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私心
那時候我和黑子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把這次意外，當做是神明大人刻意的安排。于是，我和他在書架之間的地面上坐下，背靠着一側的書架。
入夜以後，斷了電的館內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路燈透過窗戶，帶來一絲黯淡的亮光。
“謝謝你呢黑子君……陪我這樣亂來。”
“沒有辦法的事，門被鎖了。而且今晚倘若只是芹山桑一個人，才比較不讓人放心吧。”黑子說着，從書架上随意取下一本書，借着書架間流進的微光翻看起來。
“話是這麽說啦……”
事實上若非要從圖書館離開，怎麽可能沒有辦法呢？只要等每天巡夜的保安先生路過，呼救就好了。不過我和黑子都一致地選擇了躲避……也不該這麽說，應該是他願意在這裏，陪正在逃避現實的我。
我和他并排坐着，手臂貼着手臂的距離。
微弱的光線下，他的側臉仿佛隔了一層灰蒙。他垂下的視線落在書架遮擋下只剩下一小束光照亮的書本上，靜谧之中，我能清晰地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
“芹山桑在看什麽？”他突然這麽開口，打破了延續許久的無聲。
“沒……”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閃躲起來。
轉而，他把注意從書本上移出，平靜無波的雙眼徑直注視着我。
“難道芹山桑看得見嗎？”
“什麽？”
“千重子。”
“诶？”
我沒有明白黑子的話，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表達自己的疑惑。千重子是《古都》的女主角，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呢？
黯淡之中，黑子的面容有些模糊。他還是那樣平靜的回視着我，波瀾不驚的眸光像是涼水，帶着空氣的寒意，一點一點地侵蝕着我的身體。
襯着夜裏顯得陰森起來的氛圍，我有些害怕起來。黑子是身邊唯一的溫度，我越發緊張地盯着他的臉，不敢看向別處。
彼時，黑子再一次開口，“半夜的圖書館，是可以看到的哦。我相信芹山桑對《古都》的認真，應該是可以看見的吧……千重子的靈。”
“……诶？”我的聲音因為害怕開始微微顫抖。
平靜到已經染上了幾分陰森的透徹聲線還在繼續，“書上的人物之所以很逼真，是因為，他們确實存在，這個時間的話，他們會出來……”說到這裏，黑子突然停了下來，在他的臉和書本之間突然亮起了光，他的五官在光線下映出深深的陰影，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我的後背一涼，閉上眼睛忍不住大喊了起來，“不要！不要出來！”
把手臂擋在臉前擺出自衛的架勢，心髒砰砰跳得很快。我不敢睜眼了，我害怕一睜眼真的能夠看見千重子。
手腕突然被抓住，我再一次驚呼，“啊啊啊不要過來！”
“芹山桑，我是黑子。”
手臂被從臉前拉開，似乎為了讓我放心，黑子相當耐心地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一字一頓像是怕我聽不清楚，“芹山桑，我是黑子哲也。”
屏住呼吸，我緩緩睜眼，這才看清了亮光的來源，是黑子的手機。身體一軟，無力地朝後靠去。
“黑子君，這種時候就不要吓人了！”我哭笑不得地控訴道，襯着圖書館的氣氛，再加上黑子完全沒有起伏的聲調，真的很陰森很吓人啊！
“抱歉，我只是想讓芹山桑也看看這個的。”黑子把手機的光線打在手裏的那本書上，大大的标題‘新學園七大不可思議’尤為醒目。
我無語地盯着黑子完全無害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子卻突然笑了笑，“原來芹山桑害怕這些。”
“……”
我靠在書架上緩氣，即便知道黑子說的全都是不存在的事，可難免還是有些害怕。
無言之際，手掌被握緊，被完全地包進了那只看起來不算特別寬大的黑子的手掌裏。他手心的溫度一瞬在我的手背間傳遞開。
我側過頭，黑子同樣正在看着我，他的目光毫不閃躲，漂亮的眼眸像是要将我完全容納進去一般，完完全全的将視線全部鎖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眉眼又輕輕彎了彎，彎起的弧度或許只要我不注意就會忽視。
“我也有點私心的，其實。”透徹的聲線緩緩響起，黑子說着，握着我的手的力度加重了一些。
我沒有說話，還只是單純地看着他的眼睛。
“芹山桑不問是什麽嗎？”他又笑了笑，灰蒙裏，他的面容柔和的不得了。
我搖頭，“因為我也有私心。”
“那由我來問，芹山桑的私心，可以告訴我嗎？”
純淨的音色，靜默的空氣，微亮的光源，姣好的面容。我的視線把黑子的輪廓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這一刻，我毫不遮掩地對他吐露心聲。
“我希望黑子君能像這樣，一直陪着我，現在也好，以後也好……如果的可以的話，我希望一直一直這樣下去。”
我不知那裏來的勇氣，看着黑子的雙眼，我相當平靜地将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我的私心，我的野望，還有我的心意。想要告訴他，我甚至有種莫名的預感，我害怕如果自己再不說，或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在我說完，黑子的眼眸閃了閃，彎下的眉眼裏永遠都溢滿溫柔。他的笑意加深了，像是放下了什麽，突然笑得特別釋懷。
“抱歉呢，強迫着芹山桑完成了我的第二個私心……這些話，本來該我來說的。”
诶？
“我希望芹山桑能像這樣，一直看着我，上課也好，體育館也好。”他用了和我一模一樣的句式，說話的樣子認真極了，“除此之外，我希望看着我的芹山桑是心無旁骛的，我知道這樣有點自私，只是看着芹山桑被煩心事困擾的樣子，我很擔心呢。”
黑子說了一大串我從來不曾想過的他可能會說的話，老實講，我很驚訝，驚訝得不知道怎麽回應他。
“如果那些事讓芹山桑痛苦，那麽芹山桑能否給我，将你從痛苦裏拯救出來的機會呢？”
灰暗之中，我也仿佛能看見黑子的眸中在微微閃光。堅定，深情，還有映在他瞳孔中的我的縮影，我已經完全地被他的所有包裹住了。心底油然而生的，是我從未有過的，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的心情，很微妙，很開心。
黑子灼灼地看着我，眸光炙熱得像要把我融化了一般。他握着我的手，将我輕輕朝他身邊又帶近了一些。
心髒跳得很快，呼吸也變亂了。
我定定地回視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張口，嘴唇開始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我是不是……應該回答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不然我就斷在這裏了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