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群太醫輪流在長樂宮輪值,就怕突然出什麽事。

蓄着山羊胡子的李太醫手裏捧着茶杯。

“吳太醫這次怕是完了。”

一同當值的周太醫不像李太醫一樣喜歡管閑事,但是吳太醫在宮裏比大家更受重用,聽到吳太醫遭難,心裏難免的有點想法。

“怎麽說?”

李太醫摸了摸胡子,眯着眼沒說話。

果不其然,自從那天之後,太醫院少了一位吳太醫,最奇怪的是根本沒人敢提起這個人。

阿蔓并不知道她生産那日外面的波折,她剛剛清醒過來,身上仍舊不适着。她動了動身子,還是疼的不行。

“娘娘,現下裏還不能随便動呢。”采薇見到娘娘醒了立刻上前安撫。

阿蔓點頭,擡眼就看到周圍淺紫色的紗幔正在飄揚,擺設也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就有些怔然,随即才回神自己怕是在産房裏。

采梓端着一碗清粥進來。

“娘娘可要用些粥?小廚房把小米炖的爛爛的,入口即化,正适宜娘娘現在用呢。”

阿蔓渾身還疼着,不大有胃口吃,搖搖頭,沒說話。

采梓讓小宮女把粥端下去。

“娘娘,陛下守了您一夜剛剛才去上朝呢。”

阿蔓是真的沒想到,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嗓子都啞了,喉嚨裏幹的快要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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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立刻将邊上的水端了過來,阿蔓由着伺候宮人扶起将一整杯水都喝了。

喝完後尤覺得不滿足。

“再拿一盞來。”

戚嬷嬷聽到娘娘醒了,抱着小皇子進來正巧就聽到這一句。

“娘娘,可要瞧瞧小皇子。”

戚嬷嬷說完,就将紅色的襁褓放到了床邊。

“小皇子跟陛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鼻子嘴巴卻是像了娘娘,将來必定是個俊俏的小郎君。”

采萍跟在戚嬷嬷身後,一連串的吉祥話停都停不下來。

阿蔓撥開襁褓仔細的打量了一下。

一雙眼睛的确是肖似陛下,鼻子嘴巴什麽的阿蔓就看不出來了。阿蔓此刻心裏的感受非常奇怪,她很清楚的知道面前這個孩子在她肚裏孕育了九個月,而且還是她苦苦掙紮了幾個時辰才生下來的,但是看着面前這個小小的、正睜着眼睛的孩子,心裏卻并沒有她原本以為應該有的深厚的感情。

但看大家都是一副喜悅極了的模樣,阿蔓勾了勾唇。

“大家都該賞。”

說完後,只覺得唇上火辣辣的幹裂的疼,說出口的聲音還有點嘶啞。

嘉元帝下了朝回到長樂宮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所有人都圍在産房。産房的正中央還躺着虛弱的姑娘和一個紅襁褓。

“朕為他取了名字,珺。”

然後牽起她的手,一筆一劃的在她的手裏寫下了珺這個字。

阿蔓眨眨眼,她無法單純的看待。

“陛下……”

話裏的喑啞都在訴說一件事,她現在開口很困難。

嘉元帝聽了,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不要開口。親自将床上的孩子抱起遞給了戚嬷嬷。

殿中所有的人都識相的退下了。

嘉元帝什麽都沒說,也不顧忌躺到了阿蔓的身邊,側着身子一伸手将人小心翼翼的摟在了懷裏,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有一搭沒一搭溫柔的撫摸着。

“嗓子還沒好不用說話。”

阿蔓順從的點點頭,将被壓到的頭發扯出。

嘉元帝噙着笑,說起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

“清蒸多寶魚朕讓人備好了,等你想吃了随時有的吃。”

阿蔓睜大了眼睛,沒有想到竟是這件小事。

嘉元帝卻輕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昨天朕就在想,你想吃多寶魚沒吃到一定很氣惱,突然就……”

聲音輕的聽不見了,阿蔓悄悄看,卻發現陛下已經将頭歪在她的肩窩上睡着了。阿蔓昏睡了一整夜,如今一點睡意也沒有,身邊唯一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也不敢出聲擾,只好閉着眼睛養神。但是一閉上眼睛又覺得頭暈暈的,又睜開了眼睛,無事可做就開始到處打量。打量着打量着最後将目光投在了邊上。

阿蔓從來沒發現原來陛下原來長的是這個樣子。

狹長的雙眼,挺拔的鼻子……

阿蔓有些奇怪,一邊沉思一邊伸出了手指摩挲。

嘉元帝是在臉上一陣一陣的癢意裏醒過來的,一睜眼就見到懷裏的人滿眼無神的模樣。抽出原本搭在阿蔓肩上的手捉住了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啄了一口才拿下去。

“朕昨晚一夜都沒睡。”

或許是剛剛清醒,話裏帶着一絲的沙啞,竟讓人聽出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嘉元帝低咳了兩聲。

“睡不着?”

阿蔓眨眨眼,咬着唇點了點頭。

嘉元帝突然靠前,拿着鼻子碰了碰阿蔓的鼻子,動作親昵。

“朕陪你說說話。”

說完後挪了挪發麻的身子,換了個姿勢,同阿蔓一樣平躺在床上,但是手卻仍然牢牢地牽着。

“朕記得朕小時候念書的時候,太傅管的嚴,朕常常被太傅罰站。”

阿蔓蹙眉,怎麽忽然提到小時候了。

嘉元帝自顧自的講着。

“那時候是真淘氣,朕和老四趁太傅打瞌睡的時候把太傅蓄的胡須全給刮了,還用毛筆給太傅畫了新胡須,然後被二哥給告發了,朕和老四被父皇罰的不輕,藤條都快被抽斷了。”

阿蔓知道陛下當年行三,行四的就是現今的榮王。

嘉元帝說到這兒,話鋒一轉。

“真是擔心啊。”

阿蔓聽到這兒就是好奇,擔心什麽,忍不住側臉過來。

嘉元帝似真似假的嘆了一句。

“朕是擔心子珺這麽像朕。”

阿蔓難得的哽了哽,忍不住撅嘴巴看他,眼裏都是不滿,一雙桃花眼眯成了月牙形狀。阿蔓總算是有些了解了,知道時不時的陛下就會有些惡劣性子冒出來。

嘉元帝笑,挑起她的下巴。

“餓了嗎?”

的确是有些餓了。

嘉元帝将唇湊了上去,阿蔓一扭身子躲開了。

“餓了。”

聲音比起剛才好了不少,已經恢複了少許。

嘉元帝揪了揪她尖尖的下巴。

“拿些吃的來。”

小米粥炖的糯糯的,非常好克化,連舌尖上都覺得甘甜,阿蔓用了一碗又讓人重新添了一碗,嘉元帝見她胃口好也跟着用了一點。

現如今阖宮裏,都進入了一個詭異的平靜狀态。連小小的摩擦都不曾發生,大家仿佛都在等待什麽似的。

首當其沖最熱鬧的便是鳳儀宮。

皇後最愛靜,鳳儀宮的宮人們都知道主子最近心情不大好,一個個都夾着尾巴做人,絲毫不敢犯錯。

此刻唯一一個能在鳳儀宮大聲喧嘩的只有今日剛剛進宮的蔣二小姐,蔣妙華。

蔣妙華今日一大早氣沖沖的進了宮跟姐姐告狀。

“姐姐,母親說要讓我嫁到吳家去。母親也不看看吳家那個可是個煞星啊。”

皇後皺了眉,對自己這個妹妹的任性無法。

“撫遠将軍吳家?”

蔣妙華氣呼呼的點頭,越想越氣,恨不得将自己手裏的茶盞都給摔了。

皇後見她驕縱,不得的說話語氣也有些重了。

“你也該改改脾氣了,你是國公府的二小姐,怎麽能這樣任性妄為?”

蔣妙華對這個姐姐還是有些怕的,但是知道該如何讨這個皇後姐姐歡喜,立刻提着裙腳走上前去,膩在皇後身上撒嬌。

“姐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說晚了,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噺 鮮

“姐姐,我不想嫁到吳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吳昭是什麽樣的人。”

吳昭在大周是出了名的逆子。父親是撫遠大将軍,母親早逝,繼母入門的時候他已經十歲了。俗話說:□□的拳頭,雲裏的日頭。可偏偏到了吳家就颠倒了個,吳昭竟将進門的繼母給吓得常年病倒在榻上,連帶着吳将軍都對自己的這個長子沒了心思。這話傳到外面,誰不說吳家的長子是個忤逆的?

“吳昭是吳将軍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雖說吳将軍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不待見,但他這一生竟然只有發妻所出的一子一女,發妻逝後,家裏的妾室和後頭的繼妻居然沒一個能生的。

蔣妙華嘟嘴不樂意。

“那又怎麽樣?人家都說吳昭長的可恐怖了,他常年在邊疆茹毛飲血的。”

皇後安撫。

“宮裏的吳昭儀可是吳昭的親妹妹,最是個清麗可人的,想來外面都是人家胡說的罷了。”

蔣妙華還是不依,一個勁兒的撒嬌。

“姐姐,就讓我在宮裏陪您幾日吧。我聽母親說,棠梨宮的祁容華和棠梨宮的蕙昭容接連誕下了皇子?”

皇後睨了妹妹一眼,順着她的話轉了話頭。

“祁容華已經是順儀了,蕙昭容很快就不是昭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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