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錢意意給涼訣城遞了三次卡。第一次, 于笑幾個人笑話她是要包養涼訣城。第二次，涼訣城自己以為錢意意是要包養他。
第三次，錢意意不用別人說了, 自己就說包養了。
包養就包養吧。反正一個人出錢一個人出身體, 不就是包養麽！
錢意意理直氣壯，挺着胸脯包養人的姿态就像是在臺上領獎一樣驕傲。
涼訣城攥着書包帶, 心裏有些複雜。
她果然說出來了。
從一開始, 錢意意就一直在觊觎他, 親近他, 想要得到他的心思, 根本瞞不過任何人的眼睛。
包養……
如果換成是別人在他面前說這個詞，涼訣城會讓對方知道, 什麽叫做醫院vip包年用戶的優惠。
但是說話的人是錢意意。
繳費後的賬單還在他的背包裏。
“你想要什麽？”
涼訣城垂眸, 他的生日在十一月, 現在還不到十月，距離成年還有兩個月, 如果她想要……想要成年人的包養內容，怎麽辦？
涼訣城隐藏在陰影下的臉上, 多了些擔憂。
錢意意眼珠一轉, 當然是要涼訣城假扮她的男朋友了！
嘴一張，手機先響了。
錢意意手機屏幕上閃爍着‘母親’兩個字。
幾乎只在一瞬間，錢意意的表情變了。
她變得內斂，甚至是壓抑地。
錢意意去了圍欄處。
“喂？”
錢母電話一大通，十分不客氣道：“你回家來, 明天去準備相親。”
錢意意皺緊了眉：“我有男朋友，為什麽要相親？”
“我已經問過你們學校了，除了曹穹以外你沒有交好的男生，用這種借口來騙我們，意意，你做得太過分了。”
這個學校裏的人，除了教導主任不做他想了。
教導主任想要讓錢意意吃點虧，可他不敢把學校的高考種子選手給暴露出來，萬一讓人覺着，涼訣城早戀啊，錢家財大勢大，欺負了狀元苗子，學校丢了一個狀元，他找誰哭去？！
有這麽一點小心思，教導主任就把涼訣城給隐瞞下來了。這樣不完整的信息到了錢母的耳中，錢意意在學校根本沒有交好的男生，她從哪裏來的男朋友？
錢母自認為抓到了錢意意的把柄，頤指氣使：“養你這麽大，做父母的給你找個能照顧你以後的未婚夫，是我們的好意。姚家的公子很好，你和他先訂婚，高三以後就能生孩子了。”
錢意意眼底一片冰涼，她都要氣笑了。
“我有男朋友。不知道您聯系的是誰，給了您誤導，但是我和我的男朋友關系很好，并且……”
錢意意話到一半，買了個關子，“沒多久，您就知道我和他關系有多好了。”
“與其給我安排相親，您不如為姐姐多找找合适的人選。”
挂斷電話，錢意意擡手扇了扇風。
好心情，都被錢母一個電話給攪亂了。
相親，訂婚，生孩子。
錢母倒是算盤打得好。找一個有利于錢家的家庭，和對方的孩子相親訂婚，拿到爺爺手裏的錢，再讓她高三畢業生孩子，再拿一筆錢。
至于以後錢意意是不是和人家結婚，就和錢父錢母無關了。
畢竟該吃的好處他們都吃了啊，哪裏還用管一個利用完了的道具。
“涼同學。”
錢意意吹了會兒風，淡定了。
錢母不就是仗着她沒有男朋友，未成年，還被攥在手裏麽。
那她可就真不是了！
錢意意猶如踩着軍靴，每一步都是跟着千軍萬馬一樣的威風凜凜，大步走來一把撐在了牆上，把涼訣城堵在了牆壁和她之間。
壁咚。
錢意意堵着了涼訣城才發現，少年比她高了半個頭。
她擡起了下巴，仰視涼訣城。
涼訣城背貼着牆，頗不自在垂眸。
錢意意的眼睛裏有他的倒影。
“我想好要你的什麽了。”
她說話時，眼睛裏幾乎是冒着光的。
涼訣城渾身僵硬。
“……你說。”
“一年之期，我要你屬于我，服從我。”
一年的時間，她年滿十八也高三畢業了，到那個時候，她就能徹底和錢父錢母脫離關系，別的不說，總能保證自己的自由，不至于還被送去和誰家的公子相親，訂婚，成為一個道具。
只要一年！眼前的這個反派大佬就踏上他的征途，去他的大學開啓反派日天日地的劇情。
在現在大佬還是個小可憐的時候，她有錢，給予他庇護，他來充當她的男朋友，給她自由。
多好啊！簡直是天注定的最佳合作對象啊！
錢意意笑起來的樣子，雙眼彎成月牙形，長長的睫毛蒲扇蒲扇，滿臉都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她還在晃着手上的黑卡。
涼訣城避開了她的視線。
屬于、服從……
她真的是，什麽都敢說啊。
不過，只是一年麽？
從高二到高三，畢業之後就終止合約？
她到底是太笨不會算賬，還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吊着他？
她手中的卡，甚至能買下一個人的一輩子。
猜不透她。
涼訣城垂着眸，眼底深意翻滾。
他拒絕了錢意意兩次，這是第三次。在錢意意出現在會所幫他時，還有住院處的繳費單，都告訴了涼訣城，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什麽都做不到，如果抱着可笑的自尊心拒絕眼下的捷徑，如果媽媽和妹妹因為缺錢有個意外，他不會原諒自己。
而且……
涼訣城移回視線，壁咚他的女孩，眼底都是勢在必得。
“……好。”
從她那裏得到的，他會加倍還給她。
答應了。
錢意意笑得眯起了眼睛，開心地打了個響指。
“太好了！那我們來進行合約的第一個工作內容吧！”
她松開了壁咚的手，遠離了涼訣城。
涼訣城自由了。
他單手抓着書包帶，跟上了錢意意的腳步。
少女就像是歡快的小鳥，蹦蹦跳跳的，她的超級好心情半點都沒有遮掩。
就這麽高興？
涼訣城嘴角微微跟着上揚了一點。
錢意意覺着，必須要一擊即中，讓錢父錢母再也無法張開這個相親訂婚生孩子的口。
“你說。”
是約會，還是一起學習，又或者陪她去逛街？
涼訣城拿出手機打算給涼小妹發個信息，告訴她今天他晚歸，讓她自己做飯。
“你是我的男朋友，這是你的身份，然後你的工作內容是，陪我回我爸媽家，告訴我爸媽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們要私奔了！”
涼訣城下樓梯的腳一腳踏空，還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欄杆。
“……”
大小姐真會玩，比他想的……刺激多了。
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蚱蜢，錢意意不介意讓涼訣城知道一點合作內容。
“我媽媽剛剛打電話給我，想要讓我去相親訂婚，還有，她說讓我高三畢業生孩子。”
錢意意嗤笑。
“9012年了，你見過這樣的家長麽？”
涼訣城心跳已經平複，他腿長，一步走出錢意意兩步，很快和錢意意并肩。
“……不要理。”
從一開始認識錢意意的時候，涼訣城就知道她的那個家長不是什麽好家長。偏心姐姐偏心的是人都看得出來，甚至在背後都還有欺負小女兒的動作。
那個劉雅，涼訣城還沒有忘掉她在（11）班時對錢意意的羞辱。
“我也不想理啊。”
錢意意腳一轉，走到單車棚。
她抱着臂等涼訣城解鎖單車，一臉無奈。
“她好歹是我媽，我還未成年，無論我想做什麽，我現在都做不了。”
錢意意忽然想到。
“涼同學，你成年了麽？”
如果男朋友是成年人的話，能不能把監護關系轉到已成年的男朋友這裏？
錢意意越想越覺着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手撐着單車座，炯炯有神盯着涼訣城。
涼訣城渾身一僵。
她怎麽能在說到家裏的情況時，都不帶半點轉彎提到成年話題？
涼訣城沉默良久。
“……快了。”
還有兩個月。
其實他成年也沒辦法，要錢意意成年了才行。
“真好，”錢意意滿眼都是羨慕，“我還有大半年呢。”
涼訣城不着痕跡松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起碼錢意意提出成人要求的時候，他還有一個借口。
一上來就成人話題，太包養了。培養半年的感情以後，再談成人話題才能順理成章。
涼訣城的單車沒有後座，也不能帶人，錢意意只能陪着涼訣城走。
學校裏到處都看不見學生，走到門衛室後，值班的大爺伸出頭。
“你們幹嘛呢，大中午的就想走？”
錢意意露出笑容：“叔叔，我腳受傷了，剛剛走了幾步發現還是不行，我們班主任讓我同桌送我回醫院。”
涼訣城：“……”
這個理由值班大爺還真信了。
走出校門口，涼訣城回了個頭。
他逃課多年，翻過牆跳過窗，還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在正常時間內走校門的正門，大搖大擺逃課。
劉叔把錢意意送到了學校就離開了，校門口沒有等候的車。
涼訣城看了眼錢意意的腳。
“……坐上來。”
他示意錢意意坐到山地車的前杠上。
錢意意眼睛一亮。
“你推我麽，這多不好意思。”
錢意意還沒有坐過高中生的單車杠，興奮地原地跳了兩下，比劃來比劃去。
“怎麽坐？”前杠是傾斜的，而且把手也低，錢意意無處下手。
涼訣城一手扶着單車，一手扶着錢意意，穩穩的讓她爬了上去。
錢意意坐在單車的前杠上往下縮，涼訣城立即坐上去，用前胸抵着錢意意，穩定她的姿勢。而後腳一蹬，單車滑出去一截。
“去你家？”
錢意意抱着懷裏的書包，為了讓開涼訣城的視線區，幾乎是靠在涼訣城的懷裏歪着頭的。
前面是風，背後是胸膛，錢意意很自然利用涼訣城的身體躲風。
“我們先來對口供，不能讓人發現我們只是合約關系。”
“第一，我們要梳理好，我們是什麽時候見面，什麽時候有好感，什麽時候交往的。”
錢意意盤算着，作為一個高中生，最強大的理由就是，看臉。
只要是看臉，涼訣城有着絕對的優勢，無論是誰都不會覺着這是個謊言。
因為他值得。
既然是看臉，那麽最好就确立一個一見鐘情的關系。這樣就更好說明為什麽轉學來不到一個月就能交往男朋友。
“涼同學，來記一下口供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和你就看對眼了，是一見鐘情。你長得太好看，我膚淺，被美色迷惑。然後我們是同班同學，又是同桌，自然而然發展了起來，就在前不久，唔……這個波折就給穹穹吧。”錢意意還有心思編一個起伏，“有一個男生對我表白，你吃醋，然後對我表白，我接受了，咱們就在一起了。确立關系到現在，只有幾天。”
這樣也好堵住錢母的嘴。
涼訣城抿着唇聽完了錢意意的‘口供’。在他看來，這可能就是懷中女孩兒的少女情懷。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單車猛地一個急剎車，錢意意一臉驚恐身體前傾要栽出去，涼訣城一手橫過來牢牢按住了她的腰腹，把人勾了回來。
錢意意驚魂未定擡頭。
“……涼同學，你耳朵怎麽紅了？”
騎着單車的少年眼神似乎有些兇狠，可是他的耳朵紅得要透光了。
錢意意眨了眨眼，手指蠢蠢欲動。
想戳。
涼訣城心跳太快了，根本無法和錢意意對視。
他扶好錢意意，盡力用平淡的口吻：“風吹的。”
第一次見面的那一瞬很短，只是他扭頭再快也沒有意外來的突然，還是看見了點。
小草莓。
白底的。
涼訣城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但是在錢意意說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草莓就在他眼前晃啊晃，晃的他心慌意亂。
錢意意說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種情況下？
涼訣城心裏有些沉重。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心裏沉甸甸的一見鐘情。
“孩子呢。”
涼訣城冷靜分析：“我們認識都不到一個月，怎麽來的孩子？”
就算故作鎮定，在提到孩子這種話的時候，涼訣城脖子上也慢慢爬上了紅暈。錢意意沒有回頭，并未發現這一點。
錢意意絞盡腦汁：“你看這樣行嗎，咱們第一次見面，不是一見鐘情了麽，膚淺的你和膚淺的我順勢就膚淺的滾了床單，然後我就有了？”
單車又一個急剎。
這次錢意意有所準備，牢牢拽着涼訣城的衣服。
涼訣城覺着，這個生意不太好做。
“不行，破綻太多。”
錢意意想了想，也是。
錢父錢母家很遠，如果真的要全靠單車，騎過去要兩個小時，錢意意坐在單車上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被涼訣城點醒了。
他們才剛剛合作，什麽都沒有交代清楚，現在上門去，固然能讓錢母收回相親這種話，但是也很有可能把他們的把柄掉出來。
“你說得對，涼同學，轉道，咱們去吃飯慶祝一下結盟。”
大好時間浪費在錢父錢母身上，不值得，還不如好好吃一頓呢。
錢意意定了一家私房菜，她記得原著裏說過，反派涼訣城幾乎沒有挑事或者偏好什麽菜色，但是那只是表面，實際上這位兇神，嗜甜。
錢意意點了一桌偏甜的南方菜，小心打量涼訣城的神色。
“我聽說這裏的大廚是蘇菜高手，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這幾道都是大廚的拿手菜，可能會偏甜一點，我覺着很好吃的，涼同學，你也嘗嘗呀。”
錢意意還要掩蓋她知道涼訣城喜歡甜食這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故作淡定。
涼訣城表面淡淡，起碼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但是在看見一桌子的菜色都是符合他的胃口時，涼訣城心裏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錢意意轉來不到一個月，許多跟他認識多年的朋友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她本不應該知道才是，這是巧合，還是她真的很用心？
這些心思全部都用在追男孩身上，太浪費了。
錢意意不知道為什麽，前一秒看着涼訣城還覺着他眼神溫柔了點，似乎有所感化，下一秒他擡頭，眼神就多了些堅定。
“吃完飯，我給你補課。”
“從頭開始，全部。”
涼訣城第一次主動和錢意意說話。
錢意意不是說要學習麽，看她學習的時候，狀态的确是在學習裏，就算在學習之外想要沾一點點的便宜，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她想要一點福利，也不是不可以。
錢意意一聽，正好了！
“好呀，那我們吃過飯，去我家吧！”
錢意意帥氣地打了個響指。
涼訣城嗆了一口。
補課為什麽要去她家？
錢意意就不能有一點點的自覺，稍微克制一點麽？
錢意意好像發現什麽，趕緊補充說道：“你別緊張，是我家，我自己住的地方，我家沒有別人的，就我一個。”
剛約定了做合約男女朋友就要去她家，錢意意還以為涼訣城是害怕見到她家的家長，趕緊給涼訣城安心。
還不如不說。
涼訣城聽了錢意意的解釋後心思沉重，想要嘆氣。
他更緊張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