立于磅礴的雨幕當中，出塵清冷的氣質令得他在她的視野範圍內極具無法忽略的存在感，他朝着自己徐徐走來，每一步踏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上，踏出一道道清透的水花，最後，在她面前緩慢單膝蹲下，伸出手——

那一刻，祝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心髒好像出了什麽令她費解的問題，一個勁兒地咚咚咚重重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洞穿她的胸口跳出來。

那一刻，萬物失色，她的眼裏，只有那只白皙細長的手，以及，那個人，眉眼凜厲、清冷如畫的男人。

“晴晴，歡迎回來。”那個男人如是說。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沙啞，帶着獨特的磁性魅力。

在那一刻，她連雨聲都聽不到了，耳蝸中只盤旋着男人的聲音，莫名溫柔的聲音。

“咳咳咳——”祝晴使勁咳嗽了幾下，隐去心裏的怪異情緒，說：“你可算是來了，走走走，我現在又餓又累又渴又冷……”

祝晴一邊說着一邊爬上百裏長歌的手，通道裏的男生還依依不舍地看着祝晴，但他不敢跟百裏長歌搶，對方太高太有壓迫感，他害怕。

祝晴倒是感謝地沖他揮了揮手，也不管他看到沒，催着百裏長歌趕緊走。等休息好，她還得回去找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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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就在不遠處看着，眼睛一眨不眨，黑洞洞的眼睛裏倒映着祝晴興奮激動的表情，倒映着她迫不及待攀上一個陌生男人的掌心，乖巧地任由那個男人揉她的頭，摸她的臉，帶着她上了一輛他撿一輩子垃圾都買不起的跑車，呼嘯離去。

她就這麽走了，頭也不回。

“哎呀，乖乖不乖了呢，居然不要主人跟別的男人走了，該怎麽懲罰乖乖呢？”北堂睜着一雙大大的黑眼睛，頭歪向一邊，滿臉困惑地思索着什麽。

瓢潑大雨淋得他的臉越發白皙透明，襯得那雙黑眸越發濃黑幽深，忽的，眸子彎了起來，北堂在笑，笑得詭異殘忍：“就把乖乖的腿打斷好了，這樣，乖乖只能乖乖地在我手上躺着了，咯咯咯咯咯……”

“去吧，去跟上那輛車，我倒要看看，他要把我的乖乖帶去哪兒。”

北堂話音一落，一道被雨水勾勒出的透明身影立馬一晃，飛掠出去。

百裏長歌捧着祝晴進了後座後，下意識朝北堂站過的方向看了眼。

那個孩子很古怪，雖然感覺不到什麽特殊氣息，但看着鬼氣森森，尤其是那雙眼睛，裏面情緒複雜，冷漠詭谲，不像善類。

百裏長歌雖然作為天師正道，但他性格淡漠，手段狠辣，算不上正統的正道，因此對那孩子沒有過多在意，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車子行到半路，忽的一個颠簸，百裏長歌無意往窗外一瞥，一道透明影子落入眼中，百裏長歌陡然眯起了眼，表情戒備。

祝晴又餓又累，上了車就趴在後座小睡了起來，車子忽然一個颠簸，颠得她差點滾下座位，一下子被驚醒了。

剛想問發生了什麽事，扭頭一看，就見百裏長歌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便順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是一個鬼影。

鬼影在跟着他們。

是誰派來的？

顏雪妍？祝晴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但是很快又被否定，她不相信顏雪妍學的那麽快，連禦鬼之術都學了過去。

忽的，腦海閃過一張人臉，是北堂。

是了，肯定是他，這本書中在鬼道一途有天賦的只有北堂。

難道是來找她的？也有可能，畢竟他們現在走散了。

想到自己還有攻略男配的大業未完成，祝晴當即扯了扯百裏長歌的袖子。百裏長歌立即收回心神，拾起祝晴放到手心，移到眼前柔和了表情問：“怎麽，餓得受不了了？再等等，馬上就到，我已經點了你最愛吃的泡芙。”

祝晴蹭的亮了雙眼，內眦外勾的狐貍眼睜得亮亮的，咕嚕一聲，祝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似乎垂涎的不得了。泡芙不便宜，至少對于拾荒的北堂來說不便宜，再加上泡芙沒找到粉色的，北堂寧願給她買粉色的棉花糖，因此，這些天跟北堂在一起的時候，祝晴根本沒機會吃到甜品。

祝晴來到這個世界唯一被挖掘出來的癖好就是吃甜品，畢竟在她原本的位面中，食物稀缺，調味稀少，又全民熱衷修煉，幾乎辟谷，哪有心思烹調精制美食這一說。

她很喜歡這個世界的甜食，尤其是奶油泡芙，軟硬兼備的外皮一咬開就是口感綿軟甜香的動物奶油，一塞進嘴裏，口感豐盈，甜滋滋的味道順着味蕾進入喉嚨，好似一股絲軟順滑的甜漿淌過，又是一種說不出來的享受幸福。

總之，她發現吃甜食能夠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一邊是修為，一邊是泡芙，祝晴猶豫掙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攻略北堂什麽時候不能攻略，可是錯過這次的泡芙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到了。尤其是百裏長歌買的泡芙不知道是哪家買的，味道堪稱一絕，祝晴被養刁了嘴，根本沒法對其他泡芙動心。

“喂，別總是摸我的頭，把我的慧根摸沒了我要跟你拼命的。”

百裏長歌看祝晴一聽到泡芙就兩眼放光傻乎乎的模樣很是可愛，忍不住手癢地摁了摁她的頭。祝晴啪的一聲嫌棄拍開，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發型，說：“別管那只鬼，它沒有惡意。”

百裏長歌眼神一動：“你認識？”

“算是認識它的主人吧。”

祝晴說着，又把當初被丢垃圾桶然後瀕死之際被北堂救了的事跟百裏長歌簡略說了遍。百裏長歌默默聽着，最後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所以，遲點你還打算回去？”

“對啊，誰讓他關系着我的修為。只要我拿回百分之二十的修為，我就能變回來了。”說着，祝晴看向百裏長歌的腿，眉頭微皺：“我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不要太依賴符咒，會有反噬的，別到時候我恢複實力要治你的時候你把自己折騰壞了，那你可不能怪我。”

今天出來接祝晴的時候，百裏長歌動用了符咒，他想堂堂正正站在祝晴面前為她遮風擋雨，而不是像個殘廢一樣靠輪椅行動，連上車下車都要人幫扶。這是隐藏在他內心深處的自尊。

百裏長歌默許了那只鬼跟着他們，帶着祝晴回到了在A市市中心最豪華地段買下的複式公寓。

這是百裏長歌在A市的房子，也是他們兩個在A市的婚房。

他們一到家，一路跟着他們的鬼影便消失無蹤，祝晴知道他應該是回去向北堂報告，也沒太過在意，催促着百裏長歌趕緊帶她去客廳。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吃泡芙了。

百裏長歌沒有騙她，出門前已然訂好了泡芙送上門，這會兒正好到，由人造傀儡管家收了進來，放在祝晴面前。

百裏長歌買的份量不多，但個個超大，有三個祝晴那麽大，祝晴一落桌，蹭蹭跑過去，險些整個人陷進泡芙裏頭，被濃密香甜的奶油層層裹住。

做人最幸福的大概就是躺在最喜歡吃的東西中肆意打滾了吧，不管東滾西滾，一張口就是味道鮮甜噴香的奶油。

祝晴簡直不要太享受。

祝晴在泡芙的奶油海洋中徜徉，百裏長歌就坐在一邊專注地看着，唇邊隐隐帶着笑意，溫柔又寵溺。

他一邊看着，一邊說起了關于顏雪妍的事。齊進雖然被派到了東北，但得到馬躍麟的批語後就立馬趕了回來，轉眼又回了昆山，說是毛小樹那邊有動靜，似乎是身後的人又跟他有了聯系。

當下百裏長歌已然懷疑并有很大概率确定是顏雪妍在背後搞鬼，雖然不清楚她暗害祝晴的目的何在，但盯着她絕對沒錯。

果然，毛小樹那兒一有動靜，齊進再将查到的IP跟顏雪妍的一對比，順藤摸瓜，就黑進了顏雪妍的電腦。

不過顏雪妍很是警覺，很快就發現了端倪，立馬建立起反偵察系統，因此，齊進得到的消息不完全。

“馬家也有她的人，她如果真想對我動手，我們防不勝防，與其這樣，還不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的手伸得倒是夠長……”百裏長歌眯起了眼，掩去眼底深處的情緒，“你對她很了解。”

百裏長歌用得是肯定句。

祝晴在奶油裏翻滾的動作一滞，随後很快幹笑一聲，半真半假說：“我哪是對她一個人了解，我對你也很了解啊，反正你們我都很清楚，要知道我可是大神，比你還厲害的大神。”

百裏長歌險些繃不住笑，輕呵了一聲。

祝晴誤以為他是不信嘲笑她，不高興地哼唧了聲，心裏想着等姐姐我恢複到全盛時期，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神！什麽叫神跡！

其實百裏長歌只是單純看她這自信滿滿神采飛揚的模樣覺得可愛好笑而已。

A市貧民區，危房中。

北堂盤腿坐在僅有一米寬的木板床上聽着趕回來的鬼影報告，說祝晴跟着那個男人進了一座很高很豪華的房子，還時不時響來祝晴高興歡心的笑聲，黑黝黝的眼睛越發幽深。

黑暗中，一陣嘆息伴随着低低的笑聲響起，莫名的詭異古怪驚悚。

乖乖可真不乖啊，對着別的男人笑得那麽開心，要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