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槍子兒了?

孫氏對穆珩這個親生兒子尚且如此不喜,就更不用說對姜嬈這個兒媳婦了。

明明不喜姜嬈,偏偏還要将五十大壽這麽重要的事交到姜嬈手裏,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

姜嬈有銀子啊!

換個說法,孫氏是既想風光大辦五十壽宴,又舍不得拿出置辦壽宴的銀子,所以想把姜嬈這個兒媳婦當成冤大頭,從她身上薅點銀子呢。

偏偏,她連占姜嬈的便宜都要以施舍的态度來占,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真是……

慣的她!

現在,姜嬈不樂意慣她了。

姜嬈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滿臉心疼地道:“唉,我家三爺也是命苦啊,生在這侯府卻還要自己搏前程也就罷了,還沒人心疼他,這不,在外面辛苦了半個月,原是說回院子換身衣裳收拾一番就去給母親請安的,結果差點沒一頭栽倒在房裏,就這樣還撐着病體一定要往主院去呢……”

不就是陰陽怪氣、指桑罵槐麽,跟誰不會一樣。

立雪堂裏,原本已經經游廊走到了門口的穆珩聽到這番話,先是怔了一下,随後眼裏浮現出笑意,已經踏出了一半的腳又默默收了回來。

既然夫人說他病倒了,那他就病倒了吧。

劉嬷嬷卻被噎得難受。

她覺得,三少夫人今兒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原本的三少夫人,雖然成了穆家的兒媳,但不管誰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一副“随便你怎麽樣”的态度,更不會與人争執,總讓人有她軟弱可欺的感覺。

可現在,怎麽突然就牙尖嘴利起來了?

她這話,可不就是在說夫人壓根兒就不關心三爺嗎?

雖然這是事實吧,但被這麽指出來,總是讓人覺得有些難堪的。

姜嬈可不管劉嬷嬷是什麽想法,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三爺這一病,自然不能去給母親請安了,他心裏難受啊,都這樣了還沒忘囑咐我一定要代他去給母親請個安……”

劉嬷嬷幹笑一聲:“三爺向來孝順。”

為了掩飾尴尬,她頭往下壓了壓,這就對上了圓姐兒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也是到這時,劉嬷嬷才發現,圓姐兒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就跟她臉上有花兒一樣,可她一把年紀了,臉上除了褶子,又哪裏來的花兒?

劉嬷嬷總覺得,今兒不僅三少夫人有些奇怪,就是往日天真活潑的圓姐兒也有些古怪。

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像是含了讓人說不清的意味,既便劉嬷嬷在這深宅大院裏待了幾十年,各種事都見識了不少,這會兒也難免覺得有些瘆人。

這時,姜嬈的話打斷了劉嬷嬷的思緒。

姜嬈低頭看向一直緊緊攥着自己的手的圓姐兒,柔聲道:“圓姐兒,母親要去祖母那裏,你是在院子裏等着母親回來,還是與母親一起去?”

圓姐兒緊緊皺起眉頭,滿臉的不樂意。

任是誰也不想在一場美夢裏見着不喜歡的人啊,但圓姐兒最後還是道:“我跟着母親。”

這個夢雖然意外的長,但總有夢醒的一天,在此之前,她要珍惜一切與母親相處的時間,至于別的,也就不重要了。

姜嬈也由着圓姐兒去。

母女倆都未再看劉嬷嬷一眼,就這樣慢悠悠地往主院寧遠堂走去。

這模樣,與其說是要去給孫氏請安,倒不如說這母女倆是要在府裏散步消食呢。

劉嬷嬷心裏更覺古怪了。

一行人一路來到寧遠堂,不出所料的,正房裏已經坐滿了人。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定遠侯夫人孫氏,孫氏雖然馬上就要過五十大壽,但因為保養得宜,看着容光煥發的,說她只有三十幾歲也是有人信的。

孫氏左手邊坐的是世子夫人趙氏,趙氏倒也算貌美,但顴骨略高,嘴唇也有些薄,看着就給人一種刻薄之相。

孫氏下首是二少夫人周氏,周氏生得端莊秀麗,性子也溫和,見着姜嬈進門,第一個笑着朝姜嬈點頭。

挨着周氏坐的,就是四少夫人程氏了。

四房是庶出,程氏在府裏也向來低調,或者說是不得不低調,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低調的人,或許是因為孫氏對姜嬈毫不掩飾的嫌棄與不喜,在姜嬈面前還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所以說啊,這定遠侯府裏,牛鬼蛇神是真不少。

除了幾位少夫人,各房的孩子也都圍在孫氏跟前,逗得孫氏眉開眼笑的。

好一副祖慈孫孝的畫面啊。

姜嬈才一踏進正房,屋裏便驀地一靜。

趙氏擰起眉頭,眼裏閃過嫌惡,就跟姜嬈髒了她的眼一樣,周氏和程氏則一起跟姜嬈打了聲招呼。

坐在上首的孫氏先是睨了姜嬈一眼,然後笑着對自己身邊圍了一圈的孫輩們道:“你們這些小猴兒,就知道哄着祖母……”

然後才淡淡地道:“老三媳婦來了啊。”

姜嬈牽着圓姐兒找了張椅子坐下,這才嘆了一口氣:“母親,我怕我要是再不來,就該有人指着三爺的鼻尖罵他不孝了。”

屋裏衆人都是一頓。

這話說的,叫人都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了。

二少夫人周氏連忙打圓場:“三弟妹,瞧你這話說的,三弟是什麽性子我們還能不清楚嗎,誰會嚼這樣的舌根?”

這話,姜嬈就當是真的了,她又道:“三爺為了自己的前程在外奔波了半個月,昨兒一回了院子就病倒了,偏還要拖着病體到母親這裏來請安,是我按着不讓他來的,你們說他要是真來了,那不是讓人說母親不慈嗎?”

她還特意在“不慈”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好像是生怕別人不懂她的意思一樣。

孫氏:……

趙氏:……

周氏:……

程氏:……

還有屋裏的一衆丫鬟婆子,這麽多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看向姜嬈。

這人今天是吃了槍子兒嗎?

要不然,這話她是怎麽能說出口的?

這還是過去幾年那個不喜與人作口舌之争的姜嬈嗎?

與其他人的神色複雜有所不同的是,孫氏在怔了一下之後,頓時滿面都是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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