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應試(01)

聽到阿糖的名字輕輕從顧帥的口中念出,對于旁人來說只是名字而已。

公子宇耳尖卻莫名燙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心上劃了一道,心上便着了小小的燭光。不由自主的清清嗓音,修長手指落在城牆上,驀然的縮了一下。

一路走來,公子宇握緊雙手,在豺狼虎豹虎視眈眈中持械突圍過。也蒙着雙眼,從人們面善心惡伺機而除中勉強保命過。他習慣了孤身一人,現在漸漸習慣身邊有人依賴,卻竟然沒有替她想過——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她可曾願意?

半晌,公子宇長嘆一口氣:“世間險惡我看的累了,阿糖就不必再看了。她...待我從京城回來,自會好好安置。”

大事,自有高端上層人士擔憂。

像阿糖這樣的基層小姑娘,也就是倒在公子宇的書房裏描描字看看畫本消磨時間。

窗外忽然閃過一束野花。

淡淡花香從窗外蔓延進來,阿糖胳膊搭在桌上撐着快要睡着的腦袋,眼睛随着花朵消失的方向望去——

接着又傳來一聲熟悉的咳嗽聲。

原來是某些人做了壞事準備來請罪的。

阿糖憋着笑,別過身背對窗戶坐着,仿佛對面前倒着拿的書本突然有了興趣。

顧準蹲在公子宇的書房門口,負氣将手中野花扔掉,對顧銘搖搖頭:“不行,這花又不是吃的玩的,阿糖怎麽會喜歡。你消息來源是不是有偏差?”

“不可能啊,”顧銘捏捏有些幹的嗓子,歪着腦袋和顧準蹲在一起皺眉懷疑自己:“以前戰瑤姐姐每次生氣,都是這招。一送花就笑了。”

“啊!”說到這裏,顧準忽然驚叫一聲,伸出手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送花只對美女有效果,像阿糖那種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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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刮過,顧準從顧銘恐懼的眼眸中察覺到了強大的求生欲,吞下原本想說的話:“當然要在醉仙樓大吃大喝才...才可以。”

顧銘望着顧準腦袋上方,瘋狂點頭。

等到顧準仰起臉,迎上阿糖低垂的眼眸——

她的眼睛裏像是有另一個世界,晶瑩剔透,帶着無限的吸引力,像是要将顧準藏進去。

顧準不由得失了神。

“你們剛剛說什麽?”阿糖趴在窗檐上,懷疑的望着兩人:“我怎麽聽說有人要請我——”

說到這裏阿糖抿抿嘴,眼神一飛,沖兩人做了個鬼臉:“大吃大喝一個月!”

“這個...”所謂敲詐和道歉之間,隔了很多頓的滿漢全席。

顧家兄弟對視一眼,齊齊抱拳沖身後阿糖躬了躬身:“對不起,告辭!”

“哎——”

“阿糖姑娘,您嘗嘗這塊烤鴨皮,酥脆可口,配上白糖,甜過蜜餞!”顧準苦着臉擦擦口水,用筷子在滿滿一桌菜肴前夾取好吃的放在阿糖面前的盤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阿糖跟着夾了一塊,揚眉點頭給了個大拇指。

“阿糖姑娘,您嘗嘗這顆芥末鴨掌,無骨鴨掌,配上芥末,潸然淚下!”顧銘低頭檢查荷包餘額,用筷子在滿滿一桌菜肴前夾取特色菜放在阿糖面前的盤中,一臉期待的望着她——

阿糖跟着咬了一口,瞬間皺眉捂着鼻子和嘴,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醉仙樓的全鴨宴算是關內最出名也是最昂貴的餐品,阿糖這一敲,顧家兄弟半個月的月錢便飛入了北陌國質子時寒鸷開的酒樓賬房內。

鴨肉卷,鴨架黃瓜枸杞湯,還有鴨雀包,拔絲鴨籠。

每一道菜除了味道好吃,樣子頗為用心,價格更加高等。

阿糖嘴巴填的滿滿的,揮舞着拳頭投降:“真的太好吃了!”

看到顧家兄弟可憐又心痛的表情,想起公子平日對自己的教誨,阿糖嘆了口氣撓撓腦袋上快要愈合的傷疤:“好吧,就今天一次,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我就知道阿糖你最可愛了——”

兩兄弟瞬間像是受到了特赦,整個人從無形枷鎖中掙脫,又恢複了平日的青春活力。

想起什麽,顧準又停下來期待接到批準:“那我們可以吃嗎?”

阿糖無奈的歪着腦袋撇撇嘴蹙眉:“我又不是豬,這麽多怎麽吃得完?”

“我就知道阿糖你最好,”顧銘含蓄的笑笑,瞄準早就盤算好的烤鴨皮咽了咽口水。

“對了,那些小孩子怎麽樣了?”吃吃喝喝之際,大家說着鬧着笑着分享着,就連那些傷口的微痛,眼角眉梢的細紋,也都是人生一戰的勝利品。

“都已經歸入我們顧家軍的預備隊,”顧準舀了滿滿一碗鴨骨髓的白湯放在阿糖面前,随口接話:“孩子們渾身是傷,餓了好幾天。要不是你,再遲幾天真的...哎。”

顧銘低頭在鴨湯鍋裏舀了半天,一塊鴨骨髓都沒有找到,瞪着眼睛望着阿糖的碗裏成山的骨髓,忍俊不禁掌握了顧準的秘密。他乖乖舀了一碗清湯一口喝完:“我和顧準決定,先讓他們養好身子,到時候教書寫字再學學武藝。等他們有了自立能力,若想走便在關內做點小生意。若想留下,也可以。”

阿糖跟着點點頭:“如果需要老師,我也可以——”

“好——”

“你?”不等顧準說完,顧銘下意識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說到這,你是不是有件事忘了?”

“什麽?”

顧銘微微蹙眉,手指在桌面上不由自主的輕輕敲敲,眼神落在其他酒桌喝酒聊天人身上——

阿糖随着他的眼神望去,無奈的擺擺手:“我不喝酒。”

“不是,”顧銘撓撓腦袋,皺眉半天,突然拍了拍桌想起來:“你是不是馬上要到一個月考試期了?!”

從今天開始,阿糖已成阿焦慮糖,簡稱焦糖。

“公子,我最近表現這麽好,可不可以不要考試,直接留下呢?”

夜已深,阿糖從屋外閃身進來,坐在距離公子宇最遠的椅子上輕咳兩聲揉着額頭:“自從上次被謝芳寧傷害,我現在渾身使不上力,都變笨了。”

聽到謝芳寧三個字,正在寫申請軍備奏折的手頓了頓,公子宇望着阿糖局促不安扭來扭去,渾身上下充斥着快問我快問我的身體語言。

真沒想公子宇沒有回應自己,阿糖有些失望。

她換了個距離公子宇近一點的椅子,趴着椅子把手歪着身子裝可憐:“我本來基礎就差,上次為了救那麽——多的小朋友,都流血了!”

說到這裏阿糖誇張瞪眼指指自己的傷口:“就不能打個折嗎?”

“阿糖!”原本就心煩阿糖去留的公子宇板着臉厲聲喝止:“之前你受傷我沒說你,還真當自己是英雄了!”

阿糖被對方陡然的怒氣吓了一跳,呆在椅子上不敢說話。

“我帶你來到侯府,你欺負季先生,害死打鳴雞導致全府遲到三天胖了幾斤,調皮搗蛋顧帥都得全軍通報你,趁我們不注意更是跑的沒邊去藍照國送死,你——”

開始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公子宇越說,心中越是激動,他狠狠的拍着桌子恨鐵不成鋼般指着對方:“你讓我如何放心你!”

阿糖的臉越來越紅,随着公子最後一喝,她兩腿一軟跪在對方桌前。

再次擡起臉,眼淚順着臉頰掉在地上。

看到公子宇也是紅着眼角,眼中是真正拿她放心上的在意。

阿糖楞了一下,好像心中被一把鈍刀撕磨着,揪着痛着,眨眨眼想着可以止淚,沒想到随着回憶泛濫,鼻涕眼淚止都止不住。

日子過得太快,阿糖都忘記,當自己來侯府之後,發生了這麽多事。

明明,好像才來了幾天而已。

相遇時有多開心,就有多麽恐懼分別。

“公子,阿糖錯了,”阿糖這次是真的傷心,她哭的抽着肩膀痛:“不就是背誦古文,不就是練武而已,阿糖可以的,公子你不要放棄我——”

公子宇也沒有想到,自己對阿糖,哪裏是主仆,完全是兄妹的關愛——

看到對方哭的梨花帶雨,公子宇又有些內疚。

他走到對方面前,從懷中掏出手絹,幫阿糖擦拭淚水語氣又軟了下來——

後來有很多很多次,他後悔了很多很多次,每次都着了癞皮糖的當,以至于自己更多次更多次的淪落。

“學過了不行,和你根本偷懶不學是兩回事,只要你認認真真,一定可以,我最相信你。”

“公子。”阿糖眨眨眼,豆大的眼淚落在臉頰。

公子宇剛擡起手,對方打了個噴嚏,一顆碩大的鼻涕泡在兩人之間炸開。

“呃....”

阿糖從對方手中拽走手絹,哭的更傷心。

——什麽時候可以在公子面前閃閃發亮呢?

好想快點長大。

“阿糖,你是中鴨毒了麽?”

聽說阿糖重新上早課,顧準天不亮就已經抱着書包躲在門外催促,看到她腫成青蛙的眼睛,頓時吓了一跳。

阿糖沒想到哭也是一門體力活。

全靠意志力,勉強讓身體剝離床板,脖子撐不住腦袋行屍走肉般的沖出房間,抵在了顧準的背上:“時間怎麽這麽慢,我覺得我已經起床一年了,怎麽還沒開始上課?”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心态崩的時候收到了小姐姐的鼓勵,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善良的人們都在閃閃發亮,好溫暖,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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