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遙和蔣遲淮到達會所包間時,包間裏吐煙吐霧,熱鬧嘈雜,他們已經玩起來,對路遙一番恭維後,繼續手裏的麻将。
坐在沙發上喝酒的那波人跟嚴悅關系好,對她的态度就有點冷淡,連聲招呼都沒有跟她打,倒是對蔣遲淮熱情地過了頭。
路遙也沒放在心上。
周璟川沒有打麻将,正坐在輪椅上唱歌,之前還蔫了吧唧的,因為有了江東廷的道歉,他瞬間活過來,從蟲到龍也不過數秒的時間。
見到路遙,他心裏也沒有那麽排斥,把之前的恩怨仇恨都丢一邊,他放下話筒,朝路遙招招手:“過來,今天哥高興,你想聽什麽,哥唱給你聽。”
路遙嘴角泛着無害的笑,“我沒有聽狼嚎的癖好。”
周璟川調整了下呼吸,決定今天都不跟她計較,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那你唱一首。”
路遙笑:“唱《男人哭吧不是罪》?”
“...”周璟川被噎了下,又把話筒拿起來繼續自己唱。
蔣遲淮已經坐在沙發出喝酒,眼神卻一直盯着路遙那邊,見她跟周璟川說話時的笑太刺眼,他語氣不好的喊了她聲:“你跟他哪來那麽多廢話要說!過來!”
路遙感到莫名其妙,這人還真是喜怒無常,但也聽話的走了過去。
“路小姐喝酒嗎?”嚴悅雖然嘴上在詢問她的意見,其實已經把一瓶開好的羅斯福十號遞給她:“聽說你就愛這個。”
當時可就是喝了這個酒,她才把周璟川打的住院。
沒等她開口,蔣遲淮直接把那瓶酒接過去,“她這幾天不方便喝酒。”然後又喊來服務員:“來杯熱的牛奶。”
路遙愣了下,還在品味這話是幾個意思。
她早就将自己假裝來大姨媽這事給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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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悅倒是懂了,女人不方便喝酒的無非就是經期,沒想到蔣遲淮連這個事都一清二楚,她看路遙的眼神夾雜着憤怒和怨恨。
但礙于蔣遲淮在場,嚴悅隐去極度不滿的情緒,嘴角含笑,跟路遙說:“我們正在玩游戲,給個面子一起玩。”
不容置喙的語氣。
路遙笑,說:“好呀。”用手肘碰了下身邊的蔣遲淮,“一起呗,還沒跟你一起玩過游戲。”
蔣遲淮從來不玩這些無聊又無趣的游戲,他們從來都不敢讓他一起加入。就在他們等着看路遙被拒後的笑話,蔣遲淮把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行。”
嚴悅臉色變了又變,那點原本勉強出來的笑也僵在嘴角,她拿着撲克牌的指尖用力掐在牌面上,突然,她說:“今天我們來點特別的,輸了的人,要說說這些年來你心裏最放不下的人是誰,不能敷衍,必須要說名字。”
這時周璟川唱完歌,也滾動着輪椅過來,他最喜歡湊熱鬧,就想看看蔣遲淮被路遙打臉的那刻,他想蔣遲淮心裏的人必定是路遙,可路遙心裏的那人一定是霍遠周。
這嚴悅呀,明着挑唆呢。
游戲開始,第一局輸的人就是嚴悅,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輸的,她像是有片刻的猶豫,視線不自覺看向蔣遲淮。
在座的自然明白這一眼的深層含義。
路遙把手裏的撲克牌扔下,有點不耐:“能不能痛快點!”
嚴悅清了清嗓子,“名字我就不說了,算是犯規,我待會兒自罰一杯,最難忘的是...我自小就喜歡的一個人。”
說完後喝了一杯烈酒。
蔣遲淮始終面色如常,像是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第二輪開始,輸的是蔣遲淮。
周璟川就等着看好戲,因為他看到蔣遲淮瞥了眼路遙,這複雜的四角戀呀。剛打過點滴,不能飲酒,他打了個響指,讓服務員給他倒了一杯果汁。
蔣遲淮按按太陽穴,慢吞吞吐出一個名字:“霍遠周。”說完後,他又重複遍:“最放不下的人是霍遠周。”
這句話像顆手.雷,把在場的人都炸糊了。
????????
所有人都一臉黑人問號。
随即一陣爆笑。
周璟川一個激動,嘴裏的果汁嗆的咳嗽出來。
“蔣遲淮,你現在怎麽越來越道德敗壞了呀!”
蔣遲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字一頓:“我說的不對麽?還有什麽人能比你的情敵更讓你放不下的?”
路遙:“...”
本來還在嬉笑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周遭的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火.藥味。
有人打破尴尬的氣氛,提議繼續游戲,幾輪下來,都是路遙不認識的人輸了,就在她僥幸,以為不會輸時,命運的天平傾斜,最後一局,她輸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戲。
就連蔣遲淮也不自覺把視線落在她臉上,因為她若是說了霍遠周,這無疑是在打他的臉,可若是她随意編造一個,嚴悅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現在是騎虎難下吧。
路遙把手裏那張讓她得意忘形被砸了腳的牌扔掉,喝了幾口牛奶,已經沒有多少溫度,河道嘴裏有絲涼意。
開始輪到嚴悅催促她:“路小姐,大夥兒擱這裏都等着呢。”
路遙舔了下嘴角的牛奶,“我在組織語言,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蔣遲淮舒了口氣,她最終還是不會不顧他的顏面。
可嚴悅一副你耍我呢的表情,“路小姐這話就搞笑了,放不下的人竟還不知道名字,狗血劇看多了吧,以為自己失憶了?”
“這倒不是。”路遙把牛奶杯放下,斟酌措詞,“因為是網友,所以不知道他的名字。”
周璟川原本還玩味的表情,就在聽到網友二字時,漸漸收斂,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路遙。
路遙神色嚴肅,她緩緩道來:“我九歲時認識的這個網友,比認識霍遠周還要早一年,至今已經十六年,他比我自己都了解我。他替我寫作業,陪我打游戲,每次還不能贏我。有段時間我特別想不開,那幾個月裏,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差不多有二十個小時都在陪我聊天,像家人一樣,不對,比家人還好。”
頓了下,她舒了口氣:“那時候只要我找他,哪怕是三更半夜,他都會在線。可是這幾天,他突然不在線,留言給他,他也不回了,這麽多年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害怕他是不是得了...絕症,再也沒法上網,我想去看看他,可我不知道該怎麽找到他,所以...放不下。”
她擡頭看向嚴悅,“夠了嗎?”
路遙站起來,對蔣遲淮說:“我要回去了,你呢?”
蔣遲淮雙唇緊抿,沒搭理她。
路遙讪讪的撇撇嘴,她能記得九歲的事,跟霍遠周無關的那年的事,可偏偏就記不得跟蔣遲淮相處的絲毫。
也不能怪她啊。
周璟川半晌才緩過來,他心裏也一陣不是滋味,思忖着,是不是要把她的論文寫好,哪天傳給她,給她一個驚喜?...突然感覺有道凜冽的視線剜向他。
他擡頭,發現蔣遲淮冰冷的像飛刀一樣的眼神正唰唰唰的向他镖來,他哆嗦了下,欲哭無淚,他到底做了什麽孽,剛剛在路遙那裏有了點地位,就被蔣遲淮列為頭號眼中釘。
從會所回去的路上,蔣遲淮一直沒說話,車裏的空氣挺壓抑,她打開廣播,正巧在播一首悲傷的情歌。
熟悉的旋律響起:【我最怕有一天你就這樣不見了,一絲痕也沒有,仿佛從未出現過,我習慣地轉身,那邊空空沒有人,只能停住了,傻傻的出神...】
路遙心裏一陣煩躁,随手又把廣播按掉,打開車載音樂。
“前邊放我下來。”
路遙愣了下:“你不回家?”
“不想看到霍遠周。”
“...”
放下蔣遲淮後,路遙也不想回家,打了個電話給老路媳婦,說晚上不回去吃,要跟蔣遲淮在外面玩,老路媳婦就默許了。
路遙把車停在路邊,撥了霍遠周的電話,很快接通:“還在會所?”
“沒,回來了,你開完會了沒?”
“剛結束。”
路遙看了下路邊的标志:“你出來找我吧,我們在XXX超市門口碰面。”
“好。”
路遙停好車,在超市門口大概等了二十分鐘,霍遠周才匆匆趕來。
“今晚逛超市?”霍遠周淡笑着問她。
路遙歪着腦袋想了下:“也可以。”
正好到了吃晚飯的點,他們就近找了家小吃店,路遙點了韓式炒年糕,霍遠周點了份米線。
路遙拿了一疊餐巾紙把桌面用力擦了擦,又鋪了幾張,兩肘支在上面,雙手捧着臉,一直望着霍遠周。
“看什麽?”霍遠周問。
路遙過了片刻,不答反問:“你戶口在哪?”
霍遠周愣了下,回她:“還在老家縣城那邊。”
“什麽時候我們回趟小城,再回去你老家看看,好不好?”
霍遠周表情微滞,所有親人都不在,那裏除了傷感再無其他,他已經好些年沒有回去過。
但他還是微微颌首,“等我回紐約把一些工作處理好,下半年工作重心就在北京這邊,到時候我們去那邊多玩幾天。”
這時候服務員已經把他們點的餐端上來,他們各自專心致志的吃着碗裏的食物,中間沒有交流,偶爾路遙會夾一塊年糕放到他嘴邊,霍遠周便張嘴含住。
路遙還記得,小時候跟霍遠周出去吃飯,他們就會找一家小店,她點年糕,霍遠周點過橋米線,每次都是霍遠周喂她吃完,他自己才吃。
他對她的耐心,好像永遠都用不完。
“霍遠周,以前我們出去吃飯,你還記得嗎?”
霍遠周擡頭,問她:“我喂你?”
路遙嘴角彎了彎:“不用。”只要他記得就好。
吃過飯,他們就真的去了超市。
路遙說過幾天就是她大姨媽造訪的日子,被備好糧食迎接,昨晚在便利店買的衛生巾不是她用的牌子,她不知道用不用的習慣,就再買些。
霍遠周推着手推車,“要不要坐?”
路遙嘚瑟說:“腿太長,盛不下,我跟你一起推。”
霍遠周伸手将她拉到懷裏,把她環在胸膛和手推車中間,随着人流漫無目的的走着。
“你爸媽不會出來逛超市吧?”霍遠周隐約還有點擔心。
路遙順手拿了幾包薯片扔進車裏,又看貨架上其他零食,顯得有點漫不經心,但又很篤定:“不會,我之前打電話給老路媳婦,告訴她我不回家吃晚飯,又問他們晚上想不想去哪裏逛逛,我就早點回去開車帶他們去,但老路媳婦說開了一天的會太累,洗過澡後就不想再出門,明天一早還要早起去機場,要早點休息。”
所以她才敢明目張膽的跟霍遠周出來吃飯,逛超市。
再者,老路媳婦可是最煩逛超市,嫌人多,結賬還要排老長的隊。
霍遠周這才放心,開始給她選零食。
選了不少零食後,霍遠周又提醒她去買衛生.巾。
樓上才是日用品區,他們又去了樓上。
到了衛生.巾的貨架,霍遠周問她用什麽牌子後,給她拿了好多包,又問她:“要不要再給你買個暖水袋,小腹疼的時候可以捂一下。”
“不要。”路遙轉過身,小聲說:“到時候你抱着我睡,我就不冷。”
霍遠周低頭親了她下,“可以。”他不經意擡頭,看到幾米外的人時,嘴角的笑一絲絲斂起。
路遙感覺他的表情不對,順着他的視線,回頭看去,心頭一驚,手也跟着不自覺顫抖了下,臉上的笑僵在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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