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蘇芯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裏。
霞姐早走了，只有她留下的煙味還在飄蕩。
“你不嫌嗆？”楊思蓉走了進來，推開了窗戶，一股六根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
“可能給熏習慣了。”蘇芯笑笑，把原本要做記錄的本子合上，“楊姐，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為光遠。唉，我都覺得我像他媽了，男人還是找成熟點的好，像沈皓宸那樣的。蘇芯，我就覺得你比我有眼光。”
“是嗎？你這樣誇他，我會轉告的。”蘇芯看出楊思蓉想坐下來跟她聊，而她卻不想聊“沈皓宸”這個話題，“楊姐，你的身體沒事吧？昨晚吃飯的時候那麽怕熱，後來又怕冷。”
楊思蓉把拉出的椅子推了回去：“那個……可能是我大姨媽來了。”
“哦，那就好。”
楊思蓉突然伸出胳膊拉住蘇芯：“蘇芯，鎮上發生的那些事，你真的不怕？”
“怕什麽？”蘇芯側轉了身，不解地看着楊思蓉發白的臉，“楊姐，怎麽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楊思蓉松開了手，避開蘇芯的目光：“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知道什麽。我哪能知道什麽，就是潘冰蕾……你真的不怕嗎？”
“怕？為什麽要怕？”蘇芯盯着楊思蓉的化着很濃煙熏妝的眼睛，很像從地獄裏跑出來的。
“啊，我是說潘冰蕾不是好死的，會變鬼的。厲鬼呀……”楊思蓉的表情越來越像真見了鬼。
蘇芯一時不能判斷，楊思蓉是真的怕，還是表演。
藝人就是這樣，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讓人難辯。
“我不信這種的，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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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芯想想，又添了一句，“楊姐，潘冰蕾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知道？”
楊思蓉退了一步：“我不知道。”從蘇芯身邊繞過去往門走，“蘇芯，我突然想起點事，我先走了。”
會議室裏的溫度像突然低了，蘇芯打了個寒顫也趕緊出去了。
還要跟沈皓宸的母親見面，蘇芯匆匆帶着蘇爸和蘇媽一起去美容院坐頭發。本來躺在那裏，由美容小姐侍候着，全身應該放松，可偏偏三件事弄得蘇芯沒法踏實躺在那。
蘇爸還好，蘇媽卻讓蘇芯先操着心。
蘇媽的頭發做上，确定怎麽開了，她自己的發型，卻決定不了哪種發型。
等蘇媽和蘇爸都好了，蘇蘇還早着呢。
沈皓宸的電話就來了：“蘇芯，我這就過來。”
“等等，我還沒有好呢……”
那邊的沈皓宸已經挂了電話。
她更是慌張。
蘇媽在邊上也急，卻不能催。一催了，頭發做得不好更麻煩，只能安慰：“芯芯，皓宸來還有段時間呢，現在外面天還亮着。”
“媽，現在天黑得晚。”蘇芯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催着頂着一頭亞麻色豎發的皮包骨頭發型師：“還要多久，還要多久？”
發型師淡定多了，圍着她轉，手在頭發上撥弄，吹風機雜耍般前後來回倒地吹：“再一分鐘就好了。蘇小姐不用急，你這麽漂亮，沈總會等的。”
她擡起頭碰了下留海，一分鐘還是可以等的。
“蘇小姐，別動。”發型師提醒，把她剛碰過的留海又撥拉吹吹。
過了一分鐘，甚至五分鐘，發型師還沒有好。
蘇芯已經坐不住，要站了起來。
“蘇小姐，別動，最後一點，最後一點……”發型師哄着讓她坐下。
“我要來不及了。”蘇芯去拉披着的圍布。
發型師跟着蘇芯站了起來，吹風機還對着蘇芯吹。
“好了嗎？”沈皓宸走了進來，不用蘇芯回答也知道了，“不用急，還有時間。嗯，這頭發，是不是應該這樣……”手比劃。
發型師機靈地勸：“蘇小姐，要不坐回來？”
“坐回去，坐回去。”蘇媽沖着沈皓宸笑，把蘇芯推回到了椅子裏。
蘇芯的手在沈皓宸剛比劃過的地方來回撥頭發：“這樣？還是這樣？”
“都好，你怎麽都很好看。”沈皓宸側頭笑着。
她知道上了沈皓宸的當，不過就是要她不要太擔心，感激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偷窺了下正那忙着的發型師和邊上的蘇媽：“你就哄我……”
“哪有，我是說真的。”沈皓宸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發型師離得蘇芯遠些，屈着身仔細觀察：“蘇小姐的臉型好，怎麽做都适合。按沈總那樣一吹，蘇小姐的氣質都出來了。”
蘇媽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型。
蘇芯抿嘴略帶了點譏諷，發型師的嘴跟手上的剪吹一樣了得，把她和沈皓宸全誇了。
“嗯，這樣就好。”沈皓宸手指在膝蓋上敲了下。
蘇芯知道得走了：“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發型師伸手又輕微動了下蘇芯的頭發，把圍布拿了下來。
蘇芯拿出粉盒在自己臉上撲了下，去見沈皓宸的母親還是裸妝最好。沈皓宸已經去結帳了，蘇媽陪着蘇芯則去換了衣服。
衣服也是簡單流線型的米白色連衣長裙，雖說有些保守，卻比較飄逸。
沈皓宸沒有說話，但眼睛裏分明是無數個“贊”。
跟沈母見面的地方是在一家私人俱樂部，就是上回霞姐讓蘇芯去過的那家前清王府。
到了俱樂部門口，看着紅漆的大門和已經亮了的大紅燈籠，蘇芯猶豫：“這裏？”上回來，她說的好聽是商務活動，說得難聽就是三陪。
要是給這家俱樂部裏的人認出來，回頭說點什麽到沈母那裏，她有一萬張嘴也是解釋不清的。
蘇爸和蘇媽不知道這些，下了車就往裏走。
“走呀。”沈皓宸看她不往俱樂部裏走，拉了拉她胳膊。
“嗯。”蘇芯跟着沈皓宸往裏走。
門口的倆個穿紅色制服的年青服務生齊齊鞠躬。
走過去，沈皓宸停了半步：“這裏的服務員都換過了，以前的全去了別處。”
蘇芯的心頓了下，太明顯了吧，知道這又是沈皓宸的貼心舉動。
“我媽還在房間裏，我們先去餐廳。她不喜歡遲到，但她卻要最後一個人到。”沈皓宸微微搖了搖頭，無奈地唇角勾了起來。
蘇爸和蘇媽打着哈哈：“沒事，沒事，我們等是應該的。”
“對不起，叔叔、阿姨了，我媽就這個脾氣。”沈皓宸伸手請蘇爸和蘇媽先進已經有由服務員打開的餐廳門，然後才跟着走進去。
她聽出了他話裏沒有說出來的一種習慣，看來以後她也得習慣才可以。可自己的父母，卻也得習慣，感覺有些不公。
餐廳很大，比上回她進的那個包間大了許多。屋子四周是一圈中式風格的紫檀雕花椅子，椅子放着厚厚的方型墊子，後背也在靠墊。
屋子中間放着一張紫檀圓桌，上面鋪着黃色錦緞桌布。已經擺好了五副碗筷。
今晚看來吃飯的就是他們幾個人。
“叔叔、阿姨先坐吧。”沈皓宸客氣地說。
蘇爸和蘇媽在屋子裏看了看，太豪華了，找了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小心坐了下去。
沈皓宸走到一張長椅，指了指椅子：“蘇芯，坐下吧。”
蘇芯坐了下來，沈皓宸也坐了下來。一個穿旗袍的女服務員端茶進來，放下了四盞茶。
看來，沈母一時半會不會來了。她這麽想着，手要伸過去拿茶，指尖還沒有碰到，沈皓宸站了起來。
“媽。”
蘇芯趕緊站了起來。蘇爸和蘇媽也站了起來。
沈母穿着一件墨色暗紋團花的綢緞錦短袖旗袍站在門口。
她見過不少人穿旗袍，但基本上穿出來不是像服務員就是像三陪女，可沈母一看就像大家當家奶奶，通身的氣派。
沈母的目光直接掠過蘇芯，先看向了蘇爸和蘇媽。
沈皓宸介紹：“媽，這是叔叔和阿姨，蘇芯的父母。叔叔、阿姨，這是我媽。”
沈母熱情地走了過去：“你好，你好，早就聽皓宸提起了，說你們一起照顧他，還老去你們家蹭飯。我就說要認識，要謝謝你們，結果拖到了今天。”
蘇爸和蘇媽回着“你好”，卻只能笑，說不出什麽話來。
蘇芯站在邊上，心跳了出來，不知道過會兒該說什麽，比試鏡要緊張一千倍。
“別怕，別怕，就當試鏡。”她在心裏打着氣，兩只手交握在小腹前，十指冰涼。
沈母跟蘇爸、蘇媽寒暄完了，這才轉向蘇芯。
“媽，這是蘇芯。”沈皓宸挽住了蘇芯的腰。
“阿姨好。”蘇芯的身體不由就去想借沈皓宸的力，卻咬牙站得筆直。
沈母的視線落在了蘇芯腰那沈皓宸的手上，然後擡了起來，慢慢打量着蘇芯的臉，似要研究這張精致的小臉下面，到底隐藏着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