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武癡和毒士
一隊人馬飛奔黃土構成的大路上,揚起漫天的沙塵,讓路上衣衫褴褛的百姓不禁遮住口鼻退到路邊,馬隊在騎士的呼喝聲中,向遠處奔馳而去。
張梁現在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巨鹿去,除了身上帶的幹糧和飲水,他手下的信徒就只帶着兵刃。
一路上到處都是黃巾軍的占領區,因為起義不久,黃巾軍還沒像後期那樣對百姓燒殺搶掠,雖然也有侵占民房,勒索百姓的事發生,但還比較守規矩,占領區內的百姓還算擁戴黃巾軍,一些地方的黃巾軍還對百姓照顧有加,送給百姓們一些糧食。
越接近巨鹿,地方上的宗教氣氛越濃,到處都能看到太平道的道場,四處都有信奉太平道的教衆和信徒傳道,弄的巨鹿周邊地區的村鎮好像革命根據地一樣。
不過張梁發覺那些傳教的太平道信徒,在宣揚教義的時候常常加入一些迷信的歪理邪說,把大賢良師張角和太平道教義說的至高無上,卻又神秘無比,雖然宗教大多信奉鬼神,但這樣胡亂編造的教義明顯違背了太平道匡扶亂世,拯救黎民的宗旨。最後這些相信太平道的百姓只能變成狂熱的宗教瘋子。
而且張梁一路行來見到大片的農田荒蕪,村落破敗,這些百姓不是逃難就是投靠太平道,反正大多變成了不事生産的黃巾義軍,這樣下去,繳獲的地主和氏族的財富就會慢慢耗盡,到時候爆發糧食危機,不用敵人來攻,黃巾軍就自己瓦解了。
張梁看着這些事情只能暗暗着急,但也無可奈何,只能瘋狂的催動戰馬前往巨鹿城,要前往巨鹿必須路過廣宗城,廣宗是巨鹿的門戶,也是太平道的一個重要據點。
聽波才說這裏駐紮着大概十萬黃巾軍士兵,都是起義之初的太平道信徒組成,不但信仰堅定,而且作戰兇猛。黃巾起義的第一戰就是這支部隊打響的,在進攻廣宗的時候這支部隊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僅僅依靠繩索和巨型攻城木就強攻下了廣宗,斬殺城內三萬地方守軍,之後又轉戰巨鹿周邊城鎮,立下了汗馬功勞。
至于率領這支部隊的将領卻不是張角的任何一個徒弟,此人名叫黃虎,本是一名普通黃巾軍将領,因為攻襲廣宗的時候身先士卒打開了城門,被張角封為将領,但此人經常好勇鬥狠多次挑釁其他将領比武,違反了太平道信徒不得互相殘殺的教條,張角不忍處罰于他,只是讓他當個小小廣宗城的将軍,鎮守巨鹿城的門戶廣宗城。
張梁到達廣宗的時候天色以黑,跑了兩天一行人已經人困馬乏,所以張梁準備今夜就在廣宗城內休息。
來到城下張梁報了自己的名字,城頭守衛馬上跑下城頭去報告,沒過多久廣宗城城門大開一隊騎兵飛馳而出,領頭一名将領威風凜凜的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之上,魁梧的身材披挂着一襲黑色的盔甲,手提一把方天畫戟,頭上系着黃色的頭巾,以表示他是太平道部署。不過奇怪的是,此人臉上帶着一具面甲,只露出一對眼睛。
張梁第一次見到穿戴如此整齊盔甲的黃巾軍将領,而且此人氣勢不凡,要不是此人戰馬顏色不對,張梁還以為此人是呂布呢,雖然張梁沒見過呂布,不過想那三國第一猛将氣勢也不過如此吧。
“我是廣宗城守将黃虎!大賢良師日前傳來法旨,任何太平道部衆不得擅離職守,随意前往巨鹿,請人公将軍回去吧!”黃虎勒住座下戰馬,對張梁道。
“本座從洛陽一路趕來,有重要的急事要見大賢良師,任何人不得阻攔,否則以叛教論處!”張梁厲聲喝道。
張梁懷疑黃虎接到的是黑輪教傳來的假命令,張角根本不可能發出這麽離譜的命令,現在張梁脾氣異常暴躁,本來想在廣宗住宿一夜,不過看情勢,這個黃虎是不打算放自己過去了,如果實在不得已只好硬闖了。
“不行,我奉令鎮守廣宗,沒有大賢良師的法旨,誰也不許通過!不過……人公将軍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考慮放将軍過去。”黃虎頓了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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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虎,你難道又要犯渾?以前的教訓難道你都忘了嗎?”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人騎馬跑到黃虎身前道。
“我黃虎一生追求武學巅峰,加入太平道也是為了和大賢良師一戰,張角既然不跟我打,我就跟他弟弟打,想必大賢良師的弟弟身手肯定也差不到哪去,無論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跟他打一場。”
黃虎不顧文士的勸阻,甩镫離鞍跳下馬背,對張梁道:“只要人公将軍你能打敗我黃虎,我就讓出去路,讓你去巨鹿!”
張梁身旁的張燕喝道:“無知狂徒,你算什麽身份,竟敢挑戰人公将軍,讓我先來會會你!”
張燕得到張梁的同意後,也離鞍跳下馬背,抽出長刀走到兩軍之間的空地,面對着黃虎道:“我叫張燕,是人公将軍座下一名小卒,想要挑戰将軍,必須先打敗我。”
黃虎的聲音從黑色盔甲中傳出道:“我站在這裏,只要你能讓我移動腳步,就算你贏。”
張燕聽後額頭青筋暴起,黃虎明顯是輕視他,一個武人最恨的就是自己武功被人輕視,張燕擺好姿勢,抑制住內心的怒火,屏住呼吸,和黃虎對視着。
張燕對自己的武功一直信心十足,但是面對黃虎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産生一種無力感,黃虎那魁梧的身軀就好像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看着提着長戟站在那裏的黃虎,張燕知道不能再等了,拖得越久他的自信消失的越快,所以張燕怒喝一聲,身形爆射沖向黃虎,手中的長刀閃出一道寒光劈向黃虎的肩膀。
當的一聲,張燕快如閃電的一刀被黃虎揮戟擋住,張燕繼續運動步法快速在黃虎身邊游走,但是不管在那個角度,都被黃虎的長戟輕易擋住,黃虎就好像腦後長了眼睛一般,不管張燕如何劈砍都奈何不得。
黃虎一戟架開張燕的刀開口道:“你太弱了,不是我的對手,下去換人公将軍和我來戰。”
張燕呼哧呼哧的喘這粗氣,剛才他已經盡力而為了,這個黃虎簡直是怪物,對自己的攻擊竟然能輕松化解,但黃虎的話也刺激了張燕的自尊,張燕運起全身功力揮刀像黃虎砍去,這一刀蘊含了張燕全部的力量,就算是金石也能劈開,帶起的勁風仿佛能把空氣撕裂,就在刀快要砍在黃虎身上的時候,黃虎發出一聲爆喝,雙手舉起長戟,向張燕的刀架去,只聽一聲刺耳的金戈交擊聲音,驚的張梁胯下戰馬不住跳動。
等張梁安頓下胯下的戰馬一看場中,黃虎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張燕卻飛出十幾米摔倒在地上,托着自己握刀的右手呆呆的坐在那裏,張燕不相信自己全力的一擊竟然被人這樣就化解了,還把自己震飛這麽遠,手臂上的疼痛和虎口裂開流出的鮮血清晰的告訴張燕,剛才的撞擊力量有多大。
張燕狼狽的爬起身來,走到張梁馬前跪倒說道:“梁師,張燕無能,不是他的對手。請梁師治罪。”
張梁跳下馬背扶起張燕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記挂在懷,去包紮一下傷口吧。”說完張梁臺步走到兩軍之間,看着比自己高出一頭的黃虎道:“為什麽一定要跟我比武?你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你繼續這樣下去了,不如用剩下的日子去做你未完的心願豈不更好?”
黃虎聽了張梁的話後一愣,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就直話直說,我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活,我一輩子都在追求武學的巅峰,可是天不佑我,我已經知道自己将死,只想求尋找一名勢均力敵的對手一戰,我多次提出要和張角比武,都被他這懦夫推卻,今天既然你來了,就替張角和我一戰吧!也算是完成我這将死之人的最後心願!”
“懦弱?你不會是在說大賢梁師張角吧?我兄長神功蓋世,就算你身手了得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大哥估計是早就看出你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不想讓你最後的生命浪費在虛無缥缈的武學天道中,沒想到你不但不警醒,反而誤會他,你實在太可悲了。這個天下高手無數,就算你擊敗了張角,也許還有千千萬萬個更厲害的高手,你又能打敗幾個?可惜你就要死了,百年後不過是一具殘骸枯骨,又有誰會記得你的名字?!”張梁譏諷道。
黃虎就算在和張燕戰鬥的時候,都沒動過分毫的身體竟然顫抖起來,刷一聲把長戟插入土中,伸手摘下了頭盔,雖然張梁也算見多識廣,但這樣的臉還是第一次見到,張梁只見摘下頭盔面甲的黃虎瘦的猶如一具骷髅,深陷的眼眶中,一對昏黃的眼球布滿了血絲,幹癟的嘴唇好像七八十歲的老人,枯黃的頭發像亂草一樣稀疏的長在頭頂。
“我黃虎已經病入膏肓,只求同你一戰,來啊!動手啊!”黃虎喊道。
“我不會跟你動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好好享受你剩下的日子吧。”張梁轉身就要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去。
“為什麽!為什麽!我只求一戰!為什麽不跟我打!張梁你站住……。”忽然黃虎一捂胸口,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變得鐵青,撲的噴出一大口鮮血,腿一軟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張梁回頭看着趴在地上的黃虎道:“何必如此執着,就算你當了天下第一,你會開心嗎?這個天下沒有真正的第一,你也不會成為永遠的第一。”
黃虎顫抖着身子,扶着自己的長戟爬了起來,看着張梁的背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黃虎你怎麽樣了,我已經警告過你,為什麽你還是執意要比武,黃虎你醒醒!”剛才勸說黃虎不要比武的文士催馬來到黃虎身前離鞍下馬,扶起迷離中的黃虎急聲叫道。
“人公将軍請等一下,求你救救黃虎。”文士放下黃虎,緊爬幾步跪在在張梁身後道。
“你是何人,憑什麽要我救他?”張梁轉身看着文士道。
“在下賈文和,是黃虎在亂軍中救我性命,救命之恩不敢輕忘,只求将軍開恩救黃虎性命。”文士對着張梁砰砰幾個響頭求道。
“黃虎生機以絕,我也回天乏術,你還是給他準備後事吧。”張梁回身走向自己的馬隊。
身後賈文和只是拼命的叩首,砰砰的磕頭聲從張梁身後傳來,張梁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回身看着額頭磕的流出鮮血的賈文和問道:“你叫賈诩賈文和?”
“正是小人,求将軍救救黃虎吧!”賈诩見張梁回身,以為張梁肯出手相救,又磕頭不止。
張梁心中暗罵道:媽的,賈诩怎麽跑這兒來了?他不是應該被舉為孝廉在當官嗎?難道老天見我太平道人才凋零,想拉兄弟我一把?
“将軍?将軍?”賈诩見張梁看着他發呆,停止了叩頭叫了張梁兩聲。
“哦……救黃虎倒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張梁說到這裏好像有點為難。
賈诩見張梁欲言又止急忙咚咚又是兩個響頭,急忙說道:“将軍請務必救救黃虎,賈文和願為将軍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張梁心中喝彩一聲:老子就是等你毒士賈诩這句話呢!
“好吧,我盡力而為,你派人把黃虎擡入城中,尋一處幹淨的場所,我要施法救人。”賈诩急忙謝過張梁,找人去擡黃虎和安排讓張梁施法的場所,
張梁上了戰馬,讓手下随他一起入城。張燕策馬靠近張梁的坐騎道:“梁師,這個賈文和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答應他救黃虎?”張梁對着張燕詭秘一笑道:“沒什麽,我只是欣賞此人知恩圖報,幫他一下罷了。”
張燕被張梁笑的渾身發冷,汗毛都立了起來,這個笑容總讓他有陰謀的感覺。
看着賈诩入城的背影,張梁心道,不管你賈诩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我都要把你牢牢的抓在手心裏,老子要用你的毒計,給本座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
張梁在賈诩的帶領下,來到了廣宗的城主府,賈诩對張梁道:“城中只有城主府還算整潔,我立刻差人安排将軍手下的住所,另外我已經安排好治療的地方,請将軍跟我來。”
張梁随着賈诩來到府後,賈诩果然做事精明,給張梁安排的房間是個獨立的院落,四周并無其他房屋,院子也夠大,可以避免被別人打擾。
張梁進入屋內,黃虎就躺在屋內的榻上,嘴角還挂着血絲,臉色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他坐到榻邊查看了一下黃虎的脈搏,果然黃虎的生機快要斷絕,已經氣若游絲,随時都有死去的可能。
張梁讓賈诩和一個黃巾兵留下幫忙,其他人被他趕出房間,然後讓賈诩和士兵幫忙脫掉黃虎的盔甲,張梁對賈诩道:“我現在要施展法術救治黃虎,不管看到什麽事情都不要出聲,否則我分心救不了黃虎可別怪我。”
賈诩和士兵立刻聽話的點了點頭,賈诩之所以求張梁救人,是因為他聽說張角修習的太平要術乃天下少有的奇門法術,能生白骨活死人,曾經救人活命無數。張角的弟弟說不定也可以救人活命呢。
當然,這些事情賈诩都是聽其他信徒說的,但黃虎已經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所以賈诩才磕頭跪求張梁。
張梁咬破手指在黃虎幹癟的胸前開始畫符箓,張梁的确有辦法救黃虎,但是張梁雖然知道辦法,卻不大願意使用,因為這個法術實在太邪惡了。
張梁畫好符箓,單手伸出食指用手指上的鮮血點在黃虎眉心,口中念起了法咒,大概盞茶功夫後,黃虎的身體開始輕輕顫抖,從他的眼、耳、口、鼻等處冒出了黑煙,這些黑煙仿佛有生命一般開始纏繞這黃虎的身體,這些黑煙看起來好像黑色的細絲,有一些順着張梁的食指爬上了張梁的手臂,張梁眼中精光一閃,念動了一句法咒,黑煙就像受到了驚吓一樣,縮回了黃虎的身上,漸漸黃虎的身體完全被黑煙包裹住,張梁松開了手指,忽然轉身淩空把在一邊目瞪口呆的黃巾兵抓到身前,對他歉然說道:“你知道嗎?你是這個法術的最關鍵一環,我很抱歉。”
這名士兵還沒等弄明白張梁要做什麽呢,張梁伸手咔嚓一聲卸掉了這名士兵的下巴,痛苦讓這名黃巾兵發出了哽咽的痛叫,賈诩在旁邊問道:“将軍你要做什麽?”
“這個法術需要一個活祭,很不幸,這位兄弟正好被選中。”張梁回頭幽幽的看了賈诩一眼說道。
張梁說完按住這名士兵的腦袋推dao距離黃虎身體一寸的地方,黃虎身體上的黑煙好像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樣,快速飄向這名士兵,很快就把這名士兵纏繞住,幾個呼吸後,黑煙離開了士兵的身體,啪嗒一聲,這名士兵的皮和衣物落在了地上,因為血肉內髒和骨髓都被黑煙吸光了。
看着士兵眨眼間就被黑煙吃掉的賈诩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蹬着地面向後退去,靠在牆角平複着自己緊張的快要斷氣一樣的呼吸。
黑煙在吸收完士兵的血肉後蠕動開始變慢,漸漸的停止了翻滾,竟然在黃虎的身體外形成了一件黑色的铠甲,這件铠甲不但比黃虎原來穿的還誇張,而且在肩膀和胸口自然形成了獸面一樣猙獰的的紋路,而頭部形成的铠甲只留出一對眼睛。張梁坐在一旁看着黃虎身體上的铠甲慢慢成型,滿意的點了點頭,法術已經成功了,他制造出了第一只僵屍鬼。不同的是這個僵屍鬼具有的是獨立的思想,并不是只會聽命令的木偶。
在賈诩的驚訝目光中,黃虎從榻上翻身站了起來,走到張梁身邊單膝跪地,張梁用手扶在黃虎的頭盔上道:“你已經死過一次,你的命是我給你的,我會收你為徒,還會讓你完成你的心願,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黃屍虎。”
從黑色的铠甲裏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回答道:“是,黃屍虎謹尊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