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娘的笑聲漸收,她倒是忘了,這位不光打狗狠,将來殺起人來,更是手起刀落呢!
最起碼,砍她的腦袋時,角度精準,連刀刃都沒有卷呢……
這麽一想,嫁人也挺好。最起碼,依着褚慎的性情,絕不會虧待了她,倒是能給一筆豐足的嫁妝。
那時,她便可以堂而皇之遠離索命小閻王,避免劇本再回歸的厄運。
以後就算夫家有什麽不堪,按着當世的禮法,她也可以帶着嫁妝和孩子求離,若是胡氏肯幫襯她,也可以自立女戶不用改嫁,自己将孩兒養大……
這麽一想,若是經營得宜,古代也沒有她想的那般不堪。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笑娘振作起了精神,只喚了喬伊出門,一起去書堂溫書去了。
不過今日書堂裏離得老遠,便聽到孫夫子的笑聲。
待得兩位小姐走到書堂門前,便看見孫夫子正跟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說話呢。
那少年個子纖長,身着月白色的儒衫,頭上頂着淡紗方巾,看上去溫文爾雅,回答夫子的提問,也是侃侃而談,看上去詩文造詣不淺。
孫夫子看兩位小姐拎着書袋立在書堂門口,便溫言道:“你們的父親跟我提了,你們漸大,不必跟男子一般苦讀求功名,也分神修習琴藝女紅,所以他又給你們找了個女夫子,以後你們每天上午來書堂旁聽半個時辰,練練字帖便可以。”
說着,他指了指門旁相隔的一道屏風:“以後你們便坐在這裏便是。”
喬伊心下好奇,看了那少年幾眼,不過先生并未給她們介紹,她們也不好問。
不一會,那随風也來上課,跟那個少年相鄰而坐。
這時先生倒是給随風介紹了一番。
原來這少年姓盛,名喚盛軒,是孫先生故交之子。他的父親乃是臨縣通州西倉的書吏。
因為父親為糧吏,家中也算殷實。他自小才思敏捷,倒是個能讀書的。是以眼看這考學在即,他父親便求到了孫先生處,希望先生能點撥些許,以便初考。
不過孫先生如今在褚家的私塾,少不得要詢問褚慎的意思。
當褚慎聽聞這位少年才學甚佳後,當下點頭同意。只因為孫先生同他講過,随風雖則天資過人,可若僅憑仗天資,不求勤勉,難免會小時了了。
倒不如給他在學堂上設個伴讀,讓他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才可加倍攻讀,不辜負了天生的聰慧。
褚慎一聽,的确是這個道理,便問孫先生可有人選。于是孫先生順勢便推薦了這位姓盛的少年。
只是這樣一來,有了外男,兩個女孩子倒是不好長久陪讀了。于是褚慎同先生商量,立了屏風,縮減了兩位小姐讀書的時間,過幾天尋了合适的女夫子,便可以讓兩個女孩跟從女夫子自學去了。
喬伊在一旁聽得還好。當笑娘聽到了“盛軒”二字時,頓時眼睛有些發直了。
她原先看那少年便不俗,卻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原書中的首席男配,玉樹臨風,才高八鬥的盛大人。
此人乃是男主日後平定漠北禍亂的左膀右臂,更是位溫柔解語的美男子。
只是藍顏命薄,一遭不慎被喬裝隐名的笑娘利用,玩弄了身和心,差點害死了男主後,便勘破了男女之愛。
從此,盛軒化小愛為大愛,一心輔佐男主彌補自己的過錯,更是對女配恨之入骨,與男主一起齊心挫骨揚灰了女配。
俊男之間的火花總是玄妙而危險的。
據說原著粉兒裏有專門站男主與男配的cp黨,經常在文下與各大網站高呼:盛軒小主才是男主的本命,請放棄那如流水的女主們,與本命在一起吧!
只是原本男主跟第一男配本應該在十七歲後相逢,上演一段不打不相識的熱鬧戲碼。沒想到歪了劇情後,兩個人倒是早早在這相遇了。
笑娘想到這,抽出巾帕拭了拭額角的冷汗,暗道:“躲不開的宿命啊!”
想到自己在劇情裏還有一段色誘盛公子的橋段,她忍不住偷偷将頭探出屏風,再打量一番那盛軒的姿色。
恰好盛軒擡頭,與笑娘四目相對,只見那位小姐的大眼靈動,睫毛撲扇個不停……
不過謙謙公子哪裏會失禮?少年趕緊收了目光低下頭來,耳朵尖微微透起了粉紅色。
笑娘身旁的喬伊也伸着脖子看,然後小聲跟繼姐說道:“長得太瘦,可是家裏窮,吃不起飯?”
目前褚家二小姐的審美,停留在原始社會肉多肉少的階段。是以在她眼裏,長得纖瘦的都是不稱頭的。
笑娘沒有說話,只是以職業經紀人的眼光看,盛少爺當真是位流量擔當,盛世美男呢!
而随風少爺顯然陷入了與男配相愛相殺的戲碼中去,在幾次提問答得不如盛軒順暢以後,那小臉繃得跟上了漿子一般,眉梢都微微吊起來了。
不過因為有了外男而縮減了讀書的時光總是好的。看幾頁書,寫幾篇毛筆字,半個時辰便熬度過去了。
兩位小姐功成身退,只留随風少爺與本命在書堂上相愛相殺。
褚二小姐如同掙脫了牢籠的雀兒般,拉着笑娘的手去胡氏的屋子裏吃點心去了。
不過這般快樂也并不長久。褚慎怕兩個孩子總往胡氏的屋子裏跑,擾得她不得休息。很快便從附近的女學那裏請了兩個名額,逢每月的一三五,将兩個女兒送去修習立身、學禮、學作、事父母、事舅姑等一應女德。
這位羅婆婆先前在京城的王府裏做過管事。只是後來兒子漸大,賺得了家業,便将老母親接回來奉養。
只是羅嬷嬷是個閑不住的,便在這小鄉裏開了家女學,她在王府裏先後侍奉過兩位王妃。侯門的規矩禮節熟記于心,足以讓小鄉的富紳女兒長見識,開眼界的了。
只是束脩高昂,非一般人家的女兒不能入。
褚慎對兒女是舍得錢銀的,尤其是自己親女喬伊,一直在鄉下養着,若是不好好教,總是脫離不得鄉野之氣。而且在女學裏,跟當地小吏官紳家的小姐們結識也是好的,總比在家跟男孩子随風玩耍要強。
其實女學說白了,便是古代的禮儀常識課。将來女孩子若能高嫁,多學些,也免得在婆家出醜。
因為羅嬷嬷從京城裏出來的,見識不俗,這學堂裏熏香插花,意境高雅,引得一群小姐們也是對自己有了別樣的期待,一個個學起來倒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喬伊雖然在鄉下長大,但有了孫夫子的手板子墊底兒,也收了坐不住的毛躁,跟一衆小姐們坐在一處倒也沒有太露怯。
羅嬷嬷也是熟谙張弛文武之道的,并沒有一味給她們灌輸女戒。
她在深宅大院裏呆久了,知道若是女戒學得太癡,不懂得變通之道,将來女孩子們嫁入夫家是要吃大虧的。
這些能如女學的,都算得上是小姐,将來嫁得不錯,那夫婿也必定是要有通房侍妾的,身為當家的主母,其中的手段豈是幾頁相夫教子的訓誡能道清楚的?
所以課業之後,她還請了當地有名的梳頭娘子,教導小姐們穿衣打扮,上粉點紅妝的技藝。
笑娘在這些插花裝扮一類的課程上,倒是有着天然的優勢。
一則,她在現代也參加了許多類似的課程來調劑疲憊的身心。二來,一個品味高雅的現代女性在妝容調色手法上,可比古時的神韻撲面來得立體。
一來二去,小姑娘們都覺得褚家的大小姐上粉描眉真是與衆不同,顯得臉兒更小,眼睛更大呢。
于是笑娘在孫夫子課堂上摔得細碎的自信,在女學課上倒是漸漸恢複了,又結交下幾個手帕之交,女學生涯還算收獲頗豐。
待得夏日過了尾巴,胡氏也終于有了發動的跡象。
那日一家子剛食了晚飯,胡氏便覺得肚子一縮一縮的,愈來愈明顯。
她是生過孩子的,知道這是要發動了,連忙喚褚慎去請穩婆。
褚慎也是怕胡氏生産時,有意外,一早便請了熟手的穩婆,請她在府宅裏候着。是以不多時,穩婆便領着董婆子還有寒煙開始燒水燙布,将剪子也放入竈坑裏明火燎燒過了。
褚慎雖然并非第一次當爹,可是心裏卻更加忐忑,總覺得自己的嬌妻纖弱,怕是腹內的孩子太折騰,讓她熬受不住。
笑娘也有些擔心娘親,畢竟這是古代,醫療設備有限,若是胎位不正,或者臍帶纏脖兒,可如何是好?
于是當喬伊犯困睡覺了的時候,她依然跟褚慎守在産房外。
褚慎讓她回去睡覺,她卻說:“爹,您還是讓我守在這兒吧,一會若要使喚人,我好歹也能幫襯一把。”
随風也沒走,聽笑娘說話,他便道:“我也守在這,幫胡娘子的忙。”
不過他說話的光景,那産房裏正傳來胡氏的痛叫聲。随風的臉蛋有些發白,小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笑娘倒是知道他為何如此。按照原書劇情,随風的母親便是在生他的時候難産而死。
是以漠北王才萬分憐惜自己這唯一的愛子。
而此情此景,恐怕勾起了小兒的喪母之痛。笑娘雖然放心不下胡氏,但覺得随風小兒不适合在這繼續擴大心理陰影面積。
于是,她想了想,強拉着随風出了院子。原本要帶他回他的屋舍,可是小孩就是別扭着不肯。
沒有辦法,笑娘便領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